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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铃铛响


基本所有公司的年会都是大同小异,一样[ji]肋,只不过是资本家眼中所谓‘犒劳’员工的一个形式主义罢了。

  千百个下属在意的只是年末的奖金,还有那么零星一两个期待着每年的[chou]奖活动,看看公司准备的丰厚大礼包能不能落到自己手里。

  可小概率事件毕竟就是小概率,一连六年,蒋莞都不是[chou]到一等奖的幸运儿。

  作为中层主管,她不得不跟着忙活到了大晚上,直到年会最后一个[jiao]换礼物的环节结束,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开车回家。

  互换礼物是匿名环节,准备什么礼物全凭本心,有稍微贵一点的也有便宜到家的。

  蒋莞[chou]到的东西是个保温杯,她用不上,索[xing]带回去给贺闻朝了——这家伙生活的很讲究,从高中的时候就有用保温杯喝水的习惯。

  不光如此,他从不吃外卖,中午去食堂,周末就自己做饭,像个小老头似的养生。

  但一面珍惜身体,一面自残……真的也是有够矛盾。

  贺闻朝收到蒋莞给的保温杯,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你买的?”

  她送他领带在他的理解范围,可保温杯这么‘家常’的礼物就绝对不是她能想出来的东西了。

  “不是呀,年会[chou]礼物环节[chou]的。”蒋莞摇头,实话实说:“我又不爱用这个,就给你吧。”

  ……

  敢情他还是个捡剩的?

  本来贺闻朝还没这么嫌弃这个不知名品牌的保温杯,但一听她这么说,当即就皱眉:“不要。”

  蒋莞无语,但也不是很在意,随手放在摆架上:“那就搁这儿L吧。”

  没准什么时候家里来客人了没杯子,也能顺手用一下。

  蒋莞说完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好累哦。”

  “有没有夜宵可以吃啊?”

  “……”贺闻朝没说话,只是转身去厨房给她做东西吃了。

  蒋莞趁着这个时间去换了一套花边领的家居服,把长长的头发挽成个松散的丸子头,显得纤细的脖颈和锁骨更加漂亮。

  她跑出去瞧见热腾腾的西红柿[ji]蛋面,食指大动的同时又有种罪恶感。

  “我这几天过得太好了。”蒋莞嘟着脸去吹热气腾腾的面条,感慨道:“好像都被你喂胖两斤了。”

  贺闻朝已经吃过晚饭,此刻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陪她,闻言黑眸微闪,没有说话。

  ‘这几天’过得太好了,那意味着以前都没过的这么好?

  也许蒋莞只是随[kou]一说,但还是让男人长眉皱了皱,心头掠过一丝不适的感觉。

  其实从第一次来她家那个冰箱就能看出来,这女人过[ri]子是很糊弄的,只是伪装成很好的样子。

  贺闻朝也只是克制着让自己不去想而已。

  毕竟想多了,只剩下心疼。

  “票发给我。”蒋莞吃完饭,摸着肚子心满意足的冲他要票:“明天下班后我直接过去

  (),还是上次那个时间对吧?

  上次演奏会是晚上七点半开始的(),她下班开车过去时间刚刚好。

  “嗯。”贺闻朝点头,把票码发给她。

  “上次彩排你弹的那首epilouge……”蒋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现场会弹吗?”

  彩排结束后,她听到那个叫祁诫的男人建议他把这首加进去。

  毕竟他弹的实在是好听,几乎到了惊艳的地步。

  贺闻朝淡声:“不加。”

  蒋莞‘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毕竟她能‘听懂’的曲子实在是不多。

  瞧她似乎是失望,贺闻朝又说了句:“不过会多加一首别的。”

  别的?蒋莞没听懂,懵懂的‘嗯?’了一声。

  贺闻朝却不多再解释,起身捡起她吃完的碗筷,走到厨房去收拾了。

  一开始蒋莞还会主动帮忙收拾,但他向来用不着她,渐渐女人的惫懒就被惯了出来,不自觉又恢复成以前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kou]’的状态。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在贺闻朝面前是多么轻松,从来都不用伪装自己。

  圣诞节当天,蒋莞特意早走了一会儿L,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开车去了东方剧院。

  贺闻朝给她的是vip票,检票过后还有好一会儿L时间才开始。

  她按照号码坐在前排等,身边有好几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从头到脚打扮的都很[jing]致,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清幽恬淡。

  身上穿的,手里拎的包,都是妥妥的名媛样。

  啧,贺闻朝这货果然招富家千金的喜欢。

  蒋莞酸溜溜的想着,不自觉就打量了一下自己‘风尘仆仆’的模样——她下班直接来的当然来不及打扮,身上还是职业风的套装。

  虽然拎着的包并不至于怯场,可脸上的妆却有些花了……

  胡思乱想着,演奏会已经开场。

  巡演曲目都是固定的,甚至贺闻朝的衣服都没有太多变化。

  既然签约了公司,那肯定避免不了被公司要求穿着赞助商提供的衣服,他这次巡演基本都穿着某个意大利男装品牌的服装。

  黑白蓝灰几种颜[se]的西装,稍微大胆一点的颜[se]顶多也就是香槟,可每种颜[se]在他身上,最终都揉合成了清冷的味道。

  蒋莞不懂音乐,不懂钢琴,没办法和那些出[kou]就是乐理的人一样品味的头头是道。

  但她只要用心去听,却也觉得时间流逝飞快。

  好似这么多年……蒋莞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听一场纯音乐的演奏会,哪怕贺闻朝十八岁那年陪他去,哪怕是他上次在申城的演奏会,她也没有这么认真的沉浸在其中。

  并不是看贺闻朝这个人,欣赏他的秀[se]可餐,而是纯粹的欣赏他指下流露出来的音符。

  哪怕蒋莞在这方面才疏学浅,也妄图想听出来一点点他试图通过音乐传递出来的情绪。

  不知不觉,九十

  ()  分钟的演奏会就已经过去了。

  贺闻朝也已经弹完了节目单上的最后一曲音乐。

  伴随着台下的掌声,台上的灯光一盏一盏的泯灭,像是天空中的星星点点一颗一颗消失,让人有种在欣赏过美景之余渐渐落寞的感觉。

  蒋莞听到身边人感慨的唏嘘声:“果然,一场好的演奏会是听多久都会觉得短的……()”

  嗯,她确实也是这个想法。

  不过有机会的话,应该可以让贺闻朝弹给她听的吧?从前她经常有听独奏的机会,可非但不懂得珍惜还总是不耐烦,现在心境倒是大有不同了。

  蒋莞想着,正等着座位灯亮起准备离开,却又听到台上的钢琴音。

  与此同时,伴随的还有贺闻朝低沉清澈的声音从话筒蔓延开:今天除了演奏单上的曲目,还有另外一首,是我额外想弹给…大家听的。?()?[()”

  他话少是出了名的,在演奏会上从来都是只弹琴,不说话,如今不但说了这么一句,还说有额外一首的‘彩蛋’,真正是让在场的粉丝惊喜连连。

  不过钢琴演奏会的受众和演唱会的到底不是同一批人,所以哪怕是意外,激动,大家也仅仅是用绵延不绝的掌声表达出来,并不会有尖叫之类的。

  蒋莞也很意外,她惊讶的看着台上还未熄灭的那唯一一束灯光——恰巧落在了贺闻朝身上,把他坐在琴凳上的修长身形勾勒的宛若神邸。

  也不知道是刻意而为,还是恰巧就是忘了关这最后一束灯。

  贺闻朝说完一句并为多言,微微垂眸来兑现他的额外曲目。

  前几个音符倾泻出来时,蒋莞内心就重重一震,几乎是手脚发麻的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和她有一段距离却又仿佛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弹的……是水边的阿狄丽娜,她最喜欢的歌曲。

  也是他九年前在同一天送给她的礼物。

  恍惚间,蒋莞似乎明白了贺闻朝为什么要特意在圣诞节这一天在申城开演奏会,明明他不久前刚开过一场。

  水边的阿狄丽娜是他的演奏名单上没有的曲目,彩排的时候他也没弹过,可现在他却弹了。

  蒋莞并不愿意自恋到去认为这全是为了她,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会去想……是不是贺闻朝同样记得九年前,他们在高三时一起度过的那个圣诞节?

  本来,那也是他们唯一一个一起过的圣诞节。

  一曲完毕,蒋莞心乱如麻。

  她判断不出来贺闻朝的琴艺比起九年前是否更[jing]进了,只能听出来一如既往的好听。

  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这首曲子背后的意义。

  这回是真的结束,贺闻朝起身对着全场观众鞠躬致意,退场,观众席的灯光亮了起来。

  蒋莞随着人流有序退场,手里攥着的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

  [贺闻朝:在停车场F区等我,一起走。]

  蒋莞目光微顿,半晌后回了一个字:[好。]

  她有些走神,脚下

  ()  也慢了,被身后的人流带的差点一个趔趄,扶墙才稳住身体。

  从剧院大门步行去后台当然没有从后台快,蒋莞走到F区找到贺闻朝的那辆迈巴赫时,他已经在里面等了许久了。

  她坐进副驾驶,刚想说句不好意思让他等这么久,余光就瞄见车后座的行李箱。

  这是贺闻朝前几天一直放在她家里的行李箱。

  蒋莞目光一顿,秀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你这是…要走么?”

  “嗯,不过先送你回去。”贺闻朝发动了车子。

  伴随着他这句话,她刚刚内心里的悸动不安燥热难耐仿佛像是被针戳破了的气球,一瞬间只剩下空空落落。

  蒋莞‘哦’了一声,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低落:“你着急回京北的话不用送我也可以的。”

  反正她本来就是开车来的,现在为了和他一起走,明天还得刻意来取一趟。

  贺闻朝听出她声音的奇怪,稍稍偏头:“你不开心么?”

  “没有啊。”蒋莞勉强打起[jing]神,含糊地笑了下:“就是不理解…你怎么这么着急?”

  就算走,需要演奏会结束就连夜飞回去吗?

  她早就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陪她在申城的,圣诞节过后就会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落差感也就更强烈。

  贺闻朝沉默片刻,只说:“公司安排,整个团队一起回去,元旦节在京北还有一场演奏会。”

  时间离得太近,算上彩排之类的他们几乎要加班加点,实在是耽误不起。

  既然贺闻朝签了公司,那大事上就必须听公司的安排,哪怕他有心想留,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整个团队。

  蒋莞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心里那[kou]憋闷的气稍微顺了顺。

  “时间既然这么紧,”她顿了下,有意无意地问:“你干嘛非要在申城多加一场啊。”

  旁边沉默了一会儿L,几乎让她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谁知道呢。”贺闻朝开[kou],声音薄冷,却有丝自嘲的笑意:“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圣诞节比较特殊吧。”

  蒋莞心[kou]‘怦’的跳了一下:“特殊?”

  “嗯,外国人的新年,我跟着过了几次,氛围和国内大不一样。”贺闻朝目视前方,却是第一次提起了自己在国外留学那些年的事情:“新年时,他们的音乐氛围更浓厚。”

  “公司没有安排我在圣诞节这一天开演奏会,是我自己想……蒋莞,你还记得最后一首钢琴曲的名字吗?”

  贺闻朝的直言不讳等于是捅破了蒋莞自己胡乱猜测的那层窗户纸,坦[dang]又大方,让她猝不及防的愣住。

  可嘴巴比大脑反应的更快,呆呆地回:“记得,是…水边的阿狄丽娜。”

  “真不容易。”贺闻朝笑了笑:“你还能记得这些。”

  蒋莞甚至判断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嘲讽了,白皙的脸上不受控的升腾起一阵热意。

  下了高架桥是一个漫长的红灯,贺闻朝停

  下车子侧头看她(),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被窗外五彩斑斓的灯光照映?()_[((),有种流光溢彩的温柔——

  “你觉得,”他问:“我为什么要在今天弹这首曲子?”

  “你,你……”蒋莞大脑几乎宕机,麻木之下只剩呆滞,含糊的搪塞:“我怎么会知道。”

  她心里有一个答案跃跃[yu]试,呼之[yu]出,可又怕说出来后自取其辱,总觉得‘是为了我’这四个字无比烫嘴,只能装傻。

  “你怎么会不知道。”贺闻朝嗤笑了声:“我上次公开弹这首曲子,也是给你听的。”

  他一共只弹过两次阿狄丽娜,一次在九年前,一次是今天。

  都是在圣诞节,都是为了给某个人听,而她怎么能说她不知道?

  蒋莞没想到贺闻朝不仅坦然承认就是他想在申城加一场演奏会,更是如此简单粗暴的扯碎了更多的窗户纸。

  一时间,她声音都有些磕绊:“贺闻朝,九、九年前的事……”

  说到一半,蒋莞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能戛然而止。

  那场用琴来表达维护宣誓主权的盛大爱意他们都都记得,可他今天又重复一次,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蒋莞,你觉得我是为什么?”贺闻朝也在问她这个问题。

  绿灯亮起,他重新发动了车子,声音并不激烈,只是平静的一字一句敲在她心上——

  “我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在这儿L开演奏会,弹当年的曲子给你听?”

  “你能给我个答案么?”

  一切都是他的所作所为,现在却来问她要一个答案?

  可是蒋莞却不觉得荒谬,因为她明白贺闻朝那更深一层的意思。

  但明白是一方面,有没有勇气去面对是另外一方面。

  这段时间自己和贺闻朝的相处都披着‘炮/友’那层外壳,但实际上早就越界太多,只是谁都不敢去挑明他们这诡异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直到今天,贺闻朝明明白白的问她要一个答案。

  可她怎么给?九年前他们的矛盾和误会一个都没有解决,如果冲动,她能承担得起又一次决裂带来的后果么?

  蒋莞没有勇气,她甚至不敢去看贺闻朝。

  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盯着窗外,不断划过的路灯照过面庞,让她眼角那颗红痣都愈发鲜艳……

  贺闻朝知道,这是女人想哭之前的表现。

  他无声的轻叹[kou]气,修长的手指捏紧方向盘。

  “下次是你来找我。”贺闻朝记得蒋莞之前定下的‘一人一次’,没有继续[bi]她,给了缓冲机会:“到时候告诉我答案。”

  “蒋莞,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我从来就不是个喜欢玩感情游戏的人。”

  拿着所谓炮/友当幌子,一段时间还行,长久下来受不了的还是自己。

  因为和蒋莞接触更多,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更多,想有‘名分’,想真正的拥有她。

  所以贺闻朝不打算继续‘玩’了,他到底还是个现实主义者——哪怕会痛的鲜血淋漓,也只想要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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