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是条很粗的大腿

那个年代，但凡和技术沾边的事情，都要看出身，真正农家儿女，你想学技术，那是真难。

  除了被招工进国营或者集体单位，还有就是当兵参军。能当个汽车兵是好多农村年轻后生最大的心愿。

  为什么早年当过技术兵的退伍军人都会安排工作，就是大家单位都缺技术人才。部队三年，或四年培养出来的技工，肯定不能让他们回去种田。

  计划经济时代，手扶拖拉机这种成型的产品只要马力匹配，全国配件标准都是一样的，所有配件通用。不会和现在一样，各个厂家刻意搞不同。

  最恶心是某岛国产品，只是一颗螺丝就教训深刻，1983年前后国内进口大量的岛国汽车。新车时大家都说很好，慢慢地使用时间长了，开始需要维修了。

  大家才发现岛国汽车和国内所有人的习惯不一样。他们汽车螺丝，螺母丝口是特制的。本来换一颗标准件也不要多少钱。

  但是岛国汽车要按型号匹配，外径一致内纹不一致，必须用进口原厂原型配件，价格贵的要死不说，还经常缺货。

  国内多少司机急着用车，不能因为一个配件就报废一台汽车吧？求着人家卖。光一颗小螺丝，让国内所有厂商吃瘪！其他配件更是一地鸡毛，哪哪都是坑，人家叫专利。这是后话。

  林建国真诚的对售货员李师傅表示感谢，林建国付了蓝壳纸，密封胶，黄油的货款，5块3毛2。

  林建国没有拿货就跑出商场，他特意跑到隔着两栋楼距离的国营副食品商店买了一包店里最好的，不用烟票的高档香烟：带过滤嘴牡丹，花了四角八分。

  回来农机配件商场，把烟扔给李师傅，口说谢谢！然后才一把拿上配件跑出配件商场，回到修理铺。

  李师傅，追着想不要，看到跑的飞快小年轻马上就跑远了，才拿着香烟摇头，小伙太客气了，李师傅很快乐。

  林建国回到修理铺时间已经快六点，天已经黑了下来，“糟糕，晚上没灯怎么办？”建国哥想起一个重要得问题，自语道。

  “林师傅，我这里有工具灯，可以拉线出来”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修理铺黄家彬师傅听到林建国自言自语，主动说道。刚才林建国经过简单介绍已经知道修理铺师傅叫黄家彬。

  黄家彬，1951年生人，今年30岁。是随父母下放回岩县的本地籍贯人。由于下放时年纪不大，后来成年就在农村结婚了。

  去年分田到户时因不是本公社户口，所以家里只分到老婆一个人的责任田，自己和两个小孩都没有资格分。

  不得不自己出来找事做，他下放前上过中学，懂一点机械物理常识，就求人介绍去县农机厂做了临时工，主要去偷师。

  因为是临时工，没有师傅，所以只是学了些用铁锤敲敲打打的钣金，还厚着脸皮向比自己小10岁的正式学徒们学了简单的电焊。

  开这个修理铺是因为最近落实政策，他们家解放前也不是地主恶霸，政府把以前征收黄家彬爷爷的老房子，返还给下放多年的他们家。

  父母不到退休年纪，带着没有成家的弟弟和妹妹回城，返回原单位等退休。退休后弟弟妹妹就可以顶替父母，有工作。

  黄家彬自己却因已结婚有小孩，不符合城里招工条件。只能被迫留在岩县。

  老屋返还后，好歹有了住所，但是没有工作，没有责任田。黄家彬老婆孩子吃饭全靠父母挤出点钱接济，日子过得磕磕巴巴。

  麻着胆厚着脸皮，在自己家的老堂屋弄了个修理铺。黄家彬只会一点简单的铁皮敲打，简单的电焊，收入实在低得可怜，如果租房，房租都不够，当然，也没人租这么老，这么偏的房子。

  今天看到林建国敢修柴油发动机，出于对技术的崇拜，竭力巴结林建国。黄家彬是走投无路了。

  黄家彬想着，哪怕白干也要看看人家师傅怎么做，至少自己多少学点技术。有技术才有机会。

  根本就没在意林建国年纪大小。人家又开来一辆崭新的20马力手扶拖拉机，再次震惊了黄家彬。这是条很粗的大腿，必须抱住了！他也真抱住了。今天之后黄家彬的人生开始辉煌。

  林建国看出了黄家彬的意图，他并不在意。因为他自己知道：三年前14岁不到15岁的自己不是一样？

  为了学开手扶拖拉机，自己溜课，厚着脸皮粘着林师傅不放。算运气好，林师傅最后真把自己当徒弟，否则林建国又能强到哪里去？

  林建国听说有工具灯，马上加快速度，从柴油油箱里放出半脸盆的柴油，按照李师傅说的，把每一个零件洗得干干净净，还捡来纸皮和纸壳，把零件分门别类地放好，这是林师傅教建国最严格的，一定要把零配件清理摆放好，按顺序清点，一定要准确无误，才可以开始安装。

  天黑了，“啪”一个200瓦的大灯泡，把黄家彬老屋门口这一片都照得大亮，岩县冬季并不冷，有好多人被灯光吸引，渐渐围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一圈，两圈。

  林建国丝毫没有感觉，就是小心消化李师傅说的，林师傅教的。林建国特别认真。一天没吃饭的他也不觉得饿，就怕自己出错。

  不知道是柴油发动机简单还是林建国运气好，晚上10点不到，林建国和黄家彬合力抬起，把柴油发动机重新安装回拖拉机架上，合上皮带，检查机油，黄油，检查水箱，油箱。

  清点工具后，林建国翻开拖拉机坐垫下的工具箱拿出发动机摇把“呼哧呼哧”摇动时，全场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柴油发动机发出特有的“哒哒”声，现场哗然一片。

  林建国第一次独自修柴油发动机竟然成功了。建国让拖拉机就那么空转了十几分钟，自己一边按照林师傅教的仔细听，仔细看。

  趴地上都看了几次，还用手把发动机油门加到最大保持了四五分钟，才松开。让机器慢慢怠速，最后才关了风门，拖拉机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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