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俏丽的婢女

唐朝贞元年间，有个地方豪强名叫于頔，这位爷乃是山南东道节度使，相当于现如今的荆襄地区一把手，一屁股在那个位子上稳稳坐了十一个春秋。于大人虽说是名声在外有点霸道任性，但他深知文化人的力量，尤其擅长笼络笔杆子，对文人才子那是出了名的好说话。

  这厢有个怀揣文学梦的穷小子崔郊，偷偷地爱上了一个俏丽的婢女，可惜命运捉弄，这女子被卖进了于府，瞬间就成了遥不可及的云端之人。崔郊心痛欲绝之余，灵感如泉涌，挥毫写下了一首流传千年的《赠去婢》。

  有一天，于頔闲来无事翻到了这首诗，眼前一亮，心头一震，暗忖道：“哎哟喂，这哪是诗，分明是颗要刻在历史丰碑上的明珠啊！”于是乎，于大人拍桌而起，非但没有追究这大胆秀才，反而亲自召见崔郊，不仅慷慨地让崔郊把心上人领回家，还附赠一万贯铜钱作为聘礼，这一举动迅速成为坊间热议的文人佳话。

  于頔自此口碑爆棚，被誉为“山南文坛救星”、“当代孟尝君再现江湖”，甚至连大名鼎鼎的韩愈都曾觍着脸找他帮忙写个推荐信啥的。想象一下，要是李白老哥还活在那会儿，没准也会醉酒挥毫，吟出“宁舍万户侯，但求识于襄阳面”的豪言壮语！

  就这样，于頔府邸门前每日车水马龙，文人墨客纷至沓来，想挤破脑袋混个脸熟。可人多了，龙蛇混杂，难免有珍珠蒙尘、英才错漏的时候，那些真正身怀绝技的隐世高手，说不定就在这一片热闹非凡中被淹没，等待着慧眼识珠者的发掘。

  某个平凡无奇的日子，一位名叫王固的神秘隐士悄然现身，来此拜访。或许是因为长期蜗居家中与世隔绝，这位王大隐士似乎丧失了基本社交技能，再加上他那木头般沉默寡言的性格，连最起码的寒暄客套话都憋不出来。于是乎，在短短几分钟紧张而怪异的拜见仪式结束后，他竟然陷入了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境地——只能尴尬地在原地摆弄自己的脚趾头。

  面对如此情景，我们的主人公于頔可是当地军政界的一把手，总不能陪着这木讷的隐士玩“空气对话”的游戏吧？于是，他迅速施展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便巧妙地送走了这位略显尴尬的客人。

  时光荏苒，不过数日，于頔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各方文人墨客共襄盛举。然而，在这场文化精英的聚会中，王固的名字却意外地从邀请名单上消失了。

  身为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哪能受得了这般冷落？王固自然是满心不悦。当夜幕降临之际，他鼓足勇气，径直闯入官署，找到了判官曾叔政——这位相当于节度使副手的重要角色。他请求曾叔政替自己传个话给于頔，明确表示他决定撤退，不再参与这场看不见硝烟的交际战。

  当那个油嘴滑舌、人脉通天的判官曾叔政出场时，他对王固的态度那叫一个熨帖，仿佛一团和煦春风瞬间吹散了王固心头的阴霾，让他原本蔫掉的心情立马回温至阳光普照的状态。王固眼珠一转，带着点儿自嘲和卖关子的腔调对曾叔政说：“听闻咱们的于頔大人是个稀罕玩意儿的发烧友，所以我这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献宝，谁知见面的结果还不如我在家独自回味的好，唉，真是应了那句‘期待越大失望越大’的老话。不过既然你这么热情，我也不妨露一手，虽然只是个小魔术，但据说从古至今还没人见识过呢。”

  曾判官一听，那颗隐藏在公务繁忙下的八卦之心瞬间被点燃，满脸堆笑地邀请王固到自家享用一顿家常便饭。几杯酒下肚，几碟小菜扫光之后，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等着王固的大戏开场。

  王固也不含糊，从怀中变戏法似地抽出一根竹筒和一面精致小巧的鼓。接下来是一段刻意营造的悬念时刻，王固慢条斯理地拔开竹管口的塞子，拿起一根木棍，轻轻地敲击起那面神秘的小鼓。

  伴随着鼓点节奏的起伏，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一只只微小却又独具特色的蝇虎，像是接到了神秘指令，依次从竹筒中鱼贯而出，井然有序地排列成两列，活脱脱就是一场微型生物界的两军对垒。

  这些被唤作蝇虎的小家伙，还有个接地气的名字叫蝇狐、蝇虎子，实际上它们是蜘蛛家族中的跳蛛成员，身形虽迷你，通体灰白，既不会编织华丽的蛛网，却身手矫健非凡，尤其擅长空中捕猎那些飘忽不定的小飞蝇。

  瞧那王固，手中木棍犹如乐队指挥的魔法棒，颇有韵律地在小鼓上敲击了几个精准的三五下。而那些小小的蝇虎们仿佛听懂了他的鼓语密码，瞬间化身为一支纪律严明的迷你军队，随着鼓点翩翩起舞，变幻出“天衡地轴，鱼丽鹤列”等各种奇幻阵型。这群小家伙灵活穿梭，时而聚拢，时而疏散，战术变换之丰富，秩序维持之严谨，就算换成真正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恐怕也要甘拜下风。

  这一番奇异景象，直看得曾叔政瞠目结舌，如同置身梦幻仙境，直到最后，蝇虎们按照原路整齐划一地返回竹筒，他才如梦初醒，但仍沉浸在刚才那场视觉盛宴带来的震撼之中，久久未能平复。

  曾叔政瞬间热血沸腾，激动得一跃而起，大声对王固喊道：“你给我稍等片刻！”接着便马不停蹄地跑去向于頔报告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等到他们火速赶回，那位能驾驭蝇虎的神秘奇人早已悄无声息地消失无踪。

  此刻的于頔，听完曾叔政绘声绘色的描述，那颗好奇心被撩拨得就像猫爪挠心，恨不能立刻见到这位奇人，估计大腿都快拍肿了。随后，于頔派出了大量人马四处探寻王固的踪迹，无奈这位神奇隐士再次回归了他的隐居生活，藏匿在某个深山野林或者洞穴秘境之中，无人知晓他的确切所在。

  正可谓，“今日你对我视若无睹，明日我让你高攀无门！”这波操作，实在是妙不可言，干得真叫一个漂亮！

  在这本充满奇幻色彩的唐代笔记小说《酉阳杂俎》中，有一段传奇故事被悄然记载，时光流转至唐穆宗长庆年间，时隔二十多个春秋后，江湖再现了一位操弄“蝇虎阵法”的奇男子！

  此人名叫韩志和，身份竟然是一名身在皇宫飞龙卫的禁卫军战士，坊间传闻他是从东瀛倭国漂洋过海而来，可能正是遣唐使家族的血脉延续。

  韩志和这家伙，究竟是得了哪位世外高人的真传，还是天生就自带开挂技能，总之，他脑袋瓜子精明绝顶，尤其擅长捣鼓木头机关这类黑科技。

  他拿手的木雕手艺堪称一绝，青鸾、白鹤、乌鸦、喜鹊……种种飞禽形态逼真到足以乱真，每一件作品里都藏着巧妙无比的机关装置。别说这些木鸟能做到喝水啄食、模拟悲鸣，更惊人的是，它们居然能借力腾空，翅膀振动之下，直冲云霄达到近百尺的高度，也就是三十多米啊，然后潇洒飞翔个一二百步才肯悠悠落地。更别提他还打造了一款智能捕猎神器——木猫，专门对付那些偷吃的小麻雀和贼溜溜的老鼠，活脱脱一个古代版的机械工程师兼驯兽师。

  韩志和的发明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然而，飞龙卫统领却独具慧眼，发现了他的非凡之处，并力荐他面见圣上。唐穆宗在龙椅上瞥了一眼韩志和的作品，不禁眼前一亮，下令为他提供一切便利，专门研发那些令人拍案叫绝的玩意儿。

  韩志和备受鼓舞，他日夜琢磨，终于打造出了一张神秘的“见龙床”。这张床，可不是普通的床榻，高数尺，金碧辉煌，犹如宫廷中的一颗璀璨明珠。更神奇的是，只要轻轻踩下踏板，床的四周便会突然浮现出一条威武的龙，仿佛从古老的传说中走出来一般。

  韩志和想着给皇帝一个天大的惊喜，于是兴冲冲地带着这张床去面见唐穆宗。他也没提前打招呼，就让皇帝试试这神奇的床。

  唐穆宗兴致勃勃地踩上踏板，谁知突然间，床四周“轰”的一声，龙鳞龙爪纷纷显现，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盘旋而上，仿佛要腾云驾雾而去。这突如其来的“洪荒巨兽”把唐穆宗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他怒气冲冲地大喝一声：“快把这床撤走！”

  这“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韩志和这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了，差点让皇帝成了“好龙”的“叶公”。韩志和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饶道：

  “皇上啊！臣愚不可及，竟然惊扰了圣驾！不过，臣这里还有个小把戏，兴许能给皇上逗个乐子，饶恕臣的死罪吧！”

  唐穆宗被这么一吓，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些，听了韩志和的话，忍不住笑了：“行，那就看你这个小把戏能演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韩志和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才几寸见方的桐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装着一大堆遍体鲜红通亮的蝇虎，足有一两百只之多。

  这回韩志和学聪明了，生怕这些红色的蜘蛛又把皇帝给吓着，赶紧解释道：“皇上莫怕，这些蝇虎之所以这么红，是因为臣平时用朱砂喂养它们的缘故。”

  接着，韩志和就开始了他的表演，让这些蝇虎一个个爬出来，整齐地分成五队。他得意洋洋地说：“皇上请看，臣能让这些蝇虎随着《梁州曲》的节奏跳舞。”

  唐穆宗一听，也来了兴趣，立马召来乐工演奏《梁州曲》。接下来的场景，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只见那些蝇虎在音乐的节奏下，竟然真的开始“跳舞”了！虽然舞姿有点笨拙，但那股子认真劲儿，倒是把唐穆宗给逗乐了。

  这场面，真是既惊险又搞笑，韩志和这回算是侥幸逃过一劫，不过他的这些小把戏，倒也给宫廷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随着乐曲悠扬响起，那群奇妙的蝇虎仿佛成了音符的化身，随着旋律辗转腾挪，每一个动作都与节奏完美契合，简直就像是大自然精心编排的舞蹈秀。每当唱词部分来临，这群小家伙更是神奇地模仿起苍蝇的嘤嘤低鸣，恍若天籁之音与地面精灵的交响。

  乐章终结之时，蝇虎们并未慌乱，而是像受过皇家礼仪培训似的，有序地退场，每个小身影都遵循着某种无形的规则，那场景就好比微型社会里的阶级礼俗演示。

  紧接着，韩志和亲自上演了一场指尖上的猎杀秀。他将几只蝇虎置于指端，这些小东西瞬间化身为短距离内的疾风猎手，在几步之内追捕苍蝇，其速度之快、准头之狠，几乎可以媲美鹰击长空，捕雀于瞬息之间，成功率高得令人称奇。这一幕让唐穆宗看得眉开眼笑，不但没有追究他刚刚无意冒犯龙床之举，还大方地赏赐了不少金银器皿和斑斓丝织品。

  韩志和接过赏赐，心中却如履薄冰，背后冷汗淋漓，心想：“哎呀妈呀，这皇宫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儿，陪皇帝就跟陪老虎遛弯一样刺激。”为了保全小命，他谢恩过后，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些宝贝一股脑儿送给了旁人，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韩志和就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至于是潜回日本老家避风头，还是浪迹天涯，与山水为伴，这就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

  后来，唐僖宗光启年间的进士苏鹗，在他的着作《杜阳杂编》中，详实记载了韩志和与蝇虎的故事。自此以后，这门独特的技艺——驯化蜘蛛列阵表演，就如同失传的《广陵散》一般，成为了千古流传的神秘传说，再也没在任何文献史料中重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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