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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石镜




  贞元年间,长沙有个叫郑德璘的湘潭尉,他每年都得去趟江夏探望亲戚。这一路啊,得穿越洞庭湖,经过湘潭。说来也怪,他每次都能碰上一个白发飘飘但看上去还挺年轻的老头,撑着船卖菱角和芡实。这老头儿挺有意思,跟郑德璘聊起天来,总能说些玄妙的东西。郑德璘就好奇了,问:“你这船上连干粮都没有,你怎么吃饭啊?”老头儿轻描淡写地说:“就吃菱角和芡实呗。”

  郑德璘这人有个爱好,那就是喝酒。每次去江夏,只要碰上这老头儿,他都得带上好酒跟他一起喝。老头儿喝酒也挺爽快,一点也不扭捏。

  有一次,郑德璘从江夏回来,在黄鹤楼下停船休息。旁边停着一艘大船,船主是个卖盐的商人,叫韦生,也是去湘潭的。那天晚上,韦生跟邻船的人告别喝酒,韦生的女儿也在船上,跟邻船的姑娘一起聊天。俩姑娘聊得正欢,夜深了,突然听到江中有人吟诗:“物触轻舟心自知,风恬浪静月光微;夜深江上解愁思,拾得红蕖香惹衣。”

  邻船的姑娘挺有才,看到韦生女儿梳妆台上有一幅红笺,就取过来把听到的诗句写上去,还念了好一会儿,但不知道是谁写的。

  第二天早上,两艘船分别启程。郑德璘的船和韦生的船一起离开了鄂渚,晚上又一起停泊在洞庭湖畔,两艘船挨得挺近。韦生的女儿长得那叫一个美,皮肤白嫩得跟玉似的,眼睛亮得像波光粼粼的莲花,笑起来跟沾了露水的荷花一样清新,整个人就像月亮一样皎洁,光彩照人。郑德璘在船窗里偷偷看到她,心里那个美啊。他赶紧找了块红绡,写上诗:“纤手垂钩对水窗,红蕖秋色艳长江;既能解佩投交甫射,更有明珠乞一双。”然后偷偷用红绡去逗她的鱼钩。姑娘把鱼钩收上来,看到红绡和上面的诗,玩了好一会儿,但不懂诗的意思。她不会写字,又不好意思不回应,就把那红绡系在鱼钩上,扔回给了写邻船诗的那个姑娘。

  郑德璘一看那红绡,以为是姑娘写的诗,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可是也琢磨不透诗的意思,更没办法跟姑娘进一步发展感情。姑娘呢,把那块红绡系在胳膊上,当个宝贝似的珍惜着。

  明月高悬,清风徐来,韦生的巨舟突然张起帆来,疾驰而去。风势渐渐增强,波涛汹涌,让人胆寒。郑德璘的小船哪里敢跟它一起穿越这狂风巨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远去,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傍晚时分,有个渔夫对郑德璘说:“那艘大船,就是韦生的那艘,全家都已经葬身洞庭湖底了。”

  郑德璘一听,吓得魂飞魄散,神思恍惚,悲伤不已,久久不能平复。

  夜幕降临,他忍不住为那江中的妹子写了两首诗来吊唁:“湖面狂风且莫吹,浪花初绽月光微;沉潜暗想横波泪,得共鲛人相对垂。”

  还有一首:“洞庭风软荻花秋,新没青娥细浪愁;泪滴白苹君不见,月明江上有轻鸥。”

  诗写完后,郑德璘把酒洒在江面上,祈求水神的感应。也许是他的至诚感动了上天,水神真的出现了,还带他去了水府。水府里的府君看了他的诗,召来了几个溺水者,问:“谁是郑生所爱的那个人?”

  韦生的女儿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府君的手下搜了她的胳膊,发现了郑德璘给的红绡,然后报告给府君:“郑德璘将来是我们这里的大官,而且他以前还帮过我们,我们不能不救她的命。”

  于是府君命令手下带着韦氏去见郑德璘。韦氏看到府君,原来是个老头儿。她跟着府君的手下快步走,一路上畅通无阻。走到快尽头的时候,他们看到一个大池塘,碧水荡漾。韦氏突然被推进去,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浮上来,别提多难受了。

  这时已经是三更天了,郑德璘还没睡觉,一直在吟咏那红笺上的诗,悲伤得越来越厉害。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船。船上的人已经睡了,郑德璘就拿着火把去照,看到一件五彩斑斓的衣服,像是个人。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救上来,一看,竟然是韦氏!她胳膊上还系着那块红绡。郑德璘高兴得不得了。过了一会儿,韦氏醒了过来,才能说话。她告诉郑德璘:“是府君感念你的情义,才救了我的命。”

  郑德璘问:“府君是什么人啊?”

  韦氏却怎么也说不清楚。后来,郑德璘就把韦氏娶回了家,因为她的经历太神奇了。他们打算一起回长沙。

  三年后,郑德璘被调到醴陵当县令。韦氏说:“你其实会被调到巴陵去。”

  郑德璘问:“你怎么知道的?”

  韦氏说:“当初水府君说过,你会成为我们那里的明宰。洞庭湖属于巴陵,这不就验证了吗?”

  郑德璘一直记得那个神奇的经历,后来果然选上了巴陵县令。一到巴陵,他就派人去迎接韦氏。船到洞庭湖边,偏偏遇上逆风,船开不动。郑德璘就叫了五个船夫去迎,其中一个老头儿,划船的时候心不在焉的。韦氏一看就火了,朝他吐口水。老头儿回头说:“我当初在水府救了你的命,你不感激,现在还生气?”

  韦氏一听,这才想起来,吓得够呛,赶紧请老头儿上船,又是敬酒又是送果子,还磕头说:“我爸妈应该还在水府吧,我能去见见他们吗?”

  老头儿说:“行。”

  话音刚落,船就好像沉进水里了,但大家都没觉得难受。一会儿就到了以前的水府,韦氏一大家子都趴在船上哭,找爸妈。她爸妈住的地方,跟人间没什么两样,还有专门的房子。韦氏问爸妈需要啥,爸妈说:“我们淹死的时候带的东西,都能带到这儿来,就是没法生火,只能吃菱角和芡实。”

  说完,爸妈还拿出几件白金器皿送给韦氏,说:“我们这儿用不着这些,你拿去用吧,但不能待太久。”

  然后催着韦氏跟他们告别,韦氏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头儿拿笔在韦氏的头巾上写了句话:“昔日江头菱芡人,蒙君数饮松醪舂;活君家室以为报,珍重长沙郑德磷。”

  写完,老头儿就变成了一群仆人,跟着船一起把韦氏迎回了府里。一会儿工夫,船又开到了湖边。船上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切,郑德璘琢磨了一下头巾上的诗,这才明白,原来水府的那个老头儿,就是以前卖菱角和芡实的那个老头儿。

  过了一年多,有个叫崔希周的秀才给郑德璘投了一卷诗,里面有首“江上夜拾得芙蓉”,就是韦氏以前投给郑德璘的那首红笺诗。郑德璘一看诗就起了疑心,问崔希周这诗是怎么来的。崔希周说:“几年前我在鄂渚停船,那天晚上月亮很亮,我还没睡,忽然有个东西碰到船,闻起来很香,拿起来一看,是一束芙蓉。我就写了这首诗,写完后还念了好久呢,我没撒谎。”

  郑德璘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命啊。”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过洞庭湖了。后来,郑德璘一直当到了刺史。

  二

  赵简子,中山的大猎师,今儿带着一群猎人和猎犬,在中山山林中撒欢儿。虞人领路,鹰犬紧随其后,猎物们一个接一个地应声倒地,场面可谓壮观。突然,一只狼站在路中央,像个人一样站立着,还嗷嗷地哭嚎。赵简子一看,怒了,抽出那乌号弓,搭上肃慎箭,一箭射去,狼惨叫一声,转身就跑。简子更怒了,驾车猛追,尘土飞扬,雷声隆隆,十步之外,人马难辨。

  这时,一个背着书箱、骑着瘸驴的墨家学者东郭先生,正往北去中山找工作。他走错了路,看到这场面,吓得魂儿都快飞了。那狼一转眼就跑到他跟前,抬头求情:“先生,您想救万物吗?毛宝放了龟,得了渡;隋侯救了蛇,得了珠。龟蛇哪比得上狼啊!您就让我躲进您书箱里,苟延残喘吧!将来我若出头,定当以生死相报!”

  东郭先生犹豫:“哎,救你会得罪权贵,祸事难料,还敢求报吗?但墨家讲究‘兼爱’,我还是得救你。若有祸,我担着!”

  于是,他打开书箱,让狼进去。可那狼前脚太长,后脚太短,试了三次都没成功。这时,追兵更近了。狼急了:“先生,快救我!您就像救火救溺水的人一样,快救我!快想办法!”

  东郭先生赶紧把狼四肢捆好,塞进书箱,盖上盖子,扛起书箱,牵着驴躲到路边,等赵简子过去。

  不一会儿,赵简子来了,找不到狼,大怒。他拔出剑,砍断车辕,指着东郭先生骂:“敢隐瞒狼的下落,就像这断辕一样!”

  东郭先生吓得趴在地上,跪着说:“我笨,想干大事,却迷了路。我哪知道狼在哪儿啊!但我听说,‘大道以多歧亡羊’。羊这么温顺,都会因路多而丢;狼更狡猾,中山这种能丢羊的路多的是。您只在大路上找,岂不是守株待兔?况且打猎是虞人的事,您该问他们;我这路人何罪之有?再说,我哪会不认识狼?它贪婪凶残,您若能除掉它,我定会帮忙,怎会隐瞒呢?”

  赵简子沉默了一会儿,调转车头,继续走他的路。东郭先生也赶紧催驴,加快脚步赶路。

  走了好一会儿,那赵简子的车队终于消失在视野里,连车马声也听不见了。狼估计简子已经走远,便在书箱里嚷嚷起来:“先生,该放我出来了!把我弄出来,解开绳子,把箭从我胳膊上拔出来,我就走了。”

  东郭先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狼从书箱里弄出来。狼一出来就咆哮着对东郭先生说:“刚才被那帮猎人追,他们来得太快了,幸亏先生救了我。我现在饿得很,饿得要是再吃不到东西,早晚也是个死。与其饿死在路上,被野兽吃掉,还不如死在猎人手里,给贵族当祭品呢。先生你是墨家的人,从头到脚都愿意为天下人谋福利,又怎么会吝啬你这一身肉,让我活命呢?”

  说着,狼就张牙舞爪地朝东郭先生扑去。东郭先生慌忙用手去抵挡,边挡边退,躲到驴子后面,绕着驴子转圈跑。狼始终没能伤到东郭先生,东郭先生也拼尽全力抵抗,两人都累得够呛,隔着驴子喘气。东郭先生喘着气说:“狼啊,你真是不地道!狼啊,你真是不地道!”

  狼说:“我也不是非要害你,天生你们这种人,就是给我们当食物的。”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东郭先生心里犯嘀咕:“天快黑了,狼要是再叫来同伴,我这回可真的完了!”

  于是,他试着跟狼商量:“按照我们的风俗,遇到事情得找三位长者商量。要不这样,我们去找三位长者问问,要是他们说可以吃我,那你就吃;他们说不行,那咱们就拉倒。”

  狼一听,高兴得不得了,立马就答应跟东郭先生一起去。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狼饿得直流口水,看到路边有棵老树,就僵直地站在那儿,对东郭先生说:“咱们可以问问这棵老树。”

  东郭先生觉得好笑:“草木又没有知觉,你问它有什么用?”

  狼说:“你问就是了,它总会有话说的。”

  东郭先生没办法,只好朝老树作了个揖,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然后问:“那么,狼该不该吃我呢?”

  木头里突然传出一阵轰鸣声,像是有个东西在里面嚷嚷:“我是棵杏树啊!想当年,老园丁种我的时候,不过就是丢了一颗种子。过了一年,我开了花;再过一年,我结了果。三年之后,树干已经粗得能用手臂环绕;十年之后,树干已经粗得两人都抱不过来。到现在,整整二十年了啊!老园丁吃我的果子,他老婆孩子也吃,就连客人和仆人也都吃。他还把果子拿到市场上去卖赚钱,你说我对老园丁的贡献是不是很大?可如今我老了,不能开花结果了,那老园丁就生气,砍我的枝条,削我的叶子,还打算把我卖给木匠换钱。唉,我这把老骨头,连想逃过斧头的劈砍都不行了。你说说,你对狼有啥恩情,还指望它能放过你?它本来就该吃你!”

  这话说完,狼又张牙舞爪地朝东郭先生扑过来。东郭先生急了:“你这狼,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说好找三位长者问的,这才碰上一棵杏树,你就急着要吃我?”

  没办法,东郭先生只好又带着狼继续走。

  狼越走越急,突然看见一头老母牛在破败的墙根晒太阳,就对东郭先生说:“问她也行。”

  东郭先生有点儿无语:“刚才那棵杏树虽然不会说话,但好歹也是棵树,这牛虽然是动物,可又能问出啥来呢?”

  狼不耐烦地说:“你问就是了,不问我就吃了你!”

  东郭先生没辙,只好朝老母牛作了个揖,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老母牛皱着眉头,瞪大眼睛,舔了舔鼻子,张开口说:“那棵杏树说得没错。想当初,我还是头小牛犊的时候,身强力壮。老农花了一刀钱把我买回来,让我跟其他牛一起耕地。等我长大了,那些牛都老了,啥活都得我来干:它们只管在前面跑,我拉着车,在好走的路上飞奔;它们要耕地,我就卸下车轮,到田边去开荒除草。老农把我当宝贝一样,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娶媳妇、交税,啥都得靠我。我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总想着能像狗和马那样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往年家里穷得叮当响,现在麦子都能收十多斛了;往年连邻居都看不起我们,现在我也能挺胸抬头在村里走了;往年连酒都喝不上,现在天天都能喝上自家酿的好酒了;往年穿的是粗布短衣,现在拿的是书,戴的是草帽,穿的是宽袍大袖,多神气啊!这一丝一缕,一点一滴,都是我挣来的啊!可那老农看我老了,就把我赶到野外;寒风刺骨,阳光刺眼,我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老泪纵横;口水都流不下来了,腿也走不动了;皮毛都掉光了,伤口还没好。老农的老婆又凶又妒,天天在他耳边说:‘这牛一身都是宝啊,肉可以做肉干,皮可以做皮革,骨头和角都能做成器具。’还指着她儿子说:‘你在厨师那儿学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磨磨刀等着呢?’看这样子,他们是打算对我不利啊,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对他们有这么大的功劳,他们却这么无情,我迟早要遭殃。你又对狼有啥恩情,还指望它能放过你?”

  正当东郭先生和狼你来我往之际,狼突然又张开血盆大口,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朝先生扑来。东郭先生赶紧大喊:“别急,别急!”

  这时,远远地看到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走来,须发皆白,衣着高雅,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东郭先生一看,心里顿时一阵欢喜,又一阵惊讶。他连忙丢下狼,跑过去跪在老者面前,哭丧着脸说:“老人家,您可得救救我啊,给我句公道话吧!”

  老者问他咋回事。东郭先生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狼被猎人追得走投无路,求我救它,我好心好意地救了它。没想到现在它反倒要吃我,我怎么求情都不行。我父亲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我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找三位长者评评理。先碰到棵老杏树,它逼我问它,可草木无知啊,差点儿害死我;又碰到头老母牛,它又逼我问它,可禽兽也不懂道理啊,又差点儿要了我的命;现在碰到您老人家,难道是天不绝我吗?求您老人家给句公道话吧!”

  说完,东郭先生就给老者磕头,趴在地上等他的指示。

  老者听了,连连叹气,用拐杖敲了敲狼说:“你啊,真是糊涂!人家对你有恩,你却要背叛他,这可是最大的不吉利啊。儒家说,受人恩惠而不忍心背叛的,这样的人做儿子一定孝顺;又说虎狼也懂得父子之情。你现在这么忘恩负义,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吗?”

  老者厉声对狼说:“你赶紧走!不然,我就用拐杖打死你!”

  狼却辩解说:“老人家,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请听我说,希望您老人家能明察秋毫。当初,先生救我时,把我绑得紧紧的,塞在书箱里,还用诗书压着我,我躬着身子不敢动。他又编了一大堆话骗赵简子,想让我在书箱里闷死,他好独吞这份功劳。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不吃他呢?”

  老者回头问东郭先生:“真的是这样吗?”

  东郭先生一听,急了,连忙解释自己对狼的怜惜之情,狼却巧舌如簧,一个劲儿地为自己辩解。

  老者说:“你们这样争来争去,谁说得也不可信。这样吧,再把它装回书箱里,我看看它的样子,是不是真的那么痛苦。”

  狼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就信任地让东郭先生再把它绑起来,塞回书箱里。东郭先生照做了,把狼扛在驴背上,狼还不知道呢。

  老者悄悄对东郭先生说:“你有匕首吗?”

  东郭先生说:“有。”

  于是,老者拿出匕首,示意东郭先生去刺狼。东郭先生却说:“这样不会伤到狼吗?”

  老者笑着说:“这禽兽这么忘恩负义,你还不忍心杀它。你确实是个仁慈的人,但也太傻了。就好比跳到井里去救人,脱下衣服去救朋友,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好事,但你自己可就死定了!你不就是这种人吗?仁慈到愚蠢的地步,这可不是君子所赞成的。”

  说完,老者大笑起来,东郭先生也笑了。于是,两人一起动手,操起匕首就把狼给杀了,然后扔在路上就走了。

  三

  贞元年间,有位处士名叫周邯,是个文学造诣深厚、才情出众的家伙。有一天,他遇到一个彝族人正在卖奴隶,奴隶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挺机灵,彝族人夸他水性极好,能在水里像走平地一样。周邯让他潜水试试,结果那小子在水里待了一整天都毫无压力,还吹嘘说蜀地的江河湖海,没有他没去过的。周邯一听,觉得这奴隶是个奇才,于是买下了他,还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叫“水精”,以此彰显他的特殊能力。

  后来,周邯乘船从蜀地顺流而下,经过瞿塘峡、滟滪滩,一路来到江陵。每到一处,他就让水精潜水去探宝。水精下去一阵儿就上来,每次都能捞上来一些金银器物。周邯高兴得不得了,每次在江边停船,都得让水精下去探个宝。

  船继续前行,到了江都,又经过牛渚矶。据说这地方水深得要命,以前温峤还在这儿烧犀角照明,想照出水里的怪物呢。周邯又让水精下去探个究竟。过了一会儿,水精上来了,手里还拿着宝玉。他一脸惊恐地说:“下面真的有怪物,长得啥样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都瞪着眼睛、竖着拳头,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就这样,周邯靠着水精探宝,发了大财。几年后,他的好友王泽在相州当官,周邯便去河北拜访他。王泽热情款待,两人天天游玩宴饮,忙得不可开交。有一天,他们一起到了州城北边的八角井。这井是个天然的石井,周围砌成了八角形,宽有三丈多。早晚时分,井上烟雾缭绕,弥漫出百余步远。到了夜里,井里还会发出火红的光,能照出千尺之外的东西,就像白天一样。老人们都说,井里有条金龙藏着。要是遇到大旱,在这儿祷告,还挺灵验的。王泽说:“这井里肯定藏着宝贝,可惜咱们没法下去看个究竟啊!”

  周邯一听,笑着说:“这有啥难的!”于是他对水精说:“你下去一趟,看看井底有啥怪异的东西。要是找到宝贝,王泽大人重重有赏!”

  水精好久没下水了,一听这话,高兴得直脱衣服。他下去好一阵儿才上来,对周邯说:“井底有条超级大的黄龙,鳞片金灿灿的,还抱着几颗明珠睡觉呢。我本来想抢它的珠子,可手上没刀,又怕龙醒了,所以没敢动手。你们要是给我把利剑,我就敢去抢。龙醒了也不怕!”

  周邯和王泽一听,高兴坏了。王泽说:“我这儿有把宝剑,是稀世珍宝,你拿着它去抢珠子吧!”

  水精喝了几口酒,提着宝剑就跳进了井里。周围的人都好奇地围上来看热闹。突然,水精从井里一跃而起,飞出了几百步远。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金色爪子也从空中伸了出来,爪子锋利得像刀一样,一把抓住了水精,然后又把他拽回了井里。周围的人都吓得浑身发抖,谁也不敢靠前看。周邯心疼水精没了,王泽后悔宝剑丢了,两人都郁闷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褐色皮衣的老人走了过来,看上去挺有古风。他走到王泽面前,说:“我是这儿的土地神,你怎么能这么轻率地对待我的百姓呢?那条金龙是上天的使者,掌管着这里的珍宝,滋润着这一方水土。你怎么能听信一个小人的话,就想趁他睡觉抢他的东西呢?龙一旦发怒,那可就是天翻地覆,山崩地裂,百里之内都会变成江湖,万人都得变成鱼虾。你的亲人朋友能保住吗?以前钟离不爱财,孟尝君主动还珠,你怎么不学学他们,反而放纵自己的贪婪之心,让这种狡猾的人去抢宝贝呢?现在龙已经吃了水精,锻了他的珠子。”

  王泽听了,又羞愧又恨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人又说:“你现在得赶紧悔过,向龙祷告,别再让他生气了。”说完,老人就消失了。王泽赶紧准备了祭品,向龙祷告起来。

  四

  话说当年,我参加进士考试没考上,心情郁闷地往家走,途径宛叶地区。那天,我走到伊阙南道鸣皋山下时,打算在大安民家住一晚。结果,天都快黑了,还没到地方。我又走了十几里路,路上也没啥人,但还算平坦。就在月亮刚出来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我心想,这香气还挺诱人的,就顺着香气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远,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火光,我心想,这莫不是哪户人家吧?

  于是,我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座大宅子前。这宅子看上去挺气派的,像个有钱人家。门口有个穿着黄衣服的仆人,他问我:“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回答:“我叫牛僧孺,考进士没考上,正往家赶呢。本来想去大安民家住的,结果走错路了。您能让我在这儿住一晚吗?”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梳着小髻、穿着青衣的女子,她问黄衣仆人:“外面是谁?”

  黄衣仆人说:“有个客人。”

  然后,他进去通报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出来说:“请您进去。”

  我问这是谁家的宅子,黄衣仆人神秘兮兮地说:“您进去就知道了,别问那么多。”

  我跟着他进了宅子,穿过十几道门,来到一个大殿前。大殿前挂着珠帘,里面站着好多穿着朱衣、紫衣的人。旁边的人让我拜见殿下。

  珠帘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说:“我是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这里是我的庙,你不该来这儿,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赶紧解释说:“我家在宛下,本来要回家的,结果迷路了。我怕遇到豺狼虎豹,所以想来这儿借宿一晚。”

  薄太后听了,就让人卷起珠帘,站起来说:“我是汉朝的老太太,你是唐朝的名士,咱们不是君臣关系,不用客气。你就上殿来见我吧。”

  我进去一看,薄太后穿着白色的衣服,长得挺漂亮,看上去也不怎么老。她问我:“赶路辛苦吗?”

  然后,她让我坐下,还让人给我准备吃的。过了一会儿,殿里传来阵阵笑声。薄太后说:“今晚月色真好,刚好有两个女伴来找我玩。再加上你这么个贵客,咱们得好好聚聚。”

  于是,她吩咐手下:“去请两位娘子出来,见见这位秀才。”

  过了好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两个女子,后面还跟着好几百号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腰肢纤细,长发披肩,没化什么妆,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薄太后介绍道:“这位是高祖皇帝的宠妃戚夫人。”

  我赶紧行了个大礼,戚夫人也回了个礼。然后又出来一位,哎呦,这身段,这皮肤,简直了!长得那叫一个美,气质那叫一个高雅,浑身都散发着光彩,衣服上还绣着漂亮的花纹,看上去比薄太后还年轻呢。薄太后说:“这位是元帝的妃子王嫱,也就是王昭君。”

  我又像刚才那样给王昭君拜了个礼,她也回了个礼。然后大家各自坐下。

  坐好之后,薄太后让旁边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贵人去迎接杨家和潘家的人。等了好久,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五色云彩,还传来一阵阵笑语声,越来越近。薄太后说:“杨家和潘家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车声马声混杂在一起,还有一大堆华丽的绸缎在闪烁,看得我眼花缭乱。接着,从云彩中下来了两个女子。我赶紧站起来站到一旁。只见前面那个女子腰细眼大,长得非常漂亮,穿着黄色的衣裳,戴着玉冠,看上去三十来岁。薄太后介绍道:“这位是唐朝的太真妃子,也就是杨贵妃。”

  我赶紧跪下拜见,像对待皇帝一样恭敬。杨贵妃却说:“我因为犯错得罪了先帝(先帝指的是肃宗),所以皇朝并没有把我列入后妃的名单中。您这样行礼,岂不是白费了吗?我不敢接受。”说完,她也回了个礼。

  另一个女子身材丰满,眼睛灵活,个子稍微矮点,皮肤白皙,牙齿整齐,穿着宽松的衣服。薄太后说:“这位是齐朝的潘淑妃。”我又像刚才那样给潘淑妃拜了个礼。

  过了一会儿,薄太后下令开饭。没多久,饭菜就端上来了,香气四溢,看上去非常美味,但我都不知道这些菜叫什么名字。我只顾着填饱肚子,根本吃不完。吃完饭后,又上了酒。那些酒器都是王者才用得起的。薄太后问杨贵妃:“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杨贵妃恭敬地回答:“三郎(天宝年间,人们多称玄宗为三郎)经常去华清宫,我作为随从,不能随便离开。”

  薄太后又问潘淑妃:“你也不来,是为什么?”

  潘淑妃嘻嘻一笑,偷偷瞄了杨贵妃一眼,俏皮地说:“潘妃我得跟玉奴(杨贵妃的小名)坦白,东昏侯那个家伙真是太不靠谱了,整天就知道打猎,害得我都没时间来看您老人家。”

  薄太后转向我,好奇地问:“现在的皇帝是谁呀?”

  我恭敬地回答:“现在的皇帝,是先皇的长子。”

  杨贵妃一听,笑得花枝乱颤:“哈哈,沈婆儿(可能是对皇帝的戏称)居然做了皇帝,真是奇了怪了!”

  薄太后又问:“那你觉得这位皇帝怎么样?”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小臣我人微言轻,哪敢妄议皇上的品德呢?”

  薄太后笑了笑:“没关系,尽管说,我不会怪你的。”

  我犹豫了一下,说:“民间都传说皇上英明神武。”

  薄太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她下令上酒奏乐,乐师和舞女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大家举杯畅饮了几轮,乐曲也演奏得越来越欢快。

  喝得正高兴时,薄太后请戚夫人弹一曲琴助兴。戚夫人优雅地伸出纤纤玉指,戴上一只玉环,那玉环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映得她的手指更加白皙如玉。她轻轻拨动琴弦,琴声悠扬而略带哀怨。

  薄太后听着琴声,忽然说:“牛秀才你今天能在这旅途中偶然遇到我们,各位娘子也碰巧来相聚,真是难得。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不如每人赋诗一首,表达一下心意,如何?”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于是每人拿到一张白纸和笔,开始构思诗句。不一会儿,诗就写好了。

  薄太后首先念道:“月寝花宫得奉君,至今犹愧管夫人。汉家旧是笙歌处,烟草几经秋复春。”她的诗表达了对过去时光的怀念和对汉家繁华的追忆,让人不禁感慨万分。

  王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吟道:“雪里穹庐不见春,汉衣虽旧泪垂新。如今最恨毛延寿,爱把丹青错画人。”她的诗里藏着无尽的哀怨,仿佛在控诉那个把她画丑的画家,让她在塞外受尽了苦楚。

  戚夫人也不甘示弱,她轻启朱唇,低吟道:“自别汉宫休楚舞,不能妆粉恨君王。无金岂得迎商叟,吕氏何曾畏木强。”她的诗里充满了对失去权力的无奈和对君王的不满。

  轮到杨贵妃了,她微微一笑,说道:“金钗堕地别君王,红泪流珠满御床。云雨马嵬分散后,骊宫不复舞霓裳。”她的诗里透露着对过去美好时光的怀念和对现在凄凉处境的感慨。

  潘淑妃也不甘寂寞,她接口道:“秋月春风几度归,江山犹是邺宫非。东昏旧作莲花地,空想曾披金缕衣。”她的诗里藏着对过去繁华生活的怀念和对现在物是人非的感慨。

  太后看着我,笑着说:“牛秀才,你也来一首吧,别藏着掖着了。”

  我推辞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吟道:“香风引到大罗天,月地云阶拜洞仙。共道人间惆怅事,不知今夕是何年。”我的诗一出口,大家都纷纷点头称赞。

  这时,一个善于吹笛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短发丽服,容貌美丽,而且多媚。潘淑妃介绍说:“这是绿珠,石家的绿珠。”

  太后看着绿珠,问道:“你会作诗吗?”

  绿珠点了点头,然后吟道:“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王伦。红残翠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她的诗里充满了对过去繁华生活的怀念和对现在物是人非的感慨。

  酒过三巡,太后看着我问道:“牛秀才远来,今夕谁人为伴?”

  戚夫人首先起身辞谢道:“如意已经长大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而且这样也不太合适。”

  潘淑妃也辞谢道:“东昏侯因为宠爱玉儿,最后身死国除,我不能辜负他。”

  绿珠也辞谢道:“石卫尉性格严厉忌讳多,我不能这样做。”

  太后看着王嫱说:“昭君,你当初嫁给呼韩单于,后来又成为殊累若单于的妇人,你自己看着办吧。而且胡地苦寒,那些胡人又能把你怎么样呢?昭君,你就别推辞了。”

  昭君姑娘似乎有点不对劲,她低垂着头,脸上泛起一抹羞红和恨意。不一会儿,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我被旁边的人领着,送进了昭君的院子。

  第二天一早,侍从就来催我起床。昭君姑娘泪眼婆娑地跟我道别,搞得我也有点伤感。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太后的命令,我赶紧出去见太后。

  太后看着我,说:“这里不是你久留的地方,还是早点回去吧。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

  太后又叫人上了酒,我们举杯畅饮,直到酒尽人散。戚夫人、潘淑妃和绿珠姑娘都哭红了眼睛,依依惜别。太后派了个穿朱红色衣服的侍从送我到大安去。走到西边的路上,我突然发现侍从不见了,这时天才刚亮。

  我只好在大安里找人问路。当地人说:“从这里往前走十多里,有个薄后庙。”

  我回头看了看那座庙,只见它破败不堪,根本进不去,跟我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而且我发现,我衣服上还残留着香气,过了十多天都没散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五

  在一个名叫硕县的小镇附近,有一个神秘莫测的眩潭,那潭水波光粼粼,仿佛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因此得名。潭边有个田陂,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奇事:有个人乘船经过田陂时,发现一条巨大的蛟龙竟然死在陂上,无法下水。正疑惑间,忽见一位身着黑衣、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岸边,他告诉这位船上的行人说:“昨天我也试图过陂,结果不幸溺亡。你帮我向眩潭通报一声吧。”行人问:“这眩潭空无一人,怎么通报呢?”黑衣大汉嘿嘿一笑,神秘地说:“你就大声对着潭水喊就好。”行人照办了,片刻之后,潭水中竟传来了阵阵哭泣声。

  话说晋朝元熙年间,桂阳郡有一位老翁,平日以钓鱼为生。一日清晨,他出门垂钓,遭遇了一条贪婪的大鱼,猛拽鱼线,连人带船瞬间消失在水面。家人在钓鱼处找到他时,只见老翁与鱼已双双毙命,皆被鱼线紧紧缠绕。更令人惊奇的是,鱼腹下赫然刻着鲜红的字迹:“闻曾潭乐曲,欣然跃入潭。却遭老翁骗,终食赤鲤恨。”

  到了太元年间,临海出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巫师李,他擅长占卜、画符和医术,治愈了许多病人,同时他也虔诚礼拜佛陀,诵读佛经。他预言:“明年全国将会爆发一场大瘟疫,尤其本地区更为严重。再过两个甲子,这片土地才能恢复安宁。西北那个大郡,到时候会出现尸横遍野的惨状。”当时,汝南的周叔道刚卸任临海县令,暂居家中,巫师对他直言:“周县令现在离开,最好南行,否则恐有暴死之灾。”他指着北山补充道:“二十日后,这座山下会有异象显现,那时真相就会大白。”果不其然,十几天后,一块巨石深夜崩塌,轰鸣声犹如雷霆。后来,庾某接任了临海太守,周叔道为其设宴送别。然而次日清晨,当庾某唤起周叔道时,却发现他已经去世多时。第二年,该县因疾病死亡的人数竟高达数千。

  此外,徐琦每次遇见貌美的女子,都会毫不犹豫地解下臂上的银铃赠予对方,此举引人遐想。

  董卓十分迷信巫术,在他的军队中常有巫师祈祷祈福。有一次,一个巫师向董卓索要布料,董卓一时找不到布,只有一块手巾,巫师接过手巾,随手在上面画了两个大小不一的口字,相互重叠,对董卓说:“这个也能用!”然后告诫董卓要小心保管。后来,董卓果然被吕布所杀,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手巾上的图案是在诅咒吕布。

  而在淮南的牛渚津,河水深不可测,据说有人目睹过一头金光闪闪、形态雄伟的金牛,脖子上系着金锁链,更是给这个地方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在耒阳县东北方向,有个名为芦塘的神秘湖泊,面积宽广达八顷,湖水深邃不可测。其中栖息着一条超级巨鱼,每隔五日就会上演一次华丽的跳跃秀,跃出水面之际,身形粗壮堪比三人环抱,其奇特景象震撼人心。每当它跳出水面,那些小鱼就像粉丝一样狂热追逐,纷纷随着溅起的水浪冲上岸边,数目多得数不胜数。

  话说某郡有个叫张甲的家伙,跟司徒蔡谟沾点亲戚关系,借住在蔡府。本打算小住几晚,谁知逾期未归。一天,蔡谟白天打盹,梦见张甲告诉他:“突然得了急性病,胸腹疼痛难忍,胀满不适,呕吐拉肚子都不行,某时我就这么挂了。”梦中的张甲死后,蔡谟含泪为其主持丧仪,哪知道张甲的灵魂还在梦里继续吐槽:“我这是得了乾霍乱,其实可以治疗,只是世人不懂治疗方法,所以才驾鹤西去啊。”蔡谟忙问:“那怎么治呢?”张甲诡秘一笑:“抓只去掉它的脚,生吞下去就能痊愈。”蔡谟惊醒后,派人去张甲那里核实,果真如梦境所言,张甲已逝。后来遇到乾霍乱患者,试着按张甲梦中的法子一试,居然奏效。

  接着讲个会稽施子然的故事,一天,家里来了一位身穿麻布单衣、面庞模糊不清的客人,大大咧咧直接坐到了席上,拱手与施子然攀谈起来。施子然问他姓甚名谁,那人回答:“小弟姓卢名钩,家住坛边水畔。”过了大约半个星期,施家在田埂西边挖沟的时候,挖出了满满一坑蝼蛄,数量之多几乎能装满一斗,其中有几只特别健壮,领头的一只更是大得出奇。施子然突然灵光一闪,想起那日自称“卢钩”的客人,倒过来念就是“蝼蛄”,且“家在坛边”对应的就是西边的土坎。于是乎,施子然下令将这些蝼蛄全部烫死,从此以后怪事不再发生。

  又有传闻,晋朝司空郗方回在禹山安葬妻子,特意请会稽郡的小吏史泽负责修缮墓地,平整了不少原有的土包,并重新设计建造了一座规模宏伟的陵墓,陪葬品更是丰富无比。墓穴开启之时,竟然传出阵阵战鼓号角之声,此后每逢开墓总会有这种诡异现象发生。

  宋元嘉初年,散骑刘隽在丹阳郡宅邸悠闲度日,有一天天空突降大雨,他在门口瞧见三个看似六七岁的小孩,全身干爽嬉戏玩耍,雨水竟不能沾湿他们。刘隽觉得不对劲儿,突然看到他们争夺一只葫芦瓢,便拿起弹弓瞄准射去,正好击中葫芦瓢,刹那间小孩们全都消失了。刘隽走出门外询问周边村民,结果有个人拿着那只葫芦瓢哭诉:“这是我家小孩的东西,不知怎的跑这儿来了。”刘隽一听,就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还有件奇事,清河崔茂伯的女儿即将嫁入裴家,婚期还未到,这位准新娘就手提一只装有一升容量金罂,半夜直接闯到未婚夫裴公子的床前,把金罂当作定情礼物赠送给他。

  最后聊聊画家顾恺之(顾长康)在江陵城对一位女子动了真情。回到家乡后,他对那位女子思念不已,于是画了一幅女子肖像贴在墙壁上,不巧的是,画中女子佩戴的簪子恰好扎在画像心脏位置。离奇的是,女子离家行走十里之外,忽然感到心痛如针扎,再也无法前行。

  余杭乡有个叫沈纵的平民百姓,一贯过得穷困潦倒。有一次他和老父亲一起进山采伐,回家路上,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碰见了一个排场浩大的人物,前后簇拥着约摸四百多人的队伍,前头是一串装载满满的车辆,马鞭沿路林立,那阵仗简直就像是两千石的大官出行。这神秘人物远远看见沈纵父子,便招呼他们过去,借用沈纵手中的火种点燃香烟。沈纵好奇地打听对方是什么大人物,得到的回答是:“我是斗山王,就在余杭县南边。”沈纵心中明镜似的,知道遇上了神仙,赶紧行礼恳求帮助。神仙走后,沈纵再次进山,竟意外得到了一块玉枕,自此生活开始顺风顺水。

  那时候,桓玄这家伙野心勃勃,毫无敬君之意,派了个御史跑到安城暗杀了太傅□道子。桓玄正在南州悠哉游哉呢,冷不丁瞅见一个戴平头巾的人手持马鞭走来,报信说:“蒋侯大人驾到!”桓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自家台阶下的奴仆瞬间变成了驾车侍卫,接着一位自称蒋子文的官员出现,责问他为何要加害太傅,说是两人本该兄弟相待。桓玄刚回过神来,那位蒋大人就消失不见了。

  再说广陵的韩晷,字号兴彦,当年陈敏叛乱时,他在寻阳与陈敏的弟弟陈恢激战一番后返程。准备下马时,感觉马鞭沉甸甸的,发现上面挂着一个绣花口袋,里面藏着一份短卷轴样的书册,还插在一个剑鞘中,来历不明。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份写在泛黄纸上的佛经神咒。

  成彪因为哥哥去世,悲痛欲绝,日夜哭泣不止。后来去湖边垂钓,路过哥哥生前喜欢饮水的地方,放下钓竿,忍不住悲从中来。这时,一条大鱼突然蹦进了他的大船内,低头护着一群小鱼。成彪望着这一幕,仰天悲呼,决定放生所有的小鱼,那条大鱼也随即跃出了船外。当天晚上,成彪梦见哥哥来访,还带来了二十罐美酒和一盘新鲜梨子,哥俩一边喝酒一边互相安慰。

  襄阳城南住着一位秦姓孝子,父母去世后,他整整哭了三年,血泪交加。有人在他面前诵读《蓼莪》诗篇,述说孝道,他听后更是抑制不住泪水,痛哭流涕。

  孙权执政时期,南方的一个官吏奉命向朝廷进献发簪。途径宫亭湖附近的卢山君庙时,官吏进去祈福,庙里的巫师传达了神明的意思,要求留下一枚发簪。官吏磕头求饶:“这发簪是要献给天子的,您能否高抬贵手?”神只回应:“等你们快到石头城的时候,我会把发簪还给你们。”官吏无奈离去,当他们抵达石头城时,果然有一条三尺长的鲤鱼跳进了船舱,官吏剖开鱼腹,找到了丢失的发簪。

  再来说说这位名叫安闻的安成人,是个擅长幻术的民俗师傅。当时王凝之担任江州刺史,安闻趁机表现,假装替王凝之梳头,然后用一片荷叶变作帽子戴在他的头上。神奇的是,当时在场的人并没有察觉这顶帽子有何异样。等到大家坐下,荷叶的真实面貌显现出来,全场震惊,王凝之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施了幻术。

  在晋代,有个叫朱黄祖的孝子,对他母亲的孝顺程度堪称典范。有次他母亲病重,他深夜对着天空祈祷。就在这时,银河仿佛裂开一道缝隙,一位白胡子老头带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捧着箱子前来,送给黄母两颗神奇的药丸。服下后,母亲的病情立刻好转。为了表示感激,黄祖邀请老头留宿。夜晚,大厅上方升起五彩斑斓的霞光,伴着美妙的琴声歌声。黄祖上前查看,只见斗帐四周和顶部悬挂着四颗大珍珠,如同鹅蛋般大小,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晋太康元年,余杭有位姓王的先生,名字已经淹没在岁月中,他前往旅店途中经过一座庙宇,便进去祈福。离开庙宇走了五六里路后,他发现自己忘记带走鞋子。正犹豫要不要回去拿,一名白衣男子追上来递给他鞋子,说这是庙里的神仙让他归还的。男子说完话,化身为一只天鹅,振翅飞入田野之中。

  石勒问佛图澄:“我能击败刘曜吗?有什么预兆吗?”澄大师让童子斋戒七日,然后取麻油研磨掌中,点燃旃檀木进行咒语祈祷。不久,大师举起手掌,掌中似乎透出异样光芒,他问童子看到了什么,童子答道:“我只看见一名高大英俊、肤色白皙的军人,看起来很不一般,他的肘部还绑着一根红线。”澄大师说:“那就是刘曜。”果然,那一年石勒成功击败了刘曜。

  刘松在家里忽见一鬼挥剑攻击他,鬼魂被吓跑了,刘松紧追不舍,直至山顶岩石之上,鬼魂们纷纷逃窜,留下了一套制药工具。刘松将这套工具捡回家,用来配制药材时,只要经由此臼捣碎的药材,无一不是疗效显着。

  广陵郊外有一座古墓,传说那是汉代江都王的陵寝。当地村民有时会看到墓地上摆着几十个石磨,有个人好奇拿走一个回家,结果晚上墓主人敲门催他还磨,第二天一早只好乖乖送回原处。

  平都县的南陂上有个古冢,有路人在此捉到鲤鱼,正巧碰到冢中的鬼魂找上门来,质问道:“你怎么偷了我的鱼!”随后鬼魂将鱼抢走,一路奔回了古冢。

  始兴的云水源有一处温泉,每到寒冬时节,温泉上方的蒸气竟能高达数十丈,泉水所在的山上常有红色小鱼游弋其中,但从未有人能捕捞到。

  巴北县金罔以北三十里,有个地方叫黄金濑。古代有人在此潭垂钓,钓起一条金锁,拉动时竟拖出满满一船。不料金锁尽头的金牛发出声音,狂奔跳回潭中,金锁逐渐消失。垂钓者用力掷锚也只能捞到几尺长的金锁,因此这潭和濑就被命名为黄金濑。

  东晋时期,桓玄在南郡国第居住时,外出拜见殷荆州,途经鹄穴时偶遇一位骑着青牛的老者,其容颜气质非同寻常。桓玄当下决定用自己的马与老人交换青牛。当他骑着青牛来到零陵时,发现牛奔跑的速度快得惊人。一次休息时,青牛竟跃入水中再也不出来。桓玄派人守候了一个月,始终未能再见青牛踪影。

  元嘉年间,益州刺史吉翰调任南徐州刺史。他在蜀中带回一头青牛,常亲自骑乘,并精心照顾。吉翰病重多日后,青牛也不肯进食。等到吉翰去世,青牛更是泪如雨下。吉氏家族的丧事尚未返回都城,先派人将青牛送回宅邸,但这牛却坚决不肯前行。旁人都看出此牛与众不同,便暂时停止迁移。直到吉翰灵柩运上船只启程,青牛才跟随队伍一同离去。

  六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的主人公桓冲镇守江陵,正巧赶上一场盛大的宴会,准备宰杀一头牛来做佳肴。谁知,那头牛突然深情地凝视着帐下的都督,眼中溢满了泪水。都督被牛的眼神打动,开玩笑地说:“你要是能向我下跪,我就帮你求个活命的机会。”神奇的是,那牛真的应声下跪。大家都惊呆了,都督接着说:“如果你还能向在场的所有人一一磕头,我保证让你逃过此劫。”牛听了,眼泪哗哗地流淌,不断地向周围的人鞠躬。遗憾的是,正当此时,桓冲喝得酩酊大醉,都督无法及时禀告此事,结果牛还是被宰杀了。等桓冲酒醒得知此事,不由得惋惜不已,立刻把都督叫来狠狠教训了一顿。

  咱们再来谈谈护军琅琊王华家的那头神速之牛,虽然年纪渐长,牙齿也开始老化,但它依旧威风凛凛。某天夜里,王华做了一个梦,梦里牛跟他对话:“我老了,受不了太多辛苦了。最多只能驮两个人,超过这个数,我怕是要命归西天。”王华醒来后并未在意,认为这只是个梦。结果,某次酒醉后,他硬是和另外两个人一起骑牛回家,结果那头牛真的倒下了,一命呜呼。

  曲阿县有个叫虞眩的人,他家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皂荚树,树冠繁茂,足有十几丈高,覆盖了好几户人家,成为各种鸟类的乐园。虞眩命令仆人砍掉树梢,没想到砍树过程中差点发生事故,空气中甚至传来一阵怒骂声:“虞眩,你干嘛砍我家的房子?”紧接着,无数瓦片和石子从天而降,砸得众人东倒西歪,一年后,这棵树竟然就枯萎消失了。

  隆安年初,殷仲宗赴蜀地任职,成了毛璩的参军,途经涪地时,在一处凉亭歇脚过夜。不料,夜深人静之际,一个全身长毛的鬼魂突然从窗棂中伸出魔爪抓住了殷仲宗的手臂。殷仲宗吓得大叫,左右随从赶紧赶来救援,鬼魂这才悻悻离去。

  在石虎统治的时代,太极殿壁画上的贤人画像,脑袋都被描绘得缩进了肩膀里,显得颇为诡异。

  义兴人士周起出任谢某的司马,驻守在江陵,留在家中的妻子许氏有一天夜晚,透过窗户远远看到屋里白光闪烁,地上赫然有个死人的头颅,血流满地。她吓得魂飞魄散,再定睛一看,那头颅竟然消失无踪。不久后,周起因罪遭到处罚。

  太原有个叫王仲德的老者,年轻时曾在战乱中躲避胡贼,连续三天粒米未进,躺在草丛中昏昏欲睡。突然,他感觉有人要摘他的脑袋,耳边响起声音:“快起来吃陷枣。”王仲德猛地惊醒,发现眼前站着一个身高四尺的小孩,转瞬即逝,而地上多出了一袋干红枣。王仲德吃了红枣,稍有些力气,便挣扎着站了起来。

  最后,我们来讲讲河南的赵良和他的同学们去长安的经历。他们在新安境内遇到连绵大雨,粮食耗尽,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群人唉声叹气:“哎,哪儿去找好吃的呢?”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了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个声音说:“来吃清淡的食物吧。”众人狼吞虎咽,一顿饱餐后,体力恢复不少。

  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谢安和石某一同生活在桓温的阴影之下,总是惶恐不安。一日深夜,谢安做了个离奇的梦,梦见自己坐上了桓温的马车,一路前行了十六里,直到看见一只白鸡才停下,再也无法向前。这个梦境困扰着他,无人能够解读其中寓意。直至桓温去世,其后代掌权长达十六年后,谢安身染疾病,恍然大悟道:“这十六里原来预示着十六年的时光,而白鸡则暗示当今太岁位于西方。看来我的病情恐怕难以好转了。”果然,没过多久,谢安便驾鹤西归。

  那时蔡廓担任豫章郡长官尚未动身,他的大儿子正在路上迎接新娘,二儿子想让新娘跨过船舷,结果衣服挂在船头不慎跌入水中,瞬间沉没。恰逢徐羡之作扬州刺史,闻讯后急忙沿岸组织打捞,重金悬赏渔民和蛙人,下令彻夜搜寻。到了深夜还未找到新娘,新娘悲痛之余似梦非梦地听见一个声音告诉她:“我现在就在你的船底下。”新娘将此告知侍女,侍女上报后,他们找来潜水高手潜入河底,竟真的发现新娘安然坐在船底。被打捞上来时,新娘面色一如生前。

  宫亭湖畔,有几块圆形石头光滑如镜,明亮到能照出人影,人们称之为“石镜”。后来有个路人一时兴起,用火烧了一块镜子般的石头,结果那人的眼睛就此失去了光明。

  晋朝义熙年间,羌主姚略在拆毁洛阳沟壁取砖之时,意外挖出了两只金色的大公鹅,它们颈项交缠,长鸣之声响彻云霄,比寻常鹅更为神骏非凡。

  楚文王少年时酷爱打猎,有一次有人献给他一只猛鹰,文王一看,这鹰爪利嘴锐,神态超凡脱俗,与其他普通鹰类截然不同。于是他带着这只鹰去云梦泽狩猎,布置了天罗地网,烟火弥漫,禽兽奔突。然而这只鹰却昂首挺立,目光远眺云端,毫无捕猎之意。文王疑惑不解:“我猎获的动物数以百计,你这只鹰怎么毫无斗志,难道是在戏弄我吗?”献鹰者回答:“如果只是对付野鸡兔子,我又怎敢献给您?”话音未落,云层之中出现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那只鹰瞬间振翅高飞,速度快如闪电,不一会儿,羽毛如雪花般飘落,血液如雨点洒下,一只巨鸟重重摔落在地,双翼展开竟有数十里宽,嘴角泛黄,无人能识其真实身份。当时正好有一位学识渊博的人士解释道:“这是大鹏的幼鸟。”文王听罢,对献鹰者大大奖赏。

  项县百姓姚牛年仅十来岁,父亲不幸被人杀害。姚牛变卖家产购置利剑,一心只为复仇。最终,他在人群中亲手手刃仇人。官府虽将其逮捕,但官员们深感其孝心壮烈,因此多方辗转拖延,恰好赶上朝廷大赦得以释放。之后县令派他外出打猎,追赶鹿群至一片草地,草丛右侧隐藏着几口深井,姚牛的马眼看就要踏入井口,这时一位老人忽然出现,用拐杖阻挡马匹前进,马受惊躲开,幸免于难。县令恼羞成怒,正要拉弓射箭,老人说:“这里有井,担心你会掉下去。”县令问:“你是何人?”老人跪地答道:“我是姚牛的父亲,感谢您保住了我儿子的性命,特来报恩。”说完,老人消失不见了。县令深受感动,在任期间对百姓多有善政。

  桂阳有个叫罗君章的小伙子,二十来岁,一直对读书没啥兴趣。有一天午休时,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捡到了一颗五彩斑斓、闪耀着奇异光芒的鸟蛋,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是凡间之物。梦中的他愣头愣脑就把蛋给吞了。自从那日起,罗君章像是变了个人,突然有了上进心,开始发愤学习,一本本啃起了九经,凭着出众的才华逐渐扬名四方。

  再说句华县有个汉子去了东海边游玩,天黑了还没回到家,看见路边有个小屋子亮着灯光,就决定借宿一晚。屋主有个小女儿不愿和陌生人同屋睡觉,便喊来邻居家的女孩陪着自己,然后她们在夜里弹起了琴瑟唱起了歌。黎明时分,汉子准备离开,好奇问起她们的名字,小女孩却不言语,只是拨动琴弦唱道:“窗帘纠缠葛藤蔓,轻轻荡悠悠。想知道我芳名,陈家女唤阿登。”

  乐安县曾经历了一场大乱,很多人饿死街头,枯瘦的尸体遍布大地。每逢阴天将要下雨,就会听到这些枯骨发出凄厉的呻吟和叹息声,吵闹得就像一群呱噪的青蛙。

  建德县有个叫卢敬的居民,有次上厕所时,多次遇到有人把手伸进来递草纸给他,却看不见对方是谁。后来又一次如厕时,许久都没人递纸,只听到外面传来劈柴的声音。他偷偷往外瞄,只见一个死去的男奴和女婢正在争着先进去递草纸,男奴刚好抢在前面,女婢紧跟其后拍打他。这场争执持续了很久,卢敬准备离开时,两位鬼仆还在那儿打得不亦乐乎。卢敬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呵斥,瞬间就像熄灭了战火,从此以后这样的怪事再也没有发生。

  在桓大司马镇守赭圻的时候,手下有个参军,有一天早晨在田野里方便时,不小心尿在了一个骷髅头上。回家后午睡,梦里一个妇人对他抱怨:“你这帅小伙,怎么这么不讲究,随便侮辱别人!晚上你就知道厉害了。”那时候镇上常有猛虎出没,夜晚没人敢出门。这位参军平常习惯在墙上挖个小洞解决内急。那一晚,他正要悄悄溜出去尿尿,结果老虎扑过来,一口咬断了他的要害部位,他就这么悲催地挂了。

  晋孝武帝的老妈李太后,当年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简文帝膝下无子,就让一帮号称眼光毒辣的相面师傅挨个给宫女们看相。李太后那时不过是干杂活的,差点就没轮上她。结果相面师傅指着她说:“这丫头将来准能生个贵子,不过这娃命中会有个‘虎’劫。”皇帝一听,嘿,机会来了,果断宠幸了她,后来还真生出了孝武帝。等到会稽王道子掌权之后,想起相面师傅的话灵验得很,但琢磨着这个“虎害”是怎么回事呢,毕竟谁也没真见过老虎来捣乱啊。于是让人画了幅打虎图来镇住邪气,某天他还摆弄着画,假装挥拳揍老虎玩,结果第二天手肿得跟包子似的,疼得够呛,最后竟因此得病去世了,真是“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海上据说有个金光闪闪的宝塔,从海面上冒出百尺,设计精巧,工艺堪称神仙之作。它屹立在海岛之上,星光映照下格外醒目。塔里面摆着一张刻满华丽花纹的黄金桌案,上面居然还有各种美味佳肴自动呈现。

  王伯阳去世后,他儿子忙着给他选址造墓,挖出了三口漆棺材,打算挪到南岗上去。这小子接连做了几个噩梦,先是鲁肃一脸怒气冲他说:“我要找你爸算账!”接着又梦见伯阳公和鲁肃为了墓地跟他弟弟掐架。随后,他在床铺上发现几升血迹,心里犯嘀咕是不是鲁肃把他老爹给整死了。现在那个墓就在长广桥往东一里的地方。

  寻阳有个参军哥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女子跪在他面前,说自己原先埋的地方太靠近水源,快要被淹没了,要是能帮忙迁个坟,虽然不能让他飞黄腾达,但至少能保他少惹灾祸。参军哥问:“怎么才能认出是你呢?”女子答:“你在水边看到插着一支银钗的破败坟头,那就是我。”第二天参军哥按照提示去找,果然发现了一座快被水淹没的坟,上面插着支银钗。他把墓迁到了高地上。过了十来天,参军哥走到东桥时,胯下的牛突然疯跑,眼看就要一头栽进河里,关键时刻牛转向了,化险为夷。

  再讲个事儿,有位风水大师说羊叔子他爹的墓有帝王气象,羊叔子一听,哎呀妈呀,这还得了,立马亲自动手把自家祖坟给挖了。后来又有人告诉他,“这墓就算挖了,将来也得出个虽然胳膊折了但能当上三公的大官”。羊叔子心想,那就悠着点吧,尽量别骑马啥的。可当他担任襄阳县督的时候,有一次策马嘚瑟,结果马失前蹄,他摔了下来,胳膊还真折了,你说这命是有多巧!

  七

  淮南郡的某个夜晚,神秘事件频频上演。居民们惊恐地发现,夜里有人头发被剃了个精光,仿佛有看不见的剪刀在作祟。太守朱诞摸着下巴,一脸深思:“这事儿,我似乎已经猜到了几分。”

  于是,他下令在城中各处墙壁上涂抹了《黍离》的篇章。夜幕降临,一群大如鸡的蝙蝠飞临,它们似乎被那墙壁上的字吸引,纷纷停在墙上,想要离开却仿佛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了。朱诞微微一笑,下令捕杀这些蝙蝠,果然,随着蝙蝠的死亡,那剃发的诡异事件也戛然而止。更令人惊讶的是,屋檐下竟然堆积了数百个被剃下的发髻,仿佛无声的控诉。

  而在皇宫深处,晋孝武帝正在北窗下避暑。突然,一个身着白夹黄绿单衣的湿漉漉的人影出现在他眼前。那人自称是华林池水中的神灵淋岑,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你若善待我,我必降福于你。”孝武帝喝得正酣,一怒之下拔出佩刀掷向那神灵,却见刀光一闪而过,那神灵毫发无伤。神灵怒道:“你不以善心相待,必遭报应!”不久之后,孝武帝突然暴毙,宫中人人皆言是那神灵降下的祸端。

  谯郡的胡馥之娶了李氏为妻,然而十余年过去,两人始终没有子嗣。李氏去世后,胡馥之悲痛欲绝:“你竟连遗体都不留给我,这份怨恨何其深重!”就在这时,李氏突然坐起身来,声音轻柔:“感谢你的深情厚意,我并未真正离去。你且闭眼,日后相见如旧,我必为你生下一子。”说完,李氏又躺下不动了。胡馥之按照她的吩咐,在黑暗中与她相拥。李氏又说:“亡人已无生机,你可另建房屋安置我。待十月期满,再行安葬。”不久,胡馥之觉得李氏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仿佛还活着一般。十月期满,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灵产。

  而在海陵,有个叫黄寻的穷苦少年。某日风雨交加,竟有无数钱币飞入他家。黄寻惊喜万分,将这些钱一一捡起。此后,他竟逐渐富裕起来,钱财累积至数千万,成为江表一带的名人。

  苻坚时期,有位射师经过嵩山,忽见松树上有一对白鸟,形如喜鹊却比之大得多。他走近一看,又见一条长约五尺的蛇正攀树而上,想要捕食那对白鸟。白鸟欲飞未飞之际,蛇张口欲吞,白鸟却挣脱不得。一时间,蛇鸟相争,场面惊心动魄。射师见状,连忙举起弓箭连射三矢,将蛇射落,白鸟才得以脱身。那白鸟在百余步外的山边整理羽毛,似在庆幸逃生。就在这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射师惊恐万分,几乎无法转身逃跑。而那白鸟却在空中盘旋,羽毛纷纷飘落,似乎在为他加油鼓劲。如此数次,云散雷息,射师终于逃过一劫,而那白鸟也振翅高飞,消失在天际。

  山阴县九侯神山上有一座灵坛,坛前有一口古井。这井有个奇特之处,平时总是干涸无水。但每当人们向神灵祈祷时,井水便会涌出,供人们取用。待水用足后,井水又会渐渐退去。这神奇的现象让人们对九侯神山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巴北县有个巫师叫舒礼,这哥们儿可真是个传奇人物。晋永昌元年,他病得奄奄一息,大家都以为他要挂了,结果他居然复活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舒礼说,他死的时候,土地神亲自来接他,说要送他去太山。路过一个道观时,土地神问旁边的门吏:“这儿是什么地方?”门吏回答说:“这是道人的住所。”旁边的人还指着舒礼说:“看,这就是个道人。”土地神一听,乐了:“哟,原来这家伙也是个道人呀!”于是就把舒礼交给了道观。

  舒礼一进门,就看见数千间屋子都挂着竹帘,里面有现成的床榻,男女分开住。有人诵经,有人唱偈,吃喝都是现成的,简直快乐得不得了!

  可是好景不长,舒礼的名字已经报到太山门了,他却还没到。土地神一查,才发现是搞错了,赶紧派人去把舒礼抓回来。舒礼还没看够呢,就看见一个八手四眼的怪物拿着金杵要撞他,吓得他撒腿就跑。结果一出门,土地神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到了太山府君那儿,府君问他:“你在人间都干了些什么?”舒礼说:“我侍奉了三万六千个神,帮人解除灾难,祭祀的时候还会杀牛宰羊鸡鸭什么的。”府君一听,火了:“你丫的罪孽深重,得上热熬!”说着就把舒礼拉到一个大锅里,只见一个牛头人身的家伙拿着铁叉,把舒礼叉到大锅上。舒礼疼得直打滚,身体都焦烂了,想死都死不了,整整熬了一宿两天。

  府君又问主管的人:“舒礼的寿命是不是已经到头了?”一查记录,发现舒礼还有八年阳寿呢!于是府君就命人把舒礼从锅里捞出来,又让那个牛头怪物用铁叉把他叉到锅边。府君说:“我放你回去,把剩下的寿命过完,别再杀生搞淫祀了!”

  舒礼就这么捡回一条命,回去以后再也不当巫师了。

  再说弘农徐俭家,有一天来了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还带了匹马。半夜里,那马突然惊跳起来,客人吓得不行,骑着马就跑了。结果后面跟了个长丈余的怪物,客人射箭过去,只听“嘭”的一声,像是射中了木头。第二天沿着昨天的路找,发现箭插在一个草棚上。

  还有武昌阳新县北山上那块望夫石,传说有个贞女,她老公去打仗了,她带着儿子来这儿送行,结果望夫成石,变成了人形石头。

  宋高祖永初年间,武昌太守张春也遇到过一件怪事。有个人家嫁女儿,还没上车呢,姑娘突然失心疯了,跑出门去打人,还嚷嚷着不想嫁给俗人。巫师说是邪魅作祟,就带着姑娘去江边击鼓驱邪。张春觉得这巫师是骗老百姓的,就限期让他交出妖魅。后来真有条青蛇跑到巫师那儿,巫师就用大钉钉它的头。中午时分,又见个大龟从江里爬过来,巫师在它背上画了符,又把它赶回江里。到了晚上,有只大鼍从江里出来,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浮上来。巫师催着大鼍赶紧把妖魅交出来。大鼍没办法,只好先跑来找姑娘告别,姑娘哭着说:“我失去好人了!”从那以后,姑娘的病就慢慢好了。有人问巫师:“这三个妖魅都是什么东西?”巫师说:“蛇是传话的,鼍是媒人,龟是对象。”巫师把抓到的两个妖魅给张春看,张春这才知道巫师真是灵验啊!

  永平五年,剡县的刘晨和阮肇,两哥们儿一起上天台山采谷皮,结果迷路了,一晃就是十几天。粮食吃完,饿得快要见阎王了。眼巴巴地望着山上,嘿,有一棵大桃树,上面结满了桃子。可是这桃树长在悬崖峭壁上,根本没有路上去。他俩费了半天劲,总算攀着藤蔓爬了上去,吃了几个桃子,嘿,肚子不饿了,精神也好了。

  他俩下山想洗把脸,突然发现山眼里流出几片新鲜的芜菁叶,接着又是一杯胡麻糁。两人对视一眼,心想:“这地方离人家应该不远了。”

  果然,他们走出山口,就看见一个大院子,旁边站着两个美女,姿色绝佳。美女看见他俩拿着杯子出来,就笑着说:“刘阮二郎,你们拿着刚才流出来的杯子来啦?”刘晨和阮肇一头雾水,根本不认识她们,可美女们却像老朋友一样,叫出了他们的名字,还热情地邀请他们回家。

  这家里可真是豪华啊,红砖绿瓦,每张床上都挂着鲜艳的罗帐,床头还站着十个丫鬟。美女们吩咐丫鬟们:“刘、阮二郎跋山涉水,辛苦了,快给他们做好吃的。”不一会儿,就端上了香喷喷的胡麻饭和山羊脯。吃完饭,还有一群美女拿着桃子来敬酒,笑着说:“恭喜你们成为我们的女婿啦!”刘晨和阮肇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晚上,美女们让他们各自进一个帐篷休息。嘿,这帐篷里可真是舒服啊,美女们说话声音甜美,让人听了都忘了忧愁。就这样过了十天,刘晨和阮肇想回家了,美女们却说:“你们已经来了这里,是福气招来的,和仙女在一起,外面的俗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于是他俩又住了半年,这里的天气总是像二三月一样温暖宜人。

  可是刘晨和阮肇还是想家啊,美女们见他们心意已决,就召集了三十个仙女一起奏乐送行,还指给他们回家的路。两人一出山,发现亲人都已经不在了,村子也变了样,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一问才知道,原来已经过了七世了,他们的后代都只听说过祖先曾经进山迷路的故事。

  再说说文翁吧,这哥们儿有次砍树,对着树干说:“我要是能做上大官,这斧子就得砍在这个地方。”说完就把斧子扔了过去,嘿,还真就砍在了离地一丈八尺的地方。后来文翁果然做了郡守,看来他这预言还挺准的呢。

  还有晋朝的兖州刺史沛国的宋处宗,他买了一只长鸣鸡,特别喜欢,就把它养在窗边的笼子里。结果这鸡居然会说人话,还跟宋处宗聊起了玄妙的道理,说得头头是道,整天都不停嘴。宋处宗听了这鸡的教导,玄功大进,真是捡到宝了啊。

  最后说说河东的贾弼吧,小名儿叫盐儿,这家伙对世家的谱系特别了解。义熙年间,他做了琅琊府的参军。有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一个鼻子特大、眼睛长在腋窝里的怪人,对他说:“我喜欢你的样子,想跟你换个头,行不?”贾弼在梦里就答应了。第二天早上醒来,他自己没啥感觉,可别人看见他都吓跑了。琅琊王也大惊失色,派人去叫他来看看。贾弼一到,琅琊王远远看见他,吓得赶紧跑回去。贾弼拿了镜子一看,才发现自己变得怪模怪样的。他只好回家,家里人也都吓得跑进屋里,女人们也都藏起来。贾弼坐在那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半天。后来派人去府里一问,才知道大家都信了他的事。这贾弼后来还能半边脸哭半边脸笑,两只手各拿一支笔同时写字,写出来的字还特别漂亮。这可真是个奇人啊,除了这些,其他方面跟普通人也没啥区别。

  在襄邑县南面,有个濑乡老子庙,庙里有九口井。有一回,有人特地斋戒沐浴后,去其中一口井里打水。你猜怎么着?剩下的八口井里的水居然也跟着动了起来!这事儿听起来就像魔术一样,神秘得很。

  王丞相有一天请郭景纯给他算一卦。卦象一出来,郭景纯的脸色就变了,说:“不好,有地震的灾厄。您要是能出门往西走几里地,找到一棵柏树,把它砍下来,长度跟您身高一样,然后放在您平时睡觉的地方,或许能消灾。”王丞相一听,赶紧照做了。过了几天,果然地震了,那截柏木被震得粉碎。看来,这卦还真灵啊!

  吴兴有个戴眇,他家有个姓王的仆人,这仆人有个漂亮的老婆。戴眇的弟弟经常去撩这少妇,仆人心里那个气啊,就跑去跟戴眇告状:“中郎这么做,太过分了!您得管管啊!”戴眇就问弟弟,弟弟大骂道:“怎么可能有这回事?肯定是妖鬼作祟!”于是下令格杀这妖鬼。仆人一开始还不敢动手,后来一咬牙,关门就绑。你猜怎么着?那妖鬼居然变成了一只大狸猫,从窗户跳出去了!

  董仲舒这人喜欢独自在家读书。有一天,来了个客人,跟他聊得火热,从早聊到晚。董仲舒觉得这客人有点不对劲,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当时天快下雨了,董仲舒就逗他说:“住树上的知道风要来,住洞里的知道雨要来。你既不是狸猫,也不是老鼠,怎么知道要下雨呢?”那客人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身体也变形了,最后化成一只狐狸跑了。

  吴北寺有个终祚道人,有一天他正在房里睡觉,突然一只老鼠从地洞里钻出来,对他说:“终祚啊,你过几天就要死了。”终祚一听,吓得赶紧叫仆人去买只狗来捉老鼠。老鼠却一点也不怕,说:“你就算把狗弄来,它一进这屋子也得死。”不一会儿,狗买回来了,果然一进屋就死了。终祚这下更慌了,低声对仆人说:“明天你去市场,雇十担水回来。”老鼠一听就笑了:“你是想用水淹死我吧?告诉你,我这地洞四通八达,你淹不着我。”于是终祚整天浇水,结果啥也没捞到。他又偷偷叫来三十多个仆人,想把老鼠围住。老鼠却说:“我能上房顶,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到时候,老鼠果然上了房顶,仆人们围了一圈,大喊:“阿周偷了二十万钱!”然后他们打开库房一看,钱真的没了,连那些仆人也跑了。终祚以前做过商人,他就对老鼠说:“你是想让我发财吧?那我现在要出门做生意了,你得帮我守着这屋子,别让人偷东西。”那时候,桓玄在南州严禁杀牛,终祚就偷偷买了几万张牛皮,运到东边去卖,赚了二十万。他回家一看,屋子里啥也没丢,老鼠也不见了。从那以后,终祚就越来越有钱了。

  曲阿有个哥们儿,忘了他叫啥名了,从京城回来,天都快黑了还没到家。赶上下雨,他只好躲进一间破屋子里。雨停之后,月亮挺亮,他远远看见一个女子跑到屋檐下想避雨,却发出惊恐的声音。接着,那女子解下腰间的绳子,往屋梁上一挂,准备上吊自杀。哥们儿觉得不对劲,又感觉屋檐上好像有人在拉绳子。他赶紧抽出刀,一刀砍断了绳子,又朝屋上一通乱砍,结果砍出个鬼来,那鬼向西逃跑了。等到天亮,女子才苏醒过来,能开口说话了。她说自己家就在附近村里,因为被母亲责骂,所以一时想不开。哥们儿回家后跟女子的父母说了这事儿,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哥们儿就把这女子娶回家当老婆了。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天意弄人啊!

  义熙年间,江乘的聂湖里突然出现了一块木板,宽好几尺,长两丈多,总是停在湖中央的一个小岛上。采菱角和捕鱼的人都靠这木板过河。后来,有几个人想试试这木板结不结实,就一起站在上面,用刀砍它。结果,木板里竟然流出了血,然后整个木板就沉到湖底去了,那几个人也跟着淹死了。

  嵩高山的北面有个大洞,晋朝时有人不小心掉进去。他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在下围棋,旁边放着一杯酒。那人自己拿起酒就喝,下棋的人也给他倒了一杯。喝完酒后,那人觉得浑身力气大了十倍。下棋的人问他:“你想留在这儿吗?”那人说:“不想。”下棋的人说:“那你往西边走,有个大井,井里有蛟龙。你跳进去,就能出去了。要是饿了,就吃井里的东西。”那人按照下棋人的指示,半年后从蜀地出来,然后又去了洛阳。他去找张华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华说:“那是个仙人的地方啊。你喝的是玉浆,吃的是龙肉和石髓。”

  阮瞻一直坚信世上没有鬼,谁也说服不了他。他总是自认为自己的理论足以解释一切神秘现象。可有一天,一个鬼竟然报上姓名,上门拜访他。两人寒暄过后,就开始聊起了哲学问题。那鬼还挺有才华,口才也不错。他们聊了很久,聊到鬼神的话题时,那鬼反复辩解,最后竟然被阮瞻说得哑口无言。鬼急了,脸色一变,说:“鬼神是古今圣贤都承认的,你怎么就偏偏说没有呢?我就是鬼!”说完,鬼就变了形,一眨眼就不见了。阮瞻被吓得目瞪口呆,脸色惨白。一年多后,他就病死了。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别太自信了。

  吴兴的徐长夙和鲍南海神可是铁哥们,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有一天,南海神决定传授给徐长夙一项秘术,但前提是他得发个誓,永远不当官。徐长夙一听,这条件挺简单啊,立马就发誓了。于是,南海神就传授给他那秘术。自从学了这秘术,徐长夙身边就多了八大神仙助手,他们能帮徐长夙预知未来,还能让他变得越来越聪明。这下子,徐长夙在县里乡里都成了名人,大家都夸他,连县主簿的职位都想让他来当。徐长夙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的日子越过越滋润。

  可是有一天,徐长夙发现身边那八大神仙助手突然少了七个,只剩下一个,而且这家伙态度还特别傲慢,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徐长夙好奇地问他是怎么回事,那神仙助手回答说:“你违背誓言了,我们不会再帮你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在这儿保护你。”徐长夙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秘术还给了南海神,然后辞去了县里的职位,回家去了。

  再说说王辅嗣这个人吧,他注解易经的时候,总是嘲笑郑玄这个老头子没什么新意。有一天夜里,王辅嗣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不一会儿,郑玄就出现在他面前,一脸愤怒地说:“你小子年纪轻轻,怎么敢随便歪曲文句,还诋毁老子?”说完,郑玄就气呼呼地走了。王辅嗣被吓得心惊胆战,没过多久,他就生病去世了。

  还有个人叫阳起,是河南人,字圣卿。他小时候得了疟疾,为了治病就逃到神社里去了。没想到在神社里,他找到了一本关于如何驱使百鬼的书。这书可真神啊,他一试就灵。后来阳起当了日南太守,有一天他母亲上厕所时,看到一个好几尺长的鬼头,吓得赶紧告诉阳起。阳起一听,说:“哦,这是肃霜之神。”于是他施展法术,把那鬼头召唤出来,变成个仆人模样。这仆人还挺能干,帮阳起送信到京城,早上出发,晚上就能回来,比一千个仆人还管用呢!

  八

  在晋朝的时候,有个叫王彪之的年轻人,还没满二十岁呢。有一天,他独自坐在书房前,突然听到身边的竹子传来一阵叹息声。王彪之吓了一跳,觉得这声音特别像他母亲。于是他赶紧跑过去看,结果发现母亲的衣服飘飘然,仿佛还活着一样。王彪之赶紧跪下磕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母亲对他说:“你即将遭遇一场大难。从现在开始,你会看到一只白狗。如果你能往东走出一千里,三年后就能摆脱厄运了。”说完,母亲就消失了。王彪之伤心得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他果然看到了一只白狗,这只狗从此就跟着他,形影不离。于是王彪之收拾行李,准备前往会稽。当他走出千里之外,三年后终于回家时,书房里又传来了之前的声音。他跑过去一看,母亲又出现在他眼前,对他说:“你听从了我的话,所以我特地来恭喜你。从今以后,你会活到八十多岁,还会成为朝廷的高官。”后来,果然一切都如母亲所说。

  东昌县的山里有一种奇怪的生物,长得像人,身高五尺,浑身赤裸,头发披散着,大约五六寸长。它们常常住在高山的岩石间,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咆哮。这些生物经常隐藏在阴暗的地方,不容易被人发现。有一天,有人去山里砍树,晚上就住在山里。到了半夜,这些生物竟然抱着孩子从山涧里搬开石头捉虾蟹,然后在人的火堆边烧烤给孩子吃。当时有人还没睡,悄悄地告诉了其他人,大家一起起来攻击这些生物。这些生物吓得扔下孩子就跑了,孩子的哭声就像人类的孩子一样。这些生物生气了,就召集男女老少一起搬石头打人,直到找回孩子才罢休。

  晋朝的司空桓豁在荆州任职时,有个参军五月五日那天剪掉了鸲鹆鸟的舌头,教它学说人话。这鸲鹆鸟学得特别快,不仅能模仿人的笑声,连说话也惟妙惟肖。有一次,桓豁召集手下开会,让鸲鹆鸟模仿在座的人说话,结果每个人的声音都学得一模一样。有个助手鼻子有点问题,说话特别难学,鸲鹆鸟学了半天也没学好。于是,参军就把头伸进瓮里,让鸲鹆鸟在里面学,结果学得一模一样。后来,有个主管在鸲鹆鸟面前偷东西,参军去上厕所时,鸲鹆鸟趁机告诉参军,主管偷了几样东西,还藏在屏风后面。参军一查,果然找到了赃物,狠狠地惩罚了那个主管。主管怀恨在心,用热水把鸲鹆鸟灌死了。参军伤心了好几天,最后请求杀了主管为鸲鹆鸟报仇。桓豁说:“虽然鸲鹆鸟的死让人难过,但也不能因为一只鸟就动用法律来杀人。”于是,他只让主管受了五年的刑罚。

  话说在吴兴有个叫钱乘的家伙,孙权那会儿,这家伙有一回午觉睡得特别久,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嘴巴里还吐出了好几升唾沫,把老妈给吓得不轻,赶紧喊他起来,问他到底怎么了。钱乘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我刚才梦到一个老头,用竹筷子夹东西给我吃,可惜我还没吃够就被你叫醒了。”这钱乘原本瘦得跟竹竿似的,可自从做了这个梦之后,他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后来还当上了大官,掌管无难监。

  再说说魏武帝吧,这家伙疑心病特别重,总觉得晋宜帝父子不是曹家的忠臣。有一晚,他做了个梦,梦见三匹马在一个槽里吃草,醒来后还念念不忘。于是,他就把文、明两位皇帝叫来,告诉他们自己的梦境,还说:“虽然我已经做了很多防备,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两位皇帝听了,都点头称是。后来,魏武帝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一切都跟他梦里的一样。

  还有王丞相茂弘,这家伙有一天做了个梦,梦见有人想用一百万钱来买他的大儿子长孙。王丞相一听就急了,赶紧偷偷去祈祷,希望这个梦别成真。后来,他在地里挖了个屋子,结果挖到了一大笔钱,足足有一百万亿之多。王丞相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钱都藏了起来。可没过多久,他的大儿子长孙就去世了。

  最后说说陇西的秦嘉,这小伙子长得俊秀,老婆徐淑也是个才貌双全的美女。桓帝那会儿,秦嘉去洛阳当了个小官,徐淑则回了娘家。有一天,徐淑在家睡午觉,突然泪流满面,把嫂子都给吓着了。嫂子问她怎么了,徐淑说:“我刚才梦见秦嘉告诉我,他在律乡亭病逝了,还有两个客人,一个守丧,一个带信回来,中午就会到。”全家人一听都惊呆了。没过多久,信就到了,上面写的事情跟徐淑梦里的一模一样。

  在余杭县的南边,有个叫上湖的地方。湖中央有个小池塘,传说那里怪事连连。有一天,有个哥们儿骑着马去看戏,顺道带了三四个人去岑村喝酒。这哥们儿几杯酒下肚,就有点醉了。等到傍晚回家时,天气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索性下马,一头扎进水里,枕着石头就睡了过去。哪知道马儿自己跑了,跟着的人去追马,结果到了晚上也没回来。

  这哥们儿一觉睡到大下午,醒来一看,人马全不见了,倒是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她恭恭敬敬地拜了拜,说:“天都快黑了,这里挺吓人的,您打算怎么办啊?”哥们儿心里犯嘀咕,就问这姑娘姓啥名谁,咋知道他在这儿的。这时,又来了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看起来挺机灵的,坐着辆新车,车后还跟着二十个人。少年一过来就叫他上车,说:“我们大人想见您一面。”说完就掉头走了。

  一路上,他们聊着天,点着火把,找城郭县城。一到地方就进城了。进了大厅,上面挂着个信幡,写着“河伯”俩字。不一会儿,就出来个三十来岁的帅哥,长得跟画儿似的,身边还跟着一堆侍卫。哥们儿一看这阵仗,心里有点儿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帅哥挺高兴,叫人摆酒上菜,说:“我有个小女儿,挺聪明的,想让她给您当媳妇。”哥们儿一听是河伯的女儿,哪敢不从啊,赶紧点头答应。

  于是就开始备办婚礼,三天后,就大会宾客,拜堂成亲。第四天,帅哥说:“礼数都到了,该送你们回去了。”姑娘给了哥们儿一个金瓯麝香囊,哭着跟他告别,还给了他十万钱和三卷药方,说可以用来积德行善。又说十年后会来接他。

  哥们儿回家后,就再也不想娶别的女人了,辞别了亲人,出家当了道士。那三卷药方,一卷是脉经,一卷是汤方,一卷是丸方。他拿着这些药方四处行医救人,效果神奇。后来,他母亲老了,哥哥也去世了,他就还俗结婚,继续当官。

  再说江淮那边,有个妇人,一天到晚就想着男女那点事儿,没完没了。有一天,她喝醉了,早上起来看见屋后有两个小童子,长得挺干净的,像官府的小吏。妇人就想抱抱他们,结果这俩小童子突然变成了两把扫帚。妇人吓了一跳,赶紧把扫帚拿起来烧了。

  还有个叫锺繇的哥们儿,突然就不去上朝了,整个人也变得怪怪的。他的同事们问他咋回事,他说:“有个美女来找我。”同事们一听,说:“肯定是鬼物,得杀了她。”后来,那美女就站在门外头,问:“你们为啥想杀我?”锺繇说:“没有这事儿。”他请美女进来,但心里也有点儿害怕,就稍微伤了她一下。美女就出去了,用新棉花擦着血一路走。第二天,锺繇派人跟着血迹找,结果找到了一个大坟。坟里有个美女,尸体还跟活人似的,穿着白绸衫红绣裤。她脾脏上有伤,裤子里还有棉花擦血的痕迹。从那以后,锺繇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美女了。

  在吴国的某个时期,有个叫陈仙的商人,他靠买卖为生,经常赶着驴子夜里赶路。有一天晚上,他路过一个空荡荡的宅子,只见大门朱红,房子高大,但奇怪的是一个人影也没有。陈仙心想,这地方虽然荒凉,但好歹能避避风,于是牵着驴子就进去了。

  到了半夜,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说话:“小样儿,别以为没人敢收拾你。”紧接着,一个人影径直走到陈仙面前,大喝一声:“你好大的胆子,敢擅闯官舍!”陈仙抬头一看,只见那人脸色惨白,眼睛里没有瞳子,嘴唇冻得发紫,牙齿露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一团黄丝。陈仙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一路投奔到附近的村子,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村里的父老乡亲。老人们说,这地方以前就有个恶鬼。第二天,陈仙再去看那宅子,哪里还有什么宅子,分明是一座高高的坟墓,坟前还有一个深深的洞。

  孙权得了重病,巫师说:“有鬼穿着绢布衣服,好像是以前的将相。我们呵斥他,他根本不理,径直进了宫。”当天晚上,孙权果然看见鲁肃来了,穿着打扮跟巫师说的一模一样。

  秣陵有个叫赵伯伦的人,曾经去襄阳。船夫为了祈福,杀了只猪来祭祀。可是等到祭祀的时候,只有猪肩膀上的肉。那天晚上,赵伯伦梦见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两人头发花白,穿着布衣,手里拿着划船用的桨,对他怒目而视。第二天一早,船就触到了沙滩和礁石,怎么也无法前行,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在作祟。赵伯伦赶紧换了更丰盛的祭品,船这才得以顺利航行。

  桂阳有个叫李经的人,和朱平带着武器去追杀一个人。走了百多步,突然看见一个鬼,身高一丈多。那鬼拦住他们说:“李经的命数未到,你们不能杀他。你们若执意要杀,只会伤了自己。”朱平借着酒劲,直奔李经家,那鬼也跟着去了。朱平一见李经,就要拔刀相向,突然之间,他身体僵硬,动弹不得,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结果左手指真的受了伤。他就这样站在院子里,直到傍晚才清醒过来,离开了。那鬼说:“我早就警告过你,你怎么就不听呢?”说完就消失了。

  彭虎子年轻力壮,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他母亲去世后,有个巫师告诫他说:“某日你母亲会回来,还会带走一个人。你最好避开。”于是,全家人都逃走了,只有彭虎子留了下来。夜里,有人推门而入,到处找人,最后来到了彭虎子的房间。彭虎子惊慌失措,无处可躲,只见床头有个瓮,他便钻了进去,用木板盖住头。这时,他感觉到母亲就站在木板上,有人问道:“木板下面有人吗?”母亲回答:“没有。”那些人便离开了。

  京口有个邓艾庙,庙上有个草屋。晋朝的安北将军司马恬生病时,梦见一个老翁说:“我是邓艾,我的房子坏了,你帮我修修吧。”后来,司马恬找到了邓艾庙,给它盖了间瓦房。隆安年间,有个人和女子在神座上幽会,突然有条蛇游来,绕着他们转了几圈。女子的家人找来,见状便用酒肉祭祀祈福,那条蛇才离开。

  阮德如曾经在厕所里看见一个鬼,身高一丈多,皮肤黝黑,眼睛很大,穿着白色的单衣,头上戴着平顶的帽子。那鬼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但阮德如心定气闲,笑着对那鬼说:“人们都说鬼很讨厌,看来果然如此。”那鬼听了,羞愧地退走了。

  颍川的陈庆孙家后面有棵神树,大家都爱去拜拜求福,于是建了个庙,取名“天神庙”。陈庆孙有头乌牛,有天,空中传来声音:“我是天神,看上你这头牛了。你若不给,我下个月二十号就杀你儿子。”庆孙一听,笑道:“人各有命,命不由你。”结果到了那天,儿子真的死了。天神又来:“你不给我牛,五月我就杀你老婆。”庆孙还是不给,老婆也如期挂了。天神还不死心:“你再不给,秋天我就杀你!”庆孙还是不给,结果秋天他居然没死。

  这天,鬼来道歉了:“你心正,将来有大福,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事。天地知道了,我罪不小。实话告诉你,其实是小鬼们恶作剧,他们知道你老婆孩子什么时候死,就故意来吓你。求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你命中注定能活到八十三,家里会越来越顺,鬼神都会帮你,我也会给你当奴仆。”说完,还听到磕头的声音。

  甄冲,字叔让,中山人,他当云社令的时候,还没到惠怀县,就有人来通报:“社公马上就到。”来的是个年轻人,长得挺帅。坐下后,他客气地说:“我家大人让我来,他想把妹妹嫁给你。所以我来传达这个意思。”甄冲一愣:“我年纪大,又有家室,这怎么行?”社公又说:“我妹妹年轻貌美,一定要找个好人家,你怎么能拒绝呢?”甄冲说:“我老了,又有老婆,不能对不起她。”两人来来回回说了好几次,甄冲就是不动心。社公有点生气:“我家大人亲自来,你就得答应!”

  说完,甄冲就看见两岸上有人戴着帽子,拿着马鞭,排成一队,社公也到了,随从很多,场面壮观。社公下车后,坐在漆几上,铺着白毡,手里拿着玉唾壶,旁边还有个玉制的毛巾笼,拿着白拂尘。他女儿在东岸,黄门白拂侍立,婢女在前面。社公让手下人坐下,然后命人演奏乐器,那声音就像琉璃一样清脆。

  社公对甄冲说:“我有个女儿,很喜欢她。我看你品德好,想跟你结亲,就派小儿来传达这个意思。”甄冲说:“我又老又丑,还有家室,儿子也大了。虽然你家富贵,但我不能答应。”社公又说:“我女儿才二十岁,长得漂亮,品德也好。她就在岸上,你别再拒绝了,直接成亲吧。”甄冲坚决拒绝,觉得这是邪魅作祟,就拔出刀横在膝上,以死相逼,不再说话。

  社公大怒,就命令叫来两只斑斓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吼声震天,径直跳上岸来。这样来了几十次,一直守到天亮,也没什么办法,就走了。留下一辆马车和几十个随从,去迎甄冲。甄冲就搬到惠怀县上县去住,那辆迎亲的车和人到门口时,有个人穿着单衣戴着帽子向他作揖,车就停在那进不去了。甄冲停了十几天才敢走,后来发现有两个戴着帽子拿着马鞭的人跟着他到家。到家没多久,他老婆就生病死了。

  在隆安初年,陈郡有个姓殷的县令,在临湘县当官。这县里有个鬼,身长足有三丈多,连房顶都盖不住它那垂到地面的脚。每次殷县令进县衙,那鬼就来打招呼,还总爱摇动屏风、动窗户,搞得县令病得越来越重。他弟弟殷观也看见了这鬼,每次都拔刀站在旁边,跟鬼吵架。那鬼还威胁说:“别骂我,不然我打得你满嘴流血!”说完,鬼突然隐形了,然后真的把殷观打得满嘴流血,后来殷观就成了个残废人,说话都费劲。

  吴中有个姓顾的人,去山里的小屋玩。白天走了十多里路,突然听到西北方向有隐隐的动静,抬头一看,吓得不轻——四五百个红衣巨人,每个都有两丈高,眨眼间就围了上来,把他围了三层。顾先生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想动也动不了,从早上到晚上,那些巨人都没走,他想说话也说不了,心里只能默默祈求北斗星保佑。又过了一会儿,那些鬼开始说话了:“他心里只有神明,我们走吧。”说完,那些巨人就像雾一样消失了。顾先生回到家累得不行,倒头就睡。那天晚上,他家门前有团火,特别旺但不烧东西。鬼们纷纷过来,有的进进出出,有的跟顾先生聊天,还有的钻进他的被子,轻得跟鸿毛似的。第二天早上,那些鬼都不见了。

  晋朝桓豹奴当江州刺史的时候,有个叫甘录事的官员,家住在临川郡治下。他有个三十岁的儿子,病死之后埋在家东边的坟堆里。过了十来天,忽然听到东边路上有打鼓和奏乐的声音,好像有一百多人,直接就到了甘家。他们问:“录事在吗?我们来拜访他,他儿子也在这儿。”大家只听到人声,但看不到人影。于是甘家拿出几坛酒给他们,过了一会儿声音就没了,两坛酒都空了,这才听到鼓声远去。临川太守以为这是人在恶作剧,肯定会来拜访自己,但等了半天也没人来,后来听说了这事,吓得不轻。

  晋朝升平元年,郯县有个叫陈素的富人,娶了个老婆十年都没生孩子。陈素想娶个小妾,老婆就去求神保佑,结果真的怀上了。邻居家的小媳妇也怀上了。陈素老婆就跟邻居商量:“我如果生的是男孩,那是天意。如果是女孩,你家生的是男孩,那我们就交换吧。”邻居也答应了。后来邻居家生了男孩,陈素老婆三天后生了女孩,两家就真的交换了孩子。陈素高兴得不得了。养了十三年,到了祭祀的时候,家里有个老婢女能看见鬼,她说看到陈家的祖先来到门口就不进去了,只看见一群小鬼在座位上吃祭祀的食物。陈素觉得很奇怪,就请了个能看见鬼的人来。到了祭祀的时候,那人看到的情况跟老婢女说的一样。陈素就去问老婆,老婆害怕,说出了这件事,于是把男孩还给了邻居家,把女孩叫了回来。

  郯县的胡章和上虞的管双是好朋友,都喜欢练武。管双死后,胡章梦见他拿着刀在自己面前耍,醒来后很不高兴。第二天,胡章在墙上贴了个符。他刚想走近看看,突然感觉自己像在划船一样,然后就看见管双过来拉住他,说:“咱俩的交情,那是千年的缘分。昨晚我来找你玩,你睡着了我就走了。今天你干吗贴符来烦我?大丈夫不懂天下的事理吗?我会怕符吗?”

  蔡谟坐在厅堂上,忽然听到邻居家传来魂魄归体的声音。他走到庭前一看,正看见新死的那家人家的上空,有个老妇人穿着黄罗半袖、缥色裙子,飘飘然地升上了天。每当听到有人呼唤,她就回头看一眼,一共呼唤了三声,她回头看了三次,在空中徘徊了好久。声音消失后,老妇人也不见了。蔡谟去问丧家的人,他们说死者穿的衣服就是那样。

  晋朝升平元年,有个叫任怀仁的少年,才十三岁就当了台书佐。他家乡有个叫王祖的,也是个小官,对任怀仁特别关照。可任怀仁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那么听王祖的话了。王祖心里恨得牙痒痒,等到他调到嘉兴时,竟然杀了任怀仁,还找了个棺材把他埋在了徐祚家的田头。

  徐祚这人挺有意思,他晚上在田上休息时,突然发现了个坟头。从那以后,每到早上、中午、晚上吃饭时,他都会分点饭菜去祭坟,还喊着:“田头鬼,来陪我吃饭吧!”晚上睡觉时也说:“来陪我睡吧!”就这样过了好长时间。有一天夜里,他忽然看见那鬼出现了,说:“我家明天要举行除服祭礼,祭品特别丰盛。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徐祚有点害怕,说:“我是活人,不能见鬼啊。”那鬼说:“我会隐身,你看不见我的。”

  徐祚就跟着那鬼走了。走了一会儿,就到了鬼的家。家里来了好多客人,鬼把徐祚领上了灵座。吃着吃着,突然全家人都号啕大哭起来,好像是以为他们的儿子回来了。可当王祖出现时,大家惊呆了,那鬼指着王祖说:“就是他杀了我!”王祖吓得赶紧跑了。这时,徐祚的身影突然显现,全家人吓得魂飞魄散。徐祚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于是大家跟着徐祚去迎丧。丧事办完后,那鬼就再也没出现过。

  再说东莱有个叫王明的人,他儿子住在江西。儿子死后一年,突然现身回家,在家里待了好几天,还叫来了亲朋好友,叙说往事。他说:“天曹准许我暂时回家。”谈到即将离开时,他流下了眼泪。他向乡亲们打听家乡的情况,非常关心。他告诉儿子:“我离开人间已经一年了,很想看看家乡。”于是让儿子回乡看看。他们经过邓艾庙时,王明让儿子烧掉这座庙。儿子大吃一惊,说:“邓艾生前是征东将军,死后还有神灵,百姓都向他祈福,怎么能烧掉呢?”王明生气地说:“邓艾现在在地府磨铠甲,十个指头都快磨断了,他哪有什么神灵!”他又说:“王大将军也变成了牛,累得半死;桓温变成了小兵,同在地狱受苦。这些人都是罪孽深重,怎么能保佑人呢?你想求福的话,就应该恭敬谨慎、尽忠尽孝、不生气,这样福气才会源源不断。”他还让儿子剪下他的指甲,说死后可以赎罪。他又让儿子把门槛修高些,说鬼来家里记人罪过时,如果脚跨过门槛就会忘记。

  还有晋朝的左军琅琊王凝之的妻子谢氏,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儿子,悲痛欲绝,哭了整整六年。后来有一天,她忽然看见两个儿子都回来了,还戴着刑具。他们安慰母亲说:“您可以割断悲痛了。我们都有罪,正在受罚。您应该多做善事,为我们祈福。”于是谢氏止住了悲痛,开始勤奋地为他们祈求福报。

  桓恭是桓石氏的参军,住在丹徙。他住的房子床前有个小陷坑,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古墓,棺材都朽坏了。桓恭吃饭时,总是先把饭菜投进陷坑里。这样过了一年多。有一天,他刚睡醒,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床前,说:“我死了七百多年了,后代都死光了,没人祭拜我。你一直给我送饭,我非常感激。按你的命数,你应该去做宁州刺史。”后来果然如此。

  晋太元十年,阮瑜之住在始兴佛图前,他小时候父母双亡,家贫如洗,经常哭得稀里哗啦的。有一天,他忽然看见一个鬼在他眼前写东西,还嚷嚷着:“你爹死了去阴曹地府了,你还哭个没完!别哭了,再过三年,你家就能发达起来。我会寄居你家,保证你家不受损失。别把我当凶鬼,我可是来给你家带来好运的。”从那以后,那鬼就经常出现在他家,家里需要什么,那鬼就给他什么。过了两三年,阮瑜之日子稍微好过了点,就给那鬼做了顿饭,两人还边吃边聊。阮瑜之好奇地问那鬼姓什么,鬼回答说:“我姓李,名叫留之,是你姐夫。”阮瑜之又问他是怎么来的,鬼说:“我受的罪已经受完了,现在暂时在鬼道混,就暂时住你家了,再过四五年我就会走。”阮瑜之问:“那你去哪儿啊?”鬼回答说:“去人间投胎转世。”到了约定的时间,那鬼果然就走了。

  晋义熙五年,彭城的刘澄经常能看见鬼。后来他当上了左卫司马,和将军巢的营地紧挨着。有一天晚上,刘澄去巢那儿聊天,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手里拿着一面红色的旗子,旗子像芙蓉花一样团团转。过了几天,巢的营地就遭了火灾。

  刘道锡和他的堂弟刘康祖小时候都不相信有鬼,但他的堂兄刘兴伯却经常能看见鬼,他们俩经常为此争论不休。有一次,在京口长广桥宅东边,刘兴伯说有个杀人的鬼在东边的篱笆上。刘道锡一听就笑了,问清楚鬼的位置后,就拉着刘兴伯一起去捉鬼,手里还拿着大刀。刘兴伯跟在后头喊:“鬼会打你的!”刘道锡还没走到鬼跟前呢,就听见好像有大棍子打人的声音,结果他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昏迷了一宿才醒过来,养了一个月才好。刘兴伯又说:“厅堂东头的桑树上有个鬼,看着还是个小孩,长大了肯定会害人。”刘康祖不信,问鬼在树的多高位置,刘兴伯指得清清楚楚。过了十几天,到了月底的那天晚上,刘道锡偷偷地藏在暗处,用戟刺向鬼所在的位置,然后就回来了,没人知道这事儿。第二天早上,刘兴伯早早地来了,一进门就惊讶地说:“这鬼昨晚怎么被人刺了?它现在动都不能动,估计也活不久了。”刘康祖听了大笑。

  鄞县有个前尉官叫赵吉,他经常在田间小路上走。以前有个瘸子死在那儿,就埋在路边。过了二十多年,有个外地人经过赵吉家门口。那外地人走了十几步,忽然也瘸了。赵吉觉得奇怪,就问他是怎么回事。那外地人笑着说:“前面有个瘸鬼,我学他走路逗你玩呢。”

  东魏有个人姓徐,名字我忘了,他回到本郡后死了,墓在东安灵山。他的墓先前被人挖过,棺材都毁了。后来谢立在彭城的时候,他和齐郡司马隆、第进以及东安王箱等人一起,把那毁坏的棺材拿去做车。没过多久,这三个人都得了怪病,一个接一个地倒霉,凶祸不断。王箱的母亲托梦给子孙们说:“王箱以前和司马隆兄弟把徐府君墓里的棺材拿去做了车。他们后来死的那么惨,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在古老的宋世,焦湖庙里藏着一个神秘的柏枕,也有人说是玉枕,枕头上有个小小的裂缝。有一天,单父县的杨林商人,为了祈求生意兴隆,特地来到这个庙里。庙里的巫师看着他,神秘兮兮地问:“你是不是想娶个好媳妇啊?”杨林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起来:“那当然好啊!”巫师就让他靠近枕头,结果他一靠近,整个人就掉进了枕头裂缝里。

  一睁眼,他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座华丽的朱楼前,里面琼楼玉宇,美不胜收。更让人惊讶的是,这里有个赵太尉,竟然要把女儿嫁给他!杨林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成了亲,还生了六个儿子,个个都是秘书郎。就这样过了几十年,杨林都忘了外面的世界,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那个柏枕旁边,顿时心里五味杂陈,惆怅了好久。

  再说京口有个徐郎,家里穷得叮当响,整天在江边捡柴火。有一天,他忽然看见江面上来了一队大船,浩浩荡荡地开过来,直接停在了他面前的江边。船上的人派使者过来,说:“天女今天要来给徐郎当媳妇!”徐郎一听,吓得赶紧躲进屋里不敢出来。他妈妈和哥哥劝了半天,他才勉强答应出来。可是当他走到船边,船里的人却让他先去洗个澡,还给了他一身香喷喷的、世上难寻的缯绛衣服。徐郎吓得腿都软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晚上也没敢跟天女亲热。第二天,天女就走了,把送他的衣服也带走了。徐郎家里人气得骂了他一顿,他也懊悔不已,最后就这么郁闷地死了。

  还有一位葛祚,是吴国的衡阳太守。他管的地方有条大河,河里漂着一根大木头,老是作怪害人。老百姓为了求平安,还给它建了个庙。每次有人坐船过河,都得先拜拜这根木头,它才会沉到水底去;如果不拜,它就会浮起来,把船撞得稀巴烂。葛祚眼看老百姓受苦,就决定要把这根木头除掉。他准备了一大堆斧头锯子,打算第二天动手。结果那天晚上,他听见江里有人声喧哗,出来一看,那根木头竟然自己漂走了,一直漂了好几里,停在一个河湾里。从那以后,过河的人再也不用担心被木头撞翻船了。衡阳的老百姓为了感谢葛祚,还给他立了块碑,上面写着:“正德祈禳,神木为移。”

  再说新城县有个叫陈绪的,晋朝永和年间,有一天早上,他家门口突然有人敲门,自称是“陈都尉”。随着车马声越来越近,这个人竟然直接走了进来,叫陈绪出来。他说:“我应该来这里,暂时住你家,给你家带来好运。”陈绪就按照他的吩咐,在书房里准备了床帐。后来有人来找陈都尉,都带着酒礼求愿,他说的话也都应验了。每次上酒食,陈都尉都让人跪着送进去,还不让看里面。有一次,有个人怀疑里面是狐狸精之类的东西,就偷偷跪下来,想抓住它。结果他刚伸手,就被狠狠地扔回床后。陈都尉大怒:“你竟敢试探我!”那个人顿时心痛得快要死掉,陈绪赶紧为他求情,过了好久,陈都尉才消了气。从那以后,大家都不敢再冒犯他,而陈绪家里也一直平平安安,事事顺心,只是再也没见过什么特别的好处了。

  九

  在晋太元年间,高衡担任魏郡太守,他常驻守在石头城。有一天,他的孙子高雅之在马厩里闲逛,突然声称有个神仙降临,自称“白头公”。这位神仙手持一根光芒四射的拐杖,竟然拉着高雅之,两人一起飘飘欲仙地在夜空中行走。等到夜幕降临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京口;而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他们又神奇地回到了原地。然而,好景不长,后来高雅之和他的父亲被桓玄所杀,这段奇幻的经历也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

  侯官县一直有个神秘的地下神只,每年年底,当地的官员们都会杀牛来祭祀它。然而,沛郡的武曾上任后,却决定废除这一传统。一年后,武曾升职为建威参军,就在他即将离任的时候,那个神只竟然在夜里找上门来,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再供奉我了?”它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仿佛在严厉地谴责武曾。官员们吓得赶紧在路上买了头牛来祭祀,神只这才愤愤离去。

  南康的宫亭庙非常灵验,传说有个神奇的故事。在晋孝武帝的时代,有个沙门来到这座庙里,庙里的神像一见到他,就泪流满面,原来这位神像竟然是沙门的旧友。神像向沙门倾诉:“我犯下了深重的罪孽,你能救我吗?”沙门决定斋戒诵经来超度他。他请求神像显现真身,神像却说:“我的真身很丑陋,不能出来。”但沙门坚持请求,神像只好化为一条数丈长的巨蛇,低垂着头悬挂在房梁上,专心致志地聆听经文。它的眼睛里流出了鲜血,就这样持续了七天七夜,巨蛇死去,宫亭庙的灵验也从此消失。

  安侯世高是安息国的王子,他与另一位叫大张的人一起出家学道。在舍卫城,每当遇到不尊重大长者的人,世高总是耐心地劝诫他们。他们一起度过了二十八年,世高曾预言自己将前往广州。然而,在乱世之中,世高遇到了一个手持利刃的凶徒,那人唾手拔刀,恶狠狠地说:“终于找到你了!”世高却大笑起来:“我前世欠下的债,所以特地来偿还。”说完,他就被凶徒杀害了。旁边有个少年惊讶地说:“这个外国人竟然会说我们国家的语言,面对死亡也毫不畏惧,他一定是神仙吧?”众人都被逗笑了。

  世高的灵魂回到了安息国,再次成为王子,仍然叫世高。当他二十岁时,他再次辞别国王,出家学道。十年后,他对同学们说:“我要去会稽了结前世的恩怨,路过庐山时,我还会去拜访老朋友。”于是,他经过广州,发现那个少年还在,便径直去了他家,与他讲述了往事。少年欣喜若狂,便跟着世高去了会稽。他们路过嵇由庙时,世高呼唤神只交谈。庙里的神只显现出巨蟒的形态,身长数丈,眼中流泪。世高对它说了些话,巨蟒便消失了,世高也返回了船上。这时,一个少年上船,长跪在世高面前,接受他的祝福,然后就不见了。广州的客人说:“那个少年就是庙里的神只,他终于摆脱了丑陋的形态。”据说,庙里的神只就是前世的大长者之子。后来,庙里的祭司闻到了一股鼻息,发现一条大蟒已经死去,从此庙里的神只也不再显灵。

  世高终于来到了会稽,刚进入市门,就遇到有人打架,误打误撞中,世高的头部受了重伤,当场死亡。而那位广州的客人从此更加精进地修行佛法。

  在晋元帝时代,有个叫甲的大户子弟,突然得了急病死了。据说,他死后灵魂被带到了天上,要面见司命神。司命神一查,发现甲的寿命还没尽,这么叫上来是闹错了。主管这事的神仙也挺尴尬,赶紧让甲回阳间。可甲脚疼得走不动,回不去啊。主管们愁得不行,互相说:“要是甲因为脚疼回不去,咱们可就摊上大事儿了,得背个冤枉好人的罪名。”

  于是,他们一合计,决定找司命神商量。司命神想了半天,说:“刚召上来一个胡人叫康乙的,在西门外等着呢,他反正得死。他脚好使,咱们把他们的脚换一下,谁也不吃亏。”主管们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就照办了。可那胡人长得太丑了,脚也恶心得要命,甲说啥也不肯换。主管们就吓唬他:“不换你就永远留在这儿吧!”甲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主管们让两人闭上眼,一眨眼工夫,两人的脚就换过来了。甲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赶紧给家里人讲了这事。大家一看,他脚上果然长着丛丛的胡毛,还有一股子臭味。甲本来挺爱干净一人,现在弄成这样,连儿子都不想见他。虽然他活过来了,可心里总是郁闷得要命,就像死了一样。

  后来有人认识那个胡人康乙,说他死后还没下葬呢,家就在笳子浦附近。甲亲自去看了胡人的尸体,果然发现自己的脚长在他身上。当时正赶上胡人家办丧事,甲对着尸体就哭了。胡人的儿子特别有孝心,每到初一都哭得死去活来,跑过来抱着甲的脚哭。有时候在路上碰见了,也拉着甲哭。甲为了防着他们,每次出门都得让人守着门,生怕被他们看见。他这辈子都讨厌这双脚,就算是三伏天热得要命,也得用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从不敢露出来。

  再说晋朝有个人叫干庆,他死的时候一点病都没有。当时有个术士叫吴猛,他告诉干庆的儿子:“干庆的寿命还没到头呢,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他救活,先别急着下葬。”于是他们把干庆的尸体放在一间静室里,只有心口处还稍微有点暖气。过了七天,吴猛大清早就来了,用水往干庆身上一泼,到了中午时分,干庆就苏醒了过来。他眼睛一睁,嘴巴一张,还没说话呢,全家人就都哭了起来,又笑又哭。吴猛又让人拿水给干庆漱口,他这才站了起来。吐了好几升血后,干庆就能说话了,过了三天就完全恢复了。

  干庆说,他刚死的时候看见十几个人拿着绳子和枷锁,把他带到一座大狱里。狱里还有好多跟他一样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受审。眼看就要轮到他了,突然看见吴猛站在那儿跟狱官求情。狱官一听,马上就让人给他松了绑,放他回去。干庆说,他一路上经过的官府都在迎接吴猛,吴猛跟他们很客气地打招呼,但他不知道吴猛到底是什么神。

  还有件事儿,发生在太元年间。北地有个叫陈良的人,跟沛国的刘舒是好朋友,他俩还跟同郡的李焉一起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就一起喝酒庆祝。可没想到,李焉为了独吞钱财,竟然把陈良杀了,用芦苇裹着尸体扔到了荒草里。过了十几天,陈良竟然活了过来,回到家里,跟大家说了他死后的经历。

  他说他死后看见一个戴红帽子的人领着他走,来到一座城门前。城门下有一张床,床上坐着个老头,手里拿着朱笔在点名单。戴红帽子的人说:“下面有个人叫陈良,他的魂魄还在游荡,没有统领,所以把他带来了。”老头一查名单,说:“放他回去吧。”陈良一出城门,就看见了好朋友刘舒。刘舒挺惊讶地说:“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你。你现在是神仙派来的,我家厕所后面桑树里有个狸猫精,老是作怪,害得我们家苦不堪言。你回去能不能帮我跟神仙说说这事儿?”陈良答应了。

  他一醒过来,就跑去告状,李焉被抓了起来,判了罪。陈良还特意去告诉了刘舒家的人。他们一听,都哭了起来,说:“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于是,他们就把那棵树砍了,把狸猫精杀了,从此家里就太平了。

  话说北府的索卢真,原本是荀羡手底下的一个小吏。就在晋太元五年的六月里,他突然病死了,可就在睡了一宿之后,竟然又活蹦乱跳地醒了过来。他说啊,自己见到了荀羡的儿子荀粹,荀粹一见他就惊喜地说:“老索啊,你的命不该这时候完啊,不过上面还得让你再找个接班人,所以暂时还不能放你回去。你要是知道有谁能干得像你这样,就推荐给我吧。”

  卢真想了想,就推荐了弓颖。荀粹问:“弓颖靠谱吗?”卢真一拍胸脯:“靠谱,绝对靠谱!”荀粹就让卢真把弓颖的名字写下来,可卢真一挠头,说:“哎呀,我这大老粗哪会写字啊?”荀粹一听,就从抽屉里拿出笔来,自己写了。写完之后,卢真就乐颠颠地回家了。

  刚走到半路,卢真突然碰到了一个老邻居,这邻居已经死了七八年了,现在是太山门的门主。他一见到卢真就乐了:“哟,老索,你也回来了?”然后他就拜托卢真一件事:“你回去的时候,帮我给我老婆带个话。我死之前,在大床下埋了一万五千钱,本来是打算给女儿买首饰的,没想到就这么走了,也没来得及跟老婆说。”卢真一听,就答应了。

  等卢真回到家,一打听才知道,老婆已经把房子卖了,搬到了武进去住。于是卢真就马不停蹄地赶到武进,找到了老婆,把邻居的话一说。老婆一听,就赶紧告诉了现在的房主,让他挖挖看。结果一挖,果然挖出了一万五千钱,跟邻居说的一模一样。卢真就用这些钱给女儿买了首饰,心里别提多美了。

  没过多久,弓颖也死了。大家一合计,都觉得这事儿挺神奇的,都在传卢真的奇遇。

  再说有个人姓王,名字忘了,住在钱塘。他的老婆朱氏在太元九年病死了,留下了一个孤儿。就在这一年的四月,王先生也突然暴毙了。他迷迷糊糊地看见二十多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把他带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个朱红色的大门,里面摆着一张白壁床,就像宫殿一样。周围站着一群穿着朱红色衣服、戴着玄色帽子的官吏,他们身上挂着的珠宝玉器,一看就不是凡品。

  王先生继续往前走,突然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就像云彩一样。王先生赶紧磕头,说自己老婆已经死了,留下个孤儿没人照顾,说着就流下了眼泪。那高个子一听,也挺同情的,就说:“本来你的命数就该到这儿了,不过看在你孤儿的份上,我给你三年时间吧。”王先生一听,赶紧说:“三年哪够啊!”旁边一个人就说:“你这俗人真傻!这里的三年,可是人世间的三十年呢!”说完,就把王先生送了出去。王先生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又活了三十年。

  还有件事儿,是在晋升平末年发生的。当时有个章县老公,他有个女儿住在深山里。余杭有个人想娶她当老婆,可那姑娘就是不同意。后来,章县老公病死了,姑娘就去县里买棺材。走到半道上,碰见了余杭。姑娘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说,然后说:“我现在也挺难的。你要是能来我家守着我爹的尸体,等我回来,我就嫁给你。”余杭一听,就答应了。姑娘又说:“我家猪圈里有头猪,你可以杀了给爹办丧事。”

  余杭到了姑娘家,刚进门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他扒开篱笆一看,原来是一群鬼在堂屋里围着章县老公的尸体玩耍呢。余杭抄起一根棍子就大喊着冲了进去,那群鬼吓得一溜烟儿跑了。余杭就守着尸体,把猪杀了。到了晚上,他看见有个老鬼伸手过来吃肉,余杭一把就抓住了老鬼的胳膊。那老鬼想跑,可余杭抓得紧紧的,怎么也挣不脱。只听见外面有一群鬼在喊:“老东西贪吃,把自己吃死了,真是活该!”余杭就对老鬼说:“杀你老公的肯定是你!你赶紧把灵魂还给他,我就放你走。你要是不还,我就一直抓着你!”老鬼一听,就说:“是我儿子们杀的。”说完就叫他儿子过来,把灵魂还给了章县老公。章县老公就慢慢活了过来,余杭也就放了老鬼。

  姑娘拉着棺材回来的时候,一看见活过来的老爸,就惊喜得哭了出来。后来,她就嫁给了余杭。

  话说,有个新死不久的鬼,长得那叫一个瘦骨嶙峋,满脸疲态。突然间,他看见了生前的一个老友,这老友竟然已经死去了二十年,却依旧肥肥胖胖的,满面红光。新死鬼连忙问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保养的啊?”老友嘿嘿一笑,说:“其实也没啥秘诀,就是给人捣捣乱,吓吓人,人家一害怕,就会给我送吃的。”

  新死鬼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那你快告诉我怎么做?”老友于是传授了一通秘籍。新死鬼兴冲冲地跑到一个大村庄的东头,看见一家人家正在虔诚地供奉佛祖。他看见屋西厢有个磨盘,就上去推了起来,跟活人推得一模一样。这家主人看见了,心里暗喜:“看来佛祖可怜我家贫,特地派个鬼来帮忙推磨。”于是赶紧叫子弟们搬来麦子给鬼磨。到了晚上,磨了十几斛麦子,新死鬼累得够呛,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可是回到家一尝,那食物的味道简直跟清水差不多,新死鬼气得大骂老友:“你丫的骗我!”

  老友却不以为意:“你再去试试,总会找到好吃的。”于是新死鬼又跑到村庄的西头,进了一家供奉道教的家庭。这家门口有个碓,新死鬼就上去舂起来,跟个活人似的。这家人也高兴了:“看来昨天鬼帮了某甲,今天又来帮我们了。”于是也搬来谷子给他舂。到了晚上,舂了五十斛谷子,可还是不给鬼吃东西。新死鬼气呼呼地回家,对着老友就是一顿咆哮:“我跟你家是亲戚,你怎么能这么骗我!我两天帮了两家人,连一口饭都没吃上!”

  老友却笑嘻嘻地说:“是你自己没找到对的人啊。这两家都是信佛信道的,心志坚定,哪那么容易被吓到。你再去试试找些普通百姓家,给他们捣捣乱,保证有吃的。”新死鬼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又去了。这次他找了一家门前有竹竿的,从门缝里钻进去,看见一群女子在窗前吃饭。他心念一动,抱起庭中的一只白狗,让它在空中飞。这家人一看,从来没见过这种怪事,赶紧占卜了一下,说是:“有客鬼来讨吃的。我们杀只狗,再准备些好吃的、好酒,在院子里祭拜一下,应该就没事了。”于是按照占卜的结果做了,新死鬼果然大吃了一顿。从此以后,他就经常给人捣乱,都是那老友教的。

  再说广陵有个人叫刘青松,有一天早上起来,看见一个人穿着官服,拿着个牌子,说是来任命他做鲁郡太守的。那人把牌子一扔就走了,走后那牌子也不见了。第二天那人又来了,说:“你今天就得去上任了。”刘青松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死了,于是回家跟老婆孩子告别,安排了一下家事,还洗了个澡。到了傍晚,就看见有车马和官吏来迎接他。刘青松就这么突然死了,家里人看见他上了马车,向南走了百多步,然后就渐渐升高,看不见了。

  还有个安定人姓韦,他在北伐姚泓的时候回了国。到了都城,住在亲戚家。当时他已经安全了,有一天来了个客人问他近况。韦某说:“虽然现在不用担心了,但我心里还是慌慌的,一点食欲都没有。想做点好吃的也没条件,真是苦啊。”夜里他睡得正香,突然有人敲床,说:“给你钱。”韦某惊醒过来,赶紧出门,看见一千钱放在外面。又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头巾的小子拿着个牌子站在门口,他赶紧叫主人过来看,可是那小子已经不见了。韦某就用那钱买了些吃的。

  还有个吕顺,他老婆死后,又娶了他老婆的妹妹。因为这事儿,他做了三个坟,可是每次快建好的时候都会出问题。有一天吕顺白天睡觉,看见他前妻来伺候他睡觉,可是身体冷得像冰一样。吕顺知道生死有别,就让她走。后来他老婆又看见了她妹妹,气得大骂:“天下男人那么多,你干嘛跟我抢一个老公!坟建不成,就是我在捣鬼!”没过多久,吕顺和他老婆就都死了。

  话说庾崇,这哥们儿在建元年间在江州溺水死了。可奇怪的是,他当天就回了家,看上去跟平时没啥两样,就是老爱在他老婆皋氏的屋子里转悠。刚开始,皋氏吓得半死,每次都叫上一帮小姑子作伴,庾崇来的次数就少了些。不过偶尔还是会来,一来就生气地骂道:“老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想跟老婆亲近亲近,你们这帮婆娘反倒疑神疑鬼的,真是白费了我对你的一番心意啊!”

  那些小姑子们正在屋里忙活着纺线织布啥的,突然就看见空中一阵乱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拨弄,甚至有时候还会把东西扔到地上。小姑子们吓得尖叫着跑了出去,从此庾崇就经常出现。

  有一天,庾崇的三岁儿子跑到妈妈身边要吃的,皋氏无奈地说:“没钱啊,哪来的吃的?”庾崇一听,心里那叫一个难受,摸了摸儿子的头,说:“老爸我倒霉催的,死得这么早,害得你跟着受苦。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难受得要命。”突然,他手里就多了二百钱,放在皋氏面前说:“给孩子买点吃的吧。”就这样过了好几年,皋氏越来越穷,都快过不下去了。庾崇叹了口气说:“你既然这么守节,日子却过得这么苦,干脆我接你一起走算了。”没过多久,皋氏就病死了,庾崇也再没出现过。

  再说马仲叔和王志这俩哥们儿,都是辽东人,关系好得不得了。马仲叔先死了,后来突然现身对王志说:“哥们儿,我死得早啊,心里老想着你。我知道你老婆没了,特意给你找了个新老婆。十一月二十日就送到你家去,你提前打扫打扫屋子,铺好床席等着就行。”到了那天,王志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铺好了床席。可巧那天突然刮起了大风,天昏地暗的,等到傍晚风停了,王志发现寝室里突然多了个屏风,还有床帐子。他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床上躺着一个美女,长得那叫一个漂亮,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似的。王志一家子都惊呆了,没人敢靠近,只有王志敢过去看看。不一会儿那美女就醒了,坐起来问王志:“你是谁啊?”美女说:“我是河南人,我爸是清和太守。我本来要嫁人的,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跑这儿来了。”王志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美女说:“看来是天意让我做你老婆啊。”于是两人就成了夫妻,王志还带她回家见了父母,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这真是天意啊!后来两人还生了个儿子,后来做了南郡太守。

  还有个衡阳太守叫王矩的,调到广州去的时候,在长沙遇见了一个大汉,身高一丈多,穿着白布单衣。那大汉把奏章放在岸上,叫王矩的奴仆过来,说:“让你主子过来见我。”王矩一看那奏章,上面写着杜灵之的名字。两人上了船聊了起来,回忆了一下过去的时光。王矩问:“杜兄是京兆人吧,什么时候来的?”杜灵之回答说:“早上发的船。”王矩觉得奇怪,就问他是怎么回事。杜灵之说:“我说的京兆是天上的京兆,我是个鬼,是奉命来见你的。”王矩一听吓得够呛,赶紧求纸笔来写东西,说:“你肯定不懂天上的字。”于是又做了份卷轴,让王矩找个小箱子装起来,封好交给王矩说:“你现在别打开,到了广州再看。”王矩到了广州几个月后,心里郁闷得慌,就打开那卷轴看了看,上面写着让他去当左司命主簿。王矩一看就恶心得不行,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话说近代有个人捡了个小仆人,这小仆人天天嚷嚷着想回家,可主人就是不放人。日子一久,有天晚上,这小仆人就在窗下打盹。突然,有个人看见门里走出个五六十岁的胖大妈,走路一瘸一拐的。小仆人睡得正香,被子都滑下来了,大妈就走过去,把锦被给他盖上,然后慢慢悠悠地出门了。可这小仆人一翻身,被子又掉了,大妈又走过来给他盖上。这下主人觉得奇怪了,第二天就问小仆人到底为啥老想回家。小仆人说:“我妈病了。”主人又问:“你妈啥样啊?多大年纪?”小仆人描述的跟他看到的胖大妈一模一样,就是身材有点出入。主人又问:“你妈得啥病了?”小仆人说:“水肿。”主人一听,就准他回家了。小仆人一出门就收到家里的信,说他妈去世了。主人一想,那大妈那么胖,搞不好就是水肿的样子呢。

  再说会稽有个叫贺思令的,这人弹琴弹得特好。有天晚上,他坐在月光下弹琴,突然有个人走过来,长得高大威猛,手上还戴着刑具,一脸惨样。这人在院子里听了会儿琴,就夸贺思令弹得好,两人就聊了起来。那人自称是嵇中散,说贺思令弹琴手法快,但跟古法比还差了点。于是就把《广陵散》教给他,贺思令就这么学会了,这曲子到现在还有人弹呢。

  元嘉年间,太山有个叫巢氏的人,以前当过相县的县令,后来住在晋陵。有天他家的丫鬟去砍柴,突然有个人追上来跟她聊天,聊着聊着两人就好上了。那人就跟着丫鬟回了家,住下来不走了。巢氏怕惹麻烦,晚上就把丫鬟赶出去,可总能听见两人在外面唱歌聊天,声音还挺大,就是看不见人,只有丫鬟能看见他。自从这人来了以后,巢氏家里就总有钱有物,吃喝不愁。每次喝酒的时候,那人就吹笛子唱歌,歌词是:“闲夜寂已清,长笛亮且鸣。若欲知我者,姓郭字长生”。

  晋朝义熙年间,范寅在南康郡当官的时候,听赣县的一个小吏说,有次他进山砍柴,抓到两只大乌龟,都有一尺多盘那么大。他还没砍够柴呢,就看见两棵树长在一起,就把乌龟放在树中间,继续砍柴。后来他离乌龟有点远,又下了雨,懒得回去拿,就走了。过了十二年,他又进山,看见那两只乌龟,一只的壳已经干了,另一只还活着,壳长得特别长,被树夹住的地方有四寸多厚,两头有一尺多厚,像个马鞍似的。

  在一个繁华的城镇里,有户富贵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从小就宠得没边。这少爷呢,有天逛市集,一眼就看上了一个卖胡粉的美女,心里痒痒得不行,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他就想了个招,每天去买胡粉,借机跟美女搭讪。一开始他啥也不说,就这么日复一日地买粉,美女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

  第二天,少爷又来了,美女就问他:“你天天买这粉,到底想干啥啊?”少爷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但嘴上还是硬撑着说:“我就是喜欢你,不好意思直接说。每次来就想看看你,所以就假装买粉了。”美女一听,心里有点小感动,就答应了跟他交往,约定明晚相见。

  这少爷高兴坏了,晚上早早就躺在床上等美女来。等到天快黑的时候,美女果然来了,少爷一激动,就紧紧抱住她,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然后就这么高兴得一命呜呼了。美女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就赶紧溜了。

  第二天早上,少爷的爸妈发现儿子还没起床,就过去看看,结果发现儿子已经死了。他们打开儿子的箱子,发现里面有一大堆胡粉,他妈妈就说:“肯定是这胡粉害了我儿子!”于是他们就跑到市集上,把所有的胡粉都买了回来,结果发现其中有一包跟美女的手迹一模一样。他们就把美女抓起来,问她:“是不是你杀了我儿子?”美女一听,就哭着把实情都说了出来。

  但少爷的爸妈不信啊,就把她告到了官府。美女说:“我难道还怕死吗?只求能让我再见他一面,好好哭一场。”县令就答应了。美女一去,就抱着少爷的尸体痛哭:“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抛下我啊!如果你的魂魄还在,就告诉我你恨不恨我吧!”结果这么一哭,少爷竟然活了过来,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最后,他们就成了夫妻,子孙满堂。

  再说说许攸吧,他有一天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官吏捧着一个漆案,案上有六封文书。那官吏跪下来拜他,说:“您将来要做北斗君。”到了第二年七月,他又做了一个梦,这次是一案四封文书,上面写着“陈康为主簿”。醒来后,陈康就来了,说:“我今天来拜访您。”许攸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问陈康:“我做道士,死了也不过做个社公。现在居然要做北斗主簿,真是惭愧啊。”结果第二年七月,他们两个人就同一天死了。

  还有个故事,说的是晋朝咸和初年,有个叫徐精的人出远门,做了个梦,梦见跟老婆睡觉,然后老婆就怀孕了,还说将来孩子要做巫师,死了就做社公。第二年,他老婆果然生了个孩子,后来事情真的就跟他梦里说的一样。

  还有个贵人死后,永兴县令王奉先做了个梦,梦见那贵人跟他像平常一样聊天。王奉先就问:“你死后还有情感吗?”贵人回答说:“我已经去他家问过他的婢女了。”王奉先醒来后,就去问那婢女,婢女说:“今天做了个噩梦,梦见郎君来了。”这些故事啊,说起来都神乎其神的,让人不得不信这世上真的有鬼神之说。

  十

  话说,徐羡之身为王雄少傅的主簿,某天晚上做了个梦,梦里老爸对他说:“儿子啊,你以后千万别再过那个朱雀桁了,将来你会发达的。”徐羡之醒来后,心里就琢磨着这梦是啥意思。

  有天,他骑马走到朱雀桁中间,突然想起了老爸的梦,心想:“哎呀,我是不是该听老爸的话,别过去了?”于是他一勒马,掉头就走。嘿,你猜怎么着?就在他刚掉头的时候,那朱雀桁“咔嚓”一声就断了!徐羡之惊得一身冷汗,心想:“这梦也太灵了吧!”

  就因为这事儿,徐羡之被提拔为主簿,后来还当上了宰相。大家都说:“这徐羡之,真是福大命大啊!”

  再说说元嘉九年的时候,有个征北参军叫明歒,他有个随从,有天晚上睡着睡着就做了个大噩梦。明歒跑过去叫他,可那随从半天都没反应,头上的发髻也不见了。过了三天,随从才醒过来,跟明歒说:“哎呀,我梦见自己被三个人抓住脚,还有个人抓住我的发髻。突然,又梦见一个道士给了我一颗像桐子一样大的药丸,让我用水服下。等我醒来,手里真的有那颗药丸,吃下去之后,我的病就好了。”

  明歒一听,心想:“这梦也太神奇了吧!难道真的有神仙在暗中相助?”这事儿传开后,大家都说:“看来,这世界上还真有些玄妙的事情啊!”

  赵泰,字文和,清河贝丘人。这哥们儿是个学霸,天天埋头典籍,就是不愿入仕当官,搞得乡亲们都对他赞不绝口。然而,在他三十五岁那年,太始五年的七月十三日夜半,他突然因为心绞痛去世了。

  奇怪的是,他的尸体停放了十天,心口竟然还微微发热,身体也能屈能伸。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赵泰突然“哇”的一声,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响声,眼睛也睁开了,嚷嚷着要吃东西。吃完东西,他就这么活蹦乱跳地站了起来。

  他告诉大家,他刚死那会儿,有两个骑着黄马的人,带着两个小兵,不由分说就把他带走了。他被两个人扶着腋下,一路向东走了好几里路,来到一座像锡铁一样坚固的大城。他们穿过西城门,来到一个官府,那里有两重黑门,屋顶铺着瓦片,院子里有男男女女五六十人。

  主吏穿着皂色的单衣,手里拿着名单,赵泰的名字排在第三十个。很快,他们就把赵泰带了进去。府君坐在西边,开始询问他的名字和生平事迹。接着,他们又把赵泰带进了南边的黑门,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绛色衣服的人。他按照顺序叫着每个人的名字,询问他们生前做过什么事,有什么罪过,做过什么善事。

  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主者告诉他们,你们在人间所做的善恶,都有六部督录使者记录在案,以此来检验你们的品行。人死后有五恶,其中最严重的就是杀生和祈祷。但如果你们信奉佛教,持守五戒十善,心怀慈悲,布施善行,那么你们就能生在福地,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赵泰回答说,他生前什么也没做过。问完之后,他们让赵泰去做水官,手下有一千多个吏卒。他们每天忙着在沙岸上劳作,昼夜不停,累得哭爹喊娘。赵泰后悔地说:“生时不做善事,现在落到这个地步。”

  后来,赵泰被提拔为都督,负责监管各个监狱。他还得到了一匹马,可以东奔西走到各个地狱巡视。有一次,他来到泥犁地狱,看到那里有男女六千人,受着各种酷刑。其中有一棵大树,树下有火在燃烧,树上挂着许多人,他们的身体被大剑贯穿。赵泰还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和一个弟弟,他们在这里哭泣。

  突然,有两个人拿着文书来,命令狱吏释放三个人。原来,这三个人家里信佛,曾在寺庙里悬挂幡盖,烧香念诵《法华经》,以此救赎生前的罪过。他们被释放后,来到了一扇门前,门开后,他们看到了一座辉煌的大殿,珍宝璀璨,堂前还有两只狮子和一只大象。大殿中央有一张金玉床,床上坐着一个身高丈六、金色容颜、头顶有日光的人,这就是佛。赵泰看到许多沙门侍立在佛的两侧,四周还坐着真人菩萨。

  这时,泰山府君也来了,向佛行礼。赵泰好奇地问旁边的吏卒:“这是谁啊?”吏卒回答说:“这是佛,是天上天下度人之师。”赵泰还听到佛说,他要度化这恶道和地狱中的所有人,让他们都得以出离。话音刚落,就有一万九千人同时从地狱中出来。赵泰还看到,有十个人被召唤上天,有车马迎接他们,他们升上虚空,消失不见了。

  赵泰迷迷糊糊地又看见了三座城,它们连绵纵横,有二百多里地那么广,名字还挺特别,叫“更变形城”。听说这里收留的是那些生前没学道,死后在地狱里被拷问完毕的家伙。他们得在这儿接受变身形的报应。

  赵泰走进北门,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土屋,成千上万,看得人眼花缭乱。中央有个大瓦屋,足有五十多步宽。下面站着五百多个小吏,他们正忙着对照人名,记录每个人的善恶行为。这里,就是变身形的必经之路了。

  赵泰跟着大家走,路上听人说,那些杀人的家伙,会变成蜉蝣虫,早上出生,晚上就得死,就算投胎做人,也活不长。偷东西的,会变成猪羊,被人宰了偿债。好色的,会变成鹄鸳蛇。嘴贱的,会变成鸱鸺,那声音难听得让人想骂人。那些欠债不还的,就只能变成驴牛鱼鳖之类的了。

  大瓦屋下面有个地房,有两扇门,一扇朝北,一扇朝南。赵泰看见有人从北门进去,又从南门出来,结果都变成了鸟兽。

  接着,赵泰又看见一座城,纵横十里,里面的瓦房看着挺安逸的。听说这儿住的是那些生前没做恶事,也没做善事的人。他们得在鬼的世界里待上一千年,才能投胎做人。

  再往前走,又看见一座大城,足有五千多步宽,名叫“地中”。这里是惩罚那些被贬谪、受不了苦的人的地方。男女五六万人,都光着身子,饿得皮包骨头,互相搀扶着。他们一看见赵泰,就磕头痛哭。

  赵泰走完这一遭,就回去了。主者问他:“这地狱跟书上说的一样吗?你没什么罪过,我就让你当水官都督。不然的话,你就得跟这儿的人一样受苦了。”

  赵泰好奇地问:“那人生到底什么才是乐呢?”主者说:“只有信佛的人,一心向善,不犯戒律,那才是真乐。”

  赵泰又问:“那没信佛的时候,犯的罪比山还高,现在信了佛,那些罪能消掉吗?”主者说:“都能消掉。”

  然后,主者又叫来个都录使者,问他赵泰为啥会死。使者翻开一本厚厚的册子,查了查,说赵泰本来还有三十年的寿命,但被恶鬼给害死了。现在让他回家去。

  赵泰回去后,全家都信了佛,给祖父母和一弟弟挂了幡盖,念了《法华经》,算是做了一场大功德。

  临淮的朱综,自从他妈妈生病后,就总是住在外头。有一回,他回家探望母亲,发现有个妇人正在床边照料。妇人见他进来,淡淡地说:“丧礼这么重要的事,你就别老往这儿跑了。”朱综心里咯噔一下,问道:“自从我妈生病以来,我到底回过几次家?”妇人微微一笑,说:“你来的次数可不少。”朱综一听,心里明白这妇人不是寻常人,于是赶紧吩咐丫鬟,等那妇人再来,就马上关门抓住她。

  等到那妇人再次出现,朱综一个箭步冲上前,想抓住她。哪知,这妇人瞬间变成了一只老白公鸡,扑腾着翅膀想要逃跑。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家里养的一只鸡。朱综一咬牙,把它给宰了,从此家里再也没有怪事发生。

  再说代郡那边的一个亭子,那里总是闹鬼,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有一天,来了个胆大的书生,打算在亭子里过夜。亭吏劝他别住这儿,可书生笑着说:“我自有办法对付这些鬼。”于是,他就在亭子里住了下来。

  晚上,书生坐在亭子里,掏出一支五孔笛,自顾自地吹了起来。他一边吹一边对空气说:“你们这些鬼啊,就一只手,怎么吹得了这笛子?还是我来给你们示范一下吧。”话音刚落,亭子里突然冒出个声音:“你以为我手指少吗?”紧接着,那鬼伸出一只手,上面竟然有数十个指头。书生一看,机会来了,拔剑就砍,结果砍出一只老白公鸡。杀了这鸡,亭子里再也没有怪事发生了。

  还有晋朝建武年间,剡县的冯法是个商人。有一天,他晚上在荻塘边过夜,碰上一个穿着白衣服、长得挺清秀但身材矮小的女子。那女子央求他带她一程。第二天早上,冯法准备开船,女子说要去拿点路费,然后就走了。结果,冯法发现自己丢了一匹绢,而那女子则抱了两捆草填在船里。这样反复了十次,冯法丢了十匹绢。他开始怀疑这女子不是人,于是把她绑了起来。女子说:“你的绢在前面草丛里。”说完,她就变成了一只大鹭鸟。冯法把它炖了吃了,味道还挺鲜美。

  宋朝时,永兴县有个叫锺道的官吏,生了一场大病后,变得性欲旺盛。他以前喜欢一个住在白鹤墟的女子,病好了以后还是念念不忘。有一天,那女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两人很快就亲热起来。锺道对女子说:“我特别想要鸡舌香。”女子说:“这有什么难的?”说着,她就抓了一把香递给锺道。锺道邀请女子一起含香,女子却说:“我天生体香,不需要这个。”就在这时,一只狗突然冲进来,一口咬死了那女子。原来,这女子是只老水獭,她身上的香其实是獭粪,气味顿时变得恶臭难闻。

  晋陵有个叫蔡兴的百姓,突然得了疯病,整天唱歌吟诗,还常常对着空气和几个人说笑。有人问他:“你打算载谁家的女儿啊?”另一个声音回答:“我家已经够多了。”有一天夜里,蔡兴听到十几个人拿着东西进了邻居刘余的家。刘余拔出刀从后门冲出去,只见一个黑脸的人大骂道:“我是湖长,来找你,你却想杀我!”他随即呼喊同伴:“你们怎么不帮我?”刘余挥刀乱砍,最后砍死了一只大鼍和一只狸猫。从那以后,蔡兴的疯病也慢慢好了。

  庾宏是竟陵王府的人,家在江陵。有一天,他派了个叫无患的仆人,载着几袋米回家去。可是,这无患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在离家不到三里的地方遭遇了抢劫,还被杀了,尸体漂流到了查口村。

  当时,查口村有个叫文欣的人,他老妈生病了。医生告诉他:“得找个髑髅屑,吃了就能好。”文欣一听,赶紧悬赏找人帮忙找。

  就在这时,有个邻居家的杨大嫂,看见了无患的尸体。她想:“哎呀,这不是个现成的髑髅嘛!”于是,她就把无患的头给割下来,交给了文欣。

  文欣拿到头后,就开始烧,想把皮肉烧掉。可是,这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那髑髅却一点也没焦,反而眼角还张开了,像是在瞪着他。文欣虽然觉得这情况挺诡异,但还是舍不得扔掉,就刮了点耳朵和脸颊的骨头下来,给老妈吃了。结果,老妈一吃下去,就觉得骨头卡在喉咙里,七天后就死了。

  没过多久,杨大嫂也生病了,全身红肿,肿得像牛马一样。有一天,她居然看见无患的头飘过来,骂她说:“善恶有报,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杨大嫂吓得赶紧把这事告诉了儿子,说完就咽气了。

  这一下,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大家都说:“哎呀,看来善恶真的有报啊!这无患的头,居然还能回来报仇!”

  汉武帝在未央殿大摆宴席,正吃着香喷喷的黍米糕呢,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老臣我冒死前来告状。”可是,汉武帝左看右看,愣是看不见人。找了好一阵,终于发现梁上有个老头,也就八九寸高,满脸的皱纹,头发白得跟雪似的,拄着拐杖,驼着背,看上去老得不能再老了。

  汉武帝好奇地问:“老人家,你姓啥名啥啊?住哪儿?有啥委屈要跟我告状?”老头顺着柱子就下来了,放下拐杖给汉武帝磕了个头,就是不说话。他抬起头看看屋顶,又低头看看汉武帝的脚,然后突然就不见了。汉武帝一头雾水,心想:“这是啥情况啊?”他琢磨了一下,说:“这事儿东方朔肯定知道。”于是就把东方朔叫过来问问。

  东方朔一听,就告诉汉武帝:“这老头叫藻,是水里的精灵。夏天住在树林里,冬天就潜到深河里。陛下你最近老是建宫殿,砍了他的家,所以他来告状了。他抬头看梁,低头看你的脚,‘脚’就是‘足’的意思,他是希望陛下的宫殿到这儿就够了。”汉武帝一听,心里挺不是滋味,就停了建宫殿的事儿。

  后来,汉武帝去瓠子河游玩,听见水底传来阵阵弦歌之声。仔细一看,原来又是那个梁上的老头,还带了几个年轻人,都穿着鲜艳的衣服,也都是八九寸高。其中有个一尺多高的,从水里走出来,衣服还湿漉漉的,有人还拿着乐器呢。汉武帝正吃着饭呢,看见这场景,饭都顾不上吃了,让他们坐在自己面前。汉武帝问:“听说水底有弦歌之声,是你们在奏乐吗?”老头说:“之前我向陛下告状,幸好陛下听了我的话,停止了砍伐,让我们得以保全家园,我们太高兴了,所以就奏乐庆祝一下。”

  汉武帝好奇地问:“那你们可以奏乐给我听听吗?”老头说:“当然可以。”于是,那个最高的就开始弹琴唱歌,歌词是:“天地有德兮垂至仁,怜悯幽魂兮停斧斤,保佑窟宅兮庇微身,愿天子兮寿万春。”歌声清晰悦耳,绕着梁栋回荡。还有两个人吹管打节拍,配合得十分和谐。汉武帝听得很高兴,举杯说:“这音乐真是太好了!”老头他们也都站起来敬酒,喝了好几杯都不推辞。他们还送给汉武帝一个紫螺谷,里面有个像牛脂一样的东西。汉武帝问:“这是啥玩意儿啊?”老头说:“东方朔知道,你可以让他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老头一声令下,有个人就潜到水底去了,不一会儿就拿回来一个大珠子,直径好几寸,光亮得举世无双。汉武帝拿着珠子玩得不亦乐乎,老头他们突然就不见了。

  汉武帝问东方朔:“那紫螺谷里的是啥玩意儿啊?”东方朔说:“那是蛟龙的骨髓。抹在脸上,能让人变得更好看。孕妇用了,生孩子也容易。”正好后宫有个妃子难产,一试之下,果然神效。汉武帝自己也抹了点儿,立马觉得脸色好多了。他又问:“那为啥这珠子叫洞穴珠呢?”东方朔说:“河底有个洞穴,深不见底,里面有个红色的蚌,蚌生了这珠子,所以就叫洞穴珠了。”汉武帝听了这事儿,心里挺高兴,又佩服东方朔的见识广博。

  上虞有个叫魏虔祖的家伙,他家里有个丫鬟叫皮纳,长得那叫一个漂亮,魏虔祖的密友徐密看得眼睛都直了。有一天,徐密发现皮纳突然变得特别小,像个老鼠一样,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不对劲啊!”于是,他伸手去摸皮纳,结果,那丫鬟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只老鼠,嗖地一下就跑没了。

  再说渭河郡那边,新来的太守一到任,就听说前任太守们一个个都离奇死亡。他心里犯嘀咕,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任了。有一天,他去上厕所,突然看到一个三尺高的小人,穿着黑色的官服,戴着帽子,告诉他说:“你某日会死。”太守一听,心里不爽,没搭理他。结果到了那天,他又看到那小人,还是那句话:“你今天中午就得死。”太守还是不理他。最后,那小人急了,说:“你不听我的话,小心老鼠来找你!”说完,他就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只大老鼠,跟个小猪似的。从那以后,渭河郡就太平了。

  魏齐王芳的时候,中山有个叫王周南的人,他是襄邑的县长。有一天,他突然看到一只老鼠从洞里钻出来,对他说:“王周南,你某日会死。”王周南心想:“这老鼠咋还会算命呢?”就没搭理它。到了那天,那老鼠又换了一身行头,出来对他说:“王周南,你中午就得死。”王周南还是不理它。最后,那老鼠急了,钻回洞里,又钻出来,说:“你不听我的话,我能有啥办法?”说完,就倒在地上死了。王周南过去一看,那老鼠的衣冠都不见了,就跟普通的老鼠没啥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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