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堕胎
忙碌了一天,还没吃晚饭的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一进屋就斜躺倒在了自己的床上,我将实在酸痛的胳膊向上,举过头顶的位置在头两侧落在床上休息。
一阵香气飘来,本来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我透过眯缝着眼皮一看,是调皮的小七正举着个香喷喷的炸鸡腿在我面前晃动,一天没吃饭快要饿死的人,在这诱惑面前就算是胳膊腿累断了,也得拼命爬起来啊。我“忽”的一下起身,伸手要去拿炸鸡,可她却一下子将炸鸡腿背到了身后,一脸狡黠的表情,“说,小七好不好?是不是小七对你最好了,”我连忙道谢,“好好好,我的好小七,我的好妹妹,你最好了,啊,你是我最最亲的好妹妹,”她又怪怪的笑出声,“真的想吃?好吧,谁叫我们是好姐妹呢?给你,”说着,她右手直直的伸过来,一把将大鸡腿伸到了我的嘴边。我当时真的是饿了,不管不顾的自己吃起来,真香啊,外酥里嫩的,还是热腾腾的,一看就是刚买回来的。
小七一脸宠溺的表情看我,“你看你,饿狼似的,你有多饿啊?上个学,怎么倒像是去上刑似的,回来不是胳膊疼就是饿得要死,哎,喏,这还有好多呢,”她说着,递过来一个全家桶,满满的一桶炸鸡,还有汉堡,我嘴里塞满了肉冲她说:“哎,你吃了么?”她瞄了我一眼,“当然,这个是专门给你带回来的。”我冲她笑笑,继续边吃边说话,“你出去吃饭了啊?好小七,你哪来那么多钱啊?买这些要好几十吧?你不是说你妈妈每个月才给你500块钱么?吃这一顿,你后面十来天怎么办啊?”。
要说我上学的时候,每个月家里能给500块零花钱,已经是相当富裕了,那个时候在食堂或者外面买一顿饭,不过才花上5、6块钱,再除去一些日用品,女孩子不怎么买衣服的话,到了月底还能有盈余。我就是这样,每个月妈妈也就给个2、3百,加上我不好买衣服,其实吃饭是够了,幸好我有个有钱又大方的二舅,上次春节他一下子给了我2000块钱,我存起来慢慢花,现在还剩下好多。
但是我们基本上不下馆子,再有钱,出去吃上一顿花个好几十、一百多,也会心疼的要死。
可此刻,小七脸上不但没有任何心疼的表情,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捋了捋头发,盯着发尾笑着说,“这算什么啊?这么点小钱,你就吃吧,大鸡腿还堵不上你的嘴,”她说着转身,换了条漂亮的淡蓝色睡裙,端着水盆去洗澡了。
“切,”在小七还没有完全走出屋门外的时候,她下铺的小梅嘴撇了一下,发出了半是嘲讽的声音,我虽心里感到奇怪,但是也没有追问,女孩子嘛,尤其是女孩子扎堆儿的地方,总是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关系也是时好时坏的,今天亲了这个疏了那个,明天却又和前一天刚吵完架的女孩儿好的像一个人儿似的。
莫不要说我是打小从女孩子堆里长大的,对这些就更是看惯不惯了,从小我自己的妹妹不算,三个舅舅家分别都有一个姐姐,再加上大姨家的大姐姐,哎,怎么说呢?我们这一辈是女孩子真多,男孩子稀有啊。
所以,我从小便练就了一项本领,“装傻充愣”!见怪不怪。
又过了些平常的日子,我还是继续专心,甚至是痴迷于我的服装设计,说真的,从小到大,我还真的没在哪门功课上这么下功夫的,说来也奇怪了,也许是自己长大了,也许是像老师说得,我在这方面有天赋吧,什么棉布、麻布、灯芯绒、真丝、天丝、华达呢,更别说什么精纺羊毛、棉麻混纺、绢丝、天丝、竹纤维……就算是闭着眼睛,只要一摸,我就能猜出个真真切切,说起服装知识来头头是道。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早晨,我一觉醒来,在床上狠狠地伸了个懒腰,睁眼一看,屋里没见小七的身影,下铺的小梅正在嗑着瓜子,见我看她,她也看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睡衣穿的好好地,没什么异样啊,于是就问她,“小梅,你干嘛盯着我看?”
小梅嗑瓜子的节奏稍放慢了些,表情怪怪的对我说,“我说你这个人真的是傻啊,还是没心啊?每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看不出来点事啊?”
这几句话说得我越发的懵了,“我怎么了?看什么?我怎么傻了?”
“我看你是真傻,一天天的,”小梅对我一脸的不懈,继续说,“就说你学习不好吧?生活上的事也完全没脑子,初中生物课上就讲过生理卫生了吧?你每天和小七在一起,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么?”
这时,屋里只有我们两个,还有那个复读的大姐,那大姐一般情况下不和我们聊闲天,所以,小梅才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因为,可以完全忽略第三个人的存在。
“我是真的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越来越糊涂了。
小梅一把将手里的瓜子丢进了袋子里,一本正经的说,“算了,不跟你这傻子费劲了,”她低了低身子朝我的方向,略近了点儿小声说,“你看不出来啊,我敢说小七现在不是处女了你信么?弄不好,再过些日子,哼……”说完,她转身开始侍弄自己的东西。
虽然说我已经18岁了,但是还没和男孩子牵过手,即便是有感觉喜欢的男孩子,也不敢和人家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从小长大,自卑感一直环绕着我。
我愣了,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是啊,说是好姐妹,我对她们的关心也是太少了些,这时我突然回想起,这段时间似乎是小七有那么好几次夜不归宿,还有就是莫名其妙的爱打扮,而且,不知道从哪来的零花钱,开始乱买东西。
“天哪,”我抑制不住的嗓门大了三度说了一声,“小梅,难道?”
小梅吓了一跳,转过身,“你嚷嚷什么?”
学霸复读姐姐也似乎是被我惊了一下,挑着眼皮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继续看书。
我窜到小梅床上,拉着她,“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小梅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又压了压嗓子说,“交了个网友,上班的人,中了邪似的,三天两头和人家往外面跑,估计他妈妈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家乖女儿每天好好学习呢”。
当天晚上,小七一夜未归,我一宿没睡。
怎么办?
当时通讯还不是很发达,我们唯一能联络她的就是BB机,“您好,帮我呼三遍,速回电话,”我每隔十分钟就去门口公用电话那呼一次,顺便嘱咐大爷,她回电话了一定大声喊我,我飞快的就来接。
可是,一直没有电话打来。
后来,熄灯了,我也实在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第二天晚上7点多,小七终于出现了,她恍恍惚惚的走进来,脚底下绵软的发不出声音来,脸上也没有往日的神采奕奕,洁白的小脸蛋儿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却看上去有些发黄,她一言不发,好像没看见我们似的,吃力的想要爬到上铺去,却在迈向第二个台阶的时候,一下子脚滑,往下掉在了地上。
小梅看上去有点急了,她力气也大,一把从地上拉起小七,放倒在了自己的床上,“有病吧,都什么时候了,还爬上去干嘛?这些日子,你就睡下铺,”她的语气里满是责备,可是手上却轻柔的给小七盖上了毯子。
“你这是怎么了?”我一脸懵逼的走过去。
小梅瞪了我一眼,“行了,啥也指不上你,我现在出去一趟,你去给小七冲一杯红糖水,看着她喝完,”小梅是个急脾气,每次说话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这次也是一样,她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我只得听话的照做,冲好了红糖水,扶着小七起来,给她靠了靠枕头,轻声对她说,“喝吧,你怎么了,是痛经么?”
小七先是一怔,眼皮似乎是有千斤重,缓慢的挑了我一眼,就将眼皮放下,又继续喝了两口,就想要躺下。我还不明就里的想要她再喝两口,可是她的表情很痛苦,我也没办法,便让她躺下了。
约莫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小梅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兜子药,回来亲自扶着小七起来,小声跟她嘟囔着,“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你什么好,劝你不听,”她一边像个长辈一样絮絮叨叨的说着小七,一边手上不停地撕开一个个药盒,有胶囊、有药片,还有冲剂,我稀里糊涂的站在一边,按照小梅的吩咐,倒好了温开水递给她。这时,小七哭了,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却是扑簌簌练成了串,“我……”小梅拦住了她,“什么也别说,把药吃了,身体是自己的,谁让你眼瞎、糊涂”。
吃完药,小七睡下了,小梅把我推出了屋外,找个没人地地方,有点生气的说,“你还不懂么?小七肯定是堕胎了?”
“什么?”我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发出声音,忙着用手捂了嘴,一脸吃惊地望着小梅。
她又无奈的瞪了我一眼,“就是上次跟你说她交的那个网友,我见过一次,来接小七,是个上班没两年的男人,长得一副流里流气的,我就说那不是个好东西,可她着了魔似的,说什么人家是本地户口,交朋友不是胡来的,将来是要奔着结婚去的,”她说着,锤了锤手,似乎更生气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跟人家出去住,能有什么好事发生?说了也不听,发疯一样的,现在好了,这两天不见人影,回来这个鬼样子,不用说了,肯定是怀上了,人家翻脸了,堕胎回来了,”说着,小梅的眼眶有点发红,看着是生气极了。
我脑子“嗡嗡”的一阵响,说实话,很多事情是听说过的,但总觉得离我还是很遥远的,什么男朋友,男女之事,怀孕,堕胎……这些于我来说,好像还是另一个世界会发生的事情,自己从来没想过。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傻傻的问小梅,“你怎么懂这么多啊?”小梅低头涨红了脸,说完我也后悔了,哪有这样问人家的,毕竟都是未婚的女孩子。
她顿了顿,小声回我,“我是逃婚出来的”。
我这时真的是有点焦虑和不知所措了,眼前的小梅变成了我的主心骨,“那怎么办啊?要通知她妈妈么?还是……”小梅打了一下我的手掌,“怎么能先跟她妈妈说呢?谁知道这傻孩子怎么打算的,再说了,万一让家里知道了,小七少不了要挨一顿好打了,还是等她身体好点儿了,自己决定吧。”
我确信的点了点头,很赞同小梅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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