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毕业得知身世

　　一晃又好几个月过去了，我毕业了。

                  那段时间始终没有蒋超的消息，我也故意不和他联系，不去想和他之间的任何事，就好像那两个月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点点滴滴都已经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开始茫然了，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干什么。

                  我也尝试着做了一份简历，在各大招聘网站上注册投了简历，均是杳无音讯，又去了几趟招聘会，可是面试官上来就问，“是大学毕业么？”我胆怯了，手指使劲握着简历，直握到手心出汗，不敢再上前去问了，勇气被卸干净了以后，灰溜溜的跑回了家。

                  大姑知道我毕业了，兴高采烈的给我做了几个好菜，说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我追问了几次，她都说，“先吃饭，再急的事，也得等吃饱了再说”。

                  我觉得喉咙一阵哽咽，心里却暖的不得了，亲人的一句话，又让我找回了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等收拾完毕，姑姑叫我到她屋里去，神神秘秘的从炕头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手绢包成的小包，一层层打开后慢慢和我说，“香儿，这是你妈妈临走的时候给我的，没多少，一共3万来块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而且这里面还包括当年你爸爸走的时候，村里给的2万块钱抚恤金，真没想到，这么些年，她竟然一分没动，哎......”

                  提起我那可怜的父母，大姑又要抹泪。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一包除了抚恤金是整整齐齐的以外，其他的是一大堆零钱，各种面值的都有，最小的还有一分的黄色纸币和一堆硬币，真是难为妈妈，她靠着自己种地挣得那点钱，养活了我们姐儿俩长大，居然还想着给我们攒钱。

                  “香儿啊，你妈临走时说让我保管着，等你俩毕业了，一人一半给你们分了，现在你毕业了，我已经数好了，这一半拿给你，你看是找份工作还是自己干个小买卖，我把钱好好地交给了你，也算是对你死去的父母有个交代了，剩下的一半，等月儿毕业了再给她，”说完，她实在是抑制不住，呜呜呜的哭了。

                  我心里很难受，这钱的分量太重了。

                  原本内心的迷茫、对踏入社会以后的惶恐、和蒋超之间明明有好感却生生切断的感情，种种矛盾此刻挤压上演，交替着营造悲伤的气氛。手里握着的这一沓厚厚的钱，更让我此刻的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破防了。

                  我扑到大姑怀里，“哇”的一下哭出声，一下子压住了大姑的呜咽声。

                  她伸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哽咽的说，“孩子，哭吧，我知道你心里苦，跟别人勉强逞强，在大姑这就大声哭吧”。

                  我泪眼婆娑的抬头，猛不丁的问她，“姑姑，我真的是抱养来的么？我真的不是你们家的孩子？”

                  大姑突然停止了呜咽，认真地看我，“你怎么问这个？谁和你说的？”

                  我飞快的用手抚掉脸上的泪痕，斩钉截铁的说：“大姑，你就都告诉我吧，我已经长大了，我也已经知道了，你就原原本本的都告诉我吧，不管怎样，我都能接受”。

                  大姑放开抱着我的手，来回的捋了捋弄乱的头发，郑重的说，“那年，你爸爸妈妈结婚已经3年了，始终没有生养，那个年代在农村，无后便是大罪，况且我们家3代单传，就你爸爸一个独子，你妈妈当年在村子里走路都抬不起头来。当时医疗也不发达，他们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去城里看一次病，可是检查来检查去，都说两个人没什么毛病，这种事情是碰运气”。

                  她稍微停了停，看我表情专注的看着她，就继续说，“村里上岁数的老人迷信，都说要不保养一个吧，过去也有很多人不生养的，抱养一个，说不准就能招子，就怀上了呢？”

                  “你爸爸妈妈半信半疑，尤其是你爸爸，别看他平时话不多，可是，自诩清高，自诩有文化，不愿意听那些老人的话。可是时间一长，没办法，他们俩也动摇了。好巧不巧的，那年春天，天气刚刚回暖，山花刚开，一天大清早的，你妈妈赶着去下地干活，可巧那天我和她一起，在村西头大桥边上，有个个子不高的姑娘，怀里抱着个白白净净的婴儿，在那儿来回转悠，你妈热心肠，以为人家串亲戚找不到路，就上前搭话，问她找谁？”

                  大姑扯了扯她那犯旧发皱的衣裳，继续说，“谁知道那姑娘正脸看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看起来也就20岁左右的一个小姑娘，当时你妈妈可都30出头了，那姑娘一下子哭了，说自己走投无路了，我们说什么也要帮她，她出来打工的时候，被一个比他大的男人骗了感情，和人家有了孩子以后，那个男的就跑了，她抱着孩子到处找，跑了周围几十里也找不到那个男人的踪影，她和孩子都快饿死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问我们能不能给他们娘儿俩一顿饱饭，你妈妈就把她领回了家”。

                  “那你们当时不担心她是个骗子么？”我着急的插话。

                  大姑笑了，“那个时候，人心都直，哪来那么多骗子，再说了，你妈妈是个多善良的好人，就算人家想要骗她，她也会把人家当好人的”。

                  “那后来呢？”我开始焦急。

                  “后来，你妈妈就把他们娘儿俩带回家，给那姑娘做了一顿饭，那姑娘真的是饿极了，不管什么，使劲儿的往嘴里塞，差点噎着，等吃饱了，脸上恢复了血色，我们才发现那姑娘长得不错，水灵灵的大眼睛，皮肤很白。她说自己是南方人，未婚先孕生下孩子，而且那个男的还失踪了，她心灰意冷准备会老家了，问你妈妈能不能收留这个孩子，你说这不是天意么？也许这就是命。你妈妈看到当时白白嫩嫩的你，跟个小粉团似的，那么久没孩子的她是真心喜欢，可是她心里也犯嘀咕，谁知道将来这女的会不会回来要孩子？她一直犹豫不说话”。

                  “然后呢？”我虽然已经从二舅妈那里知道了我身世的大概，但是绝对没有大姑这个当事人讲的详细。

                  “那个姑娘等了半天急了，一下子给你妈妈跪下来了，她说姐姐你是好人，是个善良的人，自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现在带这个孩子，想在外面打工是没戏了，只能回老家，但是老家那边更封建，未婚先孕的女孩会被大家唾弃的，自己也只有寻死一条路了，如果你妈妈收留了她的孩子，她说对天发誓这辈子不后悔，绝对不会回来要孩子。”大姑说到这开始叹气，神色紧张，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

                  “那就是我？”我心里明明知道，可就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是啊，你就是当年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你妈妈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两个人都是盼孩子心切，俩人就决定把你留下了，给了那姑娘500块钱，让她好有钱回老家，那姑娘死活不要，最后，你妈妈说要是不收下钱，她就不要孩子了，那姑娘才拿着钱走了。等那姑娘走了以后，哦，那姑娘其实才是你的亲生妈妈。她走了以后，你妈别提多高兴了，决定拿你当亲生闺女养着，见到街坊四邻就不停的嘱咐，这个就是她的亲生闺女，谁也不准说出去，大家伙儿也都答应了，”说到这，她又开始叹气，皱了皱眉，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我想到了张婶那可恶的嘴脸，这么说她是故意说漏给我听的，真是个喜欢搅事儿的人。

                  姑姑继续说，“可是命运捉弄啊，刚过俩月，你妈妈就怀上了，当时是独生子女的政策，村里好不容易给你上了户口，你妈要是再生一个就算二胎了，这可又把你妈给愁坏了。也许就是她怀老二的时候一直为你的事发愁，一直在跑关系，她是盼了那么多年终于怀孕了，是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的，但她又是个重情义的人，决定抚养你，也绝不会扔下你不管，大概就是那段时间太过操劳，所以明月自打生下来就没你壮实，你妈妈奶水也不好，那孩子身子骨一直很单薄。你妈妈确实是个好人，她说过要把你当成亲生的女儿，就真的是做到了，从小长大，没见她偏过谁，她那人表面看起来冷冷的，你也不要怪她，一天从早忙到晚的，累都累死了，哪还有那么多时间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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