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蓝玉的算计

应天城内，老朱一直为储君之位纠结。

  太子去世后，嫡子之中，秦、晋二王恶名在外，周王过于懦弱，燕王朱棣一下子成为大明帝国的最佳储君人选。

  所以，老朱将燕王召至京城先行考察。

  燕王到了京城之后，很快和徐达的旧部搅和在一起，忙于收揽人心，排斥太子旧属，甚至连太子下葬之事都给忘了安排。这让老朱很恼火，也很失望。

  朝堂围绕未来皇储站队，分成燕王、太子世子和太子嫡子三党，不仅搞乱了朝堂，甚至搞乱了京城勋贵的家庭。

  魏国公、左军都督府都督徐允恭回京后，坚决站队太子世子朱允炆。而他的亲弟弟右军都督府都督徐增寿则站队燕王。

  二人虽然都是燕王的舅子，为此还打了一架，打得鼻青脸肿，还都说“打死你个舅子”，闹得满城皆知，传为笑谈。

  燕王还向老朱报告，蓝玉暗中拉拢朝中文臣武将，阴谋拥立朱允熥为储君，请求老朱将朱允熥迁往别处居住。

  兄弟阋墙，累及子孙。燕王的行为逐渐让老朱也心生恶感。

  老朱开始觉得，嫡子中间没有中意的，那就在矮子中间拔将军，从庶子中间再考察合适人选。近年来屡立战功的辽王一下子也成为了最为热门的人选，被召回京。

  燕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远，最终不得不步秦、晋二王后尘，灰溜溜地回了封国。

  可是老朱在下令召回辽王后，心里又犹豫起来。

  辽王虽然屯得了田，带得了兵，收拾得了鸿儒，镇得住悍将，可是毕竟是庶子，身份实在太低了点。

  如果立庶子为储君，又要违背自己亲手制定的立嫡不立贤的立储原则，子孙后代以后竞相效仿怎么办……

  老朱人多变，瞻前顾后，左右矛盾，储君之位一直悬在那里，这也让朝堂之上更加分裂，朝堂之下更加暗流涌动，各种势力都想抖一抖精神。

  大将军蓝玉担心夜长梦多，决定铤而走险，把水给彻底给搅浑。

  三月，蓝玉密令在四川的心腹，景川侯曹震、舳舻侯朱寿等人以追剿月鲁帖木儿余党为名，带领两卫兵马在重庆码头集合，顺江东下；又密令在广东的心腹，广东水师都督兼镇南卫指挥使、东莞伯何荣以追捕倭寇为由，率一卫人马从海路北上，再溯长江西上应天。

  蓝玉计划，两路人马于端午节前，在长江边上的龙江船厂附近会合，利用端午节期间龙舟比赛作掩护，以“勤王”为名，控制龙江水师后，由秦淮河直抵应天城西的定淮门和清凉门。

  蓝玉带领以三百义子为核心的三千死党，里应外合，打开京城定淮门和清凉门，迎入勤王大军，而后以“清君侧”为名，逼老朱禅位于太子嫡子朱允熥，最后由自己监国，独揽朝政。

  蓝玉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老朱不就范，就彻底撕破脸皮，和老朱的近卫亲军干一仗。

  应天城内虽然名义上驻防十二卫近卫亲军，可惜现在府军卫和左右羽林卫精锐主力远在西域。旗手卫、锦衣卫只是摆设。原来的府军前、后卫分别给了庆王和肃王作护卫，新组建的府军前、后卫都是新兵蛋子。龙江水师只是个运输队。

  京军之中，真正有一战之力的只剩下府军左、右卫，金吾左、右卫，虎贲卫共五卫人马，加上羽林卫留守步兵，总共大约有三万人。

  从表面上看，京卫防守力量仍比蓝玉暗中纪纠集的三卫人马要多一倍。

  但如果再去掉曾经随蓝玉征战过的府军左、右卫，虎贲卫，老朱的铁杆力量只剩下金吾左、右二卫和羽林卫留守人员，和蓝玉的人马相当。

  这样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更重要的是，蓝玉认为老朱年老多病、日渐昏聩、苛待功臣、渐失人心，而自己素有威名，长期和冯胜、傅友德等功臣宿将交好，甚至在金吾左、右卫和羽林卫中也有不少死党，再加上平时私自蓄养的三千死士，一旦开战，自己至少多了不止三分的胜算。

  当然，老朱遍布朝堂的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每天都在向老朱打朝中大臣的小报告。

  锦衣卫在大臣们的府中布满了眼线。虽说让他们把大臣们玩女人的具体情节和时间记得清清楚楚有些夸张，但是对于大臣们逛秦淮河、点了哪位花魁，或者逛酒楼，见了哪位同僚，还是掌握得明明白白。

  蓝玉暗地里串连搞鬼，老朱就以校阅边卫军为名，下诏沿边都司各抽调一千步兵、五百骑兵进京，轮流担任宫中宿卫任务，以防万一。

  老朱甚至瞒着辽王和辽东都司将辽东的平安悄悄召回京城，作为手中另一张底牌。

  虽说抽调边军入宫宿卫一直是朝廷惯例，但蓝玉知道老朱在这个时间节点调兵后，难免心虚起来。

  为了确保胜算，他又以老朱已经病入膏肓，燕王正勾结辽王阴谋篡位为由，亲自写信让自己的女婿蜀王朱椿从成都带兵“勤王”；让人冒充定远侯王弼的笔迹，给他的女婿楚王朱桢写信，让他也从武昌带兵“勤王”。

  他甚至让人冒充老朱的笔迹，给辽王朱植下了密旨，说京城不稳，让他带精干护卫进京“勤王”！

  蓝玉计划在应天来一个西晋版的“八王之乱”。

  只要诸王进京，替自己打开应天城的大门，自己就可以利用大将军的身份和威望号令明军平叛，到时候还有没有保留朱家旗号的必要，还要看自己心情。

  可惜的是，蓝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楚王和蜀王的谨慎。

  二人收到信后，虽然各带一支护卫东下“勤王”，但同时也是心里充满疑惑，向朝廷进行求证。

  楚王和蜀王一求证，老朱顿时更加警惕起来，自己只是下令检阅边卫都司兵马，并未要求检阅诸王护卫，更没要求诸王进京勤王啊？也许是这些儿子对皇位都有想法，也许是朝中有人在煽风点火。

  老朱身边的顾问翰林学士刘三吾本来是太子朱标的老师，一直想拥立朱允炆为储君，于是向他提出了个尖锐的问题：“如果立燕王，虽是嫡子，前面秦晋二王怎么办？如果立辽王，连嫡子都不是，前面十几个王爷怎么办？”

  情况越来越紧急，老朱不得不在立储一事上果断定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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