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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合一


“你醒来好不好?不用你装可怜,我就疼你啊,走了这么久,我一时也没有忘记,要疼你啊!”

  晏晏轻轻拔出他头上的玉簪,抚摸着那断裂的位置,上面牢牢得用金子包裹起来,精巧得好似它从来都没有断裂过,那玉质本来就难得,经过几年祁欢插在发间,无事的时候放在手中把玩,现在更加莹润剔透,似乎已经带上了主人的情绪。

  在她的掌心里也在诉说着他主人的辛酸与绝望。

  祁欢是这般的惦念她,深到他自己也摸不到底的地步。

  几个时辰前,她还流连在混沌的梦中,梦中她与祁欢的幻影在一处桃园中生活,那里只有他们两人,祁欢每日陪她下棋钓鱼,赏花品茶,从未有一刻离开。

  只是在她的幻境里,没有一点声音,流水无声,花开无色,他亦无言,就像是一个黑白色的梦,她心里清楚得很。

  可她依旧眷恋这个幻境,一点也不想离开,她贪恋着不用去远远思念他的每一瞬。

  反正再壮烈的爱,早晚也都逝如东流水。

  忽然间,有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不断的呼唤她。

  “晏晏,谢晏晏!可在否?”竟是一个和自己声音一样的女声。

  “谁?”她似乎没有张嘴,却分明听到自己回应着。

  “我,我叫金宝,我应该也是你。”

  “?”

  那时她正和祁欢依偎在桃花树下,看着那些没有颜色的花瓣落在他们的肩头,祁欢正依偎在她身边安心的睡着,长长的睫毛在微风微微抖动,她顿了顿,伸手帮他将落在头上的花瓣摘下来。

  忽然之间,桃园的尽头一阵光华绽放,顿时桃花树一重重全都恢复了颜色。

  晏晏只觉得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她眯起眼睛,却看到远处走来一个女子,穿着一件孔雀纹样的袍子,面容也逐渐清晰,竟然,与她一般无二!

  “你是谁?”晏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声音缥缈破碎。

  “我就是你,”那个女子开口道,“我却又不想只是你,可是我想求你,救救祁欢!”

  “祁欢?他不是,就在这里?”晏晏转身一看,那没有颜色没有声音的祁欢蓦然若风沙般消逝,抓也抓不住。

  “不!祁欢!”她急得站起身,想要追上那飞逝的流沙。

  “那不是祁欢!”那个自称金宝的女子道,“其实你比我更加明白,祁欢根本不在这里,而你的元神就在我体内,却一直固执的沉睡,晏晏,你到了该醒来的时候。”

  “那又如何?我不想走。。。”晏晏颓然而立,白衣茕茕,她的影子被拖得很长,说不出的落寞和孤寂,“这里是我的执念结成的幻境,有我曾经求而不得的一切,我为何要离开?”

  “怪不得我从前郁郁难疏,原来你在我身体里这么难过。”金宝走近她,伸手一挥,黑白的桃林,还有桃林后面的茅屋小院,全部散如云烟,“我刚听说你的时候,我委实不能接受,我就是我,是西凉的金宝公主,而不是祁欢刻在心底的谢晏晏,我那么喜欢祁欢,可祁欢喜欢的,却只是我与你这张一模一样的脸。”

  “直到他为了救我而生死垂危,我见到了你们的过去,才终于触摸到了我身体里沉睡的你,是你临终前那不能断绝的情意牵引着我遇到祁欢,我那奇异的命格,大约就是你不能释怀的心结,你一念而起,造化如此成就,晏晏,你只是忘记了,你对他从未记恨过。”

  金宝缓缓伸出手,轻轻拥抱住晏晏,“以前你那么难过,一直在付出,可是你最喜欢的人却一再令你伤心,晏晏,从前他做的确实不好,可是你一直在他心中未曾变过,你离开之后他也痛彻心扉,一夜白发。”

  “然后他遇到了我,他一定是从我身上看到了你,才会对我那么好,他带着我走出了阴霾,告诉我只要我活着就有希望,万不能自轻自贱,亦不可因为任何事放弃自己的性命,曾经他做错了的,如今他都在一点一点的补偿,晏晏,你能感受的到吗?”

  金宝抓住晏晏的手,那些她与祁欢的过往,都浮现在晏晏的面前。

  “他抓着那些破碎的往事,一片一片的拼着,跟你一样,自从你们分离,他也留在了那一刻,不断的凌迟着自己,他不说,不等于他没有在忏悔。”

  “祁欢,一直在等我吗?”晏晏眨了眨眼,落了一滴泪。

  “你不亦是心悦他吗?才会放心不下,跟我融为了一体,你拯救了从前的他,如今他又救赎了我,草蛇灰线,从未偏离。”

  金宝的身体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以前我不甘心,如今我晓得造化之功,我愿与你合一!”

  她轻轻闭目,身体便化为一片金光,落在了晏晏身上,顿时晏晏眉心一亮,所有的神识至此全部归位。

  她站在原地,幻境中的景色已然消失不见,天族公主的光辉重新降临。

  峰回路转,多少个斗转星移,晏晏只觉得从前在九重天上看过那么多次洛济排布银河,那些星星在他手中变戏法一般的换着位置,她从没有觉得,那是在翻转年华。

  就如此刻在她手中祁欢的头发,朝为青丝暮成雪,她生来就是神女,竟从来不知人间几翻冷暖,就如天上重重万年。

  原来这就是渡劫,渡得是心里的劫数,把一个空白的身体写满了悲欢离合,再打碎了,去轮回里流转,哭哭笑笑兜兜转转,看身后自己一个个趟过去的痕迹,形状各异,接受自己的好与坏,善与恶,才会重拾慈悲,唤回自己的灵识。

  就如同她此刻看着祁欢,才晓得,帮他圆满就是帮自己圆满,有他在一切才有意义。

  晏晏伸手握住祁欢的手,突然门外跑进来一只油光水滑毛色绚丽的大老鼠。

  看到她骤然停下脚步,前爪抬了起来,黑扣子一般的眼睛蓦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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