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各人的苦楚

“娘娘，前段时间，您闭宫不出，到底是怎么了？”李明德前些年，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了户部左侍郎府，其夫乃侍郎嫡长子，名蒋明华。

  蒋明华时任吏部郎中。

  “无非是得了寒疾，圣上怕进进出出的，造成不必要的纷扰，便干脆锁了这钟粹宫。”李有思淡淡的解释着。

  薛太后是知晓李明德这位姑娘的，一母同胞，姐妹俩的性格却是南辕北辙：思儿表面柔弱，却极有定性，看书写字只要入了神，便是一整天都能顺下来。她姐姐明德，却是一位风风火火的女子，每每她随着母亲来坤宁宫探望妹子，总是能搅和得思儿暴跳如雷。

  “姐姐，你别动我这个！”

  “姐姐，你快放下这个！”

  “姐姐，那上头有古人批注，不要乱动！”

  ……

  思儿的东西，李明德总是充满了好奇，颇有“爱不释手”那味儿了。

  思儿年幼，总是用“好奇”来诠释姐姐的一应举动。

  薛太后“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小姑娘藏在眼底的妒忌？但她是个慈和宽大的人，岂会跟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于是，每每李母进宫，她总要厚厚赏赐，一是为了宽慰思女心切的李母，二是满足下小姑娘的“轻狂”。

  今儿个，薛太后已然是“新出炉”的李有思，占了人家的身子，却无法真的变成她。

  所以，她可以对李母“濡沫”，却无法跟李明德共情。

  众人自然是看不出李嫔的“变化”的，女人们聚在一堆，便是个哑巴，也能手舞足蹈个三天三夜。

  这不，钟粹宫里欢声笑语，闹个不休。

  “嫂嫂怎么不把我大侄儿带进宫？肃儿只怕能下地了吧？”李有思对于小孩子的喜爱，跟薛太后如出一辙。

  她的哥哥李妄言，时任国子监监臣，是一位将儒雅刻进骨子里的男人。

  先帝还在时，便十分欣赏李妄言的风骨与才学，在其考中状元后，一路提拔，二十来岁的年纪，便有了如今的官位，放眼整个大景，都是凤毛麟角的。

  去年，李娘娘的嫡亲哥哥，迎来了李家的嫡长孙，李源为其取名：李肃。

  “孩子太闹腾了，爷爷将肃儿留在身边教导规矩呢。”李吴氏笑得很温婉。

  李有思也笑了。

  这位嫂子倒是跟哥哥性情匹配——二人是如出一辙的雅致、温和。

  “孩子就是要闹腾才好，成天放不出一个屁有什么好的！一点都不热闹。”李明德甩着帕子嘟囔。

  “明德，你不要总是这般要强！大姐儿性子和顺是好事，处处掐尖反而让人头疼。你呀，总是看不清孩子的好，一味活在梦中，可怎生是好！”李母忧心忡忡。

  这位大女儿，处处都要强，嫁人了也改不掉这个毛病，也幸好女婿是个大度的，不然……

  可，人总会变的，女儿现在还是花信年华，但总有凋零那天届时，女婿身边要是有个解语花，这个火辣椒可怎么是好哦！

  儿行千里母担忧，只要孩子上身，从呱呱坠地到徐徐老去，只有母亲的心是一直挂在身上的。

  “母亲！您总是这样说，可女儿一见着她那个菩萨脸就烦躁。你说哪有孩子是这样的？不哭不闹只一味的笑，瘆人不瘆人？”李明德一说起自己的独女，就厌恶不已：“我真的是害怕极了，也幸好婆母给接了过去！待我吃完这帖药，定要来个哥儿，他一定是嬉笑怒骂的好哥儿！”

  李明德摸起了自己的小腹。

  突然，她又看向了自己的妹妹：“娘娘，圣上那般喜爱您，您有动静了吗？”

  呃……

  现场一霎那落针可闻！

  李赵氏真恨不能没带这个女儿进宫：明知道你妹子身体有虞，做姐姐的怎么可以这般戳人心窝子！

  李吴氏低着的眼里，也充满了不屑：小姑子虽然位至嫔位，且盛宠不衰，却从不“恃强凌弱”，她的性格倒是跟自己的夫君极为契合，一样的温和有礼、不急不躁。反观这个大姑子，言语犀利、举止粗俗，要不是容貌上三兄妹有些相似，她真会觉得这个大姑姐怕是抱来的。

  李有思是唯一一个没生气的。

  有什么好气的，她的皇儿已经在天上等着，只等吉日入腹了。

  “姐姐稍安勿躁，一切都有定数，急是急不来的。”李娘娘柔声安抚在场之人。

  李赵氏婆媳对视一眼，均露出了畅快的微笑：娘娘这样好的定性，还有何愁的？

  这女人呀，想要日子顺遂，靠的就是自身的豁达。

  你若是个针眼，再大的基业，你也只看得到眼前的铁板；你若是片汪洋，便是深处泥塘，也有涤荡清明日。

  李明德听懂了妹子的言下之意，她自然是不服气的：“顺其自然那是没办法的事！你现在圣心在侧，正是大好时机，此时还不抓点紧，待以后年老……后宫之人层出不穷，你又如何与之抗衡？”

  “明德，你快住嘴吧！”李赵氏实在听不下去了，狠狠掐了大女儿一把。

  “母亲，您干什么呢？我这是在替妹妹谋划，我是她亲姐姐，我能害了她吗？”李明德气愤极了。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要给外人看了笑话。”李吴氏出来打圆场。

  “哪里有外人！外人在哪里！嫂嫂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你有儿子，婆家都要高看你一眼，你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你怎知我们没有儿子的人，是过的怎么样的日子？”李明德说着说着，还红了眼。

  “我父亲母亲，是最慈和的人了，我哥哥又是最坦荡的君子，嫂子你命好，进了福窝窝。可我呢？侍妾一大堆，各个如狼似虎，每个贱人脑袋都削尖了，只想着为爷生个哥儿！自从我生下那个赔钱货，那些贱人的避孕汤便停了！我家那个，又是个软耳朵，听不得几句好话，那些个贱人一张嘴，就是不要脸的话，他就跟个没骨头的人似的，成天就往后院子里钻！我……”

  李明德彻底失控，哭倒在母亲的怀里。

  李赵氏嘴角颤抖，她如何不心疼闺女？那声声哀泣是剐在母亲心头上的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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