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物归原主
苏瑾瑜面无表情、毫不留恋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叶暮岁。
“殿下见谅,我回去处理一下。”
沈礼乐还想要同叶暮岁亲热一会儿。毕竟叶暮岁拥有一张绝世脸蛋,怎么看都不会腻,拉住她欲离开的手,“阿岁!”
“殿下,我这伤,大哥看见了,我不好解释的。”
“也行,本宫交代你的事情,你可一定记住了。”
“殿下放心。”
她也顾不得与沈礼乐之间的虚与委蛇,弗开了沈礼乐的手,匆匆回了一句,稍稍福了福身子,离开了狩猎场。
回到房间时,宁儿被她身上的伤吓了一跳,“姑娘!你这是去哪了?!怎么把自己搞伤了?”
胳膊处的伤口虽然小,但是因为一直置之不理,也流了不少血,挂在了整个衣袖上,乍一看,煞是吓人。
“小伤,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先给我包扎一下,再给我找一套合适的衣裙,我还得去参加晚宴,我得去跟他解释。”
叶暮岁刚一坐下,就着急忙慌地褪下了身上的脏衣衫。
宁儿急得团团转,“可姑娘的伤得处理啊!我们哪里有金疮药啊!奴婢去找大少爷拿。”
“回来!”叶暮岁拦住宁儿,冷脸警告她,“这事绝不能让我大哥知道!”
“大小姐!你这昨个淋雨发烧,今个受伤流血的,手边连药都没有,怎么能不告诉大少爷?这万一伤得严重了……”
“没有万一!你去撕一块干净的布料,先将我的伤口包起来,再拿一套深色的、得体的衣裙,只要别人看不出来,就不会出问题。”
叶暮岁冷声打断宁儿的担心,她知道苏瑾瑜的那一箭收了力,不然她这条胳膊以后也别想要了,如今只是破了皮,流了点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眼下对她来说,最坏的情况是,苏瑾瑜以为她伙同沈礼乐对付他,这样自己就没办法挽回了!
“姑娘!你!”
“快点!没时间了!”
宁儿只能咬咬牙,哎呀一声,气急了跺跺脚,但还是认命地听叶暮岁的安排,撕布料、找衣服。
等换好衣服,甫一起身,叶暮岁感觉头都有点晕乎乎的,毕竟身体刚好没多久,如今再度着了凉,受伤流血,加上她多思多虑的,身体难免扛不住。
“今早捣的药给唐雪莹送去了吗?”
叶暮岁坐下稍微缓了缓,关心起唐雪莹那边的情况。
“送去了,也说明了用法和剂量。”
叶暮岁专门让宁儿交代唐雪莹,宴会之前再涂一遍,还有解酒的功效。
想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沉沉笑了两声,可抬头对上宁儿担忧却不敢责怪的双眼,她突然想知道,性情大变的叶暮岁,如今在宁儿眼中是什么模样。
“宁儿,你会不会有一刻觉得我变了,变得不像之前你认识的我?又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叶暮岁的毒术,府中上下只有宁儿一个人知道。
尽管唐雪莹烂脸这事,叶暮岁没多说什么,可她猜想,宁儿是知道的。
知道是她做的,知道她现在对唐雪莹耍阴损招数。
“姑娘,其实奴婢有感觉,自从上次府中落水后,姑娘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日日期待六皇子那边的消息,对唐小姐也不再似从前那么亲近。”
宁儿跪到叶暮岁面前,轻轻抚上叶暮岁冰冷颤抖的手:“这样的姑娘……说实话,奴婢很陌生,但却很欢喜。”
“姑娘你吃了太多的苦,想要有人关心、爱护,这本就没有什么错。可是,无论是六皇子,还是唐小姐,奴婢看到的,都只有姑娘在一心一意付出,他们并不爱重姑娘,而且姑娘受的苦也没有因他们减少一丝一毫。所以,就算是姑娘现在要讨回,要报复,奴婢也不会觉得姑娘是错了的。”
“谢谢你,宁儿。”
叶暮岁沙哑着声音,抱住宁儿,“等我想好该怎么讲述这件事了,我再告诉你。”
前世今生,无论她是积德行善还是作奸犯科,无论她行到什么样的位置,只有宁儿永远站在她身边,称她一声姑娘。
那声姑娘,或许试图唤的是叶暮岁留存心底的良知。
上一世,她沈礼乐被夺去凤冠,打入冷宫之际,宁儿跪在沈礼乐脚下为她求情,却被沈礼乐冷血无情地一剑割了喉咙。
最后的最后,她甚至都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艰难地唤她,“姑娘……姑娘……”
叶暮岁被强拖着离开皇后宫宇,留下宁儿的尸体曝晒在阳光下,一直望着她的方向,死不瞑目。
当时的唐雪莹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踢了宁儿一脚,贴在沈礼乐怀中造作道:“陛下,她这样子好吓人啊。”
“来人,把这东西丢去野外,喂狼吃算了,也算是积德了。”
沈礼乐的下令,让叶暮岁目眦欲裂,嘶吼着不要!
可没有人在意她在说什么,她依旧被押走,宁儿也被拖去不知何处。
宁儿陪她数十载,她甚至都没给宁儿留个全尸,安置块暮土。
“好宁儿,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不会再吃苦了。”
叶暮岁将宁儿拉起,信仰再度坚定,毅然推开门去面对新的天地。
但出门之后,两人七拐八拐得来了后厨,这让宁儿非常疑惑,不禁问道:“姑娘,我们不是去赴宴吗?”
叶暮岁压低了声音,谨慎小心,“赴宴早着呢,你姑娘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啊?”
明明刚才还很着急,连伤口都不好好处理,现在说还早,宁儿多少有点抱怨,“伤口都不管,现在来厨房转悠,宁儿是越来越搞不懂姑娘你了。”
虽是抱怨,但归根结底还是在关心叶暮岁。
叶暮岁讨好地笑笑,按住宁儿喋喋不休的小嘴。
“嘘。”
趁着厨房没人注意,叶暮岁悄悄溜到窗边,推开窗子,将那包药粉兑进了其中一个酒壶中。
不难发现,屋内桌子上摆放着的那一排酒壶,很显然是为了今晚宴席准备的。
天子乘龙,那雕有金龙的酒壶是为圣上沈楚安准备的;
皇子屈居天子之下,当属蟒,所以旁边有金蟒攀缘的酒壶必是为皇子准备。
此次春祭,圣上又只许了六皇子沈礼乐随行。
很显然,这酒杯就相当于是刻上了“沈礼乐”的名字。
沈礼乐当她傻,不知道那药粉是什么。
当今最烈的“绕指柔”,还是大沥五大家中药材世家,陇西李家进贡皇宫的。
当时李家配出来绕指柔,是因为当中出了些岔子,弄错了药方导致的。
送进皇宫,是希望皇宫里的御医能够想出药方的解法,或者说能降低绕指柔的烈性也行。
只是直到现在,宫中还没能提出来解决的方案,也就无人敢动此药。
沈礼乐想让她继续帮着他害苏瑾瑜,他可真是痴心妄想!
药粉融进酒液中,无色无味。
此举,她也不过是将这东西“物归原主”罢了。
她们两个这一趟来去都是悄然无声,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没人察觉。
做的更是谨慎小心,就算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要查,也查不到她们头上。
这药粉只有宫中有,又是沈礼乐给她的,出了事,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干完这件事,叶暮岁就放心地拉着宁儿去赴宴。
祭祀夜宴,相当热闹,不管是真心实意的推杯换盏,还是各有图谋的明枪暗箭,明面上都是和和乐乐的。
宴席上的人一派笑逐颜开,场面十分欢愉。
不过就是尔虞我诈暗藏心底,面上端的是兄友弟恭的和谐。
叶暮岁立于宴宫门前,望着里面觥筹交错的画面,感慨万千。
苏瑾瑜向来被安置在沈楚安的右侧,那本应是皇家子弟的席位上,正对着他的就是沈礼乐。
这说明沈楚安对苏瑾瑜的重视,可见一斑,可这也正是沈礼乐不断针对苏瑾瑜的原因。
素来功高盖主没有好下场,叶暮岁不知对于苏瑾瑜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叶暮岁隔着人群遥望,苏瑾瑜看向别人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给他敬酒的那些大臣,他不推拒,却也没有多和颜悦色。
上一世听多了关于苏瑾瑜冷面的传说,她甚至觉得那都是谣传。
毕竟在她面前的苏瑾瑜永远温柔体贴,她甚至未曾见过苏瑾瑜冷脸的表情。
“怎么才过来?脸色也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叶暮岁正呆滞着,思绪飘远时被叶清珞赫然出现的声音扯回。
她回头,叶清珞一身轻铠,威风凛凛。
这样的叶清珞,前世都未能见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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