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右拳（九）
2006 年 2 月 18 日，下午两点十分。
4 号无绳擂台，杨溪文上场。
“红方，文武拳馆，杨溪文。蓝方，省体校代表队，金瑛。”
裁判的手高高的抬起。
“预备，开始！”
杨溪文摆好架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金瑛。
这金瑛比杨溪文矮半个头，但比杨溪文壮实很多，肌肉很是发达。杨溪文瘦，由于身上没有多少肉，所以肌肉线条并不明显。
忽地，金瑛主动冲过来，挥起一拳。
杨溪文堪堪躲过，却立刻遭遇一个鞭腿，而后金瑛后侧，只半步，突然蹬向杨溪文的胸甲。
这金瑛的力量，比王明国与她对抗时的力量更大上几分。
杨溪文忍住腹部的剧痛，后侧的同时死死的拿住了金瑛的脚掌。
她借着后撤的力量拖拽着金瑛前倾。
正常的逻辑，金瑛必定会反向用力，抽出脚掌，或是顺势将人往前压。
但是，她没有。
金瑛被抓住的那只脚突然屈膝，拉近二人间的距离，而后，她扬起了拳头。
杨溪文双手拿住了金瑛的脚，头部毫无遮挡。一股寒意从她的背脊处袭来，她下意识的偏头，双手仍旧拿住金瑛的脚掌，死都不放，向后拖去。
金瑛却是不管不顾，一拳擦过杨溪文头盔的侧挡后，又立刻扬起另一拳，往她的头部击打而去。
单脚站立时，力量不能完全释放，但对于金瑛这样的力量型选手来说，这一拳的力量还是不弱，杨溪文咬住护齿，硬挨一拳。她拖拽着金瑛重心一沉，金瑛倒地。
擂台下，杨溪武面色凝重。
“连续击拳，只得一分，这金瑛是两届的冠军，不会不清楚规则。她冒着被摔的风险，攻击小文的头部是什么意思？”
“小师父，她是想直接让溪文弃赛么？”另一个学员问。
“怕真的是，在逼小文退赛。”
赛场上，比赛还在继续。
金瑛不仅力量很大，而且速度快得不正常。
她并不刻意抓分，只找寻机会击打杨溪文的头部，或是直踹她的腹部。
但即便如此，由于她的侧蹬腿极为精准，力量之大让杨溪文倒地两次，分数并未占据下风。
杨溪文显得更为吃力一些，她为了抓到更多的得分，放弃了与金瑛拼拳。
她一退再退，尽可能的避开金瑛拳头的攻击范围，边腿不重，但上下击打，快速抓分。
很快，哨声响起，第一局比赛结束，蓝方落后一分，红方点胜。
这一局，杨溪文拼尽全力，一身狼狈，看上去却不像一个赢家。她的脸不知道被金瑛打了多少拳，小腹更是胀痛难耐。
中场休息，一分半钟。
4 号擂台的对角处，是 1 号擂台。
1 号擂台第一局比赛结束的哨声比 4 号擂台要早一些。
王恒第一局赢了，他咧着嘴，走下擂台，而后四处看了看。
他的指导员许艺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李力松给他抬着一瓶矿泉水。
“师父呢？”王恒刚刚的笑脸垮了下来。
“跑了。”
“那下一局我怎么打？”
“师父说，听天由命。”
王明国所在的看台上。
他的手揣在衣兜里，紧紧的捏成了拳。冯瑞坐在他的身边，已经陪他看了半场。
“你放心，我给你预留了充足的考虑时间。金瑛会打满三局再淘汰她的，前提是，她足够抗打。我提醒你，再这样下去，她会受内伤的，你，为了冠军，就那么不怜香惜玉么？”
王明国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
“没关系，你还有时间考虑。只要你点头，金瑛可以立刻弃赛。”
“冯瑞，金瑛今天的速度，不太正常。”王明国目视前方。
“你看出来了？”冯瑞嗤笑。
“我不怕告诉你，我让她吃了兴奋。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你都看得出来，裁判会看不出来么？赛事方会看不出来么？若是你不退赛，她一样会赢，一样会将你的女朋友，打出内伤。”
“王明国，人呢，各有各的命。你们这样的人，活该被我踩在脚底下。你就算打赢我，拿了金牌又如何？”冯瑞继续说。
“十几年后，我会坐在主席台上，而你，仍旧只能站在擂台边，听候我的安排。认清现实，让你的女朋友少吃点苦头，我还可以再给你一笔钱，好好给她养一养伤。”
“你，设计陷害杨溪武，让他右手残废，再也不能与你一争高低，还不够是么？”王明国面色平静，字字句句，说得清晰。
“我说了，要怪，也只能怪他命不好。他一个西区的贱民，妄想赢我，不是做梦么？这个世界很复杂的，你以为你打的是拳么？不是的。是钱啊，是背景，你什么都没有，还妄想赢我？”
“你爸爸，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爸爸是体育局的局长，你又是哪根葱？”冯瑞不耐的摆了摆手，眼睛又看向擂台。
“你还是赶紧想吧，杨溪武已经残了，你还想让他的妹妹也残么？”
4 号擂台，距离下一局比赛开始，还有半分钟。
杨溪文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的嘴角已经有了淡淡的血迹。杨溪武拿来帕子，给她擦脸和后颈。
就在这时，许艺一步上前，扯开杨溪武，握住了杨溪文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还想赢么？”
“嗯。”杨溪文目光坚定。
“听着，要么贴近，要么一直退。不要给她任何蹬腿的空间。”
“那她的拳……”杨溪武在一旁，面露忧色。
许艺一个眼刀瞪过去，又立刻看向杨溪文。
“借力，去摔。你的摔法，很不错。”
“可是，她的力量……”杨溪武又没有忍住。
许艺却不搭理，火急火燎的又往一号擂台跑去。
一声哨响，第二局比赛开始。
“溪文。”杨溪武面露忧色。
“身体要紧，不行就弃赛，明年再来。”
“哥。”杨溪文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看台上，她看到了王明国，也看到了一旁的冯瑞。
“我，不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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