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见钟情

就见女子家常打扮，头上梳个螺髻，上插翡翠玉簪，薄施粉黛，上身穿一件淡紫色云纹杭绸大褂，内着月白雕花百褶裙，风头弓靴，看上去显得清秀文雅，人淡如菊。

  她莲步轻移，一步跨出月亮门，抬眼就迎上了池塘对面大雄宝殿里清秀典雅，折扇纶巾的张君瑞投来的痴迷目光，不由俏脸飞红，惊咦一声，连忙转过身躯去，轻抬水袖半遮面，不敢再看他。

  在她转身的瞬间，两只彩蝶穿过月亮门，翩然从她头顶飞过，兜兜转转，双双飞入了池塘里，绕水草过荷叶，最后落在水中央开的最艳的一处荷花上，耳鬓厮磨，你侬我侬，再也不飞了。

  春风乍起，吹的一旁桃树上片片桃花簌簌落下，飘坠向池塘，使得池塘里瞬间落英缤纷，绝美而凄凉。

  女子见状，精致的脸庞上刹那间涌上一抹愁绪，也顾不得娇羞，回过身来，芊芊素手弄清波，在池塘中捡起一朵桃花，不由轻叹一声，哀怨望向张君瑞，幽幽叹道：“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唉……”

  说完，瞥了一眼张君瑞，别过头去，暗自神伤起来。

  张君瑞看在眼里，顿时心中狂喜，心道果然是我家莺莺，这是触景生情，在为定亲的事烦忧哩，我这就赋诗一首，宽慰与她。

  “嘻嘻，小姐，你跑慢点啊，我都追不上你了！”

  “蝶儿呢，飞到哪里去了？”

  还没等张君瑞开口，就听一道熟悉的女子笑声陡然从月亮门处传来，而后红影一闪，红娘一手持纱织网兜，一手拖着一只长长的竹竿，蹦蹦跳跳的窜了出来。

  张君瑞不由一惊，想到客栈老板的嘱托，和红娘昨日对自己的态度，忙不迭的转过身去，假装继续听法聪介绍镀金如来巨像，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居然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红娘却一心只想捉住蝴蝶，逗小姐开心，根本就没有发现，池塘对面的大雄宝殿里居然有人。

  就见她小脑袋滴溜溜转动，入得院来，环顾四周，须臾间便锁定了荷中并头采蕊的两只彩蝶，顿时喜上眉梢，嘿嘿一笑，两眼放光。

  她没有片刻的迟疑，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便将纱网绑在了竹竿上，靠近池塘，悄无声息的将竹竿伸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网兜即将罩上荷花的瞬间，两只彩蝶似有察觉，间不容发翩然躲闪，眨眼便振翅飞过了荷塘，向香火缭绕的大雄宝殿陡然而去，显然是心下惶恐，想求得佛祖的保佑。

  法聪正侃侃而谈，讲的兴起，突闻红娘说话，刹那禁声，小脸上陡然涌起一抹光彩。两只麻布僧鞋就仿佛是安上了陀螺，滴溜溜转过身去，抛下一旁假装认真听讲的张君瑞，挽起袖子张开双臂，亲昵的唤了声：“红娘姐姐莫急，俺来助你！”，便两眼放光的向两只虔诚而来的彩蝶飞扑而去。

  一双彩蝶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前，居然如此凶险，刚挣脱了罗刹地，又迎来了秃头兵，霎时吓破了胆，噗噜噜就是一通乱飞，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优雅从容。

  红娘见有了帮手，顿时愈发兴奋，蹦蹦跳跳跨过小桥，举着网兜和法聪就是一通围追堵截，手忙脚乱，追着两只蝶儿转起了圈圈，使得寂静幽深的大殿前陡然热闹了起来。

  两人你追我赶，闪转腾挪，根本就无暇顾及含情脉脉转过身来打量佳人的张君瑞，和悄咪咪暗送秋波的莺莺小姐。

  此刻的张君瑞，两只眼睛全都聚焦在了崔莺莺身上，他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就仿佛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心中也不由感叹：哎哟，都说这崔莺莺国色天香，人间绝色，连昔日的张珙都要‘十年不识君王面，识信婵娟解误人’，功名都不去追求了，看来这话一点不假。想我张君瑞昔日也是魔都艺术学院校草级的人物，漂亮的女子也见过不少，但像莺莺小姐这般的神仙娇娘还是第一次见。

  你看她这容貌，这身段，这风姿，这一颦一笑，真让人心神荡漾，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啊！

  就见崔莺莺柳眉含烟，凤目如水，悬胆鼻樱桃口，一张瓜子脸粉嫩白皙，红唇微启欲说还羞，真是说不尽的风流娇态，看不够的旖旎丰姿。

  整个人儿在水绿色的荷叶与淡粉色的荷花映衬下，更显得清丽绝伦，恍如天仙，简直与昨日状元坊门前画壁上的神女一般无二！

  张君瑞这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崔莺莺暗自感叹，而荷塘对面的崔莺莺也很是意外的没有生气。

  就见她锦袖半遮桃花面，微笑捻动解语花，眼波流转眉目含情，这更是让张君瑞不由想入非非起来。

  “哎哟，看来莺莺小姐也被我英俊潇洒的风姿所吸引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

  “不行，我得过去问问她，也好尽快两情相悦，双宿双飞，做一对神仙眷侣……”

  想到这里，他胆子顿时大了不少，早已将一旁追逐彩蝶的法聪和红娘都忘到了脑后，折扇一摆，昂首挺胸，脚步轻健，大踏步的向莺莺小姐走去。

  本来崔莺莺正羞答答眉目传情，心中暗暗将他与那肚里一包草的未婚夫郑恒做着比较，突见他昂首阔步，不走小桥，居然直径踏水而来，霎时大惊，心道这俏书生莫不是魔怔了？

  眼见张君瑞越发走近，顿时再也顾不上娇羞，急忙素手轻摇，示意他赶紧停下来。

  但此刻的张君瑞目中只有恍如天仙的莺莺，早已入迷，根本无暇顾及周遭的情况，眼见佳人招手示意，顿时心情大悦，两眼放光，什么都不顾了，脚步陡然加快了几分。

  崔莺莺见来人步履匆匆，踏水而来，还一脸淡然，心道：啊哟，这白白净净，风流倜傥的俏书生莫非也和我一样，有什么难言的苦楚，以至于这么的想不开，看破红尘，想要跳塘溺水而亡。我是身处官宦家规严，良缘难觅心中苦，他却是万金宝剑藏秋水，满马春愁压绣鞍。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说啥也要救他一救，也好问个明白！

  想到这里，也顾不上什么繁文缛节，心中发急，惊声叫到：“红娘，法聪小师父，快，快救人……”

  此刻的小红娘正在和法聪你追我赶，全神贯注的捉蝴蝶，全然没察觉到池塘里的情景，忽闻小姐呼唤，这才陡然回神，回首看时，也都吓得一激灵。

  张君瑞见自己心爱的莺莺小姐居然花容失色，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一边开口喊救人一边向池塘奔来，顿时如痴如醉，灵魂都刹那飞上了半空，心中愈发喜悦：“哎哟，真是个绝美的奇女子，都说古代未出阁的少女连绣楼都不下，她这倒好，居然敢明目张胆迎接我，妙哉妙哉！”

  “你嘴上说救命，心中却期盼的紧吧？哈哈！”

  “不过，你越是这般，我却越兴奋，嘿嘿！”

  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上许多，昂首向崔莺莺明媚一笑，折扇轻摇，就欲卖弄风雅，向心爱的佳人摆个玉树临风俏书生的pose。

  却不想就在摆手瞬间，一条红褐色的大鲤鱼陡然跃起在水面，在他惊诧的目光中画出一道漂亮的水弧，乌黑的双目似有嘲笑，瞥了他一眼，顺便叼起一瓣娇嫩的荷瓣，噗呲一声跃入了水中，溅起的水花直接扑了张君瑞满头满脸，让他瞬间清醒。

  张君瑞低头一看，就见不知何时，自己半截身子都已没入了水中，顿时吓得啊哟一声，心道吾命休矣，脚下一滑，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就仿佛断掉的竹竿，直挺挺就像水面栽落而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突然，他就感觉脸上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勒，两腮肌肉都瞬间皱到了一起，努力睁眼看去，就见一只纱网已在间不容发中，准确无误的套住了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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