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至诚雅士

虽眼前的翩翩俏公子，与当日池塘中满脸污水，狼狈不堪的呆书生截然不同，但那柄古色古香，做工精巧的折扇，和折扇上银钩铁画的字迹，却与落水呆书生遗落池塘边的折扇一般无二，这让红娘不由警觉。

  近日来的种种，如戏曲桥段般，在红娘的小脑袋里一幕幕展现开来，让她瞬间对眼前之人有了判断。

  啊哟，那日在大雄宝殿前，贼兮兮的盯着小姐不放，故意卖惨引小姐注意的，居然也是他？！

  如此看来，他这是图谋已久，专门冲着小姐来的啊？！

  这下可麻烦了！

  小姐的夫君郑恒郑公子不日就要来这普救寺，在西厢别院与小姐成亲，现在正主还没到，却突然冒出个难缠的俏书生来，这可怎么办呢？

  不行，看来以后我要留点神了！

  瞬间的功夫，小红娘的脑袋里已经联想了许多，近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在她小脑袋里快速组合罗列，让她顿时对张君瑞有了防备。

  不过，她生性机敏，虽心下了然，却也不当面戳破，见法本长老和法聪小和尚以一种古怪的目光望着自己，顿时嘻嘻浅笑一声，走到长老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正色道：“方丈万福！”

  法本长老本想等红娘与张君瑞细细交流一番，自己也好从旁协助，促成一桩良缘佳话，突见红娘脸不红心不跳，向自己行礼问话，顿时诧异起身，微笑问道：“红娘姐姐突然到访，不知有何指教？”

  红娘连忙答道：“红娘我奉了我家老夫人之命，特地来寻方丈问询何时与我家相爷做佛事，老夫人等的心焦，还望方丈定个吉日，我好回去为老夫人宽心。”

  法本长老闻言，微笑答道：“劳烦红娘姐姐了，你且回复老夫人，本月十五，崔老相国的佛事就可以做了！”

  法本长老说完，顺手提起茶壶，又开始往张君瑞面前的茶盅里添茶。

  张君瑞看在眼里，不由心道：这老头，又开始火急火燎的赶我走，莫非有什么猫腻，我且假装不懂，看看他如何说……

  于是连忙双手端起斟的满满的茶盅，轻轻呷了一口，不由连声赞道：“哎哟，这茶初尝苦涩，回味却甘，越喝越有滋味，好茶，真是好茶啊！”

  法本长老看在眼里，不由微微皱眉，连忙向红娘使了个眼色。

  红娘见状，立马会意，顿时开口说道：“老夫人交代红娘，必须与方丈一同去佛事殿看好香烛牌位摆放位置，才能回去禀报，还望方丈移步佛殿指导，红娘我也好向老夫人交代！”

  法本长老闻言，连忙喜笑颜开道：“好！”

  遂回头对张君瑞抱拳道：“张相公，还请稍候片刻，老衲这就陪红娘姐姐到那佛事殿走一遭，去去就回，失陪失陪！”

  说完，也不待张君瑞搭话，起身就走。

  张君瑞见状，心里老大不乐意：你这老头，陪我未来的通房小娇娘就这么走了，把我晾到干岸上，这是要干什么？哼，我也要去看上一看！

  于是双手抱拳道：“长老莫急，小生今日不忙，正好欲再次游览一番，瞻仰古刹，以涤浮心，若长老不弃，一同前往如何？”

  法本长老闻言，顿时明白张君瑞这是误会自己了，连忙解释道：“相公休要见怪，老衲布置佛事与相公借厢无关，自己走一遭便可，怎敢劳烦相公？！”

  张君瑞闻言，心下顿时不悦：什么，此事与相公我无关？

  你这老头也太不识趣了！

  小红娘乃莺莺小姐贴身丫鬟，我若想要与莺莺小姐亲近，往后岂能少得了她的帮忙？

  但长老已明言拒绝，我若固执己见，却也不妥。

  这可如何是好？

  张君瑞大脑急转，左思右想，顿时有了主意。

  眼看法本长老已随红娘踏出斋房，他也不再耽搁，连忙抱拳躬身，朗声说道：“长老乃大德高僧，凡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法本长老见自己说的张君瑞哑口无言，顿时心下高兴，心道：看来这洛阳第一大才子，也不过如此啊！

  突闻张君瑞出言提醒，隐约话里有话，顿时脸色一滞，定身回头问道：“相公此话，是何道理？”

  张君瑞见一计奏效，不由喜上眉梢，折扇轻摇，大踏步的走上前来，朗声说道：“偌大的西厢别院，人员众多，老夫人为何却派一女子前来？孤男寡女，的确是有些不妥啊！”

  “长老难道没听说过瓜田不纳履，李下不弹冠？”

  法本长老闻言，不由皱眉道：“相公此言差矣！”

  “老衲乃年逾耄耋之出家人，红娘姐姐却正是豆蔻年华，说起来老衲做她爷爷年岁都还大些，哪里会发生什么事端？”

  “至于老夫人为何派女眷前来问事，相公你有所不知，老夫人家规极严，如今家里只有崔安一个男丁，前些天还被派往京城去了，如今西厢别院并无成年男丁。老夫人不派红娘前来，难道自己或者莺莺小姐来问询么？”

  张君瑞闻言，连忙说道：“人言可畏，小生我也是好心提醒，还望长老莫怪！”

  法本长老闻言，连忙望向红娘，见她早已走出百十步，顿时心下稍安，正色道：“相公千万别这么说，老衲与相公私下说这些也就罢了，若不慎让红娘姐姐听到，再禀报了老夫人，岂不是又要起祸端？”

  张君瑞见状，连连点头，却就是不走，站在那里，一脸微笑，似有所指。

  法本长老无奈，于是心一横，朗声说道：“唉，既然相公有此顾虑，也是为了老衲着想，既然如此，老衲就与相公一同走上一遭如何？”

  张君瑞闻言，不由淡然一笑，心想：这不就对了吗？你早这样多好！

  遂双手抱拳道：“既然长老诚心相邀，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法本长老见状，不由心道：什么诚心相邀，还不是你拿话吓老衲，老衲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都说洛阳第一才子张珙品行高洁，生性儒雅，今日才第二次见面，还不是很熟悉，你就吓了老衲两回，这和传闻之中的张公子作风也太不符合了！

  心中这般想，嘴上却还客气一番：“相公愿意陪老衲走一遭，那就太感谢了！”

  “相公先请！”

  张君瑞闻言，连忙说道：“不急不急，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让红娘姐姐走远一些，你我再随后跟上！”

  法本长老闻言，顿时心下感慨，不由缓缓点头说道：“好一个麒麟才子，至诚雅士！”

  张君瑞闻言，不由淡淡一笑，心道：哈哈，这傻老头，哪里知道我这么做的意图哩！

  若是你明白我为何如此，不骂我是魑魅魍魉，祸害魔头我就烧高香了，还哪里会得这许多的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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