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偏执
宿愿心疼地望向蓝羽曦,试探地问道,“你只会体谅别人的难处,等到你五感尽失最后在我眼前化成一片星屑消失的时候……我拿什么留住你……”
蓝羽曦垂下亮晶晶的眸子,拒绝了他的关怀。
见状。
宿愿苦笑,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眼眶通红地可怕。
第三星系那次,蓝羽曦被夏桀送回来的时候那副几乎已经死去的样子,他就已经害怕了,连心尖都在颤。
“蓝羽曦。”,他很少叫蓝羽曦的大名,出口却已泣不成声。
蓝羽曦仿佛被他炽热的目光灼伤,手中的衣袖透出他滚烫的体温,眼神飘忽,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就是不敢去回应他的话。
“你惯会体谅别人,什么时候能体谅体谅我?”
高高在上什么都不在乎的第二星系之主,这声卑微到了极致,眼神话语满是乞求,几乎要跌落到泥土里,却换不来一声回应。
这是蓝羽曦第一次见到宿愿哭,准确来说不算第一次,因为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他的样子。
手心的微凉是很久以后,宿愿静静离开,很久以后,蓝羽曦才敢慢慢回头。
望向身侧空荡荡的椅子,蓝羽曦心中一阵酸楚,靠在椅背上微仰起头看向蔚蓝天空。
身侧悄无声息地落座一人。
“我跟他玩了这么多年,小时候不听话被伯父吊起来打,都没见他哭那么惨过”。
苏韵偏过头,看清了蓝羽曦脸侧的泪痕,顺着修长的脖颈划入衣领中消失。
“伯父逝世,本该继承星主却被追杀,被迫离开的时候,也没有”。
蓝羽曦闭上了眼睛,泪珠再次悄无声息滚落。
“我可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只是你们说出去聊,我也不想待在那,便出来走走,结果跟你们发现了同一个地方。”,苏韵突然话音一转。
湖水的声音是安静的,不似海浪的汹涌又平静,它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他的话,我不信你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苏韵意有所指地挑了一句。
蓝羽曦睁开眼睛,泪水的模糊不太适应。
在这片模糊中,那声滚烫让她心中都翻滚起来的话再次浮出水面。
“如果是以前的我,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只是现在的我,接受不起”。
十大星系寻找结果,拖着一身病骨,带着身上这颗不定时的炸弹。
说不好哪天就随风而去,死在哪座无名山川,然后归入星海,换她去那高处来看这大千世界。
这时候的爱太过沉重,或许终将成为压垮她的稻草,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宿愿的亏欠。
苏韵听后无语地翻了一个大白眼,毫不害怕蓝羽曦听见的吐槽,“真高尚啊,假圣人”。
可惜或许是相爱者天生相克,爱得更深的那一方总会让步。
这次的争执,宿愿依旧是失败的一方。
第二日的客厅内,
越泽坐在主位上如坐针毡,连带着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宿愿面上挂笑,为越泽递去了一套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并且非常细心地同人讲解。
这让昨日面对宿愿那副莫名其妙样子的越泽坐立难安,受宠若惊。
蓝羽曦冷眼看着宿愿掩饰的完美,仿佛昨日的人不是他,心中不是滋味。
“我们便先去同他们的领导人谈谈,无论最终是否合作愉快,我都会保护你们安全离开。”,宿愿的话无疑是让越泽心安的定心石。
第四星系正是遭了战役而元气大伤的时候,其中首当其冲的星主和军方几个首领最胜。
主力无法保证安危,可对方已经有了克制他们的方法,眼下有了宿愿保证陪同,也是增添了不少胜算。
越泽三言两语安排了人去准备这事,时间定在三日后。
客厅内人都散尽,越泽才开口,“说吧,你这么帮我,有什么要求?”
蓝羽曦闻言同样看向宿愿,当事人倒还是面上挂笑。
“只是这事完成之后,想让你帮我查些事”。
越泽挑挑眉,眼神都在询问只是这样?
得到宿愿的回答后,痛快答应,“行啊”。
两人就这么将事情都谈拢了,宿愿感受到蓝羽曦的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打转,就是没去扭头看她一眼。
僵硬怪异的气氛一直维持了三日。
蓝羽曦窝在房间内,感觉胸口有些闷堵,便起身要下楼喝口水。
三楼的窗台很大,月光朦胧下,隐约看到有个人站在那里吞云吐雾,周身烟雾缭绕,好像神仙下凡一般。
蓝羽曦走进了看,浓重的烟味呛得人更难受了。
宿愿本来在思考明日的局面,结果被身后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吓回了神。
转身一看,发现蓝羽曦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虽然灯没开,屋内只有月光的明亮,但还是看到蓝羽曦咳得脸和脖子都涨红了。
宿愿赶忙掐了烟打开窗户通风,“没事吧?”
蓝羽曦揉揉鼻子,被这股烟味冲的难受得紧。
“我记得你也不喜欢烟味的吧?怎么突然也抽起来了?”
宿愿捏了捏指尖还有些余热的烟头,深沉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前不喜欢,是因为没有烦心的事,现在烦心事一堆一堆上赶着来,总得找点发泄的地方”。
蓝羽曦默然,这一阵子的事情确实很多,但是宿愿这根烟,似乎点在第三星系启程。
“你呢?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晒月光?”
蓝羽曦盯着他的侧脸,不动声色。
宿愿一直盯着窗外,许久都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蓝羽曦心知肚明,发出长长的叹息,“我在想你为什么躲着我?辗转难眠”。
闻言,宿愿手下一僵,随即笑道,“我哪有躲你?这不是这几日忙着完善帮越泽的事,了解一下第四星系的情况”。
“是吗?”,蓝羽曦拽过人来,却感受到传来的大股抗力。
蓝羽曦手下力气一松,心中难受的苦楚翻腾而起,“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宿愿扯动嘴角,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来,飞快扫了一眼蓝羽曦又不自在地移开,“怎么不敢看你”。
“宿愿。”,蓝羽曦沉声,语气中满是无奈,“你真的不会撒谎”。
宿愿沉默不语,望向窗外的视线仿佛被粘死。
十大星系相生,各个星系宛若各个平行空间,所差不多,远处的灯火通明就像蓝羽曦刚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
那个时候,安静的人是蓝羽曦,望着远处的是蓝羽曦,说出这么多话的是宿愿,扬声要让她活下来的是宿愿。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一切都是颠倒的光景。
蓝羽曦说什么都不能得到回应,索性被气到转身离开。
同时,身后划破黑暗照来一束清亮的光线,宿愿的声音如虚如幻,“我躲你,是因为我能救人,可我救不活一个不想活的人”。
蓝羽曦顿时呆滞在原地,她将自己强行转过去的时候,宿愿不知何时已经转过来了。
漆黑的眸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真的就如一把利钩狠狠嵌入她的身体。
“蓝羽曦。”,他又一次叫了她全名,“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说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前提就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他日若我有事需要你兑现的时候,不许拒绝”。
这话早在脑中蒙尘,如今经他一提,又重新冒出萌芽现世。
“我记得”。
“我说过你不许拒绝,那你听好,我的要求是,你!必须!给我!活下去!”,每一个字都被宿愿咬重了音,落在蓝羽曦心上,敲出阵阵涟漪,格外沉重。
“我说过,我会找办法救你,你必须坚持到我找到方法!听清楚没有!”
未来第一星系之主的一诺,可谓千金之重,多少人或许都将为此打得头破血流,争得你你死我活,可在宿愿嘴里,就这么被轻飘飘地又落回了她身上。
蓝羽曦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应下宿愿的意思。
前路漫漫,她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就突然无药可治,只能默默等死,这个要求对宿愿来说太不公平!
“我不答应。”,蓝羽曦陌声道,“你不必做到这样,我死就死了,第一星系不会缺我一个而灭亡,你们也……”
话没说完,宿愿一脚踹上桌子发出一声巨响,蓝羽曦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就算是黑夜,蓝羽曦依旧能看清宿愿眼中飞速爬满的红血丝,像濒临暴走的野兽。
楼梯上很快传来脚步声,或许是下面的人听到了这声动静上来查看的。
宿愿狠啐了一口,几个跨步上前拽住蓝羽曦的手腕将人生拖进房间。
房门被紧紧合上,屋外很快传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
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几近窒息。
蓝羽曦和宿愿一坐一站,宿愿手中的火染起又熄灭,终究没有烟草味飘起。
苏韵很快出来解释了两句,便将人打发了回去,看向禁闭的房门连连叹息。
方才在屋内将两人争吵的话全数听了个干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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