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七，醒过来

"祁怃……"

  黑暗中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是谁?

  "怎么还不醒……"

  呢喃声那么近，谁在自己身边?

  "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发抖……"

  黑暗抽离，喉间腥甜上涌，一口浊血猛的咳出。

  "医师，医师，快叫医师……"

  "祁怃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小七，醒过来。"

  好吵啊，好多人在喊叫，是谁在自己耳边低喃，是谁在呼唤自己，是师傅吗？

  萧贺安握着祁怃苍白的右手，贴在自己额头上默默祈愿，他犹记得当日，火油撒下，像是从地狱中窜出来的滔天怒火骤然冲出，灼热的火舌舔舐到了祁怃的衣角，烧干了祁怃最后的气力。

  那个人，衣衫尽湿，面色苍白如涝鬼，双眸在一瞬间失去神采，躬身吐出一口血，缓缓倒下。

  周围一切都是嘈杂的，人物尽是混乱的，有人叫喊有人惊斥，乱成一团。

  祁怃昏了三日，整整三日，不住不停的发抖打颤，咬紧牙关的闷哼声溢出，脸色比雪白的天山白锦丝中衣都白，水米不进，喂什么都会咳出来，眉头永远紧紧的皱着，看来做了极大罪恶的梦。

  沐景琅寻来的一个个医师都面色凝重，摇头叹息，"气血亏空至极，又失血过多，功过无补啊!似是心魔魇住，公子那剑上的液体有着阴毒，阴髓入肺腑。似乎之前受过重伤，这几日又未曾好好休息，急火攻心之下，气血翻涌。"

  萧贺安要被这些庸医气死了，他想大吼着把他们都骂出去，又念着还在昏迷不醒的祁怃，只是放软语气一锭一锭金子往外送，只求他能醒过来。

  只求他能醒过来。

  萧贺安闭目祈祷，唇齿间喃喃自语，祈求上天，祈求神明。

  手指轻轻颤动，一声低笑骤然响起，带着虚弱噙着调侃："大少爷，干嘛呢这是~"

  回手握住他的手，萧贺安只觉一阵眩晕，似菩萨散发圣光，一段翠柳携仙露垂下，似佛祖显灵，佛光普照，清明之下，眼中瞬间湿热。

  我还在握着祁怃的右手，怀着希望又缀着害怕看向床上的那人，当看到那人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蓄起一抹调笑的意味，他才感觉到了身体回暖，好似去了昆仑宫失足跌落，天寒地冻之下血液渐渐凝住结冰，又遇到了普渡众生的神仙来救他了。

  "醒了便好，醒了便好!"沐景琅也是甚为激动，他这几日一直在祁怃的屋子跟那暗洞来回转，那怒火烧了一天一夜，又散了一天一夜的祟浊怪气，他立马带人下去查看，却是一无所获，所有的东西都被烧没了，有一段的墙壁上还粘着不少萝龟的尸体。

  "我这是怎么了？对了，那个管家是个假的，那个罗井倒是真的，只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竟然给我下迷药，一时让他们跑了，你们抓到他们了吗？"祁怃眸中嵌着愤怒和愧疚，直直的看向一坐一立的二人。

  沐景琅脸色怪异，嘴唇张张合合，眉头下沉："你?不记得了?"

  "什么？什么不记得了?"祁怃无措的眨眼，突觉额头发痒，右手还被萧贺安握着，只好用左手来抓，刚抬起时就感到一阵刺痛，他疑惑的抬起来看着被白绷带缠的紧紧的左手，惊疑的看向萧贺安。

  萧贺安抿唇不语，脸色极为阴沉，手上用了劲，疼的祁怃忍不住轻嘶一声，思绪猛的收回，他让沐景琅叫医师过来，他在此处陪着他，给他说一下暗洞的事。

  ……

  半晌，祁怃的手还被萧贺安裹着，温热的津液氤出，他嘴角轻扯："萝龟?这东西又是外域的啊，怎么又出现在这了，难不成又是西域那边搞的鬼?"

  萧贺安目光晦暗的看着祁怃，失而复得的喜悦紧紧包裹着他，或是心疼，或是惊喜，或是猜测，没人知道祁怃是怎么在那洞里大致安然的度过那一炷香的时间的。

  犹豫半响，他还是开口了，半是试探半是凝重的问："祁怃，你是怎么知道你得血可以让那东西不咬你，却那么贪恋你的血的?"

  "唔!"祁怃眼神不闪不躲，直直的投向萧贺安的眸中，与之对视，语气确实慵懒虚弱的："早年间日子不好过，去深山打野味吃，吃了一种羽毛火红，形似野鸡翅膀却巨大的东西，然后晕了一天一夜，醒来也无事发生，便没在意，去西域游历的时候，听那地方的人说或有凰禽可解，火羽熬翅，可能就是我吃的那种。"

  墨色清浅的双眸不偏不倚不躲不闪，懒洋洋的说出来自己早些年吃不上饭的经历，看着毫不在意，那双清亮的眸子中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萧贺安。

  看的他目光先为躲闪，心中猜测褪去随之而来的一股浓浓的愧疚跟自鉴，他不安的捏捏他的手。

  "医师来了，医师来了。"沐景琅着急忙慌的声音传来，一阵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响起，祁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不松手啊，让如何把脉啊大少爷~"祁怃晃晃右手，眼含调侃，眼睑微红。

  萧贺安闷闷的放手了，恰好这是沐景琅带着医师们来了，没错，是们——浩浩荡荡点十几个医师或白衣若雪或青衣如竹或玄衣如枫，肩垮药箱，手拿针匣，一齐出现在屋内。

  瞬间屋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祁怃："……"

  萧贺安倒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他淡淡扫一眼这群人，眼睛微眯，轻叹一口气，似乎嫌人还是少了。

  祁怃看着屋内十几位医师的大头，形形色色的面容，比晕倒那刻还让人窒息。

  他无措的颤抖着张张嘴，声音干巴又恐惧："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沐景琅一脸大惊小怪的摆摆手，眼睛讯飞的瞟了一眼在那边皱眉叹气的萧贺安，半无奈半告状的说："还不是你得好兄弟萧大少爷，一开始查不出原因让你昏倒，他就让我的手下去外面贴告示，一个医师一锭金子。"

  故而双手一摊，无奈耸肩，双眉上挑嘴角下垂道："就这样喽……"

  祁怃生无可恋的看着床幔："那也没必要这么多吧。"

  萧贺安一脸的不赞同，眉峰低沉："当然有必要，你得身体是最重要的。"

  说完就不容质疑的挥手上让众位医师上前，祁怃可怜兮兮的看向沐景琅，得到的却是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一双双手上前来搭脉，萧贺安坐在床脚的位置，沐景琅站起旁边，目光或担忧或紧张，紧紧跟随医师的动作，聆听医言。

  祁怃眼睛半阖着只留一点缝隙，扭头看着另一边似是不满意他们两个小年轻的安排，实则在不经意中将左手没入被中，忍着撕裂的疼痛，蓄起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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