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暗室内，温离坐在主位上，看似慵懒的姿态却暗藏玄机，修长的食指扶额轻点，规律的节奏在吉心里就是丧钟最后的悲鸣。

  吉笔直的跪着，沉默的低着头，在他回来讲述了任务的失败以及祁怃让他带给温离的话之后，温离就一直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死的沉思状态。

  明明是被祁怃猜透破坏的任务，他一个暗卫哪打得过天下第一，明知是死局还让他去，失败了还要让他回来挥跪着报告。

  打工人辛苦。

  吉老老实实的跪着，即使心里腹诽吐槽，面色也是那副冷淡无情的模样。

  他自小和凶被温离待在身边培养着，从他是闻浔的时候就在了，只不过那个时期一直暗地训练，从没有出过任务。

  温离教导他，做暗卫要表不从心，让人猜不透看不清楚，但是他才见过祁怃两面，感觉自己已经被他彻底看透了，他叫他阿吉兄弟，仿佛一切伪装都在他笑眯眯的眼神中瓦解。

  他渴望天空，渴望玩乐，渴望安乐，但他不渴望自由，他会一辈子待在温离身边的，死也要死在他身边。

  温离沉默着，突然莞尔一笑，"做的不错，虽然妖蚕没拿到，但也没关系，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你下去吧，那边问过来就说我已经罚过你了。"

  "是。"吉恭敬的作揖，本本分分的退了下去。

  温离嘴角勾着笑容，眸子里千年寒冰似乎都化成了一汪春水，是啊，他永远不会杀了祁怃的。

  哪怕他要阻挡他的计划。

  温离一开始也只是欲盖弥彰的跟扶苏雅对话，当时的祁怃又没晕，自然也是瞧得出来不对劲的，但他还是要演，赌一下，万一不是他，万一他变得普通了不那么聪明了呢。

  事实上，他还是赌错了，真正站在高处俯视世间万物的人，哪怕堕落也是要在地面上活出自我的。

  可是命运使然，他终究是做不了普通人。

  从第一次跟萧贺安初遇，他就已经被调查清晰了。

  对于祁怃来说，他的身份聪明的人深挖是一定可以挖出来的，尤其是他这越来越像祁昇的脸。

  那边的人想要利用祁怃得到西域的诡物，温离是在秦家女那件事才知道的，他救下扶苏雅之后，本意是让她用美色财富毁掉江湖新出入的少年人，从源头瓦解，没想到她越过他直接听取了那边的安排，找上了祁怃。

  那边一开始还没有查清楚祁怃的身份，在萧贺安这个至关重要的棋子身边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他们本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理念，就想将他抹杀，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罗家堡。

  趁他不在假传指令让他的下属去部署暗杀祁怃，妈的一群蠢货。

  温离察觉了那边的动作，提前杀了那个暗卫假扮杀手，趁机试探祁怃的身手，在看到他内力不在身手不减的样子才算真的放心。

  那天，他把那个暗卫千刀万剐的扔在那人面前，笑的冷淡恣意，摆着最恭敬的姿态，沉默的表示自己的底线。

  从那以后，对祁怃的部署就被温离拿到了手心里，紧攥着，不给任何人机会。

  手握王牌，才不会真正的成为下位者。

  温离一直明白这个道理。

  这次抢夺妖蚕的任务没有完成，完完全全在温离意料之中，虽然祁怃已经不再参与江湖事了，但是，把手伸到了他师傅身上，他还是要管一管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上暗憩的巨龙。

  任务失败了温离却很开心，他了解祁怃，祁怃也了解他，几年的相知让他将从未裸露过的伤口暴露在祁怃面前。

  他知道他，他清楚他，他亦不会阻拦他。

  可祁怃不知道自己想干的事情有多么惊天地泣鬼神，他或许有了隐隐猜测，才会说出好自为之这句话。

  祁怃想让温离给他自己留一条生路。

  可是人活一生，不就为了那么点信念吗。

  因为受伤，祁怃等人在妥城休养，沐景琅也没忘记自己来此地的任务，查清湉苑杀人案。

  "杀人？谁死了？"祁怃捏起一块桃花酥正准备吃，就听到沐景琅讲述他来妥城的目的。

  "城里几个富豪家的少爷，整天不学无术的，死了五个月才报到烬暇堂去，阁主要准备下个月中旬的中江会，没时间，就让我来了。"沐景琅大口的饮下一杯温茶，刚想外面打探回来还是很累的。

  萧贺安勤勤恳恳的摆着他刚从外面带回来的糕点，桂花糕、桃花酥、脆梨酥、杏仁饼……

  密密麻麻摆了一桌子。

  祁怃优雅的吃着桃花酥，点点碎屑沾在嘴角被他毫不在意的抹下去，嘴里嚼着东西也能吐字清晰，这是祁老头教他的。

  "那关湉苑什么事？"

  沐景琅丝毫不客气的拿起杏仁饼就吃，转了大半天他早饿了，萧贺安只是白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都是在湉苑死的，那个地方一层听戏二层消遣三层买卖四层私密，这个地方以前就是个青楼，叫什么翠音楼，那湉苑的主人是青楼的头牌，不知怎么的，翠音楼停业整顿了七天，在开业的时候就变成了湉苑。"

  "然后呢？"

  沐景琅又豪饮一杯冷掉的茶，吞下去噎在喉咙里的杏仁饼，说道:"这湉苑，一开始人们也以为是青楼，就随便进，但是都被打出来了，那女主人立了规矩，有合眼缘的东西送出才能进，不然就不让进，还有当场被打断腿的。"

  祁怃蓦的一顿，有些诧异道:"没人管吗？"

  沐景琅摆摆手道:"管什么啊，湉苑带动整个妥城的经济发展了，还有别人搞都搞不到消息秘密卖，甚至还保留了红帐暧玉的美人，没有男人会拒绝的。"

  "既然当地豪士对湉苑需求大于不满，怎么还会找上湉苑的事？"萧贺安提出了疑问。

  "江湖历来更新换代很快的，先不说他们霸道蛮横，湉苑已经五年了，这是近三年江湖上人才辈出，杀人吙阁，消息丝席楼，还有我们越来越响亮的烬暇阁，规矩比她们少，比她们自在，他们当然排斥了。"沐景琅风轻云淡的说。

  萧贺安稍稍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下意识的看祁怃一眼，在看到对方安静的吃糕点之后，才松了口气。

  "就是不甘于女子强于男子，卑躬屈膝费尽心思讨好女子让他们积怨已久，怪不得。"祁怃漫不经心的说，心里已经对司璟病急乱投医的行为做出了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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