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军人的激情

小三子就这样憋屈的死了，小三子不是个例，像小三子的事在峡谷每个角落都有发生。

  妈娘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躲得地方也不安全，万一围困者获胜，发现二皇子不在车厢肯定要搜查附近，自己这个二皇子的奶娘肯定躲不过去，看到旁边自己被杀死的护卫队士兵，只好对不起死者，换了他的衣服，躺地上装死。

  峡谷的搏杀仍在继续，变化的是奶娘看这一切的视角从躲在暗处偷看变成了躺在地上目光从地面一双双的脚，一条条粗壮有力的小腿，一个个膀大腰圆的身影，最终到一张张沾着鲜血的狰狞脸庞。这些脸上的血有干涸凝固的血迹，也有冒着热气正在随着脸主人动作流动的鲜血，这血有敌人的更有自己的。

  这战斗一直打下去，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有护卫队的人也有围困者的人，已经可以看出最后获胜一定是围困护卫队的这些贼寇，毕竟这些贼寇的人数是护卫队的三倍。

  直杀到护卫队剩下不到四十人时，护卫队残存的这些人已经抱着必死之心，要做最后同归于尽一击时，有一个贼寇冲近了车厢，护卫队每个人都被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贼寇缠住，护卫队看到这名贼寇的行动，有心救援却被贼寇困住脱不开身，有两人更是拼着受伤也要脱离战斗赶去救援，只可惜他们还没脱离就被缠住他的贼寇砍倒在地不再动弹。

  护卫队众人脸色凝重带着失望，护卫队牺牲这么大，拼死了这么多同袍的性命，任务依然要以失败告终。在这必死的环境下，生死已经没人在意，仅剩的只有军人的荣誉，护卫队的面子。护卫队成立之初的信念，就是护卫队哪怕只剩一人也要倒在被保护人的前面。

  忽然一声惊讶的话撬动了护卫队这些还活着的人心，“车里没人。”那名贼寇看着空荡荡的车厢惊讶的喊，这名贼寇的心也落到谷底，这么狠命的拼杀到车厢前，不就是为了拿到已经被石头砸死，或者被暗器射死，又或者先被石头砸死又被暗器射穿的二皇子尸体领赏，如今一切都成泡影，如何对得起自己身上这条条伤口。

  护卫队的众人心跳慢了半拍，二皇子已经逃走了，这下军人的荣誉，护卫队的面子里子都有了，这下也死而无憾了，护卫队这些人如同吃了了兴奋剂一般拼死反攻，招招致命，只攻不躲，不惧受伤和死亡，燃烧最后的生命和热血留下这些杀害同袍贼人的性命。

  贼寇首领看着这空荡荡的车厢，里面还躺着几块石头和一些刚开始围困时射进去的暗器，难怪没有听到暗器入肉的声音，当时自己就觉得奇怪却没有多想，自己提前埋伏，牺牲这么多兄弟的性命，还根据内线的消息精妙布局，眼看这必杀之局就要达成。

  没想到啊！自己费劲心力布的局，赔上的人命就只得到了一个空车厢，这可真是讽刺，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贼寇首领大笑出声，他是真的觉得好想笑所以就笑出声来，他也是觉得真的好想哭，所以他笑的流出泪来。

  胡统领则是望着空空如也的车厢，眼睛落在那件婴儿衣服上面，眼珠仿佛都要跳出眼眶，死死的盯住那件衣服，那衣服正是他刚才从后面行李车上拿过来的，他瞬间明白了一切，自己已经暴露，从自己做内线投靠那人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早晚会有这天，只是如今这天终于来了，自己却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心中悬着的巨石也终于落下。

  “公主已经带着二皇子突围出去了。”胡统领说道，这声音仿佛不像嘴说的，更像是从自己的心里发出，这句话是说给贼寇首领听的，也是说给护卫队幸存者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胡统领说完这句话，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胡统领的声音并不大，却听到了所有峡谷内活着的人们耳中，因为此时打斗已经不重要，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在这个车厢上。

  胡统领看着护卫队幸存者脸上带血的笑容，望着峡谷中遍地的尸体，那些贼寇尸体他自然不熟悉，但是那些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的护卫队士兵的尸体，他却是无比熟悉。

  这些都是他的属下，昨日他们还在一起吃着同一锅饭，说着一些彼此感兴趣的话题，谈论着今日路上又遇到的哪位女人最漂亮，谈起自己的娘子，说到曾经青梅竹马的女孩，想到自己曾经的娃娃亲。

  胡统领的目光逐一从护卫队躺在地上的尸体脸上扫过，看的很认真很仔细也很慢，好像在看的同时回忆他们的过往，回忆他们一同训练时，同吃同睡的兄弟情义，同时胡统领也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做内线，当初自己也是无奈，被人用自己家人威胁。

  如今自己家人保住了，却牺牲了这么多生死与共的兄弟，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自己还有何面目去面活着的兄弟，又如何去面对死去兄弟的家人。

  如今的自己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分别，任务失败自己的内线也结束了，这任务失败的原因怕是要落在自己身上了，不管是追究责任还是怕消息泄露杀人灭口。自己都活不成了，也罢等别人动手，不如自己了断，到了那边再向死去的兄弟们赔罪吧！

  贼寇首领也是一位枭雄，听到胡统领的话，果断下令“任务失败，撤。”然后一群贼寇毫不留恋的迅速离开，也许贼寇的生活就是如此，面对自己得不到又没有价值的东西毫不放在眼里，已经觉得放弃的绝不拖泥带水，这就是贼寇的生存法则。

  护卫队剩余军士，两名受伤较轻的立刻骑上踏地兽找当地府衙报案，并协助当地府衙安排阵亡的护卫队遗体。

  其他人收拾停当重新列队，胡统领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心绪不宁，走路有些踉跄，费力的骑上踏地兽。

  “此处已离镇国府不远，整队全速前进，回镇国府复命。”胡统领命令道。

  “是。”其他护卫队军士齐声道。

  踏地两条前腿高高抬起，做好就要奔跑状态，只是抬步一瞬间，由静止到起跑的一晃，不知是胡统领没扶好还是突然头晕，从踏地兽背上软绵绵倒下，正好摔在了踏地兽抬起的前腿之下。

  突然的变化谁都没有料到，还不待其他人过来救援，就只见踏地兽的前蹄已经开始下落，以护卫队所有人的身手都可以从踏地兽的前蹄踏下之前，滚出踏地兽的前蹄之下，但是胡统领却恍若未觉，竟然一动不动的等着踏地兽的前蹄落下。

  护卫队的几人已经惊呼出声，这才有人反应过来，是不是胡统领刚才受伤失血过多意识不清了。几人赶紧跳下坐骑，冲上来要拉开胡统领，也有人直接拿着手中的武器攻击踏地兽，想要在踏地兽前腿落下之前把踏地兽杀死。

  这些人一个个的冲上来，救援的人已经摸到了胡统领的指尖，攻击踏地兽的人手中那发着寒光的刀尖已经挨上踏地兽的身体，踏地兽的两只前蹄已经越落越低，这两只前蹄也在胡统领的眼中越来越大，胡统领看着这两只雄壮有力的前蹄，反而欣慰的笑了，这下很快就要解脱了，一切都要结束了，自己犯下的所有的罪恶都要随着自己离世而消散。

  胡统领作为沙场老兵，自然知道踏地兽的前蹄就是它的武器，之所以叫踏地兽就是因为他们前腿粗壮，落地时力量极大声音极响，在战场上士兵一起骑着踏地兽，踏地兽奔跑起来，都能踏动的地面摇晃，踏出的声音如同奔雷。

  踏地兽的两只前蹄最终还是重重的落下，狠狠的踏在了胡统领的前胸，都能听到“卡擦”胸骨断裂的声音，救援的人刚刚抓紧胡统领的手，攻击踏地兽的刀也只刚刚插进踏地兽的皮肉。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胡统领的嘴已经张开。“咕咕”的向外冒着一股股的血沫，然后就是大声的咳嗽，在咳嗽的间隙还大口的喷着鲜血，随着咳嗽的加剧，已经有一些块状物咳出，在场的都是老兵，自然知道这是内脏碎裂，已经没救了，攻击的几把刀也深深的插入踏地兽的身体，直接没至刀柄，这头跟随胡统领多年的踏地兽轰然倒地彻底死亡。

  救援的人还在紧紧拉住胡统领的手不愿松开，好像是要拉住胡统领即将逝去的生命，只是救援的人抬起另一只手揉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胡统领的脸，胡统领的脸上没有内脏破解的痛楚，没有即将死去的不舍，没有对兄弟们和家人的眷恋，只有轻松带着解脱还掺杂着释怀，胡统领的脸上只剩下了笑，很甜很美很纯真的笑，如同婴孩一般的干净真诚笑容。

  救援的人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但是也读不懂这复杂的表情后面有什么。

  胡统领侧头看看已经倒下的踏地兽，这头踏地兽跟随自己多年，也上过多次战场，多少次和自己一起战斗，又有多少次救过自己的性命，如今它也要陪自己一起走了，胡统领看着还握住自己手的护卫队属下，张了张嘴含糊不清的说了声：“谢谢。”

  胡统领又看看满地的护卫队士兵尸体，嘴里又吐出三个字：“对不起。”然后眼睛闭上呼吸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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