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异火与青丝
见到穆文玥离开之后,门口的于笺还在好奇他们两人是否真的有说什么,为什么自己一句都没听到。
“白小姐,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看到还是坐在石凳上的白洛清,于笺起心思问了一句,只见她没说什么摇了摇头,将那茶盏中剩余的茶水全部倒入边上的花丛里。
天色渐晚,始终是没有另外的人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夜深了,白洛清挂着金色的眸子无法入睡,坐在窗边,遥望着不知道是哪的远方,从来没好奇过这个窗户朝向哪。
这么说起来,之前进宫的那几个女子,怎么最近也不见到处来惹麻烦了?也许是腻了吧,毕竟这种事情可没人喜欢一天到晚跟人家耍嘴皮子的。
丝毫没有任何困意涌上,白洛清开始百无聊赖的编着自己耳边的头发,直到左右耳边的两簇头发都被编成了细麻花辫,她才继续撑着脑袋望着窗外。
夜里总是泛凉的,没一会白洛清就觉得有些寒冷,起身裹了件微厚的袍子,再次坐回到窗边,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安。
很快,这份不安被证实了,在她窗户正对的远处,天边突然窜起一束火焰,在黑夜之中是无比的耀眼,光亮快要比得过天上的太阳。
心下一惊,以为是哪里走水了,连忙起身就要喊人,但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看到那红色的火焰底部又升起几条浅青色的丝线,环绕着火焰一圈又一圈。
这一番景色是如此的美丽,美的吸引了她的所有注意,红色火光青色丝线倒映在她金色的眸子中,带着惊叹,看着那火光从出现到消散。
天边回归于寂静,仿佛刚刚那瞬间出现的火焰不过只是幻觉罢了,揉了揉眼睛,白洛清深深的怀疑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太好导致眼睛能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只是再次看到同样的场景之后,感觉那火光略微有些近了,本是无形的火焰却被那青色丝线一点点构造成有形的模样。
像一只挣扎的凤鸟,不停的想要努力脱开那束缚,只是青色丝线一圈又一圈将它重新捆回去。
直到这一次那火焰又一次的熄动下去,青色丝线却依旧在天空中挥舞着。
回过神来,白洛清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起身开门想要往那方向去看看,虽说自己从未出过远处的城邦,但是也知道那个方向是邻国,那位女将军的地方。
小跑了两步,顺着那盘踞的大树爬了上去,拨开面前挡住视线的树叶,看到那火光再次冲起,只是没有前两次那么高了,也没有那么亮。
就这么反复几次之后,火光完全消散,只留下那青色丝线依旧在空中盘旋,最后缓缓落下,不知道落入了谁人的手中。
当那异象完全消失的时候,一部分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了白洛清的脑海里,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稳不住脚步,从树上滑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平日里一直守着她的于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似乎也是被那异象吸引了注意吧。
此刻就算是身上摔落的疼痛都没有头脑感受到的那种刺痛强烈,白洛清蜷缩在树根边上,顾不得背后被树根膈着的不适,只想用力的按住自己的脑袋。
一幅又一幅不熟悉的画面充斥着自己的视觉,也有画面中,那些人的尖叫回荡在耳边,还有自己所能看见的,自己那双沾满了殷红的双手。
远处望去,那房屋被烈火撕扯、吞噬,挣扎的人们或被火焰裹住奔跑着,或有人在废墟之中抱着亲人失去温度的身体痛哭着。
那一切的景象那么的陌生,却又升起一种异样的熟悉,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初次见识却总没有那种该有的恐惧感,更多的是胸口传来的阵阵沉闷。
时间在此刻被疼痛无限拉长,她不知道时间到底是过去很多还是很少,煎熬的那些时段,疼痛侵蚀着大脑和理智,她不知道周围到底会是怎么样,有没有人看着或者有没有人注意。
火焰、废墟、不知何来的飓风,以及突如其来的笑声,当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柔的包裹住她,接着就是一声轻轻的安抚。
“好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呢......”
是大哥的声音,但是大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白洛清也想不明白,只是眼前看不清,不真切,只是觉得天边的月亮很美很亮,那是白洛清晕倒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番景象。
日上三竿,白洛清才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房间里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种昨日夜里停留下的疼痛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余留,好在没有什么大影响了。
记得最后意识完全失去之前,好像是大哥的声音安抚了自己的恐惧,这么说起来大哥也来这宫里了?上次不是说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来着。
边想着,白洛清起身往门外走去,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衣着是否会无法面对外面的炎热,光着脚就往外走去。
看到白洛清出来的于笺着急的迎了上来,“白小姐,你这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会受伤的,先回去把鞋子穿好可以吗?”
“于笺姐姐,方才是不是有个与我容貌相似的男子在这?昨日夜里的事情你有知道吗?”
听到白洛清喊了自己的全名,于笺也知道她是着急,但是眼下也不能让这位小主踏着光脚到处跑,万一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伤了她那柔嫩的双脚了呢?
“白小姐,身子重要些,穿上鞋子之后我会讲的,现在更重要的是你这双脚不能这样踩地上,染了风寒也不好。”
说完,也不顾白洛清的挣扎,将她扛起回到房间,按住之后让她好好穿鞋,待到她气愤的穿戴好之后,才开始讲她要的情报。
“这里除了我和阁主之外,就没见到有其他人来了,何况我也见过你的大哥,不可能认不出来的,确实昨天夜里和现在都没看到他。”
对于于笺来说,她说的可都是实话,昨日夜里不知道是哪里看起来走水,巨大的火焰冲上天,虽然怎么样去靠近都没办法触及那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景象让于笺无法自控的去追随着。
也就导致她错过了白洛清这一次的受伤,还是被刚空闲放心不下而赶来的阁主带回来的,他怒气冲天,险些都要给于笺下狠厉的惩罚,却被沉在梦中的白洛清拉住了手。
原本该有的责罚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在于笺的守候下,狐卿就这样守了白洛清一夜,在她醒来的前不久出去了,也没告诉她说去了哪里。
“大哥昨天肯定来过,姐姐你是不是夜里有什么事情去做了,所以才没有看到他,现在能不能拜托让人去看看我大哥的情况,似乎不是那么好,昨天晚上他说话的声音有点不太对啊...”
昨天听到的那一声,虽然音色差别不大,但是细微之处还是让白洛清听出他似乎在隐忍什么,仿佛受了重伤一样,所以才会让她这么担心。
“昨天夜里,我确实被一些东西吸引到注意了,所以一时疏忽没照看到你,很抱歉白小姐...”
“这都没事,我只想知道我哥哥他真的有来过吗?”
起身,白洛清抓住了于笺的袖子,脸上的慌乱掩饰不住,没有了平日里一贯的冷静,此刻的她也只是一个需要哥哥照顾的妹妹罢了。
门外站着狐卿,看着屋内两位女子这样诉苦,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直到白洛清收好情绪的时候,才发现门外站着人。
“你们阁主好像站在外面,不去看看吗?”
白洛清一直没散去的金色眸子看的真切,门口的人身上似乎有伤,虽说自己并没有那么了解这些事情,至少看得见,看得见那隐藏在袖子下,手臂上的伤口。
不过只是一瞬,原本能看的清亮的视角突然一阵眩晕,白洛清撑着脑袋揉了揉,再次抬眸却什么都看不透了,自从上次遇到那个什么妖怪之后,自己似乎一直就这样了。
偶尔那么视线有些问题,虽然说不清楚,但至少并不会觉得是什么坏事。
门外的狐卿走了进来,身上的气息同上次见到他的那次不太一样,有点虚弱的感觉。
“阁主!你受伤了!这么大伤口为什么不处理!”
向来对于血腥味敏感的于笺还是发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随着袖子被拉起,狐卿似乎来不及阻止一样,那道像蜈蚣一样盘踞的伤口赫然落在了白洛清的双眼里。
虽说有经过简单的处理,但是看起来缝制的手法并没有那么的好,伤口歪歪扭扭的贴合在一起,也不知道所谓治疗的时候到底有多疼。
露出来的手腕处有一条细细的划痕,排布的方向和痕迹,看起来有那么一丝熟悉,但于笺的身影遮挡了不少,自己对于他们也没办法有个好的理由靠近去。
所以白洛清只是坐着,看着于笺对那位大人的说教,直到她气鼓鼓的出去找他们孤影阁的鬼医,只留下两人呆坐在屋子里。
“我听姐姐说,昨天晚上是你把我捡回来的,多谢狐卿先生出手相助了。”
话落,对方许久没有出声,白洛清也自己交握着双手,略微有点不知所措,眼前人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只是一时半会说不出来。
又过了一会,出神发呆的白洛清视线里,狐卿不断的搓着自己的伤口附近,似乎是愈合时的那种痒,动作像是无意识一般,直到不小心用力过猛,给伤口再次搓开。
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深色木的地板上。
“狐卿,别再动你的伤口了,伤口发痒就是正在恢复,只要忍住不去搓,就不会裂开的,你这样恢复的更慢!”
本就身为医学世家,看到这种对待伤口的方式简直都要跳起来按住他的双手了,奈何自己还有理智,只是起身拉开了他的手,开始仔细检查起这伤口上的缝制痕迹。
早先就听到那位陆八飞小仙长有讲过,在周游各地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姓林的女子,教授了自己这缝制伤口的医术,看来这替狐卿临时处理伤口的人,只是学了些皮毛,做女红肯定不好。
针脚凌乱,丝线乱飞,毫无章法的缝制手段,只是简简单单的将裂开的肉重新挤在一起而已,虽然本质上是可以恢复,等待拆线的时候肯定更加难受。
“杂乱的针脚,也难怪你伤口这么泛痒了。”
原本这种线类的东西就容易让人泛痒,更别说在愈合的伤口里,到时候怎么拆出来也不知道了,不管怎么说肯定很麻烦。
一边说着,从桌上小篮子里拿出了一把小剪子,将杂乱的线从中间剪断,可是白洛清力气太小没办法把那些进入肉里的线扯出来。
知道白洛清意思的狐卿用手肘推开了她,自己用力的把线一把扯出,随着短暂的空缺,伤口处瞬间涌出鲜血,不过早被白洛清准备的手帕捂住。
“你先按着,我去拿药。”
将被血液染红的手帕让狐卿自己按住,白洛清立刻起身,从柜子最底下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箱子,那是自己父亲为自己往后若想走医路而制备的东西。
里面都是些应急处理大伤口的药,纱布还有棉花。
随便招呼了一个门外正在干活的人,接了一盆冷水过来,虽然现在时间不算早,但是白洛清这边通常会有将早上最清凉的泉水储存起来的习惯。
为的就是在感觉到炎热的时候来一口清甜冰凉的泉水,属实是解渴降暑的最好办法。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处理别人的伤口,更何况还是昨天夜里把自己带回来的人,也是为了不让自己整夜躺在寒凉的水池边。
冰冷的泉水覆盖在伤口上,清洗掉大部分的血迹和污秽,再用嘱咐下人带来的烈酒打湿手帕擦在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狐卿难以避免的倒吸了一口气。
“忍着点,烈酒可以更加精细的清洗伤口,再上药会比平常那种方法好得多。”
说着,白洛清加快了自己的动作,直到那药粉稀稀落落的撒在伤口,再用纱布和长布条一圈一圈的固定好伤口。
“差不多了,现在的应急情况只能这样了,大皇子现在可不会给我机会做什么其他事情了,若是让他发现你们的存在,怕是会打乱计划。”
她说的不无道理,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最近大皇子的行为越来越同曾经不一样,但是也没什么更能细想的地方,有些事情毕竟也是查无踪迹。
起身才发现,狐卿一直盯着自己,那面具下的双眼含着不明的情绪,却在对上了自己的视线之后不着痕迹的收起。
想着什么,白洛清关上了门,落了锁,转头看着狐卿。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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