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渐明
云阳国乾方区——晨瀚学府原址。
自从被公司深夜袭击后，这个原本新投入建设不久的校区彻底成了废墟，大部分功能报废。
加上不少学生对当初那场灾祸产生了不小的阴影，松涛绿海也成了一片荒芜。
于是这里已经被学府高层彻底抛弃，将剩下的学生都转移到旁边的浮数区安置了下来。
寂寥深夜下，晨瀚原址如往常一般宁静。
只是原本该一人不留的农物学院的废弃残骸里，却多了一个人影。
“你果然在这里。”
许钱华走出树下阴影，惨白的月光照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消瘦。
但眼前几乎和黑影融为一体的人的模样，才是真的苍白无力。
那双常常隐含笑意的温柔眸子变得黯淡无光，眼眶空洞，脸颊上的颔骨几乎紧贴着皮。
之前顽长的身体从现在的背影就可知，整个人瘦弱得可怕。
他一声不吭地继续坐在那里，没有回头。
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的许钱华没有再开口，而是走到他的身边默默坐下。
两人就这样并肩静静坐着，对着面前的荒芜不知看了多久，黎明言才说道。
“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理师弟的身体？”嗓音干涩，像是硬扯出的粗布一般。
许钱华摇头，回答道：“不知道，大概……会销毁吧。”
两人自上次被徐灵笙尽最后的力量救出后，再回到那个木屋时，石雨图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滩腥臭的深色土壤证明之前发生过的事都是真实的存在。
石雨图的死、蔡杰的背叛、还有……晨瀚学府的彻底摧毁。
可现实中的悲剧却远不止如此。
王梓林的父亲，那位作为云阳首富的王志夏突如其来的死亡，让王梓林不得不回到王家帮衬他的大哥稳住家业。
霍家炎在救助同学的时候不慎被砸断的手臂，现在都还在医院配合治疗。
徐灵笙的能力沾染了专门克制空间系的吞噬粉末，即使身上的伤口全都恢复，也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药物短暂苟活。
就连之前特意接近的嫌疑人安平顺，以及石雨图提醒过的陈慧颜两人也都莫名死在了这片断壁残垣之下。
柳芳不知去向，倒是李儒浩因为被自家暗地安排的保镖救下，安然无恙。
短短一日，一切都变得翻天覆地。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这次多了几分沉重。
许钱华忽然插话道：“……至少我们还有机会复仇。”
她看向旁边一动不动的黎明言，嘴上说着报仇，眼里却没有一丝波动。
黎明言知道她说的机会是什么。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上帝，并且在看到他们的惨剧后决定给予一个机会。
他们二人在安全回到晨瀚之后，一个从未想到过的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临时住处。
云阳国现在唯一的世界级代表——丰饶坊主，方海平。
和报纸上和善慈祥的面容一模一样，喜欢喝茶的老人穿着一件米黄色大衣，带着一身清香坐在他的面前。
就像他嘴里说出的话一样，如同一个美妙的梦境。
“这次突然来访实在是冒犯了，不好意思。”方海平先是表示歉意后，才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不知道黎同学有没有听过，我最近有意收一个学生。”
黎明言不是笨蛋，人都找上门了，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恐怕自己的那点底已经被面前这人和他背后的势力摸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可我也记得自己并没有向上面表示过想要加入竞争的意思。”
他想起当初从许钱华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时，自己的确动过心。
可惜，光是自己背地里组建“奕生”这一件事，在云阳的异能者管束规则里就已经可以被逮捕。
更何况他不相信在姐姐那种能力的诱导之下，这些人还会将她救出还给自己。
所以最后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沙发对面的方海平见他拒绝，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再怎么说，黎明言至今所经历的事比起其他同龄人已经足够让人了解这个世界的底色是什么样。
他也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
方海平的脸上满是皱纹，却眼神犀利，仿佛一束光穿透眼前人的内心。
“我可以用我的名誉保证，云阳绝不会像育才那样无耻。”他的表情戛然温和。
“如果你成为了我的学生，作为你的老师，保护你和你的家人都会成为我的责任。”
也许是因为方海平早前的人生都是一名老师的缘故，说出的这话让人听起来非常靠谱。
黎明言不是单纯的学生，这样的话显然不能打动他，而且他也有一些疑惑。
“想要当您的学生的人应该很多，我相信他们也会非常优秀，但您特意找上我，是因为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
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方海平再一次确信这次选择一定不会错。
为表示诚意，这次来找黎明言的人只有他一个，至少在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人不会再多出其他。
方海平拿出身后一直带着的箱子，放在两人之间的茶桌上打开。
里面是一条造型古怪的腰带，白色皮质，两端似蛇头细尾，中间的几个孔边描绘了几缕银丝相互缠绕，绘成奇异的图案。
侧腰处缀有几颗透明的小型水晶，显出几分小巧精致。
当箱子打开前，黎明言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箱子里放着的这条皮带，他只有在那个人身上见到过。
他曾经的导师——安平顺。
第一次看见这条腰带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从来都是一身灰扑扑的深色上衣，配着浅褐色长裤的人。
一个喜欢下地观察实验作物，每天除了办公室就是实验田的中年男人。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明显和自己完全不搭的装饰物，这东西说是女生用的他都不会怀疑。
即使安平顺后来解释自己只是一个收集腰带的爱好者也不能打消他的疑虑。
只是之后安平顺可能是为了避开闲言细语，没有再在人前戴过此物，也就无从查起。
没想到这东西会在这里见到，看来那人恐怕是真的死了。
见到黎明言脸上稍有变化的方海平明白，这东西对他一定不会陌生。
“这是我们的人从安平顺丧生之地找出来的东西。”方海平解释。
“也许你不清楚，育才公司每次都会给在外‘工作’的人配上一些伪装成日常用品的联络器，其中饰品为佳。”
听到这话，黎明言不太理解。
“您是指这看起来和安平顺完全不符的东西就是他和公司联系的媒介？”
不是他不相信，但这腰带对于安平顺那人来说会不会太明显了？
说起这个，方海平知道答案。
“我们通过对这条腰带里包含的信息分析，知道了不少东西。”
他拿出箱子底部平放的电脑，将皮带旁的水晶摘下。
让人意外的是，小巧的水晶被取下后，竟然连接着一个不显眼的方形金属块。
方海平将金属块放进一个大小正合适的读取器里，插上电脑，等待屏幕变化。
“这条皮带是安平顺……或者说该叫他郑原平比较合适。”
等待期间，他不介意先为黎明言解惑一番，“这是他的妻子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
“制成这条腰带的主要材料，就是他妻子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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