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能脏了本宫的手
东宫
青石绿瓦的房檐下有只鹦鹉,黄白交杂的羽毛,双爪立在木檐之上,安静的站着。
棋盘上的黑白子互相交横错杂。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夹着一枚黑子,毫不犹豫的将黑子放到盘上,而对面下棋的男人双手一摆,就伸着懒腰往椅子后靠,“输了输了,再对弈下去也没意思,臣认输!”
谢瑜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承让。”
而对面吊儿郎当的男人无奈的叹气,“殿下也清楚,臣是最不擅长对弈的。偏偏殿下您还叫臣过来下棋,往日这些最擅长的是……”
薛信征的名字还未说出,便察觉不妥。
立马噤声,不安地望着上位者。
谢瑜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却没有如沐春风般温暖,像是冬日里的几抹残阳,给人一种淡漠和疏离的感觉。脸上的神色就如同张完美的面具,从没有任何崩盘过的迹象。
“子饶不是那种莽撞的人。”谢瑜将桌上的黑子收回,“怎么会与一个毛头小子起了争执,还被他失手打死。”突然一颗黑子被丢进了棋筐中,把对面的傅景给吓一跳。
“殿下说的是。”傅景赶忙附和着,他也觉得薛信征不会这样子,“想必是有心之人故意的,借着宋将军之子的手,来杀殿下身边的人。”
“借刀杀人玩的倒是不错。”谢瑜说话时语气中有些赞许,对面的傅景不知怎么的,觉得脖子有些凉凉的,就听到那位主儿冒出的下句话,“务必得找出来,五马分尸。”
“殿下放心,臣一定会找到背后之人。”
傅景拍着胸脯,胸有成竹的回答。
突然想到那把“刀刃”,“殿下,借刀杀人的刀,您要如何处理?”谢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狗咬死了人,也没必要活着。”
傅景心领神会,“是,臣遵旨。”
更让他理解不了了,明明殿下您并不想留他活口,为何却因为公主的一番言论,放了他?
趁机处死,岂不快哉?
“殿下,为何不趁着此次……”
谢瑜抬眼,“人可以死,但不能死在本宫的手上。”谢瑜内心同样也想杀了他,可是为了贤德仁善的名声,以及拉拢这个的父皇宠爱的妹妹,既然薛信征要死,不如死的更有价值些。
鹦鹉扇动翅膀挪了个位置,张开鸟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屋檐下就剩气质翩翩的谢瑜。
……
白透的薄纱上是一只饱经风霜的手。
把脉的许太医皱着眉头,刚想说话,却又闭上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是把旁边的棠雪急的半死,“许太医,我家主子到底怎么了?您别光顾着皱眉,不说话!”
“就是,就是……”许太医在宫里面也算是经历过几次大波大折,知道有的话都不能说的太直接,以及肯定。但没想到她身体如此虚亏,看来宋府的后院也不安宁。
宋怜被他的态度弄得心惊胆战,心想着自己的身体究竟……“许太医,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患者也有知情权,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
许太医回应,反倒是抬头望向谢觅。
等待面前这个主子的回答。
“说。”谢觅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许太医这才擦着额头上的薄汗,斟酌着用词,“其实……宋姑娘的身体一直不见好,怕是身体累积了慢毒,这才一直不见好。”
许太医的话,宋怜虽吃惊但不意外。
上一世身体便是如此,日渐体虚。
也曾想过是不是遭人暗算?
可她的一切吃穿住行都在公主府里,若是谢觅想杀她,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又何必暗中谋算她,就只能怪到自己天生命不好,是个药罐子。
“慢毒?”谢觅冷着脸,佯装疑惑。
许太医点头回应,“是,这毒素在身体里需要日渐累积,长年累月之下才能初见成效,宋姑娘的身体日渐虚浮,刚开始会与湿气入体相似,这病情很容易骗过绝大部分的郎中,直到中后期,就……”
宋怜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完全听不进太医说的字,回想的全是范芙渠嘴上虚伪的关心,还有那天她上门过来的挑拨,“如果这东西断了的话,身体会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吗?”
许太医犹豫了一下,看向谢觅。
而对方依旧泰然自若,“你说便是。”
“当然是会的。”许太医说这话时,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这毒是会有上瘾反应的,若是不长久使用会四肢无力,精神不济,不知宋姑娘是否有怀疑的物件,让臣检查一下。”
“棠雪,去把那凝神香拿过来。”宋怜吩咐后棠雪立马走进了闺房,最后从房间里拿出了个红木盒子,散发淡淡的沁人的熏香。
接过熏香的许太医打开盒子轻嗅,闻了一会后才神色肯定道,“怕就是这个,姑娘以后别再点了,待会老夫会给姑娘开个解毒的药方,麻烦身边的丫鬟去抓药,按照医嘱去熬……”
宋怜愣愣的坐着,像是魂魄被抽走了。
“诺。”棠雪赶忙回应,看到自家小姐空洞的神情中,不自觉的流下泪光。“小姐您别伤心,都是奴婢愚钝,竟不知范小姐如此歹毒心肠,真可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太医走到前院桌台边,书写药方。
棠雪则是半跪下来劝慰,“主子别再为她伤心了,索性看清楚了她伪善的面目,怎么的也不算迟,千万别被这样不值得的人而伤了身体。”
宋怜心情沉重的说不出话来,张嘴也发不出任何音节,任由着泪水从脸颊滑落。
明明早有预料,可残忍的真相摆到面前时,依旧难受到无以复加。胸口闷闷的像被东西堵住,想要呐喊和质问,却说不出来。
“你先出去。”谢觅命令棠雪离开。
棠雪再不情愿也只能低头离开,只是离开时还恋恋不舍的望着自家小姐,担心她受不了。
“姐姐,我知道你很伤心。”谢觅用手撩着宋怜耳边的碎发,“可是棠雪说的对,看清楚范芙渠是什么样的人,没必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谢觅的语调比往要温柔,温柔许多。
甚至能从温柔中听出一丝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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