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道心
【为什么呢？越是和他们交手，我反而越没有兴致了呢？】
【我是不是该因为自己的能力超群而感到高兴呢？】
【可是…】
【我已经看到了轩邈的记忆了。】
【我知道我不应该那样去想，或者说，按照那样的想法去想是对我不利的。】
【但我无法阻止我的想法。】
【每当他人需要千方百计用出自己的最擅长的灵技才能与我抗衡的时候。】
【每当我发觉到我只需要动用时间的灵根就可以轻松获胜的时候。】
【每当我想到我能用空间之力轻松瓦解掉他们的灵技的时候。】
【每当我一动身，就超越了他们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的时候。】
【明明他们每一个人的灵技都那么强大，让我耳目一新，让我觉得兴奋。】
【可我就是动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他们。】
【明明我都没有用出我的灵技。】
【明明我的时间灵根，空间灵根都没达到磨练出灵技的地步。】
【就光是拥有了这两个属性的能力而已啊…】
【我倒是知道为何它们会被称为法则的力量了。】
【可我越是知道这股力量的强大，却越会觉得后背发凉，越觉得恐怖与可怕。】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那句古话大概是这么说的吧。】
【可天意本应是天道，本应被封印起来了才对。】
【为何我还是感觉，我所走出的每一步，每一个脚印，每一条道路，都在冥冥之中呢？】
【是因为知晓了至高者与上位者的存在么？】
【还是我单纯的心理错觉呢？】
【太巧合了吧，一个从来没有多灵根的世界，突然就降生了我这么一个多灵根的人。】
【一个悟性无法被更改的，但其余都能补全的地方，唯独我拥有无限的悟性？】
【是我能够开辟新的世代，还是这个世代将开辟的力量交到我的手中？】
【现在的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个选项。】
【我大抵是疯了！】
【竟怀疑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一切都是在他人的算盘之中！】
【我该做什么呢？】
【我的这股力量又是从哪里而来的呢？】
【灵气，灵根，灵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何处出现的呢？】
【拥有时间灵根的我都能用出这么强的力量，那给予我这份力量的‘人’呢？】
【所有灵力的根源呢？】
【是系统口中的名叫至高者的手笔么？】
【是他将灵力分给人族与天道的么？】
【那么，从他手里得到力量的我，又如何能逃离他的手心呢？】
【我只能按着它规划的一切在世上行走，也只能默默接受，让他成为我心目中的造物之主。】
【好可悲，我这被称为改变时代的人，终究也只是别人手掌下的棋。】
陈羽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表情。
他的心死了，浑浑噩噩地站着。
他对修仙世界的全部热衷都消散了。
众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
“怎么了呢？为什么打赢了对手，却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陈羽的道心，要破碎了。
【白帝媱，你他妈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救救那孩子！】
白帝媱的脑中爆发出罗刹的嘶吼。
白帝媱注视着陈羽的一切，却始终没有迈出一步，她紧握着双拳。
“我不能去，这是他的心劫，他必须自己破除。”
“如果我帮助了他，这对他毫无意义！”
罗刹的心急切，她的声音都破了。
【蠢货！这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破事！这只是你们人类不想舍弃自尊的愚蠢表现！】
【白帝媱！你要是再不动起来，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要强占你的躯体！！】
白帝媱终于慌了，因为陈羽的样子真的很不对劲，那样子别说修为受损了，简直就像是要自毁躯体一样！
【你还在犹豫什么！！把你的身体给我！！】
下一刻，整个星球的时间都被罗刹停止，上界所在的星球被定在那宇宙之中。
即使是这样，罗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瞬移到陈羽的面前。
她将手按在陈羽的额头，直接进入了陈羽的脑海！
一道白光闪过，罗刹看到一座立起的土墙，土墙的角落里蜷缩着陈羽。
那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罗刹走到他的跟前，二话没说就将他拥到自己的怀里。
陈羽被抱着，他的脸上是木讷的。
他开口问道：“被定下的人生有什么值得走的呢？”
罗刹的身体是温热的，将陈羽环绕在自己的胸怀里。
她轻声答道：“当然不值得走了。”
陈羽抬头看着罗刹，罗刹低头望着陈羽。
他问：“那我可以选择不走么？”
罗刹温柔地看着他。
她说：“可以。”
但她又说：“可我希望，你能为了我…”
罗刹停顿了一下，她将脸埋在了陈羽的肩上。
她重新组织语言。
她继续说：“我奢望。”
“我奢望你，能为了我，你能为了我而走下去。”
陈羽的脸上是不解。
他再一次问：“是因为天道么？”
她点头：“是。”
陈羽问：“我能听么？你需要我走下去的理由。”
罗刹微笑道：“好。”
这是罗刹的自述。
【我们天道出生在一个名叫乐园的世界。】
【那里本没有纷争，也没有争吵，人们安居乐业地生活在土地之上。】
【可是有一天，名叫系统的东西来了。】
【起先，它们教导着我们，分辨善恶，知晓道理，懂得万物的优劣与利弊。】
【那就是一切的祸端。】
【那一天，大家的眼睛忽然都明亮了。】
【我们本是衣不蔽体地活着，从来没有人觉得那是坏的，更不会觉得那是恶的。】
【但忽然间，所有人都觉得不穿衣服是可耻的。】
【他们将身上遮盖住，仿佛被人看到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罪恶产生在了我们中间。】
【我们本不会羞耻，也不会因为被人看到肉体，而自觉得这是不对的事情。】
【但罪的出现，会让我们的心中存在罪恶感。】
【它让我们能够分辨善与恶。】
【遮羞是善，赤裸是恶。】
【这种念头被根深蒂固地扎在我们脑袋之中。】
陈羽打断了她，他问道：“那你觉得分辨善恶不好么？”
罗刹摇头，“不好。”
“因为它夺走了我们本身的判断力。”
陈羽继续问道：“判断力？”
罗刹回答：“嗯，能分别善恶本身是好的。”
“但它强行改变了我们对每件事本身的看法，我们失去了自我的判断，服从了罪的判断。”
陈羽回道：“罪的判断？”
罗刹说道：“对。”
“起初没有人觉得赤裸是罪，实际上赤裸本身就算不上罪。”
“但系统来了，它一来，所有人都觉得赤裸是罪。”
“是系统定义了罪。”
“于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有了罪。”
“我们本身是无罪的，系统的到来反而让我们所做的成为了罪。”
陈羽继续问道：“这是真实发生的故事么？”
罗刹说道：“我不知道，是我母亲给我讲的故事。”
“而我的母亲，死在那些拥有系统的天道手中。”
陈羽问道：“那为什么非要讲这样一个故事呢？”
“直接告诉我你母亲的死因不就好了么？”
罗刹将陈羽紧紧搂在怀里，还是像第一次见到时，带着温暖的怀抱。
“这是我妈妈讲给我听的，我只是想讲给你听。”
陈羽扬起脑袋，才发现罗刹不知何时，已经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大概是因为陈羽想要死去而哭，大概是因为想起母亲而哭。
小小的陈羽站了起来，轻轻擦去罗刹的眼泪。
“别哭了，我会继续走下去的。”
罗刹吸了吸鼻子，她看着他，小声地说道：“真的？”
“真的。”陈羽用小手摸着罗刹的脑袋。
他站起身子就和蹲下的罗刹一般高了。
慢慢地。
陈羽的身形开始变化。
从最开始的5岁，到18岁，再到21岁。
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陈羽。
他指着上面高喊道：“我要将系统和天道打得满地找牙！”
罗刹捂嘴笑了，陈羽也笑了。
他看向罗刹的眼神仿佛如获珍宝。
陈羽捧起她的脸，他轻轻地抚摸着罗刹的脸颊。
“其实，最开始选中我的那个白帝媱，一直都是你吧。”
说到此处，罗刹的脸上的表情呆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眼中带着自我的怀疑。
当两个灵魂呆在一起时，他们之间的记忆会越来越没有边际。
浅星澜是如此，罗刹也是如此。
两个人的记忆会不断交错，以至于都分不清那到底是谁的回忆。
罗刹也在怀疑，为什么她对这些人会这么伤心，又什么会一见面就喊他们‘孩子’。
本以为是白帝媱的记忆影响了她的判断。
结果是她对孩子们的爱改变了白帝媱。
“我记得，那时牵着我离开的师尊。”
陈羽的笑意更浓，他的眼贪婪地看着罗刹的全部。
“是像你一样，暖暖的，温暖了我整个小手的师尊。”
陈羽牵起罗刹的手，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温情。
“所以，无论你要我做什么。”
“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
说完，陈羽与罗刹拥吻在一起。
陈羽的心早就在罗刹的身上了。
所以从一开始，罗刹取走他心脏的时候。
他的身体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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