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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末等


一楼内之内,陈长安金色眸子里,红木上的符篆正一点点在识海里被复刻还原。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核心那枚篆字如何刻画,其中灵力调用,运笔几转,纤毫毕现,死死记在脑子里,不敢有一丝疏漏。

  此刻他福灵心至,只要将这枚符篆记住,存于识海,不说未来收益如何,至少通往第二层的九十九层石阶就会出现,让他不至于困步于此。

  金黄眸子落在红木之上,神光流转。

  他历来过目不忘,再怎么晦涩难懂的经卷,翻上一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记下来,看似毫不经意的细枝末节,事后也能够逐帧还原,所以他学东西的本事一直不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恐怖。陈长安生性谨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明明一眼就记下了所有的纹络结构,还是细细地看了数十遍。

  数十遍之后,再闭目回想一番,明明尽数记下的符篆,此刻只剩下一团模糊雾气,他只记着自己看过一枚符篆,却怎么也记不起那些纹络究竟几转,如何排列刻画。

  他静静睁开眼睛,眸子里并无多少意外。

  也许归根结底,是陈长安从来就觉着自己福浅缘薄,三品大佬才能染指的东西,他想要仅仅几遍就能记住真容全貌?这种想法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些,陈长安自知,人心野望,向来只有脚踏实地,一步步走下去,才能实现。

  深深吸了口气,金光再亮,目光定定地落在那枚符篆,神识一点点勾勒描摹。

  一刻钟后。

  篆字上笼罩的雾气堪堪散去一半。

  寻常三品,境界再如何高深玄妙,短短一刻,也无法勾勒符篆十之一二。即使临摹,昼夜不歇耗费心神,也不过描摹些皮毛枝节。

  陈长安仗着见灵真经,又过目不忘,短短一刻便精进于斯,这等天资机缘,已属万分恐怖,可在他自己看来,明知能窥探一丝已属于侥天之幸,还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般需要滴水磨石的功夫,搁在往日里尚有时间可去消磨,眼下,不说他在一楼停留久了,会不会被楼外学宫大佬发现古怪,就是自身灵力,也不可能一直支撑着他运转见灵真经,不间断地进行勾勒描摹。

  至于窃取天地灵力填补亏空?见灵之下,原本应该无处不在的天地本源,尽数收敛在红木符篆之中,陈长安根本不敢有丝毫觊觎。

  人力终有尽时。

  两刻钟后,灵力耗尽,眼眸金光熄灭,世界归于一片幽暗。

  陈长安看着眼前的黑暗,沉心静气,回照记忆,逐帧还原,将最后一刻死命记下的纹络,在识海里快速勾勒着。

  横折竖撇点捺勾提,篆字浮现。

  旋转交叠蔓伸延展,纹络遍布。

  一直以来,非三品不可描摹的符篆,完整印刻在陈长安识海之中,与红木之上的不差丝毫。

  识海里那枚符篆甫一出现,乾位红木立时就有一点白光亮起,继而其他方位七根红木,根根大亮,无数的白光自木柱上散开,环绕成圈,游离至中间一点,汇照进虚空之中,紧接着一道接一道的石阶凭空出现,层层叠叠,一眼望不见尽头。

  忍下神阙符篆的非人折磨,又耗费极大心神,将红木中的符篆一点点记下,终于让通真楼显出石阶,陈长安并没有多少如释重负,反而有些意兴阑珊,如今灵力枯竭,无法见灵照见真实,即使去了二楼又该如何?

  心里想着,脚步还是不停,落在石阶上。

  刚走上石阶,陈长安顿时心有所感,无数游丝裹挟着磅礴灵力,自八根红木而来,主动汇聚而来,涌向泥丸宫那枚他勾勒出的符篆,将要滋补。

  便于此刻,神阙那半枚动了动,所有灵力顿时便被鲸吞虹吸,尽数没入神阙,大部分化作它的养分,只有少数留存于窍穴之内,填补亏空。

  陈长安站在石阶之上,一动不动,眸眼阴冷。

  此时楼外,学宫专门安排过来誊抄名字的教谕,看着石碑上最后一个显露出来的名字,眼神有些鄙夷。

  沈越并不是青州本地人,早些年在沧州道学宫修行,家世平平,根骨也算不得多好,那个时候每回学宫进行的修为测评,他的名字也都是在最后末等,没少被人笑话。可即使那时根骨再差,境界再低,也绝不至于进去这么长时间,名字才刚刚显露。

  如此想着,他又多看了一眼,陈长安才刚刚显露的名字,再一看,竟然一口气出现在一楼三十阶层次,虽然还是最末等,可这速度,已然不可想象了。

  通真楼历来都是靠着境界点亮楼层,再凭借丹田灵力一层层进行攀登,九十九层石阶,每一阶都有相应的灵力威压。楼层越高,石阶越长,所受威压便是越大。即使第一层的威压能够靠着体魄强行扛住,也绝不至于如此轻松。

  沈越揉了揉眼睛,难道是昨晚胭脂楼的那位清倌,小嘴太过销魂了些,导致他今天精元不足,出现了幻觉?

  定了定心神,凝眸再看,陈长安一楼三十五阶。

  提升的不多,只有五阶的层次,这就要合乎常理的多。

  果真是自己精元亏空,看得眼花了。看来胭脂楼这几天是不能再去了,得好好将养身子。

  正幽幽地想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声音冷峻问道:“乾榜甲寅陈长安名字出现了没有?”

  心底惊了一下,转眼看去,只见一袭黑衣的掌律大人正冷冰冰地看过来。

  知道这位掌律问的是什么,他赶紧摇了摇头,直言陈长安并不在前十八等之中。

  冯玉堂闻言,眸眼愈发冷峻了几分。

  沈越想了想,最终还是补充道:“冯掌律,陈长安的名字出现在最末等。”他又看了一眼石碑,神色古怪道:“如今是第一楼四十阶。”

  冯玉堂冷冷嗯了一声,便无下文,也听不出喜恶。

  沈越眉头跳了跳,最终也没有说出方才的古怪之处来。他不过是学宫里修为平平的普通教谕,于他而言美人美酒足矣,至于其他,不问,便不必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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