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债已偿
那张面目狰狞的头颅，如同血红的流星划过，伴随着斩风的肃杀，坠落在地，混浊的鲜血肆意泼洒。
祭赛国幕后操纵者的生涯，就此落幕。
死神收割了通缘的生命，灰暗的法阵也随之失去效力，死神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无声无息……
九头魔怪的手缓缓松弛。
遍体鳞伤的他艰难起身，拾起身旁的头颅。
仿佛要宣泄愤怒，确保通缘彻底灭亡，九头魔怪低吼一声，用力撕裂了那颗头颅！
远方，目睹这一切的云雀再也无法忍受，倚靠在萧飞的背后，蜷缩在地呕吐不止。
孙悟空此刻也无法露出笑容。
如此残酷的战斗毫无战争的壮丽，只有令人作呕的恐怖。
在杀意的驱使下，九头魔怪彻底毁灭了通缘，这才停止破坏。
无声无息中，两行血泪从他眼角滑落，熄灭了眼中燃烧的青红火焰。
“都是，我的过错……岳父大人，公主……”
“若当初，我没有固执己见，或许……不会沦落至此……”
九头魔怪跪坐在地，嘴角微动，嗓音沙哑地低语。
孙悟空瞪大双眼，望着不远处的怪物，惊讶得无法言语。
被杀意控制的行尸走肉，竟还能吐露心声？
“公主，如果当初我听了你的劝告，也许……我们能共度白头……”
“就算那时岳父大人已离去……他在天之灵也会微笑祝福我们吧……”
“你说得对，生死有定……逆天而行，终究只是，自掘坟墓罢了。”
“……至少现在，深仇已报，我也可以无憾地，迈向幽冥……”
说完，九头魔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
他转身，蹒跚地朝萧飞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颤抖不已！
当他在萧飞面前踏出步伐，竟以双膝触地，向着萧飞深深叩首，低沉的轰鸣声在虚空中回荡！
九头魔兽不再言语，萧飞依旧保持着静默如谜的沉默。
这一跪，是九头魔兽对萧飞赋予其亲手揭晓命运秘密的感激祭礼。从此，它不再起身。
它躯体上，缕缕黯淡的“魔雾”升腾，肉眼几乎无法捕捉，随后如同梦境般消散于无形。
最后缠绕在那尸体上的执着与杀意，终于消融在风中。
此刻的九头魔兽，已彻底化为一具无生命的躯壳。
悄然间，九头魔兽身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四肢与身躯各个部位纷纷脱离，化为尘埃，随消逝的黑暗之风，消失在永恒的虚无里。
随着九头魔兽的消亡，那个与祭赛国、仙途和长生息息相关的星辰传说，至此画上了句号。
在这场斗争中，除了作为“观察者”的萧飞一行，所有参与者都已陨落。
无论国王，还是万圣龙王，龙宫公主，九头魔兽，抑或是金光寺的僧侣，以及幕后策划者通玄，无人得以善终。
这场充满算计与阴谋的残酷斗争，没有胜利者，没有幸存者。
若非九头魔兽曾经妄图挑战天命轮回，便不会落入通玄的陷阱，导致龙宫的毁灭。
若非国王沉迷于成仙长生的幻象，与通玄合谋，最终也不会惨死在通玄的利刃之下，成为为空自牺牲的幽魂。
若非通玄......唉，这位并非顶尖实力和境界的老谋深算者，却凭借伪装、狡计和狠毒笑到了最后，此刻再无任何辩解之词。
每个卷入风暴的人，都并非无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罪孽。
“结束了。”
萧飞淡然伸出一只手，冷漠地触摸着肃杀的黑暗之风。
回首祭赛国的往事，混杂着通玄亲口揭露的真相，即便是孙悟空，心中也泛起一丝悲凉的感慨。
这彻底的悲剧，归根结底，只是人心的作祟。
作为偶尔干预的旁观者，萧飞三人置身于夜色与暗风之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孙悟空转头望向云雀，她脸上的神情让孙悟空不禁忧虑起来。
那模样，仿佛蕴藏已久的情绪即将喷涌而出。
感觉到不妥的孙悟空连忙开口，试图缓和一下氛围。
“对了对了！话说回来，师父，你还没说这九头魔兽的遗骸，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孙悟空看向萧飞：“当初俺老孙一棒子下去，应该早就灰飞烟灭了才对。”
萧飞闭上眼睛，淡淡回应：“当时，我的本尊就在附近，你的神识很敏锐，很快就感知到我了。”
“啊？那为什么俺老孙一点记忆都没有？”
孙悟空挠头问道，满脸困惑。
"在那一刻，当你看见我，眼中闪烁的尽是困惑，然而我并未详加解释，只是直接表达了带走九头魔兽残骸的意图，并暗暗抹去了你脑中的某些记忆碎片。" 萧飞的话语中，充满了神秘色彩。
"俺老孙的记忆曾被自我篡改？难怪……呵呵，虽然不知师傅有何打算，但作为徒弟，唯有全然信任吧？" 孙悟空轻笑着抓了抓脑袋，如是说。
萧飞的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那位古老的僧侣并不易对付，若非让你内心产生疑虑，我的计划也无法如此顺遂推进。"
话音未落，黑暗的风暴中，一缕奇异的荧火浮现，接着，仿佛时空错乱，传来阵阵金戈交鸣与铁骑轰鸣。
"师傅，我们走吧？这等动荡，恐怕已惊动整个王廷。" 孙悟空环顾四周，提议道。
萧飞微微点头，足尖轻触地面，一个奥秘的法阵在三人脚下显现，于禁军察觉前，他们已在王廷中消失无踪。
萧飞施展空间转移之术，瞬间将三人传送至都城之外。
"如此，祭赛国的危机已安然度过……哈哈，说实话，这次的经历让我们更像是旁观了一场令人回味无穷的奇幻剧。"
孙悟空感叹，萧飞则静听，未发一言。
"哎呀，不过说到底，还是师傅您高明啊，能从头到尾跳出通缘长老的布局，世上恐怕只有师傅您了。" 孙悟空满心敬意地望着萧飞。
见萧飞依旧沉默，场面变得有些尴尬，孙悟空干笑了两声，嘟囔道："既然通关文书已经到手，事情也办妥了，那我们就快马加鞭回去吧？猪八戒和沙师弟肯定等得焦急了。"
孙悟空正要吹口哨召唤筋斗云，却听见了一声呼唤。
"等等。"
云雀的声音，从二人背后悠悠传来。
孙悟空一听，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如果在出发前就能预知，萧飞要揭示的是这样一个颠覆性的真相，他必定不会同意让云雀一同前来。
毕竟，这样的真相太过震撼人心。
"怎么了？"
长久的沉默后，萧飞首次开口回应。
只见云雀脸色冷冽，面无血色，直勾勾地盯着萧飞。
"我还有一个疑惑需要解答，希望你能坦诚以告。"
"有问题尽管问。"
"当九头魔兽复活时，你说过一段描述龙宫毁灭惨况的话，如同亲眼目睹一般……"
云雀语气冰凉地说。
孙悟空心中一震。
云雀忽然逼近萧飞，质问："那个月圆之夜，你的真实身影在哪里？是不是就在龙宫里？！"
"是的。" "你亲眼见证了混沌的爆发？亲眼看到龙之殿堂被摧毁殆尽？"
"是的。"
"……为什么？"
"为何要问为什么？"
"为何不阻止那些被瘟疫腐化的龙王制造混乱？若你当时能救下公主，哪怕只是保住她的生命，九头妖兽就不会如此堕落，不会祸乱王城，也不会丧命！"
"听上去很美好，但我有何理由这么做呢？"
萧飞直截了当地反问。
云雀的双眸瞪大，泪水已盈满眼眶。
她颤抖着步步后退，望着萧飞冷漠的面容，无意识地摇头否认。
"九头妖兽难道不是无辜的吗？碧波潭的龙宫众人，他们犯了何错？为何要承受这般灭顶之灾！只要你的手指一动，就能阻止无数生命的消逝！可你为何要故意违背这一切呢！"
"在这场丑陋的冲突中，从不存在无辜之人，我早说过，只要有贪欲，便有罪孽。"
"那也不需要你来裁决罪与非吧？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你只是个僧侣，为何要擅自决定他人的生死！"
"正因为与我无关，所以他们是否存活并无所谓。"
"明明有能力去做，你现在却选择袖手旁观？"
"因为，没有利益可图。"
孙悟空目睹两人难得的争执，想劝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静静地立在一旁。
"你明白吗？臭和尚？现在的你让我感到如此陌生，我宁可相信过去那个风流倜傥，偶尔开些玩笑，但重情重义、心存善意的你已经死去！也不愿接受你如今的模样！"
云雀含泪对着萧飞大声喊叫。
"你说得没错，那个软弱的唐三藏早已死去，在希望的救赎降临前就已消亡。"
萧飞注视着云雀，冷冷回应。
"现在的你，已不再重视善恶，不再看重生命了吗？这样的你，与西天那些恶魔又有何异？"
云雀显得疲惫，声音也减弱了许多。
"我不会成为他们。现在的我，只用绝对的理智去审视每一件事，我不会滥杀无辜，只会清除任何企图阻挡我前行的存在。"
萧飞平静地答道。
"那如果阻挡你的是我呢？又或是你的弟子们呢？"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所以不必假设。"
萧飞漠然地说。
"呵呵……这就是你要走的路吗？臭和尚？"云雀带着嘲讽的笑意，披散着长发凝视着萧飞，说道："原来那天晚上你说的王者之路，就是这样吗？"
"是的。"
"你不是要成为兽灵界的主宰么？难道一位主宰能容忍同类无辜地陨落，而袖手旁观么？这就是你追寻的王者之道么？！”
"你说，霸权是驾驭万物的力量；但现在你不过是沉溺于杀戮的欢愉！真正的霸者，要征服人心，令所有生灵甘心臣服，而你呢？你洞察一切，操纵剧情的终局以满足私欲，可换来的究竟是什么？除了哀鸿遍野还是哀鸿遍野！这就是你渴望的霸权吗？！"
云雀的话语，即使是孙悟空听见，也感到无比沉重，让人心底不禁泛起苦涩。
萧飞的目光与云雀对视，那无所畏惧的眸光在萧飞的眼中回荡，却无法激起一丝涟漪。
只因萧飞的眼底，隐藏着深深的谜潭。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无关紧要的事无需插手，没有利益的事情不必参与，别让内心的正义成为枷锁，只要自己屹立不倒，那才是最重要的。"
萧飞冷静地回答，仿佛重复着那天在天空囚牢对孙悟空说过的话语。
这是他的信念，孙悟空也开始效仿，只是尚未全然接纳。
无声中，云雀露出一丝落寞的笑。
"……我，懂了……但是，这样的道路，这样的你，我绝不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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