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破碎
中年妇女攥着娃娃走了出来，大吼道：“你不是爱玩吗？好！我让你玩！”
伴随着最后一个咬牙切齿的“玩”字，只听“咔嚓”一声，塑料被硬生生掰断的声音传来。
小女孩的眼泪更凶了，她忍不住低声发出“呜呜”的哭声，小小的一排牙齿死死咬住衣袖。
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娃娃被折断了一只胳膊。
只听又一声与刚才近乎相同的声音传来，中年妇女把娃娃的另一只胳膊同样掰断。
她似乎还不满足：“这回接着好好玩，我让你玩个够！”说着，便把手里的玩具狠狠地砸向了瓷砖地面，清脆的碎裂声瞬时响彻整个客厅，像是刺穿了小女孩的耳膜。
小女孩满脸泪痕，整个表情愣愣的。她感觉四处飞散的塑料碎片，直直的扎向她，扎的体无完肤，刀割一般疼痛。
中年妇女脚踩地板的声音咚咚作响，震得小女孩心惊胆战。
她来到小女孩不远处：“哭什么哭，看你还长不长记性，赶紧把这些破烂玩意收拾了，以后再敢要你爸给你买的东西，我见一个摔一个！”
一声“砰”的关门声，老房子颤栗地晃了一下。
小女孩此时双眼早已浸满泪水，她眼前的事物都因汹涌不断的泪水变得模糊不清，她哽咽着，一遍又一遍用衣袖擦着还在留下的眼泪和鼻涕，细嫩的皮肤被擦破，隐隐疼痛。
她小心翼翼拿起地板上那个红色模糊的一团，又有细小的碎片掉了下来，她慌忙去接，可是眼睛早已哭的模糊，擦干眼泪也看不清晰。
她把玩具轻轻抱在怀里，整个人趴在地上，把手向茶几和电视柜下面摸去，在一片杂乱的尘土中，找到了其中一个断了的手臂。
她一手轻轻搂住娃娃，另一个小手紧紧握着半截残臂，双眼红肿，趴在客厅各个角落去寻找另一只，终于在门口的一只鞋里，拿到了。
她不敢怠慢，用小手尽可能把地板上所有的碎片收集起来，小小的手指一点点的把混合着尘土头发的碎片装进兜里，确定收拾干净后，来到了自己的屋子。
她知道，今天晚上又将没有饭吃。
还好书包里有周五放学时好朋友给她的一袋小面包。
她轻轻的把小面包拿出来，尽量不发出塑料袋的声音。看着金黄色包装袋的面包，她却一点都没有食欲。
后来，小女孩叹了口气，把玩具娃娃缓缓的放在床上。
她拿出胶棒来，企图把胳膊粘上，可是只要她一松手，胳膊就掉了下来，她又拿出学校发的胶水，胶水的黏液一丝一丝的，像蜘蛛网一样，可是坚持没一秒，胳膊也掉了下来。她小手紧紧的把胳膊和玩具的身体对接在一起不松手，本就通红的眼睛再次酸胀起来。
最后，小女孩拿出胶带，一圈圈地把胳膊和身体缠了起来。丑陋的胶带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不堪。
小女孩对手里的娃娃温柔哄道：“我在给你治病，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那些细小的碎片丝毫不给她任何拼凑的机会，她只好放弃。
接着她拿出自己的手帕，伸出手臂，把薄薄的手帕举过头顶遮住灯光，细细密密的微光透过手帕的缝隙。
“真好看。”小女孩露出天真的笑容。
小手抚摸着手帕，之后拿出剪刀不舍的把手帕一剪为二。
不知过了多久，娃娃身上出现了一件针脚很大，针线歪歪扭扭的衣服，遮住了胶带，也遮住了一部分贯穿娃娃后背的交织状白色裂纹。
小女孩打开铅笔盒，从里面拿出一张珍藏的贴纸，撕开背胶，轻轻的粘到了娃娃后脑勺摔出的空洞上。贴纸随着她压实的动作，在空洞处微微凹陷。
小女孩吸了一下鼻子，把娃娃放到自己枕边，用枕巾给它当被子，盖在了身上。
她安抚着娃娃：“要学会装饰自己，把伤疤遮住，就没那么疼了。”
……
陆沁暖眼睛有些酸涩，她裹紧被子，蜷缩身体，抱住了自己。
她怎么敢开口说话？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得到任何正向回应。如果不被挨打挨骂，已经是万分幸运。
不知过了多久，陆沁暖在头脑混乱中睡去。
等她醒来，枕头已经浸湿一片。
她坐起来，摸索着床头柜抽屉的把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旧手机。
她点开一个智能监控APP，点了“最近”的按钮。
只见手机屏幕里，一个中年女性出现在门口附近，她好像拼尽全力敲打着房门，楼道的声控灯熄灭的瞬间就会再度亮起。中年女性就这样来回敲了大概十分钟，最后使劲踹了一脚门，才善罢甘休，愤然离开。
她把旧手机直接关机，扔在了一旁。
后来的她再也没能睡着，睁眼看着窗帘由漆黑一片，渐渐透出点点光亮。
第二天早上，陆沁暖双眼全是红血丝，整个人也面色不好。
沈庭澜被一夜变成这样的陆沁暖吓到，他眼里全是焦急：
“是不是不舒服，我现在就开车带你去医院。”
陆沁暖连忙摆手：“不用，昨天玩的太兴奋了，又喝了不少茶水，半夜没睡着觉，我一会儿补补觉就好。”
沈庭澜还是有点担忧的看着她。
陆沁暖露出一个笑容：“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以后再也不大晚上喝茶水了。”
沈庭澜看她虽然有些憔悴，但是吃的并不少，一屉小笼包已经光秃秃的只剩下屉布，应该没太大问题。
陆沁暖吃完早餐，又去补觉。下午还要收拾去H市的行李，明天她就要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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