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鏖战
话说昀州备战时期,琾彬洲往跨海城派了十万圣兵。再加上原来的守军五万,共十五万人把这里围成铁桶。
所以他直接过来是很安全的。
不过方圆十里都是白皓修“臂展”范围。
他得斥候的消息,把怀化春和喻平真带到跨海西侧十几里处,触动琾彬洲的感知。紧接着镜夜琴就响起来了。
琾彬洲甚至还没判断出对面到底有几个人,只知道那是在给什么招术护法,然后火焰的波纹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眼前……
琾彬洲的视力不如他的灵络精细,但光的传播总是最快的,所以意识没跟上。还是静血装自动弹出来,感觉到灼热、绞痛、空间撕裂和白光乍现,意识才告诉他来者是谁——
双极灵凰·极快!
十里的距离和静血装只给了琾彬洲一刹那的反应时间,同样被撞了个半残!而速度本身就是能量,灵凰和圣杯防御场撞出一座半球形的风暴区,瞬间膨大,把周围的人搅碎或者弹飞了出去!
世界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天崩地裂的轰声才在耳边响起来。紧接着,天上黑腔一闪而过,白皓修和怀化春两人来,灵凰之“极强”投放到风暴区正上方!一轮烈日倾轧而下。
这种投放是极刁钻的,因为琾彬洲被“极快”定住了!根本躲不掉。而魂师们知道自己更帮不上什么忙,四下鼠窜,跑得飞快。
极强砸下来,皓日岩浆溶蚀大地,火光的范围往北扩散,直奔跨海城区,白皓修再带怀化春跑掉。
天骤亮!大火球势不可挡地膨胀,仿佛没有极限,“吃”掉了五分之一的城市,冲击波和热浪又轰垮另外半座城。附近的守军烧伤无数,魂师的数量也惨遭削减。有的人浑身起火地冲出十数里才摆脱火场,又惊又怒,见琾彬洲那边出现一座望不到头的熊熊火焰山,把他们这么多人切割得七零八落,互相不能照应,就不容易结阵圣唱了!
轰!轰!轰!
金色闪电一次次地劈落,白皓修分六次投放灵武者!环绕火场,把这些魂师分割包围在六个战区!投放的灵武者比敌人多,一共三千人!一出来就开始打包围。
“顶住!”一大魂师领主的传音术响彻云霄。他的判断很正确,因为静灵界的优势是暂时的,一方面他们有昀州守军,另一方面,即便不算圣杯,魂师和能力者的魂体量级,总和也根本不弱。
圣魂师都是旁支的皇亲国戚,平时不住在王都,为此一战从各自封地调过来了。这次来的六人,平均水平和这边魂体量最小的大都护栾洇相当!再加上实力不俗的圣骑士和大魂师领主,静灵界这边并不好打。
怀化春乘风起,升至万丈高空。另外六个大都护在各自的战区展开厮杀,他就用狂骨刀给灵凰的火场“扇风”!
只见九天之上黑云倒挂,结成一座昏暗的巨大龙卷,怀化春作法的影子小得几乎不可见。偌大一群精怪发出窸窸窣窣的噪声,如海流倒灌,嬉笑着钻进那火焰山内部,拔高它的温度、压缩它的体积!
狂风呼啸,在每个人耳边怒吼着。那是狂骨刀储存的千年风妖的灵,天造地设地为控火而生!
琾彬洲压力倍增。
从天空俯瞰,火场中央明黄色的火光变成耀白和青蓝色!把平原板块撕出一道道岩浆流淌的烈风,让周边战斗的人越发难以忍受,飞出更远,跨海城更是如在悬崖边上,被高温化为齑粉、轰然垮塌。
灵凰的威力本就是毁天灭地的,琾彬洲再强爷没有变招和化解的余地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硬抗、对冲!用圣杯的力量一点点将灵凰吃掉。而这期间,灵武者会凭借人数优势快速消解他的帮手们——
喻平真奏出天魔乱舞,让魂师们晕头转向,自杀自灭。雷系的尚兴垚、风系的霁慕白、武系的庚何庆,都与数百名灵武者配合杀敌,神勇无极。而栾洇的动静没他们那么大,效率却最一点也不低。
她居然是炎系的!在火场和幻术的加持下显得如鱼得水,能完全融入火焰中,行踪鬼魅,变幻莫测。钻入魂师的包围圈投毒,就好像热浪里最容易被忽略的毒蜂,一咬一个准,叮了就跑,中毒的人根本找不到她的影子,直接抽搐倒下。
白皓修引出一大波敌人背朝火场的方向移动,因为距离灵凰太近,他颇受限制!开大招又怕放跑了琾彬洲。而这时距离一拉开,他发现追上来的活生生有四个圣骑士!三个大魂师领主,还有一个圣魂师,十七个圣祷魂师!
“……”
——这待遇活像是灵武者方面遇到圣杯。
原来琾彬洲的圣杯召唤令还能用,命令这拨人:“先解决空间构术!”
白皓修蓄力一击冰牙征岚轰出去了。
……
火场中,琾彬洲全神贯注,很耐心,扛住烈日般的高温和重压,等待圣炎尘硝的领域快速晶化,谪仙灵络在这巨大的能量场中寻找薄弱之处,引导他,艰难地开始移动——
背朝白皓修的方向。
这是赌,因为他不知道半位面的钥匙在谁手里,只是说白皓修最可疑。据说那洞天府的锚定点就在塔上,如果让他们把自己装进去,两次乾坤搬运,塞入井下……就不好玩儿了!
怀化春感觉火球下有东西按不住!像无比坚硬的穿山甲,突破他的禁锢往东侧去。而这个“缓慢”的过程持续了四五个弹指,怀化春用提前捆绑的灵犀咒喊了声:“准备!”
琾彬洲猛然加速朝外冲击!
栾洇钻入火场,在边界处等着他,时机卡得分毫不差。琾彬洲察觉火风扰动,然后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
那是专门调制的尸毒,不过圣杯的毒抗已经到了几乎无解的程度。琾彬洲仅凭代谢就能消化,只是一时受制。于是他不理栾洇,循着刚才打出来的通路,冲向灵凰火力的边缘,彗星直撞——
轰!!!
那山一样的火球炸开来,冲击波先火浪一步蔓延开去,而火焰则化为铺天盖地的海啸,将天空也烧成赤红色。那附近每个人的动作都因此顿了一下,稍低阶的更是有不少直接卷入火海,被高温熔化了。
几个大都护里,距离最近的是喻平真,也被烧得浑身灼痛,被烈光闪了视线。然后一转眼,白色的十字星芒在眼前无限放大。
“……”喻平真有点懵。不过幸好,他天魔乱舞一直开着,琾彬洲再强,在刚刚中毒、撕开灵凰的一瞬间闯入幻境,准头和力道都不稳定,让喻平真电光石火地退出三寸,避开要害——
怀化春的罡风从天而降,笔直地劈下来!拦住琾彬洲这一招。喻平真抱着镜夜琴狠狠地摔了出去,那发十字芒好歹是躲过了。
巨大的风暴中,琾彬洲被吹得起飞,而且身上还沾着灵凰的余火,被风一扇又燃起来!这次消解灵凰直接耗了他过半的力量,一时间气力不济,热得晕头转向。
怀化春蹬地再度攻来,附近的几个大都护也立刻弃了原本的攻防区,直接围攻圣杯——
庚何庆的枪锋转向,五里外轰来的风虎啸冲破烈火,带出一头燃烧的巨型猛虎!尚兴垚浑身带电,几次闪身加速,雷幻蓬起来,形成的赫然是狼妖的形态!卷动烈火,给他披上一层雷与火的战袍。喻平真拉开距离,天魔乱舞再次奏响!栾洇借怀化春的风势再放了一把火,游走寻找下一次机会。
她的毒可分为药毒、蛊毒、灵毒、幻毒、热毒五种,变化多端,防不胜防。虽然圣杯全都能解,但解毒时间是有差异的,这根据琾彬洲的体质而定。如果她猜得没错,幻毒的消化时间最长,而且她还可以远程操控,在镜夜琴的加持下有奇效!
琾彬洲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狂轰滥炸。他先徒手接下怀化春的斩击,固化的静血装变成铠甲,与狂骨刀激撞嗡鸣。紧接着风虎啸从背后扑了个正着,钻心剧痛。
琾彬洲一掌轰开怀化春,正要拔剑,尚兴垚又杀至近前,以横练的刚猛几番将他的拳脚带偏。这时琾彬洲的距离感被天魔乱舞干扰了,一个机会让栾洇逮住,身旁的火流突然活化,如蚂蟥一样钻入腕中!
“……”琾彬洲心里骂了声娘,视界居然泛毛边了。掐住穴道止毒,谪仙灵络一荡,贴在栾洇身上做了标记!再用红绫反向摄魂,隔绝痛苦、对抗幻术。然后硬抗尚兴垚的雷拳,飞廉脚咬上栾洇,穷追不舍!
战场上谁怕死,几招就能判断出来。果然栾洇没那为别人争取机会的觉悟,撒腿就跑,偏偏她还是速度极快、身法极灵活的类型,跑得风驰电掣,回闪不断。琾彬洲能通过定位撵上,但怀化春他们差了一点,阵型被拉散架了!附近的敌人蜂拥而至,一名圣魂师轰出一发圣域礼赞,将他们的组合击破!
“隔离他们!”琾彬洲发出指令,同时速度再提,彻底甩开了怀化春,然后召集同伴给自己回血!
他心想没赌错吧?刚才那波攻击扛下来,自己浑身挂彩,反应力也跟不上,可是还没有人用乾坤搬运,说明钥匙就在白皓修手里!
于是白皓修身边的敌人更多了!再加入三十来个高阶魂师——他简直每口呼吸都是圣咒因子,快被“泡”起来!这也确实是专门针对他而制定的策略,魂师们毫不吝惜能量地布置大范围圣咒领域,把他圈在其中,是要封印他的空间构术!
黑腔很难打开了,空间乱流也不容易召出来,而且反膜液遇圣火极易燃,白皓修的机动性第一时间被限制住!叫他有点怀念当年的雪妖之身。
不过附近也不是没有别的灵武者的,只是反应有点慢,这时候追过来了,人叠人,奋不顾身地为白皓修争取机会。
白皓修用灵犀咒联系霁慕白:“你过得去吗?”
霁慕白的运气不好,被火场隔在琾彬洲的正对面!所里距离是最远的。魂师们知道他散樱的无伤领域厉害,一直用各种术法操纵圣火,密不透风地烧,不巧风系对圣火没什么控制力。
“难!”霁慕白的迷踪步上蹿下跳,不过立刻改朝白皓修那边移动了,默契地问:“你呢?”
白皓修却是转头朝火场的方向冲去,边杀边挪,“我的经脉被他们渗透了,这样子没法消解。我直接穿越火场!”
——这样的高温,不是每个魂师都敢进的。
霁慕白说:“那我掩护你去!”
白皓修却说:“一起走。”
霁慕白没吭声,当他喊口号呢。现在庚何庆他们围攻琾彬洲,那附近四个战区的敌人可全都涌过来了!就光包围他俩,一起走谈何容易?
火焰山烧至此时,整个世界都变了样,自上而下是黑烟滚滚的雷暴区、火积云、大海一样的浓稠的橙色烈焰铺开,和那岩浆滚滚的平原。
乌唳狂奔三天四夜,终于来到此处!
他在高地上停了下来,眼前金光乱撞,头涨得快要裂开了。只见数不清的能力者杀得天昏地暗,战场铺开方圆二十里!
乌唳愣了一会儿,立刻绕着战场快速移动。
——圣杯在哪儿?
他不会立刻参战的,因为他是隐藏的一手棋!之前只有白皓修和怀化春知道他会来。而他也没被夜柏嫣的死冲昏头脑,冷静地先检查自己的月织幻装和衣着,再尝试锁定琾彬洲的灵压!
——东边么?
而这时在战场西侧,靠近火场的位置,圣骑士扎堆的地方轰出数条冰龙,使得冻结领域有机会扩张,把那些敌人推开,然后爆炸!
冰屑弥漫,又被高温化为团团蒸汽,剥夺了人们的视野。白皓修这会儿不用顾忌放跑琾彬洲了,解放冰系灵能,他所在之处立刻把火场压缩了三里!
霁慕白双手交舞,散樱的洪流环绕他构成隧道状,将附近的敌人全部撕碎,而那些穿透风幕扎进来的圣火和爆炸就用盾茧抗住。一层层防御术往身上叠加,只循着前方冰系的灵压而去。
不过说时迟那时快,不知哪个圣魂师开了圣炎尘硝,让白皓修眼前一“黑”。他用灵子风暴冲开,仿佛拉开一张幕布,露出正对面三十几个强敌!说不清是哪个流派的,居然组合起来把圣火幻化成诡异的冰浪!从正前方拔起千百重。
白皓修被拦下来了,也知道身后正有一发神圣灭矢在蓄力中。霜星翻卷、破冰,他的冰牙征岚没有给敌人半点机会,咆哮着把对方的冰浪吸收!
再反推回去。
那三十几人被瞬间吃住!但他们的任务就是阻住白皓修一瞬。在他背后,圣炎尘硝极速收缩、凝聚,让一大魂师领主的神圣灭矢联通过来,带到一条线上,激射而出!白皓修瞬发的断空墙与之碰撞,轰隆隆爆响不绝。
他受到近距离冲击,负伤了,先退一步,再旋身挥刀,将火焰居中破开,还是往火场里钻。两名圣骑士左右开弓射来两支开山巨箭,一发撞上、并且撕破坚硬的冰墙!把白皓修吹了出去,另一发被神兵天降的霁慕白及时挡下!炸出漫天白焰。
“走!”霁慕白道。
散樱全开!啸世风妖开始凌迟,轰然膨胀。霁慕白双手往地上一按,领域边界处立刻就是血雾喷薄,敌人的攻击无法连贯,只剩灵子和圣咒风暴乱舞。
白皓修临空翻身,使出缩地法后退,一刀劈开火场,没入极深处!这时候追上来的人就麻烦了,他们是不怕死,抗高温的能力可差得远。白皓修且战且退,几个回合过后,一串尸骨留在他的路径上,被灵凰余火熔化了。
这下,圣咒浓度急剧降低!白皓修终于喘了口气,使出神照之力消解经脉中的圣咒,就能开黑腔了!他停下来蓄力,冻结领域给周边清开一个球状空间,武装反膜、空间跳跃,一气呵成!
开战前他们几个大都护捆绑灵犀咒,不但能随时传讯、定位,更能了解每个人的灵压状态。白皓修知道还没有人死,但每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了,所以每一分能给琾彬洲造成伤害的战力都不能浪费——
“霁慕。”
霁慕白心头一悚,好似被神明镇住!
白皓修沉沉道:“别动。”
霁慕白果然不动,但他跟同伴本来就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这下一顿,立刻中了几发光箭,在腰背部炸开。
与此同时,那微距跳跃的黑腔,悄然开在霁慕白的身后。附近的魂师下意识地用高浓度圣咒压缩它,可它纹丝不动!然后慢半拍反应过来,这是黑腔的出口,是不可封阻的!
血肉横飞的战圈里,一只金色的手从黑洞中伸出来,抓住霁慕白的肩膀,反膜液瞬间朝他身上涌去。
白皓修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二次连跳!他将这半开的出口定格在此,抓了霁慕白就立刻关上,紧接着强行扭转轨道!转向怀化春那边。这个动作是以人力对抗黑腔的时空规则,让白皓修的灵力瞬间耗尽!
“砰”得一声巨响,万丈高空中劈落金雷,两道人影被炸出来。
白皓修晕眩中,失去动能往下落,霁慕白也浑身是血,身不由己看。不过附近不缺人,灵武者飞上来接住他们,撤下火线紧急治疗,而之前围攻他们的那些敌人,反倒是被火场隔在对面了!
……
琾彬洲回头望天,心想情势这不就变了么?
他突然拐了个弯,不再追击栾洇。反倒朝喻平真的方向提速,“砰”得击破音障! 风压带得附近的人身不由己,向前歪倒。
喻平真正在对付那些不断要钻进战圈的魂师们——他们由大魂师领主和圣魂师组织起来了,异体同心,速度飞快,难受灵武者的干扰。喻平真得诱导他们灵压自噬、阻止圣唱,精神高度集中,浑没料到琾彬洲突然朝自己来。
那距离远着呢!半途中庚何庆的裂空斩、怀化春的扫千军、尚兴垚的雷鸣暴,一重重拦在路上,连响不绝。然而琾彬洲无所畏惧地撞破它们!即便是让自己受伤,但在那一次次冲击下,圣炎尘硝扩散至方圆十里!
这下即便喻平真收招逃跑,也不知道跑哪儿去!所有人丢失了圣杯的行踪!本来以他们的能力吹散这领域不难,更别提还有灵犀咒相连。只不过这圣炎尘硝布开,再有琾彬洲刚才横冲直撞的打法,每个人心里都会咯噔一声。
琾彬洲要的就是这一瞬。
那片白焰才刚刚扩散,又在一个弹指压缩,变成一杆刺破空间的“标枪”!渊隙之矢联通尚兴垚,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轰隆——!
灵犀咒的七大联络点之一熄灭了。
————————————
白皓修的意识海有警笛声响彻天地,让他猛地清醒过来。旁边,霁慕白迎着冲击波,想站起来,心惊发抖,拄着佩刀踉跄了一下。
“是,尚将军……?”霁慕白有点懵。
白皓修没说什么,身上神照图腾几次闪动,让他快速恢复状态。只见怀化春那边的战场似乎平静了下来,是在对峙?
“琾彬洲躲去半位面了。”
——答案立刻由灵犀咒传了过来。
怀化春道:“霁慕,去火场中心,他不能离开太久,临时调过来的人也不会多的。”说着他与庚何庆、栾洇前后起飞,钻入火场,然后控火挡住那些没反应过来的魂师,喻平真留在了外面。
霁慕白刚止血,咬咬牙,转身就去。
怀化春又说:“白皓修在外面策应,我们把他轰出来!”
白皓修应道:“明白!”
说完一飞冲天,直入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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