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初生
“依然……蒂依然！”
那声音如同电流探针，直接点亮了某个大脑区域——蒂依然都不用想，自行收缩的肌肉就要去回应他。
“在。”
——嗯？
蒂依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心想刚才是我自己要说话的么？
刺眼的白光晃得人心烦，她瞳孔聚焦，见到一个狼狈的男人坐在对面，手中一把古琴，余音绕梁不绝。
董卿蓝彻底透支了，像淋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他的镇发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地上，披散着一头湿淋淋的长发，入魔若痴地盯着她。
蒂依然还没说什么，只见董卿蓝张张嘴，呕出一口淤血，浑身僵硬地倒了下去。
终结长生者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镜夜琴粉碎阮清子魂魄的同时也吸干了董卿蓝的力量，可他在混沌境中无视了一切痛苦，此时内伤汹涌而来，心脉绞痛，难以为继了。
“救……我！”董卿蓝吃力地说。
蒂依然挥手释出回道的辉光——又将自己吓了一跳！
她狐疑地盯着自己的手，然后不太客气地问：“你是谁？”说着瞧一眼这屋子，刚才就在梦里见过，立刻明白了几分。
董卿蓝顿了一会儿，痴痴苦笑，侧躺着，额头触地。
——失败了么？
蒂依然居高临下地问：“你到底是谁？”
董卿蓝恢复了一些，趴在地上抬头，突然间恨极了她这副倨傲的模样，又怒又怕地说：“你该懂规矩了吧？蒂依然！”
“……”蒂依然先是愣，然后“嗤”得一笑，灵络暴涨，化为万千触手钻入董卿蓝脑海，直接将他拖入精神领域。然而董卿蓝作为幻系宗师，在意识海中照常下令——
“你终生敬我为生父！留在我视线之内，保护我、爱戴我，无条件、无时限地遵从我的一切指令，完成我交予的所有任务，以我之意志和生命安全为最高行为准则，不得有半分怠惰和抵触！”
蒂依然的脑袋嗡嗡嗡地响，魂契搅得她翻江倒海。
混沌迷宫的存在是为了封印她的思想，而现在董卿蓝下达的命令，将在蒂依然激烈的反抗情绪中强制执行了。
“出去！”
董卿蓝两个字如重锤，将蒂依然从意识海中击飞。她的视野旋转几圈，又回到那个惨白的房间，再次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孔时，她惊疑不定地退了三步。
董卿蓝怒视她，“现在给我闭嘴！”
————————————
虚夜宫外，琴声终于停了。
这次董卿蓝做的是特异性的精神攻击，六大御灵系中，也只有幻系能做到，所以即便镜夜琴弹奏了近四个时辰，也没有太过分地伤及无辜，其他人躲在结界后面，勉强抗住了。
不过董卿蓝的灵压还是湮灭了虚夜宫内一切形式的灵子交联。只见所有的窗户都暗了，照天球、仪器、灵子能源，尽数熄灭，乳白色的堡垒失去照明变得灰败不堪。
技师们的心脏不约而同地梗塞了一下，心疼钱，心疼自己的实验，有的东西停下来就全废了。不过现在不是担心那个的时候，秋离收起结界喊道：“幻术组先进去看！”
五个人朝虚夜宫跑去。
人们的心情微微松懈，但仍悬在半空，包括秋离也不知后面会如何，赶紧给战场那边传讯，叫夏冉和枢晔来，然后命令周围的人备好反膜液。
……
蒂依然发现自己的意志和身体在打架，就看着自己的手抬起来给董卿蓝疗伤。而且嘴巴还真张不开了！
董卿蓝两眼发黑，瘫坐在地上，懒得起身。
——敬我为生父。
——爱戴我！
他心中迷惘沉痛。当时混沌幻境里有多酣畅，现在就有多空虚。看着蒂依然的一脸警惕地慢慢地将手悬在自己头顶，灌入神照之力，他只感觉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冰寒彻骨。
若混沌迷宫还在，董卿蓝是可以通过魂契，直接复制自己的认知的，相当于赋予一个“正常”的命令转化系统，蒂依然执行起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然而现在是她自己在判断了。从零构建的新认知，其基础就仅仅是她的本能和，心情。并且现在她已经产生了反抗的念头，那她就可以——比如说，反向摄魂，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让自己“听不懂”董卿蓝说的话，不就完了？
——挣脱魂契也许很复杂，但杀掉董卿蓝没准很简单。
外边有人敲门，节奏很谨慎。
“进来……”董卿蓝知道是雍谦在催。
蒂依然回头望，幻术组的组长推开门，一步、两步……她抬掌一压，隔空把那人猝不及防拍倒在地！
“啊！”众人皆惊。
董卿蓝张嘴，一个“住”字的口型便要出现，蒂依然抢在那前面攥拳，一只由重力波构成的大手便将那幻术组的组长活活捏死，鲜血“噗”得炸开。
“住手！”董卿蓝的话这才说出口。
蒂依然松开千佛掌，那不成人形的尸体从空中跌落。
剩下的人夺路而逃！
董卿蓝鼻翼抽搐，这副凶狠的表情几乎不属于他，他也向来不会恶言恶语，不喜欢情绪对抗，所以他没去看蒂依然，只盯着那滩鲜血。于是蒂依然自得其乐——你只说“进来”，没说别的哦。
她冷静地摸索着自己的自由度，见董卿蓝第一时间没开口，赤瞳一转，身后飞出十数道风轮，四方狂扫！
董卿蓝这下彻底无语了——
蒂依然敷衍地搞了个盾茧保护他，同时神照之力一直往他的经脉里灌，哪管什么对症下药？她有意试探，在控制风轮的时候故意“遗忘”这部分治疗任务，让神照之力也随她灵压上下波动，差点没让董卿蓝伤上加伤！经脉不堪重负。
董卿蓝牙关紧咬着，觉得有一股气堵住了他喉管！虽说是在治疗全身伤势，但同时也让他无法出声！于是四周石梁崩落、烟尘滚滚，蒂依然肆无忌惮搞拆迁，隆隆轰声不断，她像切豆腐一样把这虚夜宫给剁碎了！
秋离等人在外边目瞪口呆，看着一座偌大的白色城堡就这么被蓬起的烟尘吞噬，崩塌陷落下去。
“再撤！”秋离大吼。
人们如退潮的海水不断远离，过程间大风消弭，烟尘坠落。
蒂依然和董卿蓝所在是虚夜宫顶层，她控风“端”着董卿蓝，保持身位不动，两人一坐一立的身影出现在废墟正上方。秋离一眼就看到神女那桀骜不驯的身姿，而董卿蓝更像是被她制住了？
蒂依然垂眸俯视那些小的跟蚂蚁一样的人，如果全部杀光，董卿蓝会如何？
“闹够了没有？”董卿蓝终于冲破了声带的禁锢，沉沉地问。
蒂依然歪歪头，像个叛逆少女，用腹腔发声：你不蠢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董卿蓝胃里发寒，深吸一口气，“好，我不命令你了，我们下去谈谈。你可以开口了。”
蒂依然的大脑中枢某处亮了一下，嘴能够张开了！当即清叱一声，将董卿蓝轮起一甩，砸向底下的人群！
秋离大声惊呼，腾空将董卿蓝接住，层层卸力，飞过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
董卿蓝在飞行中，双眼迷离，神魂离体而去。
——以我之意志和生命安全为最高行为准则。
太讽刺了么？
托董卿蓝自己的福，蒂依然的大脑被开发到了极致。这些年他欲求不满，一次次的给蒂依然洗脑、填鸭，现在她又继承了阮清子的千年修为，成为了集万家灵术之所长，灵力永不枯竭，肉身永不腐朽的绝强存在！
董卿蓝全身软若无骨，被秋离扶起来，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唤了。他失魂落魄，披头散发，活脱脱的败者模样。这时他都想不起去恨阮清子，就觉得蒂依然瞧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蚂蚁，像是在说——
你算老几？
————————————
“董先生……”秋离有点难以置信，“失败了吗？”
董卿蓝摇头，喃喃道：“不会的。你叫枢晔和夏冉来吧。”
秋离嘴角抽搐，而董卿蓝已经朝蒂依然那边走去。
蒂依然抬眼望天，无师自通地开启了天视，正在庞杂的空间数据中分析这半位面的结构。此前她继承了涅狄的知识库，这会儿就找到了一个与之相匹配的名词——
“半位面。”董卿蓝自觉给出了答案。
蒂依然下巴一扬，“你干什么的？搞什么魂契？”
董卿蓝说：“先回答另一个问题吧，你是谁？”
蒂依然皱眉斜睨着他。
“你是我的造物，”董卿蓝有点激动，难以自抑：“作为造物主，我当然有权力控制你。”
蒂依然目放精光，夸张地给了一个——
“啊”！
董卿蓝紧绷的身体抖了两下，硬撑着说：“我是圣炎王朝，南疆主宰者，天宗宗主雍谦帐下的技术官，我叫董卿蓝。创造你，是为了帮助宗主……达成霸业。”
蒂依然拧着眉毛，眯起眼睛。
董卿蓝说：“你听我说完。我明白，你现在是完圣体，你有自己的使命。而我们控制的人是三号无面者，很不巧，你从她的身体里醒来了……可以这样说么？你和蒂依然的关系是什么？是失去记忆的蒂依然造就了你，还是始祖的意念选择了蒂依然，让你借她的身体践行使命呢？”
蒂依然：“……”
董卿蓝说：“你找找看，完圣体！”
蒂依然坠入数据的海洋——这也算是被魂契控制了，她全功率开动搜索。过了会儿狠狠甩了甩头，面色沉了下来。
“长生者以世界意志为己任。”董卿蓝继续忽悠：“原本是不受任何个体关系所约束的。但讽刺的是，主宰这个世界的并不是长生者，而是我们，这群任性疯狂，毫无底线的人类！除非你能把我们全都杀了，否则任何人见到你，见到的都是我董卿蓝的造物。你终究摆脱不了这躯壳的约束，就如同你摆脱不了魂契一样。”
蒂依然心火暗涌，轻轻地问：“你怎么确定我摆脱不了魂契？”
董卿蓝忍住了没发抖，“你此时此刻接纳这个身份，对全世界都好！否则你会造成无止境的混乱，你一定会后悔。”
蒂依然顿了一会儿，问：“是你说要带着新的神女，在千年纪元完成创世？”
“……”董卿蓝越发体会到她的强大，也许不是来自于那磅礴无尽的灵压，而是这与生俱来，属于高维度的霸道！自己后续的计划，被这样的蒂依然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是希望你冷静下来，理解一下我的意思。”董卿蓝苦口婆心，“站在我们的角度，控制你是有原因的。所以也请你在充分了解自己之前，不要再搞破坏了。”
蒂依然说：“我不了解我自己，你了解咯？”
董卿蓝哑声道：“我了解的……你是因我而来的啊。”
蒂依然笑了，“呵呵，敬你为生父是这个意思。不过父亲管孩子理所应当，你当是为什么？因为小孩弱小，心智不开。你再看看我？”她拿大眼珠子瞅董卿蓝，乐颠颠地问：“不好控制的东西造出来干嘛呢？”
董卿蓝的心在滴血，世界都失去了光明！说：“因为你的出现是天命感召。”
蒂依然问：“啥意思？”
董卿蓝怆然道：“这个世界即将面临一场浩劫，而你是解决末世的关键。”
蒂依然拿天视扫描他，董卿蓝的那身皮囊就透明了，灵子和血流一清二楚，她不但能测谎，还能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含糊其辞。
董卿蓝接着又说：“而分割天命与自我，也许是每个长生者心中，最难翻越的大山。阮圣坚持了几乎永恒的时间，到最后一刻还是功败垂成。也许我打心底里不信任，你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功德圆满！”
蒂依然知道他有所图，于是打了一个哈欠。
董卿蓝的面部传来一阵抽搐感，硬着头皮说完：“你可明白？有时候无所不能的另一层意思，是全都不能。”
蒂依然只抓重点，“什么浩劫啊？阮清子是谁？”
董卿蓝强压着心虚，揣测道：“是你的前任。”
蒂依然瞬间想起了那个面目不清的女人，不知怎的，悲从中来。
这时，两人头顶旋开黑腔！竟是夏冉和枢晔到了。
“诶？”蒂依然惊喜不已，赤瞳几番闪烁，说道：“空间构术！”
董卿蓝一阵茫然无措。
夏冉落地后晃了晃，累到眼冒金星，枢晔负责灵力供应更是快要虚脱了，不过幸好他们已经完成了五万骁骑营的搬运工作，这下把董卿蓝和蒂依然带走，他们就功成身退，万事轻松。
夏冉晃眼一望，虚夜宫没了？再看蒂依然饶有兴趣地研究他们……
“嚯，”蒂依然笑道：“星云体。”
夏冉大惊失色，“你……！”
“夏冉，枢晔，战况如何？”董卿蓝疲惫地问，但看样子很像一具行尸走骨。
枢晔心知这里出了大问题，但情况紧急，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地说：“对面发兵八万！宗主亲自披挂上阵了，率骁骑营在城北对敌。我们该去城南，城里有葛帅主持，那些圣骑士有突围的迹象了！”
董卿蓝招呼蒂依然，“来，我给你说明一下。”
蒂依然的腿不受控制地跟上前。她有点烦，但姑且没说什么。
枢晔和夏冉看着这样的蒂依然，再看秋离等人的表情，不觉面如死灰，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几句话后，蒂依然抓出了重点：大概就是，去一座城，盯着发光的人打，然后占领一座红色的塔楼，过程中阻挠敌对的都杀了……
“真无聊，”蒂依然发自内心地鄙视他们，“居然让神给你们当打手！”
董卿蓝默不作声，掏出一个小瓶，引出淡金色的流质，渡到身体表面罩住，垂头丧气地说：“你别动。”
蒂依然由得董卿蓝帮她武装。不过这时他忘了，完圣体可以任意切换魂魄状态的，蒂依然没有提醒，忍着笑意，就当他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衣服。
枢晔提心吊胆地召来虚兽，头顶上方豁得出现一张硕大的窟窿假面。蒂依然瞳孔骤缩，振奋道：“啊这小宝贝……”
董卿蓝满头黑线，“走吧！”
蒂依然手太快了，一个响指，圣火自燃！将虚兽吞没。但她的圣火竟没给虚兽带来痛苦！它安安静静地伴着火焰垂落，哪还像个怨灵？
董卿蓝暗自惊愕，蒂依然却已当仁不让地冲进黑腔！枢晔和夏冉一惊，纵身跟上，进去就发现黑腔的控制权被夺走了！这时蒂依然对黑腔的掌控比无面者还要霸道！
“老三！”夏冉抓狂了，惊恐万状，“你把控制权给我们！”
蒂依然又卡了董卿蓝那慢条斯理的语速，秀手一挥，身上的反膜就像泼出去的金水，流泻而下。同时灵压拔高、变质！不但人没事，还圈出一层固定空间坐标的领域，她的衣服都没被分解！
夏冉惊呼，“不！”拉着枢晔要退，生怕蒂依然把他们的反膜也撤了！
董卿蓝头晕目眩地说：“别乱来……”
蒂依然乐不可支：“哈哈哈，你们都不够看！”
“董先生！”夏冉又惊又怕。
董卿蓝疲惫不堪地说：“依然，你不知道坐标，交给夏冉，听话！”
蒂依然心情好极了，优哉游哉地交出控制权，而夏冉心里就两个字循环播放——完蛋，完蛋，完蛋！
她机械性地策动轨道折叠，导向王都城南，四人由黑腔中脱出。
蒂依然四下乱看，见到什么都新奇，可以在资料库中搜索一下与之匹配的名称，比如草地、平原、黑夜、乌云、灵压、炮火之声。
突然她脑子里“嗡”锐响，发出尖锐的刺痛！蒂依然一时防备不及，竟失去平衡摔倒！而另三人的身上“呼”得冒出大片蓝火，魂魄离体燃烧——天视看得清楚，全都变成死魂的颜色，扩张成极致恐怖。
——噬宴！
蒂依然想起这个词，抓起董卿蓝纵上高空，脱出那魂噬力的范围。但这一晃眼，她看到一条电光闪烁的“青蟒”，带着震耳欲聋的雷爆声。一转眼，她眼前就只剩那青蟒的鳞片，还在无限放大！
蒂依然的战斗本能觉醒了，后退时激发防御风盾。抬掌，澎湃如深海般无穷无尽的灵能灌入风盾推出。前方那沛然不可抵的电光被摧枯拉朽地撕碎。爆裂之后，视野转瞬清明，露出一条凶魂蠢动的鞭子！
蒂依然知道这是好东西，又发现那鞭子后面似有一道人影、紧接着青鞭转向下劈，拉出激光，笔直如天降刀锋——这一击太快，是天缀鞭体系中最快的青焰刀，直追光速。
轰！
雷光直坠，通天灌地。
蒂依然都没有完全躲过，被她抱在前面的董卿蓝更没有了！她的五感被电流干扰，眼前金光乱撞，一时不觉，只催动超速再生修复皮肉，同时提手一推，掌风抓住那“刀锋”的尾焰，刚一离手便击破音障。
爆破声连片轰响，夜柏嫣刚刚收招蓄力不济，没能完全躲过，仿佛凭空砸来一座泰山，被一把撞飞出去。
乌唳一愣，赶忙去救。
蒂依然晃晃发麻的脑袋，便要去追。但这时，远处化为一个小点的乌唳回头空击一掌，她一时不明，身后却落下一道绿色炫光，压缩了巨量的死魂之力，猝然砸下。
——雷霆之枪·远控。
又是一重巨大的轰声，蒂依然身子轻盈，被风暴掀出去了，这就失去了追击敌人的好时机。她“啧”一声，调整身形回头，只见平地一朵硝烟浓云蒸腾上空，现出一片泥土晶化的大坑！
蒂依然疯狂挖掘知识库，眼里精光闪烁——
“无面者。”
她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又想，哪里不大对劲？
那雷霆之枪落下的位置离自己尚远，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那里，原本是不是该有两个人？
“……”
蒂依然有点尴尬地睁大眼。
——他们死了！
再低头看董卿蓝，眼睛瞪得更大！
——那一击青焰刀直接让他去了半边身子，只留下焦糊的头肩颈！
蒂依然快速搜罗知识库里的语言区，想找一个词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最终只有一句：“我操。”
董卿蓝破破烂烂的残躯，彻底没了生气。蒂依然落地把尸体放平，眼皮猛眨，觉得这事可笑到令人笑不出来。
——看吧，人类的命格，轻如鸿毛！就这还想创世呢？
蒂依然呆望着萤火般的灵魂碎片从董卿蓝遗骸中升上天空，流向虚圈。
她意念一动，勾手把那些碎片拢住。
这是在无面者万魂场的基础上进化出来的能力，这些碎片虽然已经朝死魂转化了，但只要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夺舍，董卿蓝的意识仍然能慢慢地恢复过来。
虽然不见得完整。
蒂依然设想了一下，一个僵尸版，智力下降，还动不动就死机的董卿蓝……笑出声！“呵呵呵。”
但在触及这些灵魂碎片的时候，最后的魂契感应被触发了，脑海中听见董卿蓝的声音不断回响——
救我，救我！
“……”
蒂依然的笑容敛去。
她站起身，张口将董卿蓝的魂魄吞入墟鼎，暂且保存。然后望着乌唳逃走的方向，觉得死魂产物无面者，还挺合适。
而且刚才那个女人，身上带着有什么东西，和自己有关的……
蒂依然敛着疑惑，乘风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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