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规则之力
“圣炎尘硝,方圆十里,高度九十丈,十二个时辰起!”琾彬洲盯着卷轴,大声念道:“每个空间单元还得有不同的圣咒波动,这就是你的方案?”
白皓修说:“还不保证能一次成功呢。”
琾彬洲向后一仰,“我告诉你,三日之期一到,我可就不依了。”
白皓修心说你放狗屁,点个头,表面一如既往的淡定,“好说。”
琾彬洲跟着他离开原地,选了一个地势较为平坦,沙土也不厚的区域。一番确认之后,琾彬洲抖开斗篷内衬,上面缀着几十个小圆筒,一招天男散花,小圆筒尽数飞出,然后单手开弓,大范围的落虹光雨射出牛毛细针,与那些小圆筒相撞——
接天连地的圣火忽悠点亮永夜,白皓修被亮瞎了!这场火焰是如此盛大,直将虚圈的黎明唤来,也把他俩吞没其中。幸好,暂时没体现杀伤力,这是琾彬洲快速布局的手段,重在夺取对手视力及感知,同时扩大自己的控制面,范围大得离谱。
圣火沿着沙漠铺就开来,果真漫过了方圆十里,而白皓修的感知力被极大地削弱了,某一刻,他甚至感觉不到琾彬洲的存在。
“殿下,”白皓修心中升起警惕,“强度不够!”
琾彬洲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怕烧坏了你,先跟我出去。”
白皓修只得提了雪星跟上。以他二人的速度,一前一后,晃神的功夫就脱出圣火,又见到那片永远漆黑的夜空。而圣炎尘硝的领域,如白皓修要求的那样烧成了一个山峦般的圆柱形!一眼看不到全貌。
琾彬洲没二话,飞上高空约束这领域的边界去了,变成视界里的一个小点儿,然后又钻进圣火范围,照着图纸挨个调控每个空间单元的圣咒因子。白皓修望着那接天连地的白色火焰,默默计算这人的魂体量级,心中隐忧。
好半天,琾彬洲回来,两人并排站着,各自沉默。
十二个时辰,说快也快,琾彬洲在沙地上画了个棋盘,跟白皓修手谈七局。
“又赢一子半,”琾彬洲笑成个眯眯眼,“只让了你三子,进步很快啊。”
白皓修心想七局全输……所谓进步,在于一开始琾彬洲让他九个子!指导教学。现在只让了三子而已。而且后三局每回都还能精准地控制一子半获胜,这玩儿的就太花了。
“你这算力惊为天人。”白皓修是发自肺腑地说这句话的,他毕竟是能掌握空间构术的人才,就算以前下得不多也绝不是臭棋篓子。
琾彬洲摆摆手,“诶,谬赞,谬赞了。”
白皓修抬起头又问:“但为什么性格这么无聊呢?”
琾彬洲哈哈大笑,“谁叫你让我这么无聊呢?”
白皓修心说无聊可以睡觉,损人不利己有什么意思?
——果然就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他的?
琾彬洲仿佛扳回一城,好整以暇地站起来,“哎,是不是快了?”
白皓修顺着望过去,透过他们设的挡风结界——一个倒扣的透明立方体,外面已然是狂风大作,沙海漫天了。从这个距离看,好似沙幕背后白色的柱体包了一层黑浆!无可估量的空间乱流聚集于此,要将那圣火峰峦蚕食掉。
琾彬洲原也想不到有这效果,更惊叹的是白皓修那么长时间的测算居然真不是白费功夫!现在他也感觉到了,圣炎尘硝的领域,似乎是在虚圈的空间急流中打入了一座石墩,一个异物。空间乱流飞扑而来,却难以攻破那壁垒,于是越聚越多形成了一场风暴。
他们耳边轰响,电闪雷鸣,那是空间乱流聚集而成的雷电,分叉纠缠,越来越粗,越来越密,直将中环的坐标闪烁单元撕裂了!裂缝中,黑腔的渊隙一闪而过,便是打下了许多凌乱的引力波,将遍地白沙翻搅。
“哎?”琾彬洲问:“为什么这十二个时辰,我们仍然在这附近啊?”
白皓修反问:“你还不明白?”
琾彬洲回想他之前解释的,要用圣炎尘硝将这里固定成为血池之外的,第二个零点坐标么?如果计算没错,两个零点落成,中环的坐标闪烁单元就会陷入混乱。血池会对这个零点产生巨大的吸引力,直到将之消灭!
也许在某个时间点,不单是这里的坐标不再改变,从这里到血池路径上的坐标,都会暂时静止!如果血池之外也有这么多空间乱流包裹的话,两边有可能会形成通道!而这十二个时辰过去,他们的位置还没移动,说明白皓修成功了。
接下来他就要把他们扔到那个通道里去……琾彬洲不得不拔高声音,免得被雷声掩盖,“那看来跟白将军比,我还真不算亡命徒!”
白皓修笑问:“怕了?”
琾彬洲说:“怎么出来?”
白皓修说:“有虚兽就行。”
琾彬洲此前听他纸上谈兵,没有实感——主要是不理解技术宅有多恐怖,也想探探白皓修的虚实,现在切身体验过,才知道这一趟是何等的惊天动地。要临阵退缩,也更不可能。
“准备吧。”白皓修说着,拎上雪星,撤掉结界,武装反膜,纵向高空。
琾彬洲跟上去,觉得像是置身于雷暴天的云层之上,波澜壮阔,危机四伏,炸开的空间乱流能把人直接搅碎,或者吸入黑腔,化作虚无。
白皓修的空间构术护着他们,穿越那片雷区,升至领域正上方,视野陡然开阔了。但这才发现,原来领域顶部的空间乱流已经攻了进去,圆柱体上方塌陷!暗黑流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恍若黑洞!
琾彬洲的心情无以言表,尤其想到一会儿自己要钻进去!可他布置这个圣炎尘硝其实没有费太大的力气,真正可怕的是白皓修写写算算,就能利用空间规则,将虚圈搅得天翻地覆!
白皓修正仔细观察涡心转动的方向,头一歪:“你觉得它在偏移么?”
琾彬洲看了会儿,“暂时没有。时间还没到?”
白皓修说:“等吧!”
琾彬洲再也没牢骚了,一脸凝重和肃穆,衣袂翻飞,身上血纹浮现,感知也开到最大。那些强大的吸力遍布周身,如置身于龙卷的风眼,有虚兽都被吸过来,半路就被扯得爆体!魂合体被拉得笔直,毫无反抗之力地陷了进去。
虚圈动荡,不一会儿天与地齐齐颤抖。这场风暴几乎已经不能用人间可观测的量级来形容了,不知有多少虚兽被吃掉后,黑洞加深扩大,整个白色的火焰柱身就要被黑色取代,顶上的漩涡摇曳而起,恍惚间听到深渊咆哮之声,要将天地吞噬。
琾彬洲发自内心地感慨——能撬动自然的果然都是科学家?
殊不知白皓修还没说呢,他和伊眠兰模拟这个方案的时候认为,两个零点之间通道形成的那一刻,虚圈会被巨大的引力压缩!通道附近的空间被吸进去,远离通道的位面板块则被撕裂。
因此白皓修给出的圣炎尘硝范围,其实是最小值,为的是将这个人造零点的量级降到最低,可以在一瞬间被血池吸收,以免对虚圈板块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害。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机会只有一瞬,如果失败,短期也不敢再执行第二次了。
沉默间,那黑色漩涡几次拔起,几次落下,过程中又朝一个方向倒去,而它前方的空间乱流交织成雷暴电浆,旋转涌入将那漩涡延长,伸向远方。
“开始了!”白皓修一手提过雪星,一手虚抓,身侧的黑色裂缝听他召唤织成同质量的防御场,致密的黑色球体,将他们三人封闭。同时,琾彬洲的静血装破体而出,把白皓修和雪星也罩住,便在那黑色球体的内部又加一层防御血网。
白皓修深吸一口气,捏决,身位猛地下降。
这时他们什么样看不见了,但白皓修能感知到空间坐标的运动轨迹,在某一刻,全数被卷进漩涡,倒向一侧!
他们坠入“通道”了,满世界的震动戛然而止,因为都没了相对速度,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琾彬洲聋了似的,感觉不到自身存在,全身的毛发似乎都炸了起来。
只有一瞬的机会……白皓修能做的就只有抓起雪星,把他往血池的方向按去。感觉似乎撞上了什么壁障,却如同以卵击石,空间防御和静血装竟然土崩瓦解,一触即碎!
琾彬洲吓得要疯,但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而这时雪星的血肉之躯触碰到那层壁障,却是红光闪现,豁然洞开!
一股巨大的吸力加注在所有人之身,血腥味扑面而来,叫他们窒息了。白琾二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冲进那血色空间时已然不知速度有多快,只道风压大得要把人压扁!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晃而过。
这一下要是摔实在了,非碎成肉泥不可!琾彬洲再次发动静血装,下一弹指就如天降陨石那般轰然坠地,两眼一黑,防御术的反向冲击全让他承受了,一口鲜血冲上喉头,力量难以为继。
但实际上,血池空间没有所谓的地面,静血装构成的防御球,是直接砸在血池表面,激起滔天巨浪!白皓修惊魂甫定,冻结领域释出,翻卷的浪头霎时冰结,将他们罩住,浮起,在液体表面翻滚着。
“……”
琾彬洲好歹没晕过去,他的恢复力是大陆顶级的,只觉得满鼻子的血腥气恶心欲呕。而这血色的冰球又不知滚了多少转,直教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找不到平衡,难受极了。
终于,风浪止息。
白皓修控制冰球转化为冰架,漂浮在血池表面,缓缓停了下来。琾彬洲忍着没吐,视野终于开阔了,恍惚着,下意识地释放圣咒驱散周围的血腥气,但又怕触及这空间的死亡规则,生出个什么怪物把他给害死。
“那个……”白皓修说着,望见那棵根本看不到头的血色巨树,简直就像生物体内的毛细血管放大了,而自己只是这生态系统中一粒微不可查的尘埃。
没了光之瞳,距离又实在太远,白皓修一时间并未注意到埋在树冠中的黑色肉瘤,只是无言。
琾彬洲心跳如擂鼓,少有的袒露难以自持的样子,骇然呼唤祖宗:“星轩!”
白皓修心说你目的达到了。
——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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