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8章 商海初涉（3）

　　天露山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古驿道，直通山外。

这条古驿道的入口处有一座用花岗岩石块砌就的石门楼，不远处的交叉路口上有一块一尺多高的石碑，上面凿着的字是：右边，往恩平；左边，往开平。这条古驿道是贯通新州山区与恩平、开平、阳江南边海滨的一条重要通道。

“山间铃响马帮来”。有史以来，从云贵高原和其他地方过来的马帮，驮载着减缓的物资在古驿道上来回行走，马蹄声与“叮叮当当”的悦耳驼铃声打破这里的沉寂宁静，给天露山带来了独有的风情。

当年大文豪苏东坡流放海南从惠州转到广州，本来是溯西江而上广西梧州，经容县乘船沿南流江往雷州的，恰逢农历龙舟水太猛，故而转入潭江，从开平处上天露山古驿道，从陆路经新州县城再上梧州。故此，这条古驿道更增添了浓厚的文化色彩。

山上有一个几十亩地大的草坪，这就是当地久负盛名的“接马坳”。接马均是银局、马帮交换货物的接头处，也是迎接高级京官的接马地。

离接马坳不远有块面积很大的高山草甸叫天堂坪，也叫天堂圩坪，这是繁荣的通商贸易集散地和卖武献艺、做大戏和屯兵聚匪的地方。

每逢约定俗成的圩日，天露山东西两边的人们就会各自上山来，高耸入云的天堂坪便会变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这山顶坪成了南中国山上的一大奇观。

这一天，里洞、洛洞这边的山里人拿着近日采摘到的木耳、香菇、竹笋、山草药等和猎狩所得的野味来到天堂圩坪；而恩平、开平、阳江那边的商贩则将鱿鱼、章鱼、咸鱼等海产品及腐乳等物品带到山顶上来。

两地的人们在互相讨价还价，交换各自带来的物品，然后心满意足地带着换来的所需品返回自己的家。

多年来，天露山顶的天堂圩坪上，两地的人们在那里做生意，交换货品，坪坪这般，年年如此，岁岁不息。

在民间的世世代代，接马坳和天堂圩坪上发生了不少关于兵勇、官吏、商人、强盗、山贼的故事。

苏怀诚的酒坊除了卖一般带酱香的原酒外，他还经常进天露山这个南药大宝库里采一些山草药，回去浸泡各式各样的药酒。

这一天，苏怀诚上山采药，在半山听到“教命”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连忙遁声赶了过去，见到那边的古驿道边聚集着一群人与一些马匹。

他们的穿着跟岭南人截然不同，原来这是从塞北来的一队马帮。

苏怀诚问及原因，才知道这队马帮刚才在古驿道走着，路旁草丛中突然蹿出了一头大山猪，将马帮领队所骑的那匹马惊吓得在古驿道上狂奔。并将马帮的领队掀翻下来，跌落到古驿道边的山崖去。

那些同行在山崖边探头俯瞰下去，只见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与数不清的蒿草丛。他们因为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对着坠落在山崖下面的领队是生还是死无从得知，只好在山边大呼“救命”。

苏怀诚曾经多次用绳索着身子下这山采过药，得知情况后，上去安慰道：“你们不要过于惊慌，待我下山崖去看看。”言毕便将随身带来的绳索绑在驿道旁边那棵大松树上，顺着绳索往山崖滑到下面去，终于发现了这马帮的领队名叫赤尔罕颜，年约四十，长得阔口大脸，身材魁梧。这一回算他福大命大，在落崖时被崖边伸出的一棵松树托住了，只是被松枝划伤了脸部与手脚。

苏怀诚将绳索绑在赤尔罕颜的身上，大声叫山崖上的马帮将他拉上去：然后待绳索再度放下后，自己就扯着绳索攀上山去了。

苏怀诚见赤尔罕颜身上受了伤，在路边不远处采摘了一些山草药，放在嘴巴里，咀嚼烂后敷到他伤口处，替他止血止痛。

此时，夕阳已收下了最后的一缕余晖，苍茫的幕色笼罩着天露山的峰峦与树木。

苏怀诚见这队马帮尚未进餐，就邀请他们到山下的醉千觞酒坊做客。

苏怀诚给大家捧上了天露山出产的山茶，众人细细品过后赞扬声一片。

苏怀诚还杀鸡煮饭招待马帮们。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酒菜捧了上来，香气四溢，引人垂涎。

马帮们来自塞北，饮酒都是用海碗的，这次来到酒坊，更是敞怀痛饮。

赤尔罕颜三碗下肚后，将大碗递到苏怀诚的面前晃了晃，啧啧称赞：“你们酿出来的酒既醇又清香!”

苏怀诚：“我们酿出的酒是在南方清香型的基础上又带有北方的香型，主要是酿制时用天露山岩石缝流出来的泉水。村民们上山劳作时就是直接饮那些山泉水的。”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赤尔罕颜：“哦，有婴儿啼哭，是不是他饿了?”

苏怀试笑了起来：“那不是婴儿啼哭，而是娃娃鱼的叫声。”

赤尔罕颜：“我只听过娃娃鱼是世上珍稀的鱼，却未曾见过。”

苏怀诚：“那些娃娃鱼就在我们酒坊后山的水池里养着。”

赤尔罕颜与其他马帮听后，兴趣来了：“你带我们去看看，见识见识？”

“好的。”苏怀诚便带着赤尔罕颜一行人来到酒坊水池旁。

水池由几块大岩石天然形成，石上有绿色的苔藓，泉水从石缝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流进池中，池水清澈无比，里面有几条约一尺长的娃娃鱼在畅游戏水。

赤尔罕颜惊讶地：“哟，原来这些娃娃鱼还有脚的哩!”

苏怀诚：“这些娃娃鱼是我从山顶处捉来放养的，它们要求所处环境的空气好，水质特别好。我将娃娃鱼放养在这里，凭此检测水的质量。”

赤尔罕颜：“你们酿酒就是用这池里的水?”

“是的，使用时还需要经过进一步的过滤处理，”苏怀诚点了点头，“为了防止有人投毒或由其他因素引起的水质污染，这些活着的娃娃鱼便可以作为明证。”

“你们考虑真是周到，难怪喝你们酒坊的酒特别香醇。”赤尔罕颜对苏怀诚感慨地说，“我这次跌落悬崖变成因祸得福。皆因有机缘而认识你，还得到这么好的享受。”

“享受?”苏怀诚被他的话中有话触动了一下，“今晚你们可以再来一番新的享受。”

赤尔罕颜：“什么新的享受?”

苏怀诚指向山上：“我们酒坊不远处的山中有一个水潭，里面冒出的是温泉，你们到那里浸泡一下，保证很快就会消除疲劳。”

赤尔罕颜与众人听后，大叫：“太好了，太好了”

苏怀诚：“大家饭后休息静独一会儿，我再带你们前去那里浸温泉。”

天露山的夜，清风徐来，抚人脸颊。

此时皓月当空，繁星满天，大有大诗人王维笔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

离苏怀诚酒坊不远的山上水潭里，周围长着杪椤和各种花草，温热的泉水“咕喀”、“咕喀”地住上冒。

有几只幽绿色的萤火虫在水漳四周来回飞舞着，为这山中的夜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赤尔罕颜与马帮们浸泡在潭中的温泉，疲劳顿消，全身舒坦极了。他们仰头望着宝蓝色苍穹上的朗月繁星，听着大自然的松风涛韵和草虫的吟唱，胸中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诗情画意。

在浸泡完温泉，返回醉千觞酒坊后，赤尔罕颜代表马帮对苏怀诚表示谢意，当面掏钱给苏怀诚。但却被苏怀诚与李金风婉言谢绝了。

“陌路相逢，你们一家对我们如此的浓情厚意，给钱你们又不收，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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