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灵舞翩翩

正值人间阳春三月，

  灵舞轻盈曼转翩翩。

  细雨如烟柳似绵，

  仙子踪迹无垠大海间。

  神游无牵……

  苏白脑海中陡然回荡起一首歌曲。

  那是他在山中跟随师父修行之时，老人偶尔吟唱的。

  苏白私下认为，师父的歌喉委实不敢恭维，那美妙的曲调与词意在他口中糟蹋得不堪入耳。

  师父却怜悯地看着苏白，悠悠说道：“小子，你懂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灵舞乐章。”

  “灵舞乐章？”苏白还想进一步追问，哪知师父已拂袖离去。

  因此，苏白对灵舞乐章的理解仅限于那些零星的歌词片段。

  此刻，听到老庄提及那枚灵弹竟然舞出了灵舞的姿态，他不由得低声哼唱起那段记忆中的旋律：

  尘世恩怨沦陷人间，

  情仇纠葛恋绵绵。

  谁能解读千千心结，

  相思化作灰，泪水烧成血。

  只留下十三章遗憾…

  苏白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九转玄灵谣》，然而，当他歌毕之时，老庄与曹灵韵竟同时低语道：“唯存十三章！”

  “啊，十三章！”苏白猛然想起，先师赐予他的那份至古《混沌秘录》确有十三卷之数，后来出现的各种仿制品，尽管篇章有所增删，却总围绕着十三章上下浮动。他心头一震，似乎刹那间悟到了些什么关键之处，然而再细细思量，却又陷入一片迷茫。

  此刻，老庄心神稍散，掌中所持的元婴雷珠陡然跃升高空，在苏白注视之中化作一道金光狂瀑倾泻而下，瞬间将老庄笼罩其中。

  曹灵韵一把拽住苏白，苏白立刻领会她的意图，当下心意一动，身形自然施展出游龙踏虚的绝世步法——正是那招洞悉微尘的“隐海神游”，携同曹灵韵一同化作一丝幽渺雾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小小的修士村落。在他们前方，一只仙姿翩翩的白鹤——小白，正凌风翱翔。

  苏白心中暗笑，“这小家伙逃遁之术，竟比我们还要迅捷三分。”

  小白察觉到苏白的想法，回头对他鸣叫两声，显然对其被称为“禽兽”的称呼颇为不满。

  曹灵韵掩嘴轻笑，“苏白，小白很不喜欢别人称它为禽兽呢。”

  苏白耸耸肩，“可它确实就是一只禽兽嘛。”

  曹灵韵柔声道：“他是小白。”

  “那你可就错了，分明就是赫赫有名的灵禽！”

  小白连叫两声，身形瞬间腾空而起，纯白的羽影眨眼之间消失在云端深处。

  曹灵韵道：“小白生气了。”

  苏白笑了笑，“会有何严重后果么？”

  “难说得很，毕竟谁也无法揣测它心中的想法，而且它似乎对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

  “这般神通广大之事，果然不止这一桩。”

  “庄真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了。”曹灵韵焦虑地提醒道。

  苏白明白，刚才那颗元婴雷珠虽能给老庄带来惊扰，但却无法真正伤害到他，因此曹灵韵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不过他故作镇定，出于不愿让曹家大小姐为自己担惊受怕，他淡然回应：“无妨，我对我的那位老弟子非常了解，短时间内他是绝对追不上我们的。”

  “原来如此，你对自己的实力这么自信啊。”

  “那还用说，几个月前他紧追我不放，整整两个月时间，到最后不还是被我与两位师妹……”苏白意识到在曹灵韵面前提及明月娟与青霜的名字有些不妥，于是巧妙地转移话题，“终究未能摆脱我们的身影。”

  曹灵韵微微一笑，“但现在你却被他紧紧追赶，看来，我这次是不是撞上了你的霉运了。”

  苏白笑了笑，“其实，曹大小姐，我与明月娟还有青霜不过是互相嬉闹罢了，并非真有什么感情纠葛。”

  曹灵韵冷冷地说道：“你们之间的真假恩怨与我无关。若非为了家族联姻，你以为我会愿意嫁给你吗？”

  苏白身形一顿，他望见曹灵云嘴角含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那一抹娇怯之态，的确令人顿生亲切之意，不禁心头微震，此女便是即便是怒意盈眸时，亦同样摄人心魄，显然是有倾世之姿。暗自思量，她对自己始终采取主动攻势，表面上言辞坚决地说非他不嫁，然而哼，这其中恐怕另有所图，倘若不是因为他的仙途奇才与特殊身份，身为云峰宗大小姐以及金光仙诀传人，她又怎可能心悦诚服地将未来托付给自己？这般情形，怕也只是痴人说梦罢。

  感受到苏白握着自己的手腕在轻微颤动，曹灵云不由得冷哼一声：“还不快走？难道你想让庄前辈追上不成？”

  苏白只能点头应承，他深知曹家小姐慧黠过人，定然已经洞察了他的心思，脸上不禁微热，内视神念已悄然施展，两人身影如同流星划过天际，瞬间消失于凤凰山脉之中。

  就在苏白和曹灵云离去之后，老庄的身影适时显现，只是他身上的道袍竟略显凌乱。苏白料想没错，那枚宛如鬼火般灵动的灵宝“幽炎珠”，虽给老庄带来了一些困扰，但却并未对其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然而，对于一贯注重仪态的老庄而言，幽炎珠这一番攻击已令他颜面受损，对他来说，这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老庄凝视着苏白与曹灵云消失的方向，冷笑不已：“仅凭尔等两个初涉修真的雏儿，竟敢与我较量，哼，我不相信收拾不了你们。苏白啊苏白，你的身法越发精妙绝伦了，待我逐步跟随在你之后，不怕无法领悟其中奥秘。我清楚你机敏狡猾，想让你轻易传授此身法那是妄想，我偏要迫使你将其完全展现在我面前，嘿，‘龟谷藏心湖，洪流随云荒，桥木思惰归，林泉泛春花’，这正是修炼圣地应有的意境啊！而你苏白的身法，却如诗般恣意挥洒，似云般飘逸自如，这其中蕴含的豁达心境，必定源自圣贤级别的秘籍心法，寻常修士断不可能拥有如此开阔的胸怀。”

  老庄越思量越激动，对自己的追踪策略更是自负。哼，区区幽炎珠尚且奈何不了他，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紧随二人身后，誓要将那圣贤级心法窥探得一清二楚。

  但见苏白携着曹灵云如飞鸿掠影般，瞬息间跨越了一个座座山峦，老庄则悄然尾随其后，在心中默默推敲曹灵云提及的心法要领：“嗯，这应该就是望海思归静的妙用了，果真玄妙非凡呐。”

  就这样，苏白与曹灵云在前方自在前行，老庄则在背后悠然跟踪，不知不觉中已是过去了月余时光。这对情侣再次带着老庄重游当初的江城环城之旅，不过这次他们反其道而行，虽然渐渐靠近目的地，但由于运用的游龙戏凤身法愈发繁复多变，因此他们的行踪也随之变得更加蜿蜒曲折。待到一个月后，苏白与曹灵云所历经的路程竟是初次的两倍之遥……

  初时，老庄尚能从苏白驾驭的流云幻影身法中窥见洪荒随风、观海思归的道韵残影，然而随着时刻流转，他赫然察觉到苏白的身法竟悄然脱离了原有的招式脉络。例如那“朽木思归寂”，按老庄的理解，此式应有一瞬的沉寂停顿，然而苏白身姿轻盈流畅，穿梭崇山峻岭间毫无滞碍，全然不见半分归寂之意。

  又如那充满诗情画意的一招“林泉溢春意”，老庄心中揣摩，林泉乃取自天地之象，春花则寓含生机勃发，而关键所在正是“溢”字，象征真元犹如洪水般喷涌而出，应当在一念之间迈出万里之外。但观苏白与曹露云二人，却只是凝眸相对，满眼柔情蜜意，完全悖离了原有意境。

  这其中固然包含了老庄的一番解读，但他对苏白的见解未免有些片面。实际上，那一式“林泉溢春意”乃是曹露云从古老的《洪荒秘录》中断章取义、凭空创制而出，甚是难以捉摸。然而老庄一心想要解析其中奥妙，苏白却又力求形神兼备，以免被人识破端倪。

  因此，老庄陷入了认知误区，而苏白也同样未能免俗，他刻意将自身融入林泉之中，展现出无拘无束的自在之态，令曹露云成为了娇艳欲滴的春花，二者相互映照，恰似一对深陷热恋的情侣，无比匹配。

  一个月过去，苏白与曹露云一唱一和，配合得愈发默契，颇有夫妇之间的默契；而老庄虽然在思考上走偏了方向，却也因此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理解之路。故而即便苏白的身法愈发动如脱兔，老庄也能紧跟其后，一步不落，这令苏白倍感烦躁：这老头儿紧随在他们这对小情侣身后，究竟有何用意？他自己单身也就罢了，偏生不让小两口亲亲爱爱，真是讨人嫌！

  此刻的苏白有些郁结，这一月以来他与曹露云几乎形影不离，竟也慢慢习惯了这种相伴相随的日子。曹露云更是对他体贴入微，时常以柔声细语温暖他的内心，让他仿佛置身温柔乡中。然而，苏白终究是苏白，他对这位曹家大小姐天生便抱有戒心，尽管惊叹于她的绝美容颜，更畏惧她深藏不露的心计。于是乎，他对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因如此，他并未将完整的游龙戏凤修炼秘籍传授给她，而曹露云也未曾明确提出任何要求，两人表面亲昵无间，暗地里却各自保留着深深的防备之心。

  有时，苏白不禁暗自叹息，倘若陪伴在他身边的曹大小姐换成瑶瑶、娟姐或者青青，或许他们可以共行合体双修之道，那么两人的修为必定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然而即便如此，苏白仍敏锐察觉到曹露云的修为正在以日新月异的速度提升着，她并未特意与苏白亲近或疏远，她的每一举动，在苏白的眼中以及旁观者老庄看来，都是那般自然而然，仿佛浑然天成。

  或许，自然本身就是一种登峰造极的境地。

  苏白不得不承认，曹大小姐的一言一行，确乎超越了所有同代修炼者的成就，这也是她出类拔萃的根本所在。

  一日，苏白与曹露云前行间，前方赫然呈现出千沟万壑之景。原来，苏白在尝试演绎那套神秘难测的“山行如梦远”剑法时，不慎真元失控外泄，竟意外携曹露云闯入了人迹罕至的锁灵山脉腹地，此处幽深僻静，连飞禽走兽亦难以寻觅踪迹。

  苏白不禁有些懊恼，口中连连抱怨：“唉，都怪那个老庄追得我慌不择路，竟误打误撞跑到了这片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哎，这是什么？下雨了吗？”话音未落，只觉头顶一阵冰凉，抬手一摸，立时啐了一口，“竟是鸟粪！”

  天际传来的“唳唳”声中，小白带着幸灾乐祸之意调侃苏白。曹露云虽保持着矜持，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柔声道：“苏白，小白似乎在嘲笑你。”

  苏白瞪眼看向天际，只见碧蓝天空中，一道若有若无的白色身影悠然而过，正是仙鹤小白，眼中满是对苏白的轻蔑。

  “你这只臭鸟，有种就下来跟我正面硬刚三百回合！”苏白怒喝。

  小白并未回应，身形一闪即逝，已在白云之后消失不见。

  苏白心中憋闷不已，这只臭鸟显然是不屑与他正面对决。

  正当此时，有人却不愿错过捉弄他的机会。

  “苏白，我发现你小子好像在糊弄我吧。”老庄魁梧的身影突然显现在前方一座巍峨山头之上。

  “老庄，我发现你小子越来越不安分了。”苏白面带慵懒地回道：“你总是逼迫我与你一同前行，这么做有何意义？哼，我告诉你，强迫的事物永远不会甜美。如果你想真心拜我为师，只需三叩九拜表达诚心，只要你诚意满满，我自会答应收你为徒。”

  老庄咬牙切齿：“苏白，如果你肯把游龙戏凤的心法悉数传授于我，并且告知你的来历，我真的不介意尊你为师。嘿，谁让我这么好学呢。”

  苏白冷哼一声：“老庄，要说你们五大宗门高手之中谁的修为最强，我一时还分辨不出。不过要是论起脸皮厚度，你肯定是无人能及。我知道你一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巧的是，我也是如此之人。只不过，我们的区别在于，我是为了普罗大众的利益而奋斗，而你，不过是出于一己私欲。所以，老庄兄，我必须要明确告诉你，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路人。就算你哭爹喊娘地非要拜我为师，我还担心将来你会败坏我修行人的清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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