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树中泣鸣
“凤栖树……哭泣？”
阿蓝疑惑性地重复了一遍江引尘的话，而后瞬身来到凤栖树两个身位前的位置，特地凝神听了一会儿。
“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除了枝杈晃动的咔咔声和命羽的簌簌声，她什么都没听见。
哭声……树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怎么可能会哭呢？
江引尘也瞬身来到凤栖树旁，伸出手用掌心触碰树干上的纹理，仰头看到各色各样的命羽在微光下跃动、闪烁、凋零。
后垂下头叹息一声，感受掌心传来的晃动。
“不管是现在还是刚才，她一直都在哭。”
“不……或许从外界凤族接连陨落，命羽极速凋零时，她就从未停止过哭泣。”
凤栖树是没有眼睛和嘴巴，但栽种它的那位神明有啊。
许是因为，江引尘是羽嘉涅槃身躯里的心脏中诞生的伴生花的缘故，他能够感受到阿蓝以及其他凤族感受不到的凤栖树的哭泣。
他仿佛看到羽嘉在三人粗的树干里抱住膝盖缩成一团，浑身因悲伤而颤抖的模样。
树干里的羽嘉低微敏感，浑身被悲伤的情绪笼罩。
云海上的羽嘉暴戾高傲，眸中充满嗜杀和愤怒。
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羽嘉，哪一个才是伪装？他分不清。
或许羽嘉自己都分不清。
旁边的阿蓝还是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转身继续俯瞰丹穴山的现状。
越来越多的凤族化作怪物涌入凤禹的身躯，但数量多了总会出现几个特例。
十几只怪物在飞跃的过程中察觉到山巅上阿蓝的存在，嗅到其身蕴含的神兽血脉后，如疯狗般飞扑过来。
江引尘迅速从感伤中抽身，黑色的神环从身后展开。
凤殇花花瓣裹挟着神力穿透怪物的身躯，怪物在空中停滞了几瞬，而后融化成稀泥哗啦啦落到山下融入地面。
阿蓝感叹了几句，看向江引尘身后的神环。
这是她第一次见江引尘施展神环。
不过，与其说是神环，不如说是一个故事性极明显的图腾。
一只黑色凤鸟张开翅膀，像是保护雏凤一般护着心脏处盛开的九尾凤霓花。
九尾凤霓花的花瓣垂到凤鸟身后，成了凤鸟的尾羽。
神环和江引尘的神力一样是黑色的，唯有心脏处的九尾凤殇花是红色。
那是心脏本身的颜色，也是神明心中最后的温柔。
烟雾从山下一点点往上蔓延，顶上的泥巴鸟遮蔽了半边天，漆黑的诅咒雨越来越密集，很快山巅也会沦陷。
神环闪烁两下，黑色凤殇花花海自江引尘脚下绽开，向整个山巅蔓延，直到覆盖了凤栖树枝杈所及的范围才停下。
花瓣蜷缩几下后猛地向上拉长，最后在江引尘上方汇拢、缠绕，形成巨大的半圆。
除非介麟投下神魂分身，没有谁能……
呸呸，别想了，免得又触发乌鸦嘴被动。
脚下的凤殇花花瓣在身后拧成一张座椅，江引尘悠哉地坐了上去，抬手给阿蓝也搓了一张。
“在危机缓解前，我们就呆在这里吧。”
阿蓝嘴角上扬笑了几声，“行啊。”
不过她没有坐上花瓣拧成的座椅，而是再一次来到凤栖树跟前。
“那我继续捣鼓捣鼓凤栖树内的传承，到有傻鸟上来打扰之前。”
——
与此同时，落在封印之地上的巨大荧幕播了好一会儿的火焰状态的幼神。
那时候少年介麟的心性还算正常，担心脆弱的她会受到外界伤害，便不让她离开宫殿。
但幼时正是最贪玩儿的年龄段，怎么可能老实待在宫殿里？
于是封印之地众人看了好一会儿火焰在宫殿里四处跑酷、介麟在后边嚷嚷着追赶的画面。
宣璐用灵力在空中书写文字，像是在统计。
“嗯……截止到目前为止，小师妹已经烧坏介麟一万一千零七十八件宝物，八千五百一十二株神草……”
哐啷——
火焰从她身侧犹如闪电飞速掠过，撞到了一件瓶子模样的神器，点点火星粘在瓶子上，瞬间将其烧毁。
“哦豁，”宣璐连忙更新数据，“现在是一万一千零七十九件了。”
启蜥生无可恋地躺在林奕的头上，他想不明白，这些画面有什么值得看的？一点信息都没有，看不腻么？
于是他第三十六次让林奕去问天玄宗众人能不能加速或者直接跳过。
宣璐和庄皖鸣一齐转身，厉声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林奕代替启蜥问。
“拜托，看介麟吃瘪和破产真的很爽好吧！”
“……”
一个炼器师，一个炼丹师，对于他俩来说，爽点在破产上吧。
“唔——”躺在空青怀里的江粼月喉中闷哼了一声，仿佛意识完全沉到记忆里，每当画面的火焰调皮时，她的身体会做出相应的反应，四肢像幼猫一样划拉。
空青低下头，笑吟吟看着她，即使自己的衣裙被弄得乱糟糟，长发被尾巴搅得打成结也毫不在意。
旁边的天辞看着她们温馨的一幕，眸中显露出人性的羡慕情绪，和母性的温柔。
空青余光瞥了她一眼，心里琢磨着，她好歹是小粼月真正的娘亲，于是轻声开口问：“要试试吗？”
天辞一愣，直到空青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往她跟前凑上来才明白。
江粼月的睡颜离得近了些，眸中柔情更甚，天辞下意识伸出手，但还是收了回去。
『还是不了，我抱的话，她会感到不舒服的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见她还在犹豫，空青继续道：“这次不抱的话，等小粼月醒来可就没有下一次咯。”
“真的不抱吗？”
听她这么说，天辞下定决心，张开双臂接过江粼月。
这是她，也是真正的天道第一次抱自己的女儿，姿势显得有些生疏。
空青在旁边指导她调整成让江粼月感到最舒适的姿势。
感受到怀中小家伙的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天辞一瞬间放空了大脑，心跳的频率短暂加速，而后逐渐和前者同步。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当初用神力创造出小粼月时，也会有和现在类似的感觉么？
她不记得了。
又或是，当时根本没有产生这种情绪吧。
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了。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江粼月的脸蛋，后者忽然又闷哼一声。
这个她知道，是四肢划拉的前兆。
于是，她收了手准备根据江粼月划拉的动作适当调整姿势。
然而想象中的并未发生，反而是江粼月的尾巴“啪——”的一声重重打在了她的脸上。
『？？？』天辞整个呆住，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她姿势错误导致对方不舒服，还是对方其实是故意的。
那一尾巴扇得很重，在她脸上留下了大片红印，在白发的衬托下尤为明显。
那一尾巴扇得也很响，不仅是天玄宗众人，就连围在周边的魔族全都齐齐看向她，要不是碍于他们这一行人救星的身份，这会儿应该笑出来了吧。
道诩扶额叹气。
天辞啊，你也是出名了。
空青有些尴尬地朝她伸手，“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天辞抬手消退脸上的红印，拒绝道：『一点小问题，没事。』
『我能行，我可以。』
不就女儿无意识扇了自己几下？
小事而已，没事的，她能忍。
一盏茶的时间后——
啪——
啪啪——
嘭——！
天辞整张脸被江粼月的尾巴扇得彻底红温，甚至有几道清晰的鳞片纹路。乍一看跟西红柿似的，一时半会儿根本消退不了。
照这样的形式下去，就算江粼月梦游般突然起身对着她打一套降龙十八掌，大家都不会觉得吃惊。
天辞一张脸控制不住地抽筋，在心里呐喊。
女儿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不然为什么只扇她不扇空青？
明明意识都沉到记忆里了，身体居然还会下意识抗拒，真有这么不喜欢她？
这么想着，天辞心里涌出倔强。
她偏要抱！
她取下围巾慢慢缠在江粼月身上，把后者缠成一坨大红色的粽子。
西红柿和红粽子……绝配！
莫少煊擦掉嘴角的口水，侧头望向季言禾，“二师兄，我有点看饿了，能不能整点吃的，边吃边看？”
季言禾没说话，看向另一边的庄皖鸣。
庄皖鸣领会其意，起身来到莫少煊身旁，递上一颗深色的丹药。
“把它吃了就不饿了。”
莫少煊也不是傻子，连连摇头，“我突然不饿了，不饿了……”
哈哈哈，吃了丹药直接死翘翘，当然不饿啦。
小傀借着小小傀的身体盯着被裹成粽子的江粼月看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叫界果内的本体传了条柔软的毯子出来，代替围巾裹住江粼月。
围巾哪有毯子裹着舒服？
天辞腾出手戴好围巾。
好吧，是她考虑欠缺，但不会再有下次了。
又过了好一阵，记忆画面还是介麟在宫殿内到处追火焰的场景。
季言禾考虑再三对启蜥说道：“还是先跳过这一段吧。”
启蜥听了直接从林奕头上站起来。
终于有个正常人类感觉腻了吗？！
“为什么啊？”宣璐不舍地问。
“这多有意思啊，干嘛要跳过？”
季言禾回答：“有意思是有意思，可师尊要是知道我们在这里悠闲地看着小师妹摔盆子烧植被……他应该不会觉得这很有意思。”
“！”众人恍然大悟。
对哦，他们还要去上界接师尊和阿蓝呢！
坏了，光顾着看小师妹的第一世把师尊他们给忘了。
宣璐这才松口：“咳……行……吧，那启蜥直接跳过吧。”
顾念希凑过来，安慰道：“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可以和师尊他们一起接着看呀。”
宣璐听了眼睛一亮，“说的对啊！”
“不对……”她又意识到什么，“可这是有天辞的帮助，启蜥才能放出这些画面的呀。到时候天辞走了，不就看不到了？”
启蜥两眼一翻，嘴巴都气歪了。
不想跳就不跳，大可不必强调我能力的不足。
众人齐齐看向天辞。
天辞抬眼迎上他们的目光，镇静道：『放心，我这两道分身已经决定不会离开。』
听她这么说一说，宣璐高兴地吆喝启蜥：“启蜥快跳过，跳过！”
启蜥冷哼一声，心里嘀咕一句：你们这群爱好偷窥祖宗隐私的变态，看吧，谁看得过你们啊。
手上还是听话地凭空划拉，周遭的场景以五十的倍速变化着。
介麟宫殿整体变化其实不大，也就是东西变少了、数根柱子多了几个大窟窿以及散落各处的火烧印……
至少……至少介麟的宫殿没塌，介麟的头发也没秃。
一下子划过五百多年，终于有了进展。
火焰趴在宫殿的角落探出一点火苗，观察着远处和介麟汇报族群状况的龙族。
比起最初，火焰从巴掌大长到脑袋大小。
介麟也有了相当大的变化，脸上的青涩不再，更多的是沉稳。
这变化应该是五六百年来被熊孩子烦出来的，换做别人应该早就疯了。
汇报状况的龙族顺着混沌神柱离开后，介麟换上一张略微颓废的脸走回宫殿。
唉，平静又顺利的工作时间总是短暂的，又要回去面对熊孩子的摧残咯。
走到一半，火焰嗖的一下窜到他身边飞来飞去，嘴里断断续续嚷嚷：“龙……龙……好看……”
“龙，好看！”
介麟头也不抬地敷衍两句：“嗯，好看，好看……”
每次有龙族上来向他汇报时，火焰都会表现出极高的兴趣，像今日这般躲在角落里观察。
过了会儿，介麟余光瞥到刺眼的光亮。
他以为火焰又开始放火乱烧东西，连忙转过身看去，却没见着火焰的影子。
坏了，不会去混沌神柱找方才那名龙族了吧？
没等他动身寻找，上方又传来火焰的咿呀声。
“龙……喜欢，龙！”
顿时松了一口气，遂抬头，看到的却是一条手臂长的白鳞金鬃龙。
介麟吃了一惊，着实没想到火焰这么喜欢龙族，喜欢到竟然选择幻化成龙族的模样。
不过接下来，还有许多更让他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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