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猎神（一）
第二日随着破晓的阳光一缕缕落在崎岖的山脉上，在夜晚升起的浓雾也被驱散。
今年湘山城祭拜山神所需要的贡品是由藤挞寨供应，天刚有点亮意，藤挞寨的土司就已经背着一个箩筐来到了“心脏”外围等待着首领的出现。
他的身后站着一对满脸是泪，但眼里却满是麻木的夫妻，因为这箩筐内装着的即将献给山神成为“贡品”的婴儿正是他们的孩子。
随着宛如干尸般的首领踏出木屋，那股浓烈刺鼻的土腥味也跟着蔓延出来，他一步步走到藤挞寨的土司面前，睁开眼皮露出那双空荡荡的漆黑眼洞，朝着1其身后那对夫妻的方向扭头，像是含着沙粒的嘶哑声音从他开合的嘴巴里传出：“你们的牺牲将换来的是整个湘山城八十二寨的福报。”
这对夫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时，就已经双双跪倒在地像是叩拜那从未见过的山神般朝着他伏首叩头，原本麻木的脸上露出虔诚的神情。
......
张启山让张小锋接过箩筐里的婴儿后，张小锋有些手足无措地用绳子将这个熟睡中的婴儿捆了在自己的背上。
“我老了，腿脚不行了，上山的路也早已被新生的草木所掩盖，唉！此次祭拜山神就拜托张大佛爷您了。”首领干哑着嗓音看似真诚地向张启山嘱咐。
张启山看了眼“心脏”外围逐渐围过来的八十二寨的人，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但也配合着他演完了这场戏：“您放心吧，我定会将贡品送到山神面前，将神的福报完完全全地给您拿回来。”
说完这句话，张启山就翻身上马，抬手示意出发，五百亲兵余下四百其余人手齐齐上马，朝着深山奔袭而去。
他们后面还跟着湘山城的相送队伍。
首领站在原地，用那双空荡荡的漆黑眼洞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望去，森林中阴寒潮湿所以即便是这么大批人马奔袭也未能掀起半点尘土，只不过周遭的草木因为马蹄下的疾风而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首领，当真就要出兵替长硰城抵御日寇吗？”那日活下来的赤脚纹身男子来到首领身旁，看向越来越远的人影眼里冒着森寒的杀意。
首领抬起干瘪的手臂，想要遮挡住升起的太阳，漆黑的眼洞在一刻被照亮，里面是密密麻麻增生的肉块，他那粗粝的嗓音刺耳无比：“这一切的结果都要看他能否活着回来。”
张启山这个对神灵不敬之人，妄图弑神之人......他是否能够以凡人之躯弑杀神明？
他已经活了许久了......他也不想再卑微的祈求神明来换取福报......失败了就像以往那些年一样继续挑选贡品，虔诚的供奉深山的神明......成功了那他就可以长生......
想到这首领嘴角勾起，无论张启山成功与否，他都没有任何损失......毕竟即便是张启山死亡，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有着外患的长硰城与北海城又拿什么理由来报复他呢？
.....................
几公里之后，原本跟在亲兵后面的相送队伍慢慢的不见了人影。
张小锋这时才惊觉他背后的婴儿也太过安静，原本他还担心这婴儿一会醒来会哭喊，他的哭声会引来山中的野兽。
齐铁嘴现在可谓是全副武装，恨不得将武器挂满全身，他骑着马来到张小锋身侧，皱眉看了看他身后好似熟睡中的婴儿，这婴儿脸蛋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他抬手摸了下，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这孩子应该是被灌了酒，这些人可真是狠心啊！”
张小锋这才明白这婴儿不哭闹的原因，心下竟也松了口气......但又想到齐铁嘴的话......也挺有自知之明的对号入座了......他也是那狠心之人......
张启山听到身后齐铁嘴的声音，扭头看去，就瞧见他浑身上下都挂满枪支，腰间还别了两颗榴弹的样子......不禁额角抽动，盯着他阴恻恻地说道：“八爷您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您身上这些东西一个不当心，我们这些人也不用去杀那什么山神了，直接全都跟您交代在这了。”
齐铁嘴对上佛爷那微冷的眼神，干笑了两声，赶紧骑着马来到小落儿身边，然后才壮着胆子回道：“诶呦，佛爷您就放心吧！齐八我惜命的很呢，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哈哈......”
江落也有些犹疑地瞥了眼他八哥腰间别着的东西......心里突然有些想要驾马离他远点......他可不能死......他还要长长久久地留在佛爷身边呢！
齐铁嘴好像是察觉到了他家小落儿嫌弃的眼神，脸上的尬笑顿时僵住，眼里露出伤心的神情，唉声叹气地将自己腰间那两个好不容易从亲兵手里诓骗来的榴弹拿了出来，抛给了一旁的张小锋，身上挂着的冲锋枪也取下两支递给别的亲兵。
主要是挂着这一身东西是有些沉……这山路还不好赶，这才一会的功夫就把他累得腰酸背痛了！
张小锋看着向他扔来的那两颗榴弹，脸都要绿了，惊得他赶紧伸手接住，放好后，长舒了一口气道：“我说八爷！这东西您可不能乱扔啊！”
齐铁嘴摊手耸了耸肩：“我相信你一定能接住，再说了我又没拉开......”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骑着马往前走去。
张小锋：“......”等我回去后我一定会向副官告上一状！
而驾着马跟在佛爷与小落儿身旁的齐铁嘴突然感到脊背有些发凉，猛地打了个寒颤。
弄得江落用奇怪的眼神频频看向他......
待众人骑马穿过密林，越往深山里走越觉得周遭阴寒潮湿，齐铁嘴有些庆幸自己今早出发前没嫌麻烦，多穿了几件衣物在身上。他刚想关心小落儿冷不冷时，就看到小落儿与佛爷身上依旧干爽，空气中的湿气好似在快要触碰到他们二人身上时被隔绝了般。
他扭头看向身侧的张小锋以及其他亲兵时，发现也是如此，心下更加郁闷，合着就他一个人倒霉呗？
张家人都血气旺盛，那足够旺盛的气血能够隔绝空气里的湿气。
可小落儿怎么有这种能力......莫不是......想到这齐铁嘴突然脸色变红......他晃着脑袋赶紧打住脑子里不干净的想法，暗暗唾弃自己真是被张日山那狗日的东西带得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了！
就在此时，张启山抬手示意众人停下，齐铁嘴也回过神来，仔细看着前方的景象。
只见遮天蔽日的灌木藤蔓从一棵大榕树两侧绵延开来，而且细看那些下垂的藤蔓上好似挂着什么东西......齐铁嘴骑马又往前两步，发现那挂着的居然是被剥了人皮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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