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也许他真的是他的仇人
屋内气氛凝住,两个男人视线胶着谁也不让谁。院子里,偶尔能听见骨头的叫声和小孩的嬉笑声。
谢拂衣握着剑柄的手指尖发白,好半响才放下来:“你们朝廷中人没一个好的。”
卫宴时颔首,颇有些认同,仿佛刚才的对峙不存在一般:“难得谢阁主和本王意见相同。”
“你也不是个好的。”谢拂衣淡淡看他,“人我给你送回去了,夜路不好走,王爷也该回了。”
卫宴时回:“本王等谢阁主走了,再离开。”
谢拂衣道:“我今晚留下守夜,王爷身娇体贵还是早些离去得好。”
卫宴时认真看了一眼,起身朝外走去。卫临没有丝毫犹豫跟了上去,只留卫五在后头对着人扬了扬拳头。
顾家屋外榕树下。
卫宴时问卫临:“前几日查谢拂衣的行迹有何异常。”
卫临躬身道:“回主子,他去怀城好像是为找人。”
那日,卫五传信让他们找谢拂衣,暗卫寻着打斗的痕迹一路跟到怀城,最后在一个小巷被甩掉。
谢拂衣太过警惕也太过着急,暗卫跟了他两条路才被发现,从他形色匆匆的样暗卫得出他在找人。
卫宴时:“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寻卿阁六年前不叫这个名。”
卫临道:“主子没记错,六年前的谢拂衣接手寻情阁,并改名为寻卿阁。他们这个组织向来行迹诡异,天下众人只知他们阁里的人遍布江湖行各种侠义之事,谁能知道这背后会不会有蹊跷。”
脑海里隐隐闪过一丝怪异猜测,卫宴时招来卫五问道:“叫你打探的事怎么样了?”
卫五一改往日的不正经道:“主子十四岁前以前都没来过南州,不曾在南地杀过人,十四岁以后直接奔赴南地军营,这期间杀得人倒是不少,但由于沙场特殊,想要调查死人的生平事迹很难,况且主子杀的多数是南国那群蛮子。”
“还有针对顾姑娘的事,村中多嘴的妇人说得最多的闲话就是她是捡来的,是没人要的野丫头,这些主子事你都知道,其他的没什么异常。”
从他打探的消息来看,他根本不觉得顾姑娘是会是恨他家主子的人。
连牵扯的不曾有过,怎会有恨。
卫宴时也觉得奇怪:“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忘了没说。”
卫五皱着脸垂头细细思考。
微风轻轻吹起三人的衣袂,卫宴时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捻动。
好半响都不见卫五说话,他正想说算了,卫五一拍脑袋,呼声道:“主子,我想起来了,还有件事忘了说!”
卫宴时心里咯噔一下,在听卫五说谢拂衣引走杀手一夜未归,顾倾禾发热做噩梦怎样都叫不醒时,心里的猜测渐渐印证。
卫五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还在一五一十还原那晚:“顾夫人在南泞镇平民窟街道上捡到她,顾姑娘她那时发着高热,据说活不下来,顾夫人不信日夜照顾着顾姑娘,后来顾姑娘醒后什么也记不得了。”
卫宴时想起他还是留白时,欢呼雀跃唤得那三声“卿卿”。
是寻卿阁的卿。
世上之事,巧合太过密集就是人为。
他转头吩咐卫临:“你派人去查谢拂衣。”
他怀疑,他和顾倾禾的身世有关。
“主子……”卫临欲言又止道:“我们几年前就查过他。”
那时,天下对谢拂衣这个新任的江湖第一阁阁主赞美有加。
年少有成,武功高强,冷面心善,无人可敌,惩恶扬善,疾恶如仇......
一切没好的词都用来形容他。
天下文人学子为他撰稿宣扬,宴朝百姓无一不拍手称好,被他帮助过百姓更是自发为他修缮庙宇供奉。
彼时,他才不过十五岁。
而他在宴朝的盛名快赶过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更有流言说当今太子还不如他为百姓做的事多。
自小以自家皇兄为傲的小主子气不过,书也不读了,武也不练了,天天就顾着让他们这群陪读陪练的去搜集关于这位江湖阁主的事迹。
那段时日,王府书房桌案上全是寻卿阁阁主的生平事迹。
八岁进寻卿阁,习得一手好字,做得一沓好赋,练得一身好武……十二岁学成出师,此后三年日日扎根在宴朝各地,为百姓出头。
他有一身读书的好本事,偏剑走偏锋不入仕,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傍身,也没想过投身军营做统领三军的将。
整个人堪称宴朝第一怪人。
最让人诧异的是朝廷对他的放任容忍之度。
他家主子看完那些卷轴,想要去会一会这个败坏他皇兄声名的人是不是空有其表,都被重病的先帝厉声拦截,谢丞相更是借着帝令将他家主子关在王府整整一个月。
那一个月,王府的石子路铺满,假山旁练功夫的木桩断了几十根,书房里的史籍卷宗被翻个尽,桌案上搜来的生平事迹被诗词赋论替代。
本就在这些事上极有天赋的人,发了奋更是让人追尘莫及。
若说寻卿阁阁主是百姓眼中名副其实的英雄人物,那么他家主子就是他的反面例子。
卫宴时到底对那极致黑暗的一个月印象深刻,默了片刻道:“去查查他八岁以前的事。”
少时少年气性,不懂卧病在床的父皇眼里的晦涩,谢徐行突如其来的强硬,如今回想起来,到处是疑点。
也许,他真的是她的仇人。
卫宴时往顾家小院看了眼,无奈摇头轻叹。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语气一如既往的没有温度:“王爷与其派人去查我,不如好好去查查今日午时另一波劫法场的人。”
卫宴时刚得知一则关于他的秘密,这时直面对他,心情颇为复杂:“本王的人已经在追查搜寻了,谢阁主今日的举动想来大有收获,只是不知阁主为何不留下那王聚的命,审查救他的那群蒙面人是谁?”
先前卫五就来信,说王县丞在谢拂衣手上,届时会原样送回。
后山那久久不散的血腥味,一闻就知原样送回的话不假。
只是不知为何他明明也想查另外一波人的身份,却还是将唯一知情的人杀了的缘由。
谢拂衣没说话,给他一个背影让他自行体会。
幼时从血海中逃出双亲尽失,少时日夜苦练身赋盛名,这世上就没有他怕的人,就算是当今天子站在他面前,他一样也可以转身就走。
左不过是贱命一条,丢了就丢了。
“是不是和她有关。”
卫宴时压低声音问他。
年轻的男人脚步一顿,贱命也有了牵扯,不能再随心所欲了,谢拂衣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意:“你是准备威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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