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乞丐
夏亦姝笑着点了点头。
巴奇尔抚掌大笑道，“你们梁人常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也深以为然，今日我们因缘分聚在一起，说明上天有意让我们结成兄弟，不如我们以兄弟相称如何？”
夏亦姝闻言眼神微动，旋即上道地喊了声巴大哥。
巴奇尔也随之喊了她一声夏弟，一时场面其乐融融，如果忽略地上躺着的乞丐的话。
之后巴奇尔又告诉夏亦姝他现在的住址，言辞中并邀请她上门拜访。
夏亦姝笑盈盈地答应了，说有空定会上门拜访。
两人又杂七杂八的闲叙了几句，夏亦姝也因此得知他此行要去知府府上献南胡特产的香料，至于其中吹嘘的如知府如何如何看重他......他是知府座上宾之类的话，夏亦姝便主动忽略了。
最后巴奇尔因与知府约好了时间，只得匆匆忙忙和夏亦姝话别。
临走时，他还对那乞丐恶言恶语了几句，又狠狠踢了一脚便扬长而去。
而这期间乞丐仍老老实实地摊在地上，如失了声的哑巴似的。
此时街上行人如织，一身破烂衣衫的乞丐在此间格格不入，仿佛是被遗忘的一角。
夏亦姝蹲在他身侧，上下打量着。
其实在这两年的磨砺爬滚下，她已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不知为何之前听到这乞丐求饶的声音后，她心里便觉得有一点点熟悉。
那丝熟悉从何而来，夏亦姝也回想不清，不过正因这一点点熟悉，她决定还是出手帮一帮。
她说的那些话自然是胡诌的，不过是借卫兵的名号恫吓一二。
好在巴奇尔并不是难缠之辈，也明白些许好坏。
目的达成，夏亦姝心里也放松了些......至于巴奇尔突如其来的热情，其实也能理解......
行商之人在外都秉承和气生财，能不得罪人就最好不得罪。
而且夏亦姝还是同行之人，若巴奇尔有意扩大生意圈子，那她不就是一个比较好的人脉吗！
所以对巴奇尔突然友好的态度，夏亦姝慢慢便不以为意了。
......
“喂，你还醒着吗？”
听到她的声音，地上的人似乎微微颤了一下，但弧度过于轻微，夏亦姝并未注意到。
见他不答，夏亦姝不禁又喊了一声，结果还是沉寂无声。
她蹙起秀眉，心中微微泛愁，开始后悔没有让商队的人一起跟来，要不然此时也不会这般无措。
正愁云罩面时，忽闻几道细碎的嘤咛声，片刻后，便见地上人蜷缩的身子动了一下。
夏亦姝顿觉欣喜，轻问，“你还好吗？”
那乞丐慢慢撑起上身，一头乱糟糟的发包着脸，只留中间一道窄窄的缝。
他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补丁，一双手宛如从泥地里滚过一般，里外全是脏脏的污渍，连指甲缝也不例外。
但好在外表上虽看起来脏污，但他身上并无难闻的异味。
夏亦姝瞅向他低垂的头，只能在乱发中看到一点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刚硬的下巴。
见他仍是不答，夏亦姝又不厌其烦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这次他倒是回答了，声音比之前多了些低沉沙哑，“谢谢这位贵人，小的......已无碍......”
夏亦姝哦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此时那乞丐已颤巍巍站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一只满是脏污的大手轻轻覆着腹部，看起来像是那里伤到了。
看着面前人高大的身影，夏亦姝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之前他躺着还不觉得，等他站起来后才发现这人异常高大。
蜂腰猿背，四肢修长，露出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如蓄势待发的豹子。
若不是他此时佝偻着上身，恐怕他的气势看起来会更为凛冽。
他方才站起来后，整个人的影子如一座山似的笼罩着夏亦姝，令她不知不觉生起了些心慌。
等离得远些她这才感觉心跳变得正常了些......
夏亦姝抬头看向他，再度开口时语气莫名带了点小心翼翼。
“我看你似乎受伤了，我这里有一贯钱，要不你拿去治伤......”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贯铜钱，缓缓递到他面前。
那乞丐似乎看了眼夏亦姝递过来的钱，只一瞬便移开视线，声音瓮瓮地说了句“不用”。
闻言夏亦姝只好脸色讪讪地收回递过去的钱。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冷硬，乞丐略微侧了头，微微软着声音道。
“谢谢贵人的好意......小的的伤其实并不严重......您方才救了我，这已是莫大的恩情，这些钱我收不得，还请贵人收回......”
听了这话，夏亦姝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没事......既然你说不需要，我也不是那等罔顾他人意愿的人......”
话毕便将钱又放回了兜里。
不过之后两人却不知道一时说些什么了，连路过的行人也不禁将好奇的目光放在两人身上，暗自疑惑这人跟一个乞丐说那么多干嘛......
大概过了片刻，乞丐突然提出离去，夏亦姝愣了一瞬后遂笑着道别。
然后就见乞丐高大的身影渐渐没入一处阴暗森冷的暗巷。
夏亦姝在原地立了半晌，对自己方才略反常的行为有些不解......明明只是一个连脸都没见到的乞丐，她却与他耽搁了这么一会，一时她也弄不清自己的想法。
最后夏亦姝摇了摇头，便略带茫然地离开了此地。
而另一边的暗巷内，贺文州急促地喘息了几声，乱发脏污横行的脸往墙外侧了些许，街上喧闹的人声和刺眼的天光一下将他半张侧脸包裹住。
贺文州不适地眯了眯眼，视线落在方才他们站的那个地方，却见那里已空无一人。
他黑沉沉的眼黯淡了一瞬，大手无力垂在身侧，整个身子如失了支撑似的倚靠在墙上。
他仰着头，目光一动不动看着暗巷中窄窄的天际，眼底透着茫然。
想到方才的事，心底开始泛起酸酸的疼。
那时夏亦姝一开口，他便认出了她......她的声音很特别，娇柔中带着坚定，清越中又带着漫不经心。
就算她如今扮成男子，又刻意压低了声线......可他还是认出了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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