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命悬一线（二）

晚上姊妹三个又睡在了一起，过去在一起的那种天伦之乐似乎已不复存在了。巧珍晚上多的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在姐妹在说着什么。巧英姐和巧玲妹又不敢多说话，就怕那句话无意中再伤害了巧珍。

  这天晚上，巧英看着巧珍和巧玲睡着以后她才睡的，好在巧珍的情绪还算稳定，这段时间巧英也人困身乏，很快就睡到十八亩地里去了。

  深冬的夜晚静悄悄，巧英迷迷糊糊中被巧玲扽起了胳膊，“大姐…大姐…二姐不见了！”巧英赶忙坐起，亮堂的窑里就是不见巧珍的影子，“你先到院子看看，大姐这就起来。”

  巧玲穿着一身红线衣飞下了炕，朝窑外冲去。不等巧英穿好衣服，巧玲已从外面回来了，把人冻得咯嘚嘚的，她略带哭音地说，“大姐，院子找遍了，二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门楼的门开着呢。灰灰狗也不见了。”

  这可咋办呀？这么冷的天，巧珍跑到哪里去了呢？她能去那里？

  姊妹俩赶快穿好衣服，出了大门，朝着不同的方向找去……

  就在高加林对德顺爷爷发誓一心一意地要娶刘巧珍的时候，刘巧珍的灵魂深处却出现了问题。睡不着的巧珍起身离开了娘家，消失在黑夜中……

  巧英和巧玲姊妹两个像发了疯似的，黑天半夜在村里及周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巧珍和灰灰的名字。

  等巧玲再找到巧珍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了，只见巧珍畏缩着身子像刺猬那样靠在石崖旁边的桃树坐着，任凭寒风抽打着她的萎缩的身躯，她的脚旁卧着灰灰。此时此景，巧玲“哇”的哭了，“二姐，你为啥跑到这儿，把人差点吓死了！”巧玲急忙脱下外套给巧珍披上，抱住巧珍只是个哭……

  此时的巧玲怎知道二姐巧珍的心思呢？巧珍目光呆滞地俯瞰着高加林游过泳的池潭，心里一股泛酸，她两眼一黑，就等着扑腾一声飞身跳下去，来个一了百了，给加林的心上美美地揳上一个土钉子，而她再也不会被情债折磨得死去活来。

  人是在矛盾中生活的，有些事情说起来很轻松，口一张不就是一句话，但要实际做起来，那真是泪如泉涌，撕肝裂肺，让人决心难下。

  巧珍昨天晚上想了一夜，又从早上想到了现在，越想心里越没有主意。人常说生死难，生死难，提起生死泪涟涟。刘巧珍对生活的绝望到了如此的程度，其精神所受折磨之深那是可想而知的。

  我巧珍难道就找不下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来吗？

  “玲玲，二姐难啊！”巧珍哭着对巧玲说道，“二姐昨晚想了一夜，才来到这里，妹妹，你不知道，我一想起你二哥，就心痛的不行。我就想从这跳下去，跟着你二哥一走了之，可二姐又迈不开腿么！”“几次在二姐起身时，灰灰就扯着我的裤腿，再就是眼前好像站着两个人，分明是爸爸和德顺爷爷，我都能听见德顺爷爷那悲苍的声音，‘巧珍，娃娃呀！你怎能这样呢？只要饿不死，人就不会死，你自寻短见那就是要爷爷的老命嘞，你若这样的话，打往后甜甜管谁叫妈妈呢？’二姐一想起父亲和德顺爷爷那憔悴的烟熏火燎的面容，他们将以怎样的心肠走完人生呢？……”

  刘巧珍说不下去了，她长叹了一声，“我巧珍活人咋就这样的难肠，死不下，活不旺。”巧珍说着止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巧玲一向河道里走去，巧英就回去家门中人，说了巧珍的情况，亲人们不顾寒冷都跟着巧英的身后。现在都朝着德顺老汉的桃树奔来，一会儿就将巧珍团团地围住，不一会儿妈妈又抱着甜甜来了，甜甜“哇”的一声扑在了巧珍的怀里……

  亲人们含着热泪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巧珍，看到眼前的场景，巧珍抱着甜甜低着头不让人看见她泪流满面的脸，她能对亲人们说些什么呢？

  渐渐心里平静了的巧珍似乎得到了一种精神上的核能。记得当她懂事以后，听到学生娃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巧玲也给她讲过《雷锋的故事》，还和她一句一句地都读过开篇《苦难的童年》。雷锋那苦难的惨景在巧珍的眼前历历浮现：

  一九四七年秋天的一个傍晚，雷锋的妈妈张元满坐在床上泪眼满面。雷锋见妈妈难过，他就一头扑在妈妈的怀里，妈妈的泪水滴落在雷锋脸上身上，她两手紧紧地抱住雷锋，声音有点颤抖地说：“孩子你这么小，要是没有了妈妈，你可怎么活呀？”

  年幼的雷锋他怎能懂得妈妈这句话的意思呢，他抬头望着妈妈的脸说，“妈妈，你不要哭，我离不开你呀！”

  雷锋的妈妈用发直的眼神，把雷锋从头看到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孩子你要记住亲人们都是怎样死的？”接着妈妈就一件一件地给雷锋说着：雷锋的爷爷雷新庭被地主年关逼债逼死；爸爸雷明亮死在日本人的皮鞭下；哥哥雷振得年幼做苦工，经不住折磨得病而死；小弟弟连病带饿也死在妈妈的怀里。妈妈悲痛地给雷锋讲完了家史，借故把雷锋托给本家六叔奶奶，自己悬梁自尽了。当雷锋回来找妈妈时，看到已经离开人世的妈妈。

  雷锋抱着妈妈哭死哭活的悲惨情景，一下子震惊了刘巧珍。

  想到这里，巧珍只有流泪，雷锋七岁离开了母亲，他的身世真是太悲惨了。现在她如果心一横，了此一生那么两三岁的甜甜将成了没爸没妈的孩子了。

  雷锋的母亲自寻短见，那都是被万恶的旧社会所逼迫的，穷人在暗无天日中痛苦挣扎。现在的社会这么的好，不愁吃穿。我怎能让雷锋的悲剧在甜甜身上重演呢？革命样板戏《红色娘子军》吴清华有一句台词，“打不死的吴清华，还要活在人间。”我刘巧珍的日子就是再苦也没有到了饿死的地步。我都不怕死，难道还怕活吗？巧珍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以后的日子就是再苦再累，你也要带着甜甜走下去，巧珍坚定了生活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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