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罪恶都市17
尤里卡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紧握着刀柄，下唇被咬出了血。他的眼神倔强带着一丝茫然和不知所措。
林殊在尤里卡和伊登等人之间看来看去，努力的消化着这些突如其来的线索。
觉醒者……黑洞吞噬世界……都市即世界……暴民……地下城居民……大逃杀……玩家和任务……直播与主播……
这些不相干的词汇，组成了一个荒诞的现实。
觉醒者们从玩家身上知道了世界的怪异，进而知道了世界的真相——除了他们所在的都市，世界荒凉黑暗，黑洞无情的吞噬着世界。
他们想要拯救世界，在绝望中杀死了玩家而让世界升级。
可惜，这样的升级不是他们以为的拯救。
反而是——毁灭的加剧。
E→SS
代表的不是拯救世界，而是难度加大。
所以出现了暴民。
没有理智，身强体壮，力大如牛……
天衍四九，大道五十。
留有一线生机——代表善良正义一方的地下城居民。
可惜的是——
林殊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看着克莱尔和伊登。
可惜他们用错了方式。
“直播和主播的存在，跟拯救世界有什么关系？”
林殊疑惑的问着，他把所有的线索想了一遍，始终没明白，主播和直播与大逃杀和拯救世界有什么联系。
伊登和克莱尔看着林殊脸上疑惑的神情，沉默了。
“要说有什么关系……”伊登淡淡的说，“第一，大逃杀控制了参加人数的数量，为了不让地下城的居民被全部杀光。为了安抚那些没有选上的人，安抚他们的情绪，所以出现了直播。”
“至于主播——”伊登顿了顿，“人性癫狂，总是有人愿意为了获取更大的快乐而选择当主播，一人挑衅全部人。”
“在大逃杀快要开始的前一天直播的话，默认参加。”
林殊听见伊登的解释，沉默了下来。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我才不癫狂……”林殊小声的嘟囔着，垂下的眼睫毛长长的，在眼底打下了一片阴影。
黑色的头发乖巧没有一丝翘起，白皙的脸颊微微鼓起，红润的唇微微嘟着，看着像闷闷不乐的糯米团子。
克莱尔看着林殊，眼里闪过一丝真切的笑意，他慢悠悠的补充道：
“当主播呢，必须要保持正面的形象，不然是不会吸引到观众的。我们就像飞蛾，循着光明，生死不惧。”
克莱尔的语气缱绻悠长，似乎在感叹着什么一般。
林殊眨了眨眼睛，脑中闪过最开始的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该炮灰在离开镜头后，坏心眼小肚鸡肠爱攀比爱慕虚荣。在镜头前天真善良爱撒娇，夹子精爱叫哥哥。请扮演好你的角色，早日杀青。(ps：这个坏透的世界，没有拯救的必要了，毁灭吧。)】
原来系统的提示是这么个意思——让他赶紧滚蛋QAQ
如果没有安言等人，他真的在镜头面前表现出天真善良的模样，怕是当场就会被所有人追杀了。
虽然他还是被追杀了……
林殊扁了扁嘴，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尤里卡。
他的疑惑都解开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大疑惑——他该怎么拯救世界？
之前他是想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推翻这个黑暗的统治。
可现在这群掌权人跑来跟他说，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拯救世界的……人。
林殊皱了皱眉，在心里把好人两个词划掉，改成了人。
复杂的人。
任务果然不简单，林殊在心里感慨了一声。
想要拯救这个世界，推翻他们的统治是没用的。
黑洞蚕食着世界，这个才是罪魁祸首。
林殊看着失魂落魄的尤里卡，指挥着安言，让他靠近对方。
安言不情不愿的移过去，臭着一张脸看着林殊对尤里卡的“亲昵”。
林殊靠近尤里卡，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们去看看吧，亲眼看过之后，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尽管……他们好像没有必要骗我们。”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林殊轻声的询问，眼里带上了担忧。
尤里卡面色苍白的看着林殊，又看向了伊登和克莱尔，眼里闪动着倔强的光芒。
“别担心，我准备好了。让我亲眼看看，他们嘴里那所谓的世界真相。”
尤里卡嘶哑着声音，一句一字的说。
他的手将刀柄握得紧紧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挥动弯刀收割生命。
他要亲眼看看——看看世界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荒芜黑暗，黑洞蚕食世界。
他要看看，看看他们这悲惨绝望的一生，无时无刻不在挣扎，到底有没有意义。
【只要将你们献祭，就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尤里卡的眼里燃烧着怒火，紧紧的盯着克莱尔和伊登。
如果善良是原罪……他们所坚持的，岂不是个笑话……
如果按照他们的说法，地下城的居民们的出生，不过是一场可悲的悲剧。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死亡。
为了拯救这样一个充满黑暗的世界，他们的出生，他们的善良，正义，天真……都是刺向他们自己的刀剑。
尤里卡的心里充满了迷茫和哀伤。
他坚持的，是推翻这黑暗的统治，是为了让他的同胞能够在和平之中生活下去。
没有排挤，没有屠杀，没有恶趣味的猫捉老鼠游戏……
他们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生而平等，大家都一样。
他是为了这样的目标而一直坚持着，奋斗着……
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
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献祭，为了让世界的毁灭脚步变慢，为了那样一群失去人性，随心作恶的人而注定死亡……
多可笑。
尤里卡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的眼瞪着，死死的盯着伊登和克莱尔，嘴里一字一句的从喉咙中将话挤出来。
“如果你们骗我……在我有生之年里，一定会覆灭你们的统治。”
克莱尔和伊登对于尤里卡的话并没有反驳，他们的脸上露出一种让人看了就生气的神情——
怜悯。
高高在上者的怜悯。
林殊看见了这一幕，伸出手覆盖在尤里卡的眼部。
“尤里卡，不要看。”
“他们无权怜悯你，你是值得尊敬的人。不论世界的真相如何，你所坚持的道义是正确的话，那就坚持下去，旁人不能对你的人生指指点点。”
尤里卡看着突然变黑的视线，长长的眼睫毛划过林殊的手心。
他听着林殊对他说的话，听出了他话里的认真，眼中突然闪过水光。
他眨了眨眼，忍住了鼻尖的酸涩，低低的应了一声：
“嗯。”
林殊听见尤里卡的回答，慢慢的放下了手。
他看着尤里卡垂着眼，沉默的抿着，知道对方的心里不好受。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知道，安慰的话是没有用的。
因为他没有穿上他的鞋，经历过他所经历的一切，他没办法感同身受。
所以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们自己去面对。
这短短的几段对话，却是他们沉重痛苦的一生。
他又该怎么安慰，他没办法安慰。
林殊沉默的站在原地，眼神担忧的看着。
安言看着林殊，沉默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别皱眉头了，都要皱成小老头了。”安言轻轻的出声，眼里流露出对林殊的心疼，“过去都已过去，但是未来在我们的手里不是吗？”
“我们来这，不就是为了帮助他们吗？一切都会好的。”
花会沿途盛开，他们的人生也一样。
“我们全力以赴的去拯救世界吧，没有谁是注定要死的。”
安言看着林殊，笑的温柔，他说着，看向尤里卡。
“你们存在的意义，从来都不是像他们说的献祭。你们是这个世界倾尽全力诞生的希望，是它的宝贝。你们代表的意义——是拯救。”
“拯救这个世界，拯救这个世界的人民，拯救你们自己。”
“只可惜，你们太弱小了。”
安言说着摇了摇头，眼神流露出嫌弃。
作为凭一己之力升格世界，并且取代了天道的安言，他对这个世界的天道的做法最有发言权。
安言的话，让尤里卡愣了下。
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样一种可能。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脑海之中，思绪错乱，竟然形不成一句话来。
林殊在安言的怀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
他好像想起了当初对那意气风发的少年产生情绪的瞬间。
在安言的话落下的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任务提示音——
【主线任务：我祈求您能感化罪恶的他们，拯救这个罪恶的世界。我不需要您拯救这个粗犷甚至不完整的世界，我只希望您能够拯救这群生灵。
请不要让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下去。
曾经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淳朴，他们单纯，尽管大多数时候，他们总是重复着相同的对话，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但我依旧爱着他们。
请您拯救他们吧，神之子。让他们继续无知的活下去，在这并不完整的世界。
无知是一种幸福，尤其是诞生在这样一个戛然而止的世界。】
【任务进度：20%(请您拯救他们)】
突然更新的任务，让林殊愣了一下。
他打开任务面板，就看到了这么一长串话。
他抿了抿唇，心里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发布任务的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林殊想到了一开始的主线任务——
【你可以感化罪恶的他们，拯救这个充满罪恶的都市吗？哦，你不能。】
【你可以感化罪恶的他们，拯救这个充满罪恶的都市吗？也许你可以吧。】
【我祈求您能感化罪恶的他们，拯救这个罪恶的世界。】
林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眼眸弯弯，带着一种愉悦。
他把这个小世界的天道从绝望自毁中拉出来了。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高兴。
他原谅对方一开始的不礼貌了。
林殊面带笑意的关上任务面板，心情好了起来。
安言含笑看着乐呵呵的林殊，眼里闪过温柔的宠溺。
尉迟忠看见林殊笑，眉眼之间担忧的褶皱被抚平，松了一口气。
他的小皇子常常会为他人的苦难难过。
他不喜欢看到小皇子难过。
他的小皇子有一颗怜悯众生的心，慈悲善良。
他既心疼又心生仰慕。
阳光渐渐西移。
克莱尔和伊登沉默的看着林殊等人。
他们自然也听见了安言说的话，不知为何，他们的心中有一些慌乱。
对方说的……好像有一些道理。
地下城的居民，也许是希望吧，而这个世界已经不能再倾尽全力诞生希望，所以善良的人才会越来越少……
而暴民越来越多。
他们不得不以进入上区作为条件，诱惑愿意伪装成正向一方的人去当主播，让这些主播被快要失去理智的中区居民杀个痛快，以稳定他们的摇摇欲坠的理智。
克莱尔与伊登沉默的对望了一眼，看出了对方同样的想法——
他们好像用错了方法，用错了方式。
可是，他们又对这个推测有巨大的怀疑——如果安言说的是对的，地下城的居民是希望，那么……
他们要杀死的对象，变成了人数庞大的暴民。
“不……不可能的。”
克莱尔脸上失去了笑容，嘴里轻声的否定。
杀一人而救百人与杀百人而救一人，这怎么想都应该是救百人。
所以，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克莱尔的脸色苍白，伊登也不遑多让。
他们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阳光逐渐的落下，远处那寂静的冰冷高大壮观的城又再一次亮起了霓虹灯。
绚丽的霓虹灯吸引着众人的视线，突然他们的耳边响起阵阵错乱的脚步声。
林殊从安言的怀里探出头，看见了朝他奔来的西里尔和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表情莫名有一些伤春悲秋？
“小殊，我回来了。”
西里尔跑到林殊的面前，嘴角轻扬，眼眸如落了星辰一般。
在他们的身后，一群人站在那踌躇不前。
一部分人脸上写满了激动，跃跃欲试。
一部分人警惕麻木，浑身戒备。
“是尤里卡！”
喜悦的声音响起，悉悉索索，满是呼唤尤里卡名字的声音。
这群戒备的人在看到尤里卡时，表情突然放松，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变得从容。
尤里卡也看见了他们，他调整了下表情，冲着他们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沉重不再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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