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约定
包厢内，隔离了外界的喧闹和纷杂，只有他们两个人。
杜子谦将威士忌倒在酒杯里，递给莫俊宇。
莫俊宇接过酒杯，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想不到你居然开了一家酒吧。”
杜子谦挑了挑眉，“很奇怪吗？”
莫俊宇点了点头，“实在很难想象，一个杀手会喜欢听摇滚乐，开酒吧，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
“我只是喜欢这种声音。”
“摇滚乐的声音？”
“不，是心脏跳动的声音。”杜子谦道，“我从那些人的声音里感受到生命的热情，以及，我还活着。”
“这种感性的话一点也不像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莫俊宇揶揄道。
杜子谦笑了笑，“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喜欢听音乐会，应该喜欢呆在大学图书馆，这才符合我的气质，对吗？”
莫俊宇表示赞同，杜子谦表现出来的斯文沉静，和这个地方以及他酒吧老板的身份格格不入。
“我曾经是一名大学老师。”杜子谦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抬眸瞧了一眼莫俊宇，“怎么？不相信？”
“我很想相信。”莫俊宇的眼眸泛起笑意，虽然杜子谦的外表有些许欺骗性，但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一个杀手的事实。
老师和杀手，这两个行业简直天差地别，比杜子谦是一个酒吧老板来的更加匪夷所思。
“好吧，是假的，被你看穿了。”杜子谦像是开了个玩笑，毫不在意道：“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莫俊宇瞧着他。
“别担心，我不会逃跑。”杜子谦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手环，“有这个，我逃得再远，你也一样能找到我。”
“希望你的故事不会太长。”莫俊宇喝了一口酒道。
杜子谦笑了。
“从前有一个幸福家庭，一家三口，父亲是大学老师，母亲是银行职员，他们还有一个正在读小学的孩子。一个很平常的周末，他们去了一家电影院看电影，那是一部新上映的搞笑喜剧，他们全家都看得很开心，整个电影院里都充满了笑声。”
“可是，一声枪响打破了这一切。”杜子谦的笑容消失了，“突然，电影院里冲进来一群恶棍，他们的头上纹着血红的鹰，拿着机关枪，朝着人群射击，人们毫无反抗之力，枪声密集而恐怖，夹杂着惨叫声，不断地有人倒下，直到听见了警笛声，带头的人放了一把火，哈哈大笑着撤离。”
“警察救下了幸存的孩子，却没能救回他的父母，三分钟，仅仅只有三分钟，一切就已经天差地别，本来一个幸福的家庭就此破碎，孩子也被送进了孤儿院，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来到孤儿院找到了他，办理完领养手续后，将他带离了故土，但男人并没有给他一个新的家，而是给了他一个信仰。男人是一个国家的特工，告诉他要想为父母报仇，只能让自己变强。”
“孩子接受了成为特工的残酷特训，为了达成心中唯一的目的，他放弃了许多东西，放弃了情感、尊严、善良，甚至是人性，最后，他终于合格了，这时，他接到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参加一场比赛，主办方是杀死他父母的仇人，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赢，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接近并彻底的摧毁仇人。”
莫俊宇注视着他，“讲完了？”
“完了。”杜子谦摊了摊手。
“好吧，那我们该做正事了。”说着，莫俊宇直接掏出了枪，指向杜子谦。
“等等——”杜子谦连忙道，“你就不想说什么吗？”
“说什么？”莫俊宇嗤笑一声，“你想说故事里的孩子是你，希望我同情你，然后放过你，对吗？”
杜子谦的眼眸微眯，“你不相信？”
“你说呢？”莫俊宇连杜子谦话中的一个字都不相信，杜子谦太会骗人了，他懂得拿捏自己最软弱的一点——感情。
就像当初的温郁书一样。
而莫俊宇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杜子谦盯着他，观察着他的神情，莫俊宇真的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了。
半晌，杜子谦缓缓笑了，“看来我编故事的能力变差了。”
“你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吗？”莫俊宇晃了晃手中的枪道，“我赶时间。”
“恐怕你得等一等了。”杜子谦拍了拍手，紧接着，布林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而枪口全都指向了莫俊宇。
莫俊宇的脸色微变。
杜子谦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端起酒杯，闲适地品着酒，一边凉凉道：“我劝你别乱动，你一动，就会被打成筛子。”
“你以为我会怕吗？”莫俊宇沉着脸道。
“你只有一支枪，里面最多六颗子弹，可是，我这边光是枪就不止有六支。”杜子谦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那也足够在我死之前，先杀了你。”莫俊宇道。
杜子谦抬眸望去，见莫俊宇的样子不像开玩笑，笑叹道：“这又是何必呢？弄成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只会让别人得了好处。”
“你想怎么样？”
“我让他们退出去，你把枪放下。”杜子谦道，“我们可以再好好谈谈。”
莫俊宇有些不信任杜子谦，但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参加比赛的目的是要赢，而不是想要和杜子谦同归于尽的。
于是，杜子谦命人退了出去，莫俊宇也放下了枪。
“你想谈什么？”莫俊宇直接问道。
“我有一个主意。”杜子谦朝着他道，“我知道你是柳楚的任务目标，而我的任务目标是赵天诚，不如我们先分开，我去杀了赵天诚，而你去解决要杀你的柳楚，最后，我们再一较高下。”
听了这话，莫俊宇的神色复杂，他知道，凭杜子谦的脑子，他一定有把握成功，而且对手是赵天诚，他肯定不会手软。
换句话说，即使杜子谦不小心死在赵天诚手里，他也会少一个大麻烦，更省去他亲自动手的危险。
无论如何，对他而言，这个办法都有利无害。
但莫俊宇心中却在犹豫，如果他答应了，那他就要去找柳楚，他是极不愿意面对柳楚的。
可比赛的规则就是这么残酷，他要赢，不但需要杀掉杜子谦这个任务目标，也得除掉要杀他的柳楚。
因此，就算他怎么逃避，最终都要面对。
莫俊宇权衡再三，望向杜子谦，“听起来这个主意不错，可我要怎么相信你？”
杜子谦的目光含笑，“我们可以立下约定，在彼此还未杀死目标前，都不会向对方出手。”
“你的意思是，在我杀死柳楚前，你都不会杀我。”莫俊宇的目光暗沉。
“没错，同样，在我杀死赵天诚前，你也不能对我出手。”杜子谦挑了挑眉，“公平条约，怎么样？”
莫俊宇盯着他，半晌，终于有了决定，“看来我似乎没有理由再拒绝。”
杜子谦笑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站起身，张开手臂，“来个拥抱吧，为了庆祝我们达成共识。”
“我很乐意。”莫俊宇勾起唇角。
这一刻，莫俊宇没有看见杜子谦藏在袖子里的枪，而杜子谦也没有看见莫俊宇暗自从口袋里掏出的刀。
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两人互相拥抱着，如同生死相托的挚友，可是，他们一个人手中拿着枪，一个人手中拿着刀，对准了彼此的后颈。
可是拥抱过了许久，他们都迟迟没有动手。
他们曾一起历经生死考验，在信任与背叛中强烈挣扎，他们的内心翻滚起了无数的波涛海浪，最后仍然归于一片静寂。
枪没有响，刀也没有刺下。
同一刻，他们松开了彼此的时候，再次藏起了刀和枪。
两人相对而立，眼神交换间，一切心领神会。
“我们又是朋友了。”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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