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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该怎么形容呢?第一次见你


隔壁的舒爷爷是个木匠,宁岁晚的木雕也是在他这学的。

  这一块住着的都是些独居老人,偶尔逢年过节会来些小孩,宁岁晚小时候也和他们玩过一阵,后来觉得没意思,因为都是些阶段性的关系,下一次来就忘的干干净净,又得重新认识。

  太麻烦。

  于是便总往隔壁跑,起初只是好奇地站在一边看着他锯木头,后来时间久了,舒爷爷问她想不想试试。

  宁岁晚点头,这可比和一堆小孩乱窜有意思多了。

  枯燥的生活好像有了一点色彩。

  即使每天搞的身上都是木屑,手指也被磨的发红,宁岁晚还是乐此不疲。

  舒爷爷家里来了玩伴下棋聊天,她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琢磨,有时候沉迷其中,到了饭点也不回家,舒爷爷出来叫她留这吃,她就立马挥手说回家去。

  外婆问她,

  “真有那么有趣?”

  “有,很有意思。”

  她想了想,又说,

  “大概就和外婆你打牌一样有意思吧。”

  这是宁岁晚小时候为数不多的俏皮话。

  外婆被她逗笑,连说,

  “行行行,记得回来吃饭。”

  学校,家,隔壁,三点一线。

  这种生活在初二那年暑假发生了变化,有一天下午,外婆从隔壁回来,做饭时随口提了句,

  “明天你舒爷爷的孙女会来。”

  “谁?”宁岁晚坐在茶几边,搁下手中的笔,“舒爷爷她,有孙女吗?”

  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么多年,只听说他有一个儿子,但逢年过节也不回来,印象里只见过一两次。

  “嗯。”

  外婆用筷子夹起锅里炒着的豆角咬了一口,没熟,又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父母离婚了,明年会转来淮城读书。”

  “那不就和我一个学校。”

  他们这一块,公办高中只有一所,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在这就读。

  宁岁晚嗅到一丝同类的气息。

  可惜,她不是会互相舔舐伤口的狮子,并没有因此对对方产生任何好感。

  第二天照旧在院子里,临近中午的时候,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费劲地拎着有她一半高的大箱子出现在门口,跨过门槛时皱了下眉,转身双手把行李箱提进来,然后才抬起脸看过来。

  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几缕头发因为出汗黏在脸上,略显狼狈。

  “爷爷。”

  有些生疏的口音,明明已经因为大热天烦躁的不行,还是尽量挤出一个笑容。

  舒爷爷擦擦手走过去,想要接过女生手上的箱子,被拒绝,于是只好领着人进去。

  路过宁岁晚身边时,停住,灰暗的眸子似乎亮了亮,

  “你好,我叫舒静嘉。”

  前头的舒爷爷又折返回来,充当两人之间沟通交流的媒介,

  “小晚,这是我孙女。”

  又对着名叫舒静嘉的女生说,

  “这是隔壁宁奶奶的外孙女,岁晚。”

  “这样啊。”

  这样?

  这样是哪样?

  宁岁晚还站着原地,拒绝了舒爷爷请她进去吹风扇的邀请,头一次在饭点前回了自己家。

  中午外婆回来吃饭,看见坐在沙发上翻字典的宁岁晚,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着又往餐桌上走,

  “饿了吧,快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外婆问她,

  “见到嘉嘉了吧?你们怎么不一块儿玩?”

  “玩不来。”

  宁岁晚低头扒饭,没再说话。

  没过两天,困扰她的问题得到了答案。

  因为舒静嘉拿着作业本敲响了她家门,还没等她起身,便探了个头进来,

  “我可以进来吧?”

  半只脚都踏进来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宁岁晚开门把人请进来,还有模有样地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啊。”

  舒静嘉捧着纸杯边喝边打量着屋内的装饰,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宁岁晚低着头认真地写着暑假作业,完全当做家里没人的样子。

  舒静嘉只好双手捏着作业本挡住她的视线,

  “奶奶说你成绩很好,能不能教我写作业?”

  暑假作业,开心暑假。

  八年级英语。

  舒静嘉。

  居然比她还小一岁。

  原来是这个静,这个嘉。

  其告维和?笾豆静嘉。

  静嘉,洁净美好。

  一只手在面前晃了晃,女孩清亮的声音响起,

  “可以吗?”

  “不教。”

  宁岁晚又重新动笔。

  女孩追问:“为什么?”

  “你都要转来了,还有必要写吗?”

  学校不一样,又没老师查你,有必要写吗?

  舒静嘉突然笑了,“没有。”

  “你说得对。”

  话刚说完,宁岁晚就后悔了。

  她不确定面前的女生会不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外婆。

  这样一来,她这么多年乖巧听话的人设会产生裂痕。

  晚上,宁岁晚躺在床上,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对下午冲动的懊恼。

  好在接下来几天并没有什么异样,宁岁晚也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她也更坚定了一个想法——

  远离舒静嘉。

  对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动时安全,一动,炸的是她自己。

  太危险了。

  其实后来也没什么交集,因为宁岁晚很少再往隔壁跑,有几次被外婆叫去给舒爷爷送西瓜,也是低着头和舒爷爷打了声招呼就飞快出来。

  后来开了学,早两天被外婆叮嘱着带着舒静嘉一起走了两天,一个人走在前面默默无言。

  好在舒静嘉社交能力较强,没多久就交到了可以一起上下学的好友,在路上碰见宁岁晚也只是用眼神招呼,似乎是察觉到对方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从此也默契地装陌生人。

  如此平静地度过到了宁岁晚转学去A市的时候,那天她并没有参与到外婆的好友告别仪式中,只是勾着脑袋跟着夏致远上车。

  车子启动前,宁岁晚鬼使神差地往车窗外的人群看了一眼。

  并没有舒静嘉的影子。

  心底涌起一股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的情绪。

  也好。

  躲过了,我以为的危险。

  在七中的生活要无聊的多,来A市的第一年,他们没有回淮城过年,淮城的爷爷奶奶们倒是寄来了不少年货。

  宁岁晚坐在外婆身旁帮她一起拆,留意着舒爷爷的那份。

  可惜,快递盒里只有普通的腊肠,就连其他快递盒里有的关心的字条都没有。

  外婆也将盒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然后说,

  “你舒爷爷不太识字,估计是不好意思写。”

  不是还有舒静嘉吗?

  宁岁晚没问。

  她以为她们的交情到此结束,或者是在这一刻真正的变淡,自己也会很快忘记这段难以形容的记忆。

  可是转来一中后,她的新同桌转头过来笑着和她说,

  “学校还不熟悉吧?我们带你去。”

  “岁晚,能这样叫你吗?”

  清脆又软糯的嗓音。

  好奇怪。

  明明一点也不像。

  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应该会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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