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别离的笙箫
范安捂住隐隐作痛的眼眶，一脸茫然，半晌才缓过神，用幽怨的语气说道：“你怎么打人啊……”
院长大人举起拳头，轻轻吹口气，又揉了揉，说道：“明明是你打我，你看，我手都红了。”
范安狐疑着凑近一看，果然是红了啊。
嘭！
范安又捂住了另一只眼。
猫熊惊奇地看着范安一步步的变得跟自己越来越像。
“你……”
院长大人扬着拳头，一脸委屈，“呀！你又打我！你看看！”
范安用护着脸，露着两只眼睛，再次凑了过去。
见院长大人又扬起拳头，范安连忙躲闪。
院长大人噗嗤一笑，“瞧把你吓得。”
范安稳住身形，无奈说道：“院长大人，咱能不能不要闹了。”
院长大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如冰窖，“谁跟你闹了？”
“我……”范安有心解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哎呦，反正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你不是那个意思？”院长大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眼中的寒意却刺骨，“那你说说，你是个什么意思？”
范安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干脆往地上一挺，说道：“我解释不了了，你随意吧。”
说罢，把眼睛一闭，索性不管了。
院长大人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走到范安的身边，俯视着他。
院长大人见过的人并不多，称得上好看的，倒是有那么几个。
有人相貌精致，竟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有人才貌双绝，文压群儒，武盖天下，世间少有能与之媲美者。
有人看似弱不禁风，却能顶天立地，做他人不敢做之事。
还有人，浓眉大眼国字脸，看着似是一般，却自有威严。
至于，范安。
虽有淡淡剑眉，却无星目，反倒有一双淡定从容睡凤眼。
脸型还算是可以，但绝称不上什么面如冠玉，相貌堂堂。
身材嘛……
十二岁时误就被人认为是十岁，比同龄人要矮上几分。而今虽然好些了，但也仅仅是比较匀称的中等身材而已。
总体来说，最多也就只能落个清新俊逸的评价。
嗯，就是这样。
院长大人想到这些，心中莫名的恼怒倒是消失了，一抹俏皮的笑意浮上眼眸。
含着笑意俯下身子，伸出手在范安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范安迅速地睁开眼，瞧见了院长大人脸上纯粹而又俏皮的笑容，还有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眼底那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
……
……
“真是，舍不得啊……”
环眼四顾，范安心中没有茫然，只有无尽的挂念。
他这十几年中，在这里的日子虽然不是很多，但却最是牵挂此处。
小杓村，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范安依稀记得，儿时，也是在爷爷的溺爱下成长的。
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他五岁那年，爷爷因病去世。
后来，就是父亲他们分家，各过各的。
从此，家中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
再后来，因为奶奶的赡养问题，兄弟几人闹得更加不愉快。
范安对小杓村的印象也逐渐地不再深刻。
到了书院之后，认识了杏儿、老板娘，还有院长大人和萌萌。
那种快乐的时光，好像又回来了。
这里的一切，范安又怎能忘记，又怎么舍得离开。
只是，不得不离开。
院长大人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远方的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一言不发。
“姐姐欸，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你就没啥想说的嘛……”
院长大人转过头，笑眯眯地捏捏他的鼻子，说道：“小弟，往日里不都是不愿意这么叫的嘛，今天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范安说道：“我怕我现在不叫，以后就没机会了。”
院长大人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头，说道：“瞎说什么呐！”
范安低着头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安啦，我又不会怪你咯。”院长大人摆摆手，毫不在意，“谁让你那么傻呐。”
范安“嘿嘿”傻笑一声，没有反驳。
“前尘恍如清风，往事一梦从容。今宵独饮千钟，来日平涛谁同。”
范安没由来的突然吟起了这首前人留下的诗篇。
院长大人听罢轻嗤一声，说道：“小弟，你有什么前尘往事如梦似清风，你那十几年的经历，看似繁杂，实则没多少东西。”
“这世上，比你经历复杂的人要多的多，他们尚且没有感概，你小小年纪又学什么落魄书生说愁如江水向东流。”
范安笑道：“随便发发牢骚而已。我不想独饮千钟，倒是想请姐姐喝上几杯，不知道是否赏脸呢？”
院长大人声音平淡，“免了罢，你不是还有那杏儿小姑娘同你斩浪平涛吗？”
范安说道：“若是没有姐姐，我们又能斩哪门子浪，又平什么涛。”
院长大人狐疑地打量着范安，说道：“徒儿，你今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跟素日里不太一样啊？”
范安愣住了，心说，不一样嘛……
“不行，待我作法，看看是不是妖孽变的。”院长大人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掐指捏印。
范安打断了她的动作，“师傅姐姐，今晚就当为我践行？”
院长大人拗不过他，说道：“行吧，那今晚便在杏花村馆？”
范安心中困惑不已，还以为她要在山上办晚宴呢……
院长大人神色不变，斜了他一眼，傻子似的，他懂什么……
……
……
朝去暮来，月朗星稀。
范安记忆中，院长大人下山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不，准确来说，就没有见过她下山。
今晚竟然是记忆中院长大人第一次下山。
范安便又多看了两眼。
院长大人换了件水蓝色衣裙，衣裙整体的颜色采用的是渐变的花纹，从白色渐渐渡至水蓝色，最后又复归于一大片浅白。
恍如水波荡漾，颇有几分空灵的感觉。
最妙的是，她的这件衣裙无论是款式、颜色、花纹甚至是用料，与范安身上穿的那套院长大人送他的长袍搭配的都是极好的。
在那些宗门中，门下相同辈分的弟子所穿的衣服各方面都极为相似，无论是用料、款式、颜色、花纹都极为讲究，不能乱穿。
朝廷当中，不同品阶、不同职责的官员穿的衣物也都是有统一的标准的，不能僭越。
而中洲大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兴起一种风气，夫妻、或者有意结成伴侣的二人，出门时穿相同或相近的衣物，以示夫妻一体、夫妻同心。
在这个清平县里，有如此闲情雅致的人倒也不是没有。
可范安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也不知道这象征着什么。
院长大人……也不会告诉范安到底为什么这样穿。
从清平山下到杏花村，总是有些距离的。
这段路上人烟虽然稀少，却并不是没有的。
只是凡人又怎能看见仙人呢？
“安哥哥……”
杏儿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原本要扑出去的小小身子又收了回来。
“院长大人……”
杏儿对院长大人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怯生生的跟她打招呼。
范安总以为院长大人没有下过山，实则不然，最起码杏儿就在酒楼见过院长大人几次。
只是每次见到院长大人，杏儿心里总有些不自在，有些莫名的紧张。
院长大人的笑意浓烈却不伤人，如煦日和风，微风细雨，倒是让杏儿心中的紧张减去了几分。
“杏儿妹妹。”院长大人一把拉住了杏儿的手，“多日不见，妹妹倒是越发标致了。”
“师傅姐姐，我跟杏儿可是很长时间都没见面了……”范安的语气有些幽怨。
“那我是打扰你们小两口团聚咯？”院长大人眼中的笑意更深，手中没有半点要松开杏儿的意思，“咱们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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