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皇庭药目
刑部的衙门由于常年发生一些人命官司,大牢里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所以这里比普通的衙门多了一些森凉之气。
歆瑶转身回望的动作引起了众人的好奇,他在看什么？
果然,一道人影自远处走来,歆瑶重重的呼出了一道气息,这道气息遇到了空气中的冷意,化作一片缭绕的白气,罩住了那道逐渐清晰起来的人影。
“王爷！”
“三弟？”
满堂的人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赤炎天傲踏着沉稳的步伐,径直朝歆瑶走过来,行至她的身前,才抬起头对高坐在主座旁的二皇子说道:“二皇兄在此审案,皇弟我本不想来打扰,可是事情紧急,还望见谅。”
二皇子从凝望歆瑶的深思中醒悟过来,他讪然的笑了笑,心底却是一番惊涛骇浪！
是她？
他忘不掉那双白嫩细致而又小巧的手,当时在心尘间他虽然受制于人,但他永远都记得那只手给他带来的心悸。
会有人凭借一双手便能认出一个人么？
显然,会的。
此刻二皇子无暇顾及赤炎天傲,他又惊又怒,心底又隐约带着一抹忌惮,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堂下那个面目平凡的青年。
歆瑶注意到了二皇子的异样,她微微低敛了眉梢,在想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二皇子的神情巨变。
她不会想到,二皇子竟然在此刻仅仅凭着一双手便联想明白了所有的事。
刘江悄悄的咳了一声,二皇子这才收回了目光,他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惊人的陷阱,这个陷阱一步步吞噬他的所有,而他在之前竟然一无所知。
赤炎天傲疑惑的看了看二皇子,见他不应声,便对刘江说道:“刘大人,本王今日来是来报案的。”
刘江感觉到心尖尖一颤,立刻冷汗就流下来了。
“这那需王爷亲自来报案,只需您随便指派一个人,下官定然全力以赴为王爷分忧。”刘江连忙站起,快步走到了堂下,站在赤炎天傲的下首,一脸的褶子被他挤在脸上,偏偏那笑容中带着些许的僵硬,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赤炎天傲嫌弃的看了刘江,说道:“本王确实不必亲至,但是事关重大,本王也不得不亲往。”
刘江一点头,说道:“既然王爷如此说来,那不知是何事惊动了王爷。”
“本王的王府外,昨夜抓了一个盗贼,本王的府兵一路追踪,跟着这个盗贼到了他的贼窝,经过一番功夫,将这个盗贼抓到了,经其供认,他乃是江北巨盗柳飘飞。在本王的府兵搜查他的贼窝的时候,搜出了他多年盗得的财物,还有这个,请刘大人看看吧。”说着,赤炎天傲淡淡的一挥手,身后的亲随将一个明黄锦缎包裹的物件奉了过来。
“这是……”刘江一看这明黄的颜色,心中便开始打鼓。
只有大楚皇室中的皇帝和太子才允许用明黄色,那么这个明黄锦缎包裹的东西,必然是宫中极其珍重之物了。
刘江小心翼翼的掀开明黄的一角,只看到在里面露出了一本书册,待他看清这本书册的全貌之后,愕然的看向了赤炎天傲。
“这,这不可能,王,王爷……”刘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医馆的掌柜们本以为赤炎天傲突至,必然令他们回避,既然没遣离他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都伸长了脖子看那抹明黄包裹的究竟是何物。
“皇庭药目？”有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书册。
“怎么会是皇庭药目,这不是应该保存在太医院之中么？”
“是呀,这药目竟然落到了江湖神偷的手里,也不知道遗失多久了？这里面的药方有没有流传出去。”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赤炎天傲微微瞟了一眼歆瑶,只见她冥思苦想之后现出一副了然之色,不由得嘴角浮上来一丝笑意。
这个女人,总是能很快便会意自己的计划,两人之前并没有提前通气,他也是在昨日离开她之后,才收到了一些消息。因此他将计就计,回去留住了歆瑶一夜,今日她却能配合好自己的计划,还真是心有灵犀。
歆瑶感受到了赤炎天傲的目光,她虽然心中已经对赤炎天傲情伤意冷,但她依旧当他是战友,此刻也终于想明白,赤炎天傲这么大阵仗,为的不是别人,而是为了温玄奕！
两人了然的对视一眼,便将眼神各自错开。此刻刘江谨慎的问道:“宫中从没有皇庭药目失窃的消息,这本药目,不会是假的吧！”
赤炎天傲冷眼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刘大人终于聪明了一回,于是冷然说道:“所以才需要刘大人查彻！”
刘江此刻也意识到,一旦皇庭药目真的失窃,那么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便首先要遭殃了。
“下官并没有见过皇庭药目,如若冒然报上去,到头来却是虚惊一场,那可就……”刘江用衣袖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他心中没有半分把握,一种被人当枪使的感觉油然而生。
“大人,其实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一个属官悄声在刘江的耳边说道。
刘江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说！”
“刚刚那位姚大夫辨了伤药的药方,而这本不知真假的皇庭药目……”属官微微一顿,并没有继续言明,但其中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明白了。
当两个都受到怀疑又互不牵连的事物放到一起时,或许能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刘江回眸看着案头上的那薄薄一张纸,心中已然知道即便是套,自己也得顺着下套人的意思做了。
“王爷,请上座,下官正巧也在审一桩案子,涉及到皇庭伤药的配方。如果查验相符,下官便有六成的把握认定此药目的真伪,也好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刘江向赤炎天傲一拱手,眼中难得清明。
赤炎天傲没有动,他看了看一声不吭的二皇子,说道:“二皇兄坐镇还不够吗？本王还有事,一切就由刘大人酌情处置吧！”说完,赤炎天傲意有所指的看了歆瑶一眼,但是歆瑶不领情的转过了头,这一幕被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个姚大夫是在给王爷脸色看吗？可是这位大楚最冷面的王爷,面对姚大夫的冷眼竟然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有奸情！
众人心中一万种心理剧在上演。
赤炎天傲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去,歆瑶用眼神示意刘大人,可以开始了吧！
刘江收回自己的目光,王爷走了也好,有他在气场太强,自己快要忘记呼吸了。
他将药目与那张薄纸谨慎的放在一起,睁大了眼睛看去,那一个个药名,别说名字,连在纸上排列的顺序都是一样的！
刘江将两样物证呈送给了二皇子,有这位皇子与自己绑在一起,或许后面的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二皇子也是第一次亲见皇庭药目,他将左右两个药方对照了片刻,腾的将药目合上,而后才对刘江说道:“刘大人怎么看？”
刘江一脸坦诚的说:“全凭殿下做主！”
二皇子心中暗骂,这只老狐狸,将难题踢了过来,以后一旦出了什么事,难保自己不受到父皇的责骂。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今天自己是受了皇命来此督查呢！
看看天色,此时进宫或许在宫门落钥前还可以来得及出宫,于是二皇子与刑部尚书带了物证进宫面圣去了。
各家的医馆掌柜,也暂由保人保释了回去。
当夜,整个太医院都乱套了,做为首席的温玄奕被急急的传召入宫。
当他听闻皇庭药目丢失于大内,心中大骇,他言明自己昨日尚且用到了此药目,震怒的皇帝命他立时去取来,可当他打开重重秘锁,看到那半阖的锦盒之时,自己的心恍如坠入了深渊。
“给我彻查太医院,皇庭药目是怎么丢的！温玄奕,你给我闭门思过,等查明了事情的真相,你再复职吧！”皇帝气了一夜,此刻已无力再骂人了,他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了。
刘江此刻虽然表面上面色沮丧,但他的内心却十分的酣畅,今日皇帝临行前的口头嘉奖带给他的喜悦,让他精神振奋。
二皇子看着就快上窜下跳的刘江,满眼都是嫌厌,自己的五百万两赈灾款还没有筹齐,父皇又指了这么一件棘手的案子让自己去督审,这其中又有什么深意呢？
各人各怀心事,迎着沉沉暮霭出了宫。今日这一波三折的案情已然落定,就是不知道随着调查的深入,将会掀出什么惊天的大案。
歆瑶离开刑部之后,照例去苏记了一圈,只是在离开苏记回府的路上,她看到了莲回苦着脸,蹲在墙角等她。
“姚大夫！”一看到歆瑶,莲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骤然窜起,几步就来到了歆瑶的面前。
“你说说你,可把我害苦了,当日你看到我了吧,怎么也该告诉我一声,你却自己悄无声息的上了楼去,可是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王爷他……”
“王爷他怎么罚你？”歆瑶冷不丁发问。
“额～王爷要把我贬去北岭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可以一定要救救我啊！”莲回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诉了。
“所以,当日王爷是在约会？”歆瑶问道。
“是约会,啊～不是约会～是约了女人谈事情,也不是,是女人约了我家王爷！”莲回已然语无伦次了。
歆瑶抱着双臂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说道:“你转告王爷,我们依然是战友,但不能再称为朋友了！”
说完,歆瑶冷然的离去,留下莲回独自飘零在了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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