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往事
歆瑶缓缓答道:“一月前,我在帝京,受到一对父女的传讯,‘北岭戈氏’,因为这三个字,我辗转来到了此地。”
戈姑刚刚还无神的双眼,此刻多了一丝神采,她焦急的问道:“成风怎么样了?”显然她是知道此事的。
自从成风父女受族老遣派联络族众,便再无音讯,大楚朝廷虽然表面上不再大肆抓捕战族后人,但暗地里一直动作不停。按照约定,成风父女也早该通过隐秘途径报回平安的信息,但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歆瑶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坐在了戈姑的床榻边,说道:“他们死了,被金卫杀了,我没有来得及保护他们。”
虽然早有预料,但戈姑还是露出了一抹痛惜的神色。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对歆瑶说道:“你的母亲,可是战族末代圣女战樱月?”
看着这张如雕如画的脸,不仅仅是五官惊人的相像,就连神色气韵都如此一致。戈姑端详着,仿佛陷入了回忆,道:“当年你的母亲嫁入天家,正是你这般年纪。那时皇帝对战族的剿灭已经初见端倪,年初几位战族屡立战功的将领被莫名的栽赃入狱,还不等审出个结果,就暴毙在了狱中。当时的族主不顾族人反对,将你的母亲嫁给皇帝为妃,意图缓和战族与大楚朝堂之间的关系,可是,一切都非他所愿。你的母亲,成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歆瑶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起母亲的往事,她心中涌起了阵阵酸涩,指甲深深的潜入到了肉里尤不自知。
“后来,直到战族覆灭,你的母亲也没有找到。有人说她有了身孕,听闻族中祸事自寻了短见。但我不这样认为,她是多么骄傲的女子,怎么会容忍自己以那样的方式死去。今日我见到你,便知道当年果然发生了什么事,而她终究留下了自己的骨血。”戈姑看着歆瑶,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歆瑶长长呼了一口气,道:“母亲她生下了我,为我赐名歆瑶,并不曾冠以战姓。如今她已长眠于帝京皇城禁地之内,我来此之前,曾想方设法进入其中,看到了母亲留下的血书。她唯一的心愿,便是让我重振战族的辉煌,让战族后人不再苟且度日,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的面前。”
“瑶儿,你母亲让你回战族?”戈姑急切的问道。
“怎么,难道此时有何不妥?”
“你不能回战族,现在的战族已非当年。当日战族倾覆,便是从内部率先攻破,而这个导致战族灭顶之灾的人,还没有找到,甚至他是死是活我们都不清楚。而且战族现在的族老,也各怀心思,只因战族宝藏无法开启,他们才守着这个破败的战族留在荒凉之地,如果你贸然回去,说不定会被有心人利用,你明白吗?”戈姑善意的提醒道。
歆瑶陷入了沉默,她没有想到,如今的战族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情况,但即便如此,她也要完成母亲的心愿,战族隐居的族地,她势必一行。
“戈姑,你将族中的情况说与我听一听。另外,你说的战族宝藏又是怎么回事?”
“我族自从二十多年前那场巨变之后,活下来的人不足十一,这些年迁居北岭荒原,与外界几乎是隔绝了消息……只在近几年,才陆续派出人手,寻找其他战族后人的下落……”
戈姑还没有恢复元气,说起话来断断续续,但她将她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了歆瑶,歆瑶没有想到,战族的情况如此复杂,这在她出发的前夕,使得歆瑶有些忧心忡忡。
如此又过了五日,戈姑已经可以下地了,这日一早,便是歆瑶启程去战族族地的日子。
这次同行的除了吴崇和绯白衣,只有逸星辰和戈姑了,一前一后两架马车出了鬼堡,向沈城北门行去。在行到某条街道的时候,戈姑突然说道:“瑶儿,可否停车等我一下。”
歆瑶点点头,戈姑自行走下了马车,步履沉重的走到街面的一处破败民房门前。老张自从上次阴差阳错救灭了鬼堡之火,鬼堡便奖赏他了一座新的宅院,可是他固执的住在自己四面漏风的老宅,并不曾搬走。
今日他像往常一样,守在火盆旁边,手里拿着婆娘为他绣的烟袋,一脸平静的看着门外卷过的残雪。
突然,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他的婆姨是个大脚,走起路来从来不是文静秀气,他向前探着身子,期许的看向门外,下一刻,一双大脚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老张顺着这双大脚向上看去,是他的婆姨,只是她怎么苍老憔悴了这么多?老张踉踉跄跄跑过去,一把抱住戈姑,嘴里骂道:“你还是不是我的婆姨?你还知道回来?看你把自己弄的这个样子……”
看到戈姑站在门口,老张又嗔怪道:“还不进来?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东家赏了好房子我都没有搬过去……”
“……我,我就是来看你一眼,我,我这还得走……”戈姑有些尴尬的说道。
“还走?”老张突然想起上次戈姑被带走的情形,他拨开戈姑的身子看向门外,果然看到两架马车悄然无声的静立在原地,显然是在等人。
老张压低了声音,道“他们逼你的?我现在与往日不同了,做了一件长脸的事,东家那也有几分赏识,我带你去找东家,他们不敢对你乱来……”
老张拉住戈姑的手,作势就要关起门来。
戈姑知道老张这是在护着她,她的眼底有些酸涩,说道:“我是自愿的,你别乱猜,我这就走了,我,我就是来看你一眼……”
老张知道自己的这个婆姨,向来是说一不二,既然她说要走,便拦不住她。
“我在往北边运的粮袋里,偷偷塞了好多纸条,你可看到了没有?”
“我,我看到了,我这不是看到了就来了嘛……”戈姑知道,老张不认识几个大字,他能请人写了字条,回到家又一笔一笔描了不下百张,塞入运粮的米袋中,足见他对自己的挂念。
老张点点头,“看到就好,不然我就白忙活那么多天了。”
戈姑为老张拉了拉衣领,眼中温情一闪,便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外面传来几声铃声,戈姑向外看了看,回身说道:“我该走了。”
老张拉住戈姑的胳膊,神色紧张的问道:“啥时候回来?”
戈姑没有说话,笑了笑,转身走了。
老张抱头蹲在了地上,两滴水珠摔落下来,等他抬起头追去时,只看到两架模糊的车影。
他无精打采的走回了家,便看到破木桌上多了个小布袋,里面有一百两的碎银。他知道,是戈姑给他留下的,他抱着碎银呜呜的哭了起来,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开心也最难过的一天。良久,他收拾好了银子,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会守着咱的家,我等你回来。”
戈姑回到车上的时候,神思有些落寞。她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族老派我来到沈城充当族中耳目,为了掩人身份,我嫁给了老张,没想到,他倒是对我动了几分真情……”
歆瑶拍了拍戈姑的手,温言安慰道:“等日后战族有了昭雪之日,你若愿意,自然可以同他生活在一起。”
戈姑笑了笑,她心知,那日是多么的遥远。为了保住战族的秘密,她便不能与外族人真心以对。
“瑶儿,我没事,只是看看他,以后,以后大约也不会相见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车厢里一片安静,歆瑶挑起窗帘看着车外的雪路,目光幽深。突然,戈姑猛地一拉歆瑶,嗖的一声,几只箭羽穿过了窗帘,钉在了坐榻之上。
戈姑反应极快,她将歆瑶护在身下,脚尖一踢,车窗便落下了一块钢板,无数的箭矢射来,却无法穿透车厢。原来,马车早已经过改装,在车厢内里嵌着铁板,等箭羽渐渐稀松,远处传来了打斗之声。
不久,有人轻轻敲了敲歆瑶的车厢,道:“姑娘,在下独风,奉王爷之命暗中护送姑娘,刺客已被尽数绞杀,让姑娘受惊了。”
歆瑶和戈姑从里面打开车门,挑了车帘下去,看到逸星辰几人依然神色戒备的散在四处,便知道形势紧迫。
“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戈姑问道。她们此去之处隐秘,万万不能被人跟踪。
“是二皇子的人。”独风说完,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口哨声,便又道:“姑娘放心,我等受王爷之命,护送姑娘到秘谷百里之处,便会驻留,直到姑娘返回。”
歆瑶知道,赤炎天傲终究是不放心她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想来以逸星辰和绯白衣等人的武功,早就知道有这样一队人在暗中护卫,他们却没有点破,必然是默许了。
“好,有劳了。”歆瑶点点头。前去路途危机重重,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危险,多一份支援也是好的。
沈城二皇子居住的别院内,这些日子都颇为消怠,自从赤炎天傲来了之后,此地很少有沈城的官员来拜见,更别提什么救灾事宜的请示。
赤炎天辰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三弟还没有夺权,便已经将自己架空了。谁让自己没有那个手腕?不过,知道那个女人今日出城,自己送给他的这个大礼不错吧。
想着想着,赤炎天辰脸上现出了一抹阴险的笑。
下一刻,他发现从天而降的布袋罩住了他的身体,还不等他呼救,一个手刀砍在他的后脖颈,他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二皇子暗叫不好,又着了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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