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臣服
歆瑶坐在一处巨石之上,看着脚下深深的潭水。
谁也没有想到,战族秘境之内,并没有传说中的盖世奇珍,更没有战族人期许的银粮。
歆瑶自嘲的笑笑,本来用脑子好好想想就知道,即便有粮食,一百多年过去了,也早就化为乌有了吧。
现在过去了多久了？歆瑶抱着双臂,看着潭水中自己的倒影,愣愣的想着心事。
按照她和赤炎天傲的约定,他们每隔三天便要传递一次消息,纵然在秘境之内无法与外界联系,但歆瑶在想,如果可以联系,自己会传消息给他么？
在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与赤炎天傲是唯一一段自己认真对待的感情,自己曾经有一百种与他在一起的遐想,却从来没有料到会是今日这般的地步。
他是灭族仇人的孩子,即便自己可以接纳他,那自己的族众们呢？
手缓缓滑下,歆瑶轻轻摩挲着小腹,神色满是苦涩。
逸星辰远远的看着歆瑶,他没有选择走近,而是给她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她与赤炎天傲之间,终将了断。
族人们在远处张望自己年轻的女族长,对于她的了解,族人们还是停留在她打开秘境之门的那日。
很多年轻的族人,并不知道当年战族的辉煌过往,从他们一出生起,便在这个幽闭的雪谷中,他们依旧按照当年战族培养少年一代的方式长大,但他们没有战族捭阖天下的眼界与担当。
更多的年老族人,经历了族内惨变,雄心壮志都慢慢的消磨在了一日接着一日的挣扎之中。
这些人,早就不再奢望一些早已失去的东西,他们在这个世上最大的希望,便是平静的活着。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眼前这个年轻的女族长,真的可以带他们渡过难关么？
歆瑶抬起头,感受到了众多希冀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肩上的重担,也明白哀伤只能留在昨夜,今后自己的路还很远,还很长。
她缓缓起身,走下高高的巨石,来到逸星辰身边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见大长老。”
逸星辰低头看着歆瑶,将她的头摁在了自己的胸前,霸道的说道:“如果想哭,就在这里哭,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歆瑶没有拒绝,她将头深深的埋在了逸星辰的怀抱中,肩膀有着细小的颤动,良久,就在两人快要凝固成一幅画时,歆瑶抬起头,看向逸星辰说道:“我要怎么办？”
逸星晨嘴角牵出了一抹世间最动人的笑颜,用手拍了拍歆瑶的肩,说道:“战族是你的责任,与这个相比,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彷徨呢？”
歆瑶没有想到,逸星辰只用了一句话,便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是呀,与整个战族的未来相比,自己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可解决呢？
歆瑶擦干了泪水,收拾好心情缓步向战族族老走去。
还没有走近,便听到大长老的声音:“大家稍安勿躁,待我们与族长商量过之后,再决定我们何去何从。”
“大长老,我们在雪谷的家已经毁了,即便出谷,我们可以到哪里去？又依靠什么生活？”
“看,族长来了……”族人纷纷行礼,注视着这个极美的女子走了过来。
“众位不必忧心未来的生活,我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到出谷之后,会安排好大家的生计,现在暂且稍安勿躁,只等时机成熟我们便举族搬迁。”歆瑶注视着一张张面露忧疑的面孔,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获得他们的信任和尊重。
“族长,您能不能说的清楚一点,到底您要带我们去哪里？”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歆瑶看了看他,深沉的一笑,道:“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族人们纷纷低头私语,大长老连忙说道:“大家不要着急,族长已经有了打算,都散了吧！”
族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去了,歆瑶与大长老坐在临时搭建的一处石桌前,说道:“大长老,我们来到秘境也有二十多天了吧。”
“不错,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说是秘境,却是一处秘密的空间,虽然与我等想象相差甚远,但好在也可避过祸事。”大长老四下看看,心生感慨。
“此处鱼儿肥美,倒也暂时解决了食物的问题,但长此下去也不行,我们还是要尽快离开此地。”歆瑶正色道。
“族长,您真的以为这里便是秘境的全部了吗？”大长老压低了声音说道。
歆瑶没有说话,她心知,战族传承这么多年,必然有其精华所在,只是自己临危受命,也来不及了解更多的战族之秘。
大长老从身上取出一本牛皮包裹的书卷,郑重的奉到歆瑶的面前,道:“这是我族族长历代传承下来的族记,族中隐秘大事都记录在内,自从二十多年前战族覆灭,我族族长战死,这本族记便保管在我的手中,今日也算是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
停了停,大长老又说道:“这二十多年,每夜我与之相伴,都没有打开过,更不知道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因为,只有我族族长才可以打开的。”
歆瑶双手接过这本传承已久的族记,突然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她点点头,道:“大长老放心,我必将不负所望！”
大长老欣慰的笑了笑,花白的眉毛一挑,突然想起了被他们禁闭的二长老和邵家家主,便问道:“族长准备怎么处置那二人？”
歆瑶收起来族记,淡然的说道:“大长老,您觉得现在的族众里还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大长老脸色一沉,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既然二长老能从小便被调包,那么只能说明,这场针对战族的阴谋在几十年前便开始了。
那么现在战族活下来的人中,很有可能同样潜伏着心怀异心之人。
歆瑶看向远处的木笼,二长老和邵家家主都静静的盘坐其中,自从进入秘境,他们就不再多言。
“看看今夜会不会发生点什么有趣的事……”歆瑶将目光自远方收回,她对大长老相视一笑,目光深远悠长。
入夜,守卫木笼的几名战族内卫神色困倦的打着哈欠。
火堆前,一个内卫说道:“你们听说了吗？这几日我们能便要从这出去了,听说雪谷中的人已经撤走了……”
“胡说,你听谁说的,秘境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听说大长老也不知道怎么从里面打开秘境大门……”
“你有所不知,这大门啊,听说只要拿着密匙一转,便可以从内打开了……”
“真的假的啊？你听谁说的？”
“嘘嘘～～小点声,”说话的内卫紧张的看向木笼中的二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偶然听大长老和族长说话听到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一直闭眼调息的二长老嘴角微微一笑,他武功本来就高,耳力更是过人,内卫的话被他一字不差的听了个清楚。
他微微兮合嘴唇,密语便送入了邵家家主的耳中。
邵家家主听罢点点头,而后再无异样发生。
第二日,贴身照顾歆瑶起居的少女收到了一条密令,她神色慌张的烧了字条,像往常一样为歆瑶打来了洗澡水。
当夜,守卫木笼的内卫在夜半时分倒地不醒,十余名年龄性别各不相同的战族族人走了出来,将二长老和邵家家主救了出来,便急奔秘境之门而去。
前方不远便是秘境之门了,邵家家主问道:“拿到了吗？”
“拿到了,请主上放心我等必救主上脱难！”有人答道。
众人齐齐加快步伐,来到了秘境之门前,借着柔白的月光,有人走到门前,将怀中之物掏了出来,按在了门孔机枢之上。
“怎么没有反应？”一人问道。
“不会有错,那丫头趁族长沐浴时拿到的,定不会错。”
“还是打不开！”那人又试了一次,有些紧张的说道。
突然,四周火把燃亮,将这十数人围在了中间。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歆瑶施施然走了出来,高声说道:“那个侍奉我的少女确实是趁我更衣的时候拿到了密匙,只不过,她拿到的是个赝品罢了。”
听到歆瑶的话,这一干人怎会不明白,他们是中了对方的计了。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做起事来却也滴水不漏。”邵家家主向前跨了两步说道。
“留着你们,本就是为了作饵,现下你们安插在族内的人,我想大约是全部在此了。也有可能还有你们的人在族中,只不过他们选择了放弃跟你们走吧。”歆瑶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邵家家主的表情。
那是一种惋惜之色,大概是觉得自己多年布局毁于一旦的痛惜吧。
“可是有句话,叫做姜还是老的辣,你以为自己便已胜券在握吗？”
邵家家主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影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
歆瑶看清了来人,目光愈发冰冷,一个中年人怀里抱着的那个婴儿,不正是绯白衣亲自照料的那个孩子么？
“放我们出去,否则这个孩子便要与我们陪葬！”中年人目光冰冷,一只手已经覆上了孩子的天灵盖。
歆瑶拉了拉大氅,闭上了眼睛,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这个字,轻柔如风,却凌厉如刀,裹挟着决然的气势,灌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漫天雪花飞舞,渐渐的,雪花被染成了红色,无声无息之间,场中的人都被切割成无数的碎片。
良久,歆瑶缓缓睁开眼,正看到绯白衣身上艳丽如花血渍。
此刻,他用一只手抱着那个孩子,目光温柔,仿佛无声的安抚着:别怕,有我！
在一代宗师的面前,还有什么人可以逃脱？
族众被这一冷血却又美到了极致的场面震惊,他们看向那个美如仙人的女族长,眼中多了几分敬畏。
这份冷厉和果断,让他们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有着超然实力的人,这样的人足以让他们臣服！虽然,她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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