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作孽,不可活
永乐宫的寝殿内,温玄奕正在为皇帝行针。
静卧在床榻上的皇帝呼吸长绵,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他的脸色苍白,血气不足,这几日发须中隐隐藏了白色,苍老了许多。
温玄奕在几个穴位上行针,或捻或弹,根根银针在他的内力催动下,嗡嗡的颤动着。邵芷蓝站在温玄奕的身后,悄悄的打量着昏睡的皇帝。
一炷香的时间后,温玄奕取了针,邵芷蓝连忙上前,将针囊奉上。如此已经三四天了,皇帝依然没有转醒的样子,每日只得用人参吊着,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皇后站在不远处,待温玄奕为皇帝诊治完毕,她缓缓的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能醒来?”
“回禀皇后娘娘,陛下气滞郁结,且深思过滤,心窍受阻,非药石之力可以快速消除郁结,所以,怕是还要等些时日。”
“现在朝局动荡,温太医应该知道自己身为首席的本分。”皇后微微不悦,她受伤的脸被遮在一方面纱后面,隐隐可以看到伤口狰狞。
“谨遵娘娘懿旨,臣定当尽力而为。”温玄奕行礼一拜。
皇后不耐烦的挥挥手,温玄奕躬身退下。
邵芷蓝又看了一眼皇帝,眼神闪动。连师傅都无能为力,要不要请那个乾坤堂的姚辛来试试呢?只有皇帝早日醒来,天傲才能早一点从天牢中脱身。
纵然这个法子有些冒险了,但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也值得一试了。打定了主意,邵芷蓝随温玄奕回到了太医院,她为师父打来了一盆清水,伺候温玄奕净手。
“芷蓝,这些事你不必亲力亲为,你虽是我的徒儿,但也是邵家的小姐”温玄奕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爱徒,如果她是个男儿,那自己的一身衣钵也算后继有人了。
“师傅,徒儿尽心侍奉师傅,此时便不是什么小姐。”邵芷蓝恭敬的说道。只是她的眼睛,却悄悄的瞟了瞟温玄奕的腰牌,那是皇帝钦赐的腰牌,只要宫门没有下钥,便可自由出入皇宫。
“师傅,明日便是您每月行药浴的日子,今晚还留在太医院值守吗?”邵芷蓝问道。
“陛下的病我瞧得还平稳,但这个节骨眼,我还是留下值守吧,明天一早再出宫去,药浴你帮我先准备好,想来两个时辰的时间,还是有的。”温玄奕想了想说道。
他的身体早年得了一场病,每月都需用药浴调养身子,这几十年下来,从不落下一天,明日正好是泡药浴的日子,所以他特意今天向太医院告假半日。
“是,师父!”邵芷蓝心中暗喜,如此今晚就得说服那个年轻的大夫,能来宫中为陛下诊病。
出了宫,邵芷蓝直接去了邵家的医馆,她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到了乾坤堂。
歆瑶一早为程夫人取了指血,却在配药时愣愣的看着碗中的嫣红。这指血淡淡的腥气里,隐隐有一股甜香,就像凤尾花的香气。
原来,那个施展禁术的人,就是程浩的亲生母亲!
这碗血,是用不得了,歆瑶哀声一叹,让柔碧倒了去。
“星辰,你说是什么样的母亲,会对亲生儿子施展如此恶毒的禁术?还有,那个程浩,为什么有着与我极其相像的面孔?”
逸星辰歪着身子,靠在软榻上,一只手吊着一枚海棠果,正闲适的放入口中,“如此说来,只有两个可能,一种是程浩并不是她的亲儿子,第二种就是她这么做,为的是保护程浩。”
“保护程浩?这个说法倒是让人意外。”歆瑶点点头,“该查一查,程浩的容貌与我如此相像,一定有什么隐情。”
“好,这事就包给我了,只是,我这个保镖什么都干了,你要怎么谢我?”逸星辰嗖的一下出现在了歆瑶的身前,低下头看着歆瑶宝光溢彩的眼睛。
“呀,吓死人了!”歆瑶瞋笑着说,“谢你,我帮你扎两针,松松身子?”
听到歆瑶这句话,逸星辰一阵恶寒,上次他被歆瑶骗着说帮他调理一下身子,却是成了歆瑶的试验品!
歆瑶为了练她新学的针法,在逸星辰的胳膊上只扎了一针,却让他小半扇身子都又麻又痒,还动弹不得,是以一听到歆瑶的话,逸星辰嗖一声就窜了出去,老远还能听到他叫着:“你那是谋杀!谋杀!”
歆瑶捂着脸笑的快要抽筋了,柔碧也憋着一脸的笑走了进来,说道:“姑娘,邵家医馆的人送了一封信来。”
“哦?”歆瑶接过信,淡定的打开,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落款正是那位邵家最得宠的九小姐邵芷蓝。
“没想到,刚一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席,真是来的好!”歆瑶一笑,对柔碧说,“你告诉送信的人,说我一定赴约!”
当晚,歆瑶手拿折扇,一路走走逛逛,来到了邵家医馆的门前。一个小厮垂手而立,待问明了来人,立刻恭敬的引了歆瑶向内院走去。
一处凉亭内,亭里的石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个酒盏。亭子顶上,扑着厚厚的苕草,亭子的中有几根铜铸的柱子,柱子和亭子地下都点着火龙,如此十二月的天气虽然寒冷,但裹着轻裘坐在亭中,却感觉几分暖意。
“邵小姐果然雅致,若是外面飞雪漫天,梨花吹舞,遍地琼瑶,那岂不是人间难得的景致!”歆瑶抚着手中的折扇,笑着说道。
邵芷蓝一路看着歆瑶走到近前,她点头一礼,请了歆瑶入座。
“姚公子今日赏光赴约,小女不胜荣幸。”风灯下邵芷蓝眼眸含笑,当真是万种风情。
这是要给我使美人计?歆瑶心中说道,可惜啊,我本也是个女娇娥啊。
“咳,咳,”歆瑶清了清嗓子,可这个姿态在邵芷蓝看来,分明就是动了心。
邵芷蓝为歆瑶斟了一杯酒,在给自己倒酒时,按在壶盖上的手指轻轻一松,这一丝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歆瑶的眼睛。
哎,上一次你就是用下药这一招,怎么还是没有一点的长进,骗我喝下这杯药酒,只怕就会给了你抓住把柄的机会,从此便要受你的摆布了吧。
歆瑶端着酒杯,看着澄碧的酒水,并没有喝掉,而是不露声色的又放在了桌子上,笑吟吟的看着邵芷蓝。
邵芷蓝一直在盯着歆瑶执杯的手,看她放下酒杯,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僵。
“公子可是觉得,我这酒不够香吗?”邵芷蓝浅浅的抿了一口酒,笑着说。
“还不知道小姐相邀何事,还望小姐直言,如若姚辛能力之内,一定竭力为小姐办成。”歆瑶这话说的很明白,有事你直说,别弄下药这一套。
邵芷蓝一愣,说道:“今日相请,确实有事拜托姚公子。公子初来帝京,三日义诊,闻名于世。刚好有位贵人,得了急症昏迷不醒,想请公子医治。”
“此时容易,我便应了小姐。”歆瑶听了这番话,正是求之不得。
“只是这位贵人,身份特殊,而且看病的事,需瞒人耳目。”邵芷蓝试探着说,她仔细看着歆瑶的神情,意图从她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哦?还有这种事情,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歆瑶假意推脱,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想着,歆瑶将手边的酒杯,不动声色的一饮而尽。
一阵倦怠袭来,歆瑶努力张了张眼,噗通一声爬在了石桌上。
邵芷蓝起身轻轻唤了声:“姚公子,姚公子?”见歆瑶没有反应,才得意的一笑,拍了拍手,立时有两个小厮走了过来。
“去把他搀到房间里,叫苏儿姑娘按计划行事。”邵芷蓝唇角一弯,眼神中透出阴狠之色。
哎,这个女人,真是个美女蛇,赤炎天傲怎么招上这么朵烂桃花!歆瑶巧妙的护住了自己的胸部,被两个小厮搀着送进了一个房间。
早知此约非好事的歆瑶,预先服了若干种解毒醒脑的药丸,是以当那杯迷酒入肚之后,只是几个呼吸,歆瑶就恢复了清明。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想着以后的剧本,难道,是要来一出捉奸在床的好戏?想到这歆瑶嫌弃的皱了皱眉,这邵家小姐,怎么说也是世家闺秀,怎么用的招数这么下作,真是有辱门风啊。
还在兀自感叹着,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歆瑶眯着眼瞧去,竟是一个妖艳的女子,烟眉秋目,凝脂猩唇,自带了一股风尘之姿。
莫非,这女子本来就是风尘中人?
歆瑶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左右逸星辰就在身边,不会让自己真的吃了亏去。
这女子关好门,走到歆瑶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却是如此俊美的公子。公子莫怪,苏儿也是受人指使,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见谅!不过苏儿见了公子,喜欢的紧呢,苏儿会轻一些的。”说完,她低低一笑,却是千娇百媚,光艳迷人。
说着,苏儿自己将衣衫一件件脱去,只留下贴身的衣服,这才走到歆瑶的床前,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只见一个黑栗子嗖的飞了过来,苏儿一个趔趄,便面朝下直直的倒在了床上。
歆瑶一个滚身,将将躲过了砸下来的苏儿,这才坐起,笑骂道:“好你个星辰,看热闹看了这许久,才来救我!”
“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逸星辰不知从何处闪身进来,笑眯眯的打量着床上栽倒的苏儿,全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好了,可以给她解开穴了,开审。”歆瑶抓了苏儿的外衣,给她披在了身上。
逸星辰许是栗子不多了,便隔空一点,苏儿“啊!”一声,恢复了神智。
“自作孽,不可活啊!”逸星辰轻蔑的看了苏儿一眼,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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