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节 端倪
歆瑶看着那个与她有着师徒之份的青年男子,没想到只分开了一夜,他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的眼中渐渐覆盖了冰寒之色,或许是想到此刻不便发作,歆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眸之中已经一片清明之色。
“他的药呢？”歆瑶起身走到了吴崇的身前,自己想到他会有危险而派人保护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他们会把他的药也夺走？
“药？什么药？”吴涯显然不知道吴崇已经过了疫症。
“吴先生应该听说了,沈城出现了疫症,短短时间已经有十数人死去了。”歆瑶抬起头,平静的外表下是她竭力控制的愤怒。
“疫症？”吴涯的脸色变了几变,他这几日也听到了风声,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距离疫症如此的近。
“吴崇犯了什么族规？你们要如此对待他？”歆瑶为吴崇把了脉,他的身体很不乐观。
“吴崇犯了族规乃是家族长老的共识,即便姚先生是他的师父,也不好干预我族之事吧。”吴涯不动声色的摆摆手,自己的贴身护卫缓缓地拱卫在侧。
他是知道的,山鬼苒有十二亲卫,战力非凡,既然他们明目张胆的要插手自家之事,必然暗中有了安排。有句话叫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可不能平白叫人暗算了去。
山鬼苒的脸色缓缓沉了下去,在沈城,鲜有人不给他面子,这位吴涯虽也是在沈城经营多年,但要知道,当初吴家能在沈城立足,全然是吴家家主与山鬼家主谈好了条件,否则一山难容二虎,将吴家踢出沈城那是分分钟的事。
“吴老先生是不准备给本人这个面子了？”山鬼苒话说的悠然微凉。
“今日堡主是一定要插手我吴家之事了？”吴涯软软的顶了一句。
山鬼苒不怒反笑,很久了,都没有人这般顶撞他。
“如果本人就是要插手呢？”山鬼苒脸上透出一抹让人胆寒的笑意,他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硕大的翠玉扳指,一副你这是在作死的表情。
吴涯没想到山鬼苒如此强硬,但一想到一旦事成,吴家将成为与山鬼家一般的庞然大物,便底气又足上了几分。
他的这一思虑纠结完完全全落在了歆瑶的眼中。
究竟是什么让吴家如此强硬,宁愿得罪山鬼家也要将吴崇除去？
她的思绪中突然闪现了一抹灵光,四大世家下一代的翘楚,在她乳帝京这几个月来,都先后出现了意外！
山鬼淳,被人下了蛊毒！
司冶被抓险死于酷刑之下！
吴崇身染疫症九死一生！
再回想起前几日被她当作与王爷笑谈的邵家家主侍妾小产一事,所以的事情都或明或暗的汇集于一个阴谋,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阴谋！
原来,那个人在整顿朝纲,收缴兵权的时候,也对世家出手了！
不过,他也知道,几大世家坐拥大楚近半数的财富,硬行铲除必然会招致负隅顽抗,而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像当年铲除赵家一般耗费时间,一个接一个的扳倒固然是胜算大一些,但他真的没有时间了吧。
自己的那个血脉上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楚皇帝,果然还是小看了你！
也是,能坐拥江山的天子,又岂会是一般人物？即使他已经老迈,依然野心勃勃！
想到这,歆瑶在喂下吴崇一颗药丸后,平静的回身,直视吴涯带有杀意的眼神说道:“吴老先生,在下想问一句,那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无所顾忌？是下一任家主之位么？”
歆瑶的话看似没头没脑,却让吴涯眼中闪现了一丝慌乱,他故作镇定的理了理衣襟,一拂衣袖说道:“不知道姚先生在说什么！”
“你不承认没有关系,不过我告诉你,吴崇我是保下了！”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明了她的立场。
我的人,谁都不许动！
“你……”吴正想开口,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山鬼苒今日在此,确实不容忽略。但今日一旦放走了吴崇,只怕以后再没有机会光明正大的除去他了。
富贵险中求,大不了事后给山鬼家一个交代,但今日断然不能让吴崇活着走出族中。
“如此,便要委屈姚大夫了！”吴涯向后退了两步,一挥手,身边的护卫作势便要冲向前拿下歆瑶师徒。
“你当我山鬼苒是死人吗？还不动手,在等什么？”山鬼苒懒懒的发话,吴涯略带惊慌的看向四处,号称山鬼苒的亲卫神出鬼没,可以出现于无形之中。
唰的一声,一柄寒刀架在了吴涯的脖子上,吴涯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到自己的护卫首领,正目光冷然的看着自己,而他手中的长刀,刀刃触及他颈间极薄的皮肤,那里有着微凉的刺痛。
“你……你做什么？”吴涯怒斥道。这个护卫首领,自打自己到沈城他便跟在自己的身边,算是自己的心腹之人。他从一个普通的亲侍,一步一步成为了侍卫首领,有时甚至可以代替他做决定,在吴家,自己给了他权利、地位、女人、金钱,可是十几年的忠诚,等的就是今日这一刻骨铭心的背叛吗？
山鬼苒森然一笑,“吴先生,断刀是我们山鬼家的家奴,不放几个信得过的人在你的身边,我怎么安心留你在沈城？”
听了这几句话,吴涯冷汗浸湿了衣背,原来自己的性命从来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自己认为安全无虞的境地,却是随时刀斧加身的绝境！
吴家族人子弟此刻各怀心思,有的跃跃欲试妄图驰援,有的目光闪躲寻找退路,更多的是打算随机应变闻风而倒。
歆瑶将众生的表情看在眼里,冷冷一笑,看来吴家也不是铁板一块。
吴家的护卫闻声赶来,但看到吴涯被制,自然不敢妄动。
“吴老先生,吴崇我先带走了,今日你们泼在他身上的脏水,在下自然要替他洗清。对了,今日的事你还是慎重一些禀告给你的主子,万一他认为你办事不力能力有限,再扶植了别人上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说完歆瑶示意山鬼苒离去,“对了,还得劳烦老先生送在下一程！”
吴涯看着拦在门口的护院,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句,“没看到吗？还不快退下！”
今日的跟头当真是栽大了,吴涯胸中的怒火,发泄到了这些无辜的护院身上。
有人质在手,歆瑶等人顺利的登上马车绝尘而去。
马车内,歆瑶看着已经昏迷的吴崇,脸上没有刚刚的闲适从容。
“小弟,你这个徒弟怎么样？”山鬼苒发现歆瑶的脸色不好,关心的问道。
“不太好,是我疏忽了。”歆瑶自责的看着吴崇,早知道就不放他一个人回族中。
山鬼苒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歆瑶,刚刚在吴家时他说的话,让他心生疑虑。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在自己的结拜兄弟眼里,人命大于天。
“大哥,关于我说的那番话,稍晚我会向你解释,只是你要传讯给家主,让他保护好族中后辈,我怀疑有一个针对四大世家的阴谋。”歆瑶不便明说,毕竟这些都是她的猜测,等一切有了确实的证据,才能做出确切的判断。
眼下,只是未雨绸缪吧。
山鬼苒意识到事态远比他想象的严重,看来更深的暗涌,不是在沈城,而是在高高的朝堂上,而那些,已经是自己力所不及的地方了。
山鬼苒唤来了自己的亲卫,用特殊的通道向家主示警,歆瑶亦叫来了边南,有些事情要尽快通知赤炎天傲。
“主人,刚刚在后面有尾巴,发现我们注意到了他,便先一步跑掉了。”边南隔着车帘说道。
“嗯。”他们明目张胆的从吴家抢了人出来,吴家派几个尾巴打探一下情况也是情理之中,不过量他们也没这个胆量将人再抢回去。
“主人,我发现,这个人有些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此人面白无须,轻功中隐隐有阴柔狠辣的路数,绝对不是普通的江湖门客。”边南肯定的说道。
“你是怀疑……”歆瑶沉吟着不语。
“正如主人的猜测,那条尾巴应该是大内的阉人。”边南虽然跟随歆瑶时间不长,却有着出奇的默契。
阉人？
出现在这里？
歆瑶的面前显露出高行那张白净的脸庞,他曾经做为皇帝的特使来北岭一行,原来他虽然回帝京了,却留下了人手监视沈城内的风吹草动。
那么,这也就说的清,为何吴家会如此强硬,歆瑶可以肯定的说,皇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大到可以将重多已经登上权势高峰的人,高高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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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鬼堡内,老张结束了上午的差事,摸出别在腰间的烟杆。
鬼堡占地极大,而且大部分建在地下,又都是粮食等易燃之物,所以鬼堡地下是严禁烟火的。
由于老张在这里做了十几年,人头极熟,每个在粮堡做差的挑夫,他都认识。也因为他平日人缘极好,门前守卫才会允许他将烟杆带进粮堡,虽然依例收了火石,但能在干活之余,空空的嘬上几口烟杆,也是一件惬意的事。
老张走了两步,马上就要下工了,自从自己买来的那个婆姨走了之后,他没有再娶,他相信自己的婆姨还会回来。突然他摸了一下烟袋,莫不是掉了？
和工友们打了个招呼,他独自一人返回了粮堡。那个烟袋是婆姨绣给他的,虽然针脚粗糙,却是她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
果然,在一个又一个石头垒成的储藏室外面,老张找到了掉落在一角的烟袋。
他捡了起来,细心的拍去了沾染的浮土,正欲转身,无意中发现每个储藏室都被一根线连了起来。
老张抽动了一下鼻子,空气中有一抹火油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烟味！
他瞬间感到了一丝危机,果然,在通道尽头的那间石室里,已经燃起了腾腾烈火。
而顺着连接的油线,火苗像有生命一般窜向下一个石室。
老张惊恐的望去,在一排石室的尽头,那根引线通向了集中堆放粮食的石坪,那里有这些天他们运来的近八千担粮食。
怎么办,这里是地下,为了防止粮食受潮,专门做了防水。看着那到火苗窜进了第二个石室,老张的眼睛越来越红。
他也曾是个靠天吃饭的农家,对粮食有着发自内心的珍惜,尤其是此次雪患,如果不是鬼堡,就连身在沈城的他也会被饿死。
他决不允许有人烧粮,不允许有人破坏鬼堡！
可没有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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