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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期而遇


入夜,隐藏的小船被推入水中。

    黑熊坐在船尾思索出路,船首处黑武士握着船桨左右划水,小船朝着出口渐渐靠近。

    越是靠近,流动的水面速度也越快,能明显感受到船速变化。

    待进入河道,黑熊收敛思绪开始精准指挥黑武士划船。

    以蒙泽为界限,上游河段被称之为汳水,下游通向泗水的这段河流称之为获水。

    驶入河流两三里水路,就见到虞城设立的关津,只是入夜后码头水寨外有两堆篝火,并无明显的巡哨军士。

    前年打赢官渡战役后,又在仓亭攻破卷土而来的袁绍,且向南击败驱逐了左将军豫州牧刘使君。

    梁国实属许都朝廷的腹地,夜中巡哨也只是警惕盗贼,而非临战层次的夜禁巡查。

    即便这样松懈,黑熊还是看到水寨箭塔上有人影晃动,似乎在观察河流、道路上的变化。

    黑熊取出一枚神莓吃了……若真被察觉,那就把黑武士丢到南岸吸引对方,自己划船突围;再不行,就跳水漂流。

    漂远一些,就招出大白鹅,抱着鹅漂浮。

    至于船上三只鹅丢了就丢了,不值得拼命。

    小船顺水而行,始终没引来什么意外。

    剩下十余里水路,三四里外有坞堡,又行近十里则是一座水陆相连的小型水寨码头。

    好巧不巧,即将经过码头时就见一人举着火把出水寨,后面一人抱着鱼竿小凳。

    避无可避,这两人坐在码头边上各持鱼竿陆续甩杆,火把斜插在侧,彼此好不惬意。

    十几步外小船上黑熊停止划桨,水流推动小船向下游持续漂浮。

    其中一人发现河中小船漂浮轮廓与痕迹,不动声色用手肘捣了捣一侧伙伴。

    两人都是军吏,穿戴镶铁片的无袖皮甲,夜里有风也都戴了皮盔。

    只是没带弓弩,只有佩刀与鱼叉,一人侧头说:“取些陈米打个窝。”

    “也是,不然难见收获。”

    另一人还探头俯视垂杆水面,装模作样起身要回营。

    “唉……”

    黑熊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浊气,黑武士化成卡,他右手夹在手掌与指缝,睁眼就以打水漂的方式打向南岸码头附近。

    黑武士在岸边显形,提环首刀健步如飞五六步就冲杀到正要转身的军吏面前,环首刀前劈斩入这人脖颈。

    几乎入肉两寸余,双手抓刀柄斜拉抽出刀刃,但也几乎将对方半个脖子切断。

    滚烫血液飞溅而出,黑武士还没动作,蹲坐的那名军吏向后接连翻滚正要起身拔刀呼喊。

    而这时候身高腿长的黑武士一步半追上双手持环首刀迅猛劈斩,直接劈在对方皮盔,表面涂抹大漆硬化的皮盔凹陷下去。

    就这一下打的对方晕头,刚拔出的环首刀跌落在地,身子晃了晃向后软绵绵栽倒。

    黑武士也无多余动作,对方刚栽倒躺下,就一刀扎穿鼻梁处没入脑髓。

    “半晚上钓什么鱼!”

    小船靠近码头,将两具滴血的温热尸体拉扯装到船上,稍稍打扫一番就划船撤离,留下一个斜插的火把继续燃烧,鱼油火苗跳动。

    努力划船,直接抵达二三十里外分水河口处才停下。

    船上尸体血液溢出流淌积聚,黑熊打量左右面前两条河水分支,按着记忆这里主干通向下邑、萧县;在萧县东边汇入泗水,这里紧挨着徐州彭城;而眼前支流是丰水,汇入另一个大水泽,出水泽后经过丰县,随后也汇入泗水,汇入泗水的地点就是沛县。

    沛县是泗水流域上游的重要漕运节点,设有收税的关津尉;泗水出沛县后就是徐州彭城国的广威、留县。

    如沛县这样州郡交界处的漕运交通节点,太平时期是商贸关税重地,乱世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顺着简陋的地理常识,黑熊控船沿着主干而行。

    等过了萧县,再躲过彭城的检查,那就真的自由了。

    曹操是谯县人,谯县位于沛国西侧,也是最初豫州刺史部的州城所在。

    左将军豫州牧刘使君败退后,沛国已成了曹氏的乡党铁盘,所以萧县还好过,最难的是彭城,如今彭城俨然沛国的东大门。

    彭城是一个强化的沛县,夜里绝对有巡哨的船队!

    汳水流域有许多小支流,到了下游也有支流可走,可不熟悉水系航线,乱跑只会迷路。

    原身有用的信息就这些,其实过了这处分水口后就已经抓瞎了,只知道汇入泗水后能入淮水,再逆淮水而上不知走多少里找到一条向南的分水口,这就是淝水,顺着淝水而下就能到扬州新的州城合肥。

    到了泗水流域,口音不同,几乎如同孤身入敌国。

    反复思索片刻,就将新得来的两粒黑法力投入两具死尸,顿时舢板各处血液也跟着消失,只留下两套衣物、皮盔皮甲,与两口带鞘环首刀,以及一口带皮鞘的短匕。

    随即招出两个笨拙的黑仆从,各给船桨指挥它们划船。

    又行十余里,见北岸有一条纤细支流,当即指挥小船奔赴支流。

    这支流勉强能行船,芦苇丛生望不见尽头。

    穿梭十余道后,小船停泊在一处草庐前。

    草庐是用芦苇席子层叠制成,已经风吹日晒杆叶泛白。

    没有人烟,草庐附近密集生出的芦苇早已干枯,有了数年历史。

    指挥黑仆从将船推上芦苇高地,黑武士以环首刀劈斩芦苇开路,黑熊跟着就见草庐前有大小两具白骨,应该是相拥而死。

    草庐内也生出密集的干枯芦苇,也被黑武士切断。

    黑熊也进入,就见三四具纤细骸骨躺在一起,以黄土硬化的地面被后来生长的芦苇扎穿,弄的处处龟裂。

    就连火塘区域也是如此,没有一块完整的落脚地。

    黑熊也拿出环首刀清理草庐内的芦苇,很快清理出大片落脚地,指挥黑武士将草庐内的骸骨收集,与外面的骸骨一起水葬。

    用张道士给的火镰生火,这草庐里还留着熏黑的铁吊锅,指挥黑武士拿出去粗略清洗,在稍稍上游一点的地方打水回来。

    草庐内火焰升起,黑熊怔怔望着跳动火光。

    黑武士机械的将一束束干芦苇送到火塘处,维持着燃烧。

    不多时吊锅里水烧开,黑熊却无喝水的心思,只是觉得烧水会让这里有一点人气,有一点住宅、家的气氛。

    心情不好,取出一粒鲜红神莓放嘴里品尝这难得的一点清甜滋味儿。

    一路跑跑的,还是太弱了,哪怕黑武士偷袭能瞬间杀死两个穿皮甲的甲士,可自己还是太弱了,特别是白天。

    强大应该有两种,一种是战斗时能顺利干掉对方,一种是对方不敢跟你战斗。

    夜风吹刮芦苇摩挲。

    黑熊望着吊锅升腾水汽,畅想未来的生活,对边上黑武士说:“我想有个靠近市场买卖东西方便的小山谷,不需要太大,能养十几匹牛马,三四十猪羊,山谷里有二三百亩能灌溉的水田,周围是各种树木。比起这些,更想好好的睡一觉,休息一段时间,过正常起居的生活,再认真考虑怎么面对这个乱世。”

    黑武士身形不动,认真聆听,还在黑熊控制下缓缓点头,很是认可的样子。

    其他漂泊寄旅之士流落在外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或为部曲奴仆,或出仕一方,都是为了生存。

    自己这么高的起点,去当打手实在是有些憋屈。

    没记错的话,曹操很快就要打破邺城。

    甄姬那么有名的女人,凭什么只能在曹家父子三人之间打转转?

    自己苟活一段时间,有概率抢到手。

    别说甄姬,机会合适,曹操大军远征,去偷曹操的家打包带走也是不错的。

    思索着,一张张卡片浮现在面前……这么好的基础,现在都不甘心给人做小弟。

    就算现在能忍,未来实力更强,更不可能郁郁久居人下。

    不久陷入昏睡,可能是终于第一次睡在真正避风的屋舍内,草庐简陋,可依旧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安全空间。

    一觉睡醒已是午后,漫射进来的光亮已将两名黑仆从消融,而黑武士纹丝不动,已经有了抗性。

    揉眼起身,吃一粒神莓,这才低头钻出草庐将麻袋解开。

    三只可怜的白鹅早已饥肠辘辘也缺水了,扑扇翅膀一些羽绒脱离纷飞,纷纷扑入河水里畅饮、戏耍。

    很快召唤出公鹅也加入进去,有这只公鹅在,不怕它们跑远。

    也不敢放任,黑熊坐在地上斜倚小船继续思索下一步去向。

    已经杀了两个身份不低的军官,现场血迹没有清洗干净,那么这段时间对方会加强守备,甚至会发动沿河军屯施行搜捕。

    彭城已经沦为曹操的东大门,那里防备只会更加严密。

    跳出去固然畅快,难点就是很难跳出。

    这里距离蒙县已经很远了,有虞城做阻隔,附近水域支流里很难遇到熟人,也就不怕暴露。

    何况做什么都要讲究证据,只要别被生擒,或遇到认识自己的官吏,那普通百姓的揭发实属不痛不痒。

    原身死在徭役,若活着出逃被揭发,那最先倒霉的是蒙县带队县吏,以及更高机构派遣的监工。

    所以待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连累原身家人的概率很低很低。

    自己不需要采买粮食,也不用买盐,甚至不需要买药治病,就连野菜都不需要挖。

    潜伏生活的活动范围很小,只要强化出三位黑武士,就有了强闯彭城的底气。

    夜里水战,先要保护自己避免被弓弩当场射死,再把黑武士卡片丢到对方船上,那就能打赢。

    来回搞几次,守军自会学会装聋作哑。

    连军饷都没的军队,死了更无抚恤,拼什么命啊?

    活着不好么?

    想到昨夜杀死的两名驻防甲士,黑熊更是气苦。

    虽然这两个人丢了命,可这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现在打草惊蛇,汳水流域的驻屯军士连着自己都没安生日子了。

    闹的再大一点,或许特派员之类的人出现。

    沉思之际,隐隐听到有鼓点声响,黑熊也只是侧耳静静聆听,并无循声去观察的兴趣。

    南边五六里处的水道之上,大小运船百余艘鱼贯而行。

    一杆东莞郡守旌旗显目,二层甲板上尹礼穿戴金银纹皮铠,挂一领象征春季万物萌发生机勃勃的绿沉披风,本人眯眼观察左右两岸芦苇。

    一艘艘船上水手有序划桨,船速缓慢。

    逆水行舟时,人力划船的速度减掉水面流速才是实际的船速。

    这百余舟船近半是舢板小船,小船运载七八人,四人划船,另有三四人穿皮甲、木甲持弓警戒。

    运船上也有弓手观望两侧,但多数没有穿甲。

    梁国已是腹地,行军时没必要太过苛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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