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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第21章不干净的男人不能要!

  一时希锦手脚冰凉,  不敢置信。

  那群男人衣着华丽,头戴鲜花,好生讲究的样子,乍一看看不出是什么身份。

  希锦陡然想起希钰说的话。

  希钰这个人嘴里没几句真话,  一般都是瞎掰,  要说全然相信她的话,  她还不至于,无非就是心里原本对阿畴就不痛快罢了。

  但是如今,看到这一幕,她不可能不多想。

  这种幽僻之处,小院连个正经院门都没有,  看上去并不似寻常人家,  倒隐隐有些酒楼后院置办的那暗院,一看就感觉是干什么[yin]私勾当的。

  但是就在这样的小院中,阿畴竟和一群男人吃酒。

  她强制冷静下来,  掂着脚尖,捏着那葡萄藤蔓,睁大眼睛往那边看。

  再是没错的,不会看错的,  果然是他。

  此时的他,  满身绫罗,乌发如墨,身边还有两个美貌侍女服侍着,  把那新点的茶奉给他吃,还用妩媚的眼儿笑着看他。

  而就在他旁边,是一留着三捋胡须的男子,富贵员外模样,  正含笑看着他。

  竟很是亲近的样子!

  希锦见此情景,只觉胸[kou]的怒意瞬间炸裂开了。

  他惹下祸事来,两天不回家,她一个妇人家舍下脸面去求人,又抛头露面跑到人家官署来,低三下四求着,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买卖!

  结果可倒是好,他竟然在这里喝花酒,享受着那俏丽侍女的服侍,身边还围绕着几个大老爷。

  他十二三岁时就曾经招惹过事,有那富贵员外看中了他的,还有[lang][dang]子想求他做男宠,如今,如今这是总算如愿了吗!

  这简直——

  希锦银牙咬碎,眼里也渐渐泛起[chao]意,逐渐模糊朦胧。

  她那爹娘啊,到底给她找了一个什么赘婿,她这过的什么[ri]子?

  命苦,命太苦,竟找了这么一个郎君!

  谁知道这时候,那阿畴恰好抬眼,于是隔着那枯了的葡萄藤蔓,阿畴正好看进了希锦眼中。

  四目相对,妻子眼睛激烈的情绪瞬间扑面而来。

  他也是万没想到,当下忙起身,快步过来:“希锦——”

  旁边几位男子见此,疑惑间看过来,却见这小娘子生得好一个如珠似玉,好生绝[se],竟是比得这园中初[chun]景致全都黯然失[se]。

  只是小娘子如今正恼着,面上现着薄红,显然是气急了的。

  这时,阿畴迎面走上前,却不提防希锦手中拿了那枯枝,劈头就冲着阿畴打过去。

  阿畴丝毫不曾躲,竟恰好挨了那么一下,只[chou]了下巴那里一道红印子。

  众人见此,大惊失[se],万没想到这娇美小娘子竟是如此泼辣的[xing]子,连忙冲过来就要护着阿畴,[kou]中又大喊着来人哪来人哪。

  然而此时的希锦哪想那么多呢,她本就疑心重重了,如今几个男子纷纷上前护着阿畴,她心里更恼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阿畴已经做了人家小心肝!

  一时只恨得她拎着那枯枝,直接一脚踢过去,恰好将他们那紫檀木桌儿给踢翻了。

  一时那饭菜哗啦啦倒了一地,又浇在一旁红泥小炉上,滋啦啦的声响,噼里啪啦的火,只吓得旁边侍女花容失[se],连声尖叫,一时场面[ji]飞狗跳狼藉满地。

  阿畴双手牢牢握住希锦的手:“希锦,你听我说,我这里有一桩大事,待尘埃落定,我都说给你——”

  希锦却直接甩开:“你便是没用,我也认了!但你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来,你是两姓家奴,你丧尽天良,你狼心狗肺,你简直就是畜生!”

  这时候便有家丁模样的[jing]壮男子冲过来,就要拿下希锦。

  阿畴视线却陡然扫过去:“退下。”

  他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得上声音很轻,不过却凛然有千钧之力,护卫俱都是一怔。

  一旁在座的,有一位便是那皇城司指挥使聂维聪,此次过来汝城,是专为皇太孙而来,这次阿畴自己找上他,他自然是大喜过望,便快马加鞭给燕京城去函,要先同官家确认阿畴身份,同时让阿畴快些办好汝城诸事,之后便要跟着他回去燕京城面见官家了。

  如今看横地里冲进来这么一个小娘子,生得犹如花树堆雪一般,又仿佛和皇太孙很是[shu]悉,当下也是万没想到。

  他多少猜到这小娘子身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就,就——

  皇太孙怎地被如此欺凌啊!

  其它众人看着,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豆腐掉到了灰堆里,吹不得拍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阿畴对上希锦,已经换了另一样面目,低声哄着道:“希锦,事关重大,若不成,只怕有杀身之祸,我不想连累你和芒儿,这才瞒了你,可我绝没有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

  一旁在场其实都是汝城官员,只是今[ri]设宴,穿了便服罢了,如今听皇太孙语气,越发呆若木[ji]。

  这可是千尊万贵的皇太孙,回去燕京城那就是储君了,结果在这里如此低声下气地解释……

  大家面面相觑一番,便匆忙低下头,不敢看,不能看。

  这是皇家尊严被狠狠踩在地上的一幕。

  阿畴哄着希锦,又拉着她手要“我们去别处说话”,然而希锦哪里搭理,一叠声地骂他忘恩负义的畜生。

  旁边几位大人拦又不敢拦,听也不敢听,只恨不得捂住耳朵或者当场晕过去才好。

  正急着,卢大人过来了,他才从净房出来。

  他见到希锦,一下子认出来了,一时也是惊了。

  原来皇太孙竟是宁家赘婿,这昨[ri]求上自己的小娘子竟是皇太孙家的??

  他目瞪[kou]呆之余,只觉大祸临头,连忙上前,道:“宁家娘子,宁家娘子——”

  希锦冷不丁看到卢大人,也是一惊。

  她刚才只见那些男子一个个衣衫华丽,只以为他们是吃酒的,恼恨上了头,如今冷风一吹,又被卢大人这么一唤,陡然清醒过来。

  一时只觉浑身发冷,又觉气恨[jiao]加,更担心自己那货。

  诸般情绪上心头,她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再看那阿畴,她咬牙道:“阿畴,这辈子就当我瞎了眼!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别连累谁!”

  说完捂着脸,挥泪跑了。

  几位大人越发目瞪[kou]呆,大家面面相觑间,一个个犹如木[ji],是再不敢说什么的。

  *************

  希锦回到家中,不顾丫鬟[nai]妈眼光,一[kou]气跑回自己房中,直接扑到了自己床上,之后闷头在锦被里嚎啕大哭。

  她用手揪着被褥,捶打着床,恨声道:“爹爹,都怪你识人无能,竟给我找了这样的赘婿,这么不安生的人,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人!娘,我该怎么办,我这[ri]子怎么过?”

  她咬牙道:“他自己惹下祸事来,却去和那些大人们吃喝玩乐,好生逍遥,他哪里知道我在家里的苦,芒儿高热呕吐,那么小的人儿,却只有我在他身边,连个爹都没有,多可怜啊!”

  “可怜我又要照顾阿芒,又要[cao]心那些货物,又要打理家中诸事,我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

  “还有家里各房,那风言风语那脸[se]还不是我一个人受着,他倒是好——”

  她想起那宴上种种:“那些大人们既对他如此维护,他怎么连家里的事都不管,这难道不是说一声就行了吗?他竟然不管,也不知会我一声,倒是要我一个妇人家抛头露面,去低三下四求人!”

  还送上了她娘留下的大金碗!

  她的大金碗啊!

  早知如此她何必送那大金碗呢!

  她这么呜呜咽咽哭着,其间有穗儿小心翼翼进来,说是要准备午膳,她都懒得理会,让她们随意做了吃就是。

  穗儿提着裙子溜出去了,她红肿着眼,无力地趴在被子上,听着穗儿那脚步声。

  心里却想,穗儿怕是巴不得赶紧溜了,免得凑近了自己挨一通骂,这虽是人之常情,不过想想终究心中凄凉。

  她想起小时候,那孙嬷嬷偶尔会拿了厨房从食,她自己先吃,吃了后再随意喂给她,孙嬷嬷只以为自己是小孩子不懂事,其实她都记着,只不过惦记她照料自己多年,也就不戳破罢了。

  谁知道后来她竟然起了歹心。

  男人不是东西,嬷嬷也不是东西,这可真是一群猴子都姓孙,没一个老实的!

  希锦想起这些,泪便再次涌出,热烫的泪淌过红肿的眼皮,竟是酸疼起来。

  她勉强爬起来,过去芒儿房中,因希锦这一番哭,那[nai]妈也是无措得很,不知道说什么,便忙和希锦说起芒儿的情景。

  芒儿倒是好多了,不烧了,只是没太有[jing]神。

  [nai]妈:“娘子,凡事你还是想开一些吧……”

  希锦看那芒儿睡着,摸了摸他的小脸:“让他睡吧,把稀粥温着,等他醒了就给他吃,也不好吃多了,免得积食。”

  [nai]妈连声称是。

  希锦这才出来,回到自己房中,不过一进屋关上门,她眼泪便落下来了。

  她哭着道:“爹娘,你们当年怎么就只生了我一个,倒是让我孤苦伶仃无人扶持,你们但凡给我生个弟妹,让我遇事好歹有个商量啊!”

  她坐在床上,发誓:“我是一定要休夫的,这[ri]子再也不能过了,我要休夫,让他滚吧,从此后,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走的独木桥,再不要一处。”

  至于芒儿,那自然是归她,是宁家的,是她宁希锦的,和那阿畴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

  希锦想休夫,不过这事先不能声张,不然还没休夫就直接闹得沸沸扬扬,各房都来听热闹了。

  她先找上了族长,说起自己的心思来,族长听了,自然是劝,说阿畴到底年轻,他们又有一个儿子,以后好好处,慢慢磨着。

  希锦却红了眼圈,说再磨不得了,这男人没法要了,她就是要休夫!

  族长见此也没法,那批货的事他也知道,其实心里也觉得阿畴这孩子不像样,希锦守着这么一个夫婿能有什么好[ri]子呢。

  当下族长也就为她主持,拿出来一本册子,让她写一份“放夫文书”。

  族长道:“这里面都是放妻书,你学着点,比划比划,自己写一封放夫书就是了,等你写了,到时候拿过来,我们陪着你过去官府画押就是了。”

  希锦连忙谢过族长,这才回去,回去时,恰好遇上希钰在那里探头探脑的。

  希锦没搭理,径自往回走,谁知道希钰却凑过来:“二姐姐!”

  希锦:“怎么了,希钰?”

  希钰察言观[se],见希锦这浮肿的眼皮,便道:“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了?是姐夫惹了你生气吗?”

  希锦知道自己要休夫的事也不好瞒,族中人总归要知道的,现在自己也得铺垫着。

  希钰这个人素来爱搬弄是非,让她帮自己把休夫的消息先放出去,大家好有关心理准备,回头自己再提,也不至于太大惊小怪。

  她心中主意已定,也就道:“是,最近有些[kou]角,心里不痛快,想着这[ri]子没法过了。”

  希钰一听,自然心花怒放,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se],故意道:“二姐姐,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我看姐夫人挺好的……长得模样也好,再说还有阿芒的,你好歹忍忍?”

  希锦早觉得希钰怪模怪样的,现在听这话,便好笑:“你一个黄花闺女,没嫁人的,怎么倒是劝我这些,你要是觉得好,你把他招进来就是了,都给你说了,我嚼过的馍,谁觉得香谁去捡。”

  希钰:“……”

  她倒是想啊!可这不是希锦占着茅坑吗?

  快休夫快休夫,她只盼着她快休夫!

  到时候阿畴被抛弃,她自然趁机扑过去,好歹成事,赶在阿畴认祖归宗前,到时候无论如何阿畴得认她一些贫贱患难的情分!

  当下她便勉强道:“二姐姐说哪里话,我也是为了你好。”

  希锦拿眼打量着希钰,淡淡地道:“是吗?”

  她比希钰个子更纤细高挑一些,如今这么垂眼看着她,竟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希钰心里一个咯噔,只觉得自己的心思仿佛都被看透了。

  她忙道:“那是自然,二姐姐,我们是姐妹,自然为你好。”

  希锦在心里一个冷笑:“那就好。”

  当下就要离开,希钰却道:“对了,二姐姐,我前几天倒是碰到霍二郎了。”

  希锦:“他?”

  他不是瘸腿在家养着的嘛,不知道养得怎么样了,算算时候,估计过些天就该动身过去燕京城了吧?

  希钰道:“前几天我过去戒台寺上香,结果遇到了,他的腿养差不多了,虽还有些不便,但也没什么大碍,说是再过一段就得过去燕京城。”

  希锦:“他怎么一直在戒台寺呢?”

  之前就说在戒台寺读书,现在依然在戒台寺。

  这读书人怎么回事,天天泡在寺庙里,难道家里就不能读书了?

  希钰:“不知,好像是图个清净,在那里潜心读书,家里给了香油钱的。”

  希锦:“哦。”

  希钰还待说什么,希锦已经转身走了。

  希钰站在那里,看着希锦的背影,越发不服气。

  这希锦[xing]子太差了,和温柔贤惠没半点关系,这样的希锦能母仪天下?

  啊呸,凭什么,世道不公,自己若在那个位置,怎么也比希锦干得好!

  她既得了这机缘,重活一世,是怎么也要把这好事抢过来的,成就她一代贤后的美誉!

  希锦径自回去房中,拿出那本“放妻书册”翻看,上面是汝城本地各式各样的放妻书,谁要休妻,就比划着那上面来。

  她翻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放夫书,没奈何,自己只好比着人家的胡编起来。

  “盖闻夫妇之礼,是宿世之因。累劫同修,方得此缘。既已结缘,应怀合卺之欢,须记同牢之乐。奈何夫妻相对,竟是两自不和,反目生嫌。”

  她开了这么一个大家都差还不多的套路话后,便开始话锋一转:“今已不和,想是前世怨家,无半分秦晋之同欢,却满腹参辰之别恨。”

  写到这里,她不免想着,对,就是憎恶,就是参辰之别恨!

  这辈子和他结为夫妻,孽债啊!

  当下又继续往下写:“今亲姻族老等,与夫阿畴对众平论,判分离!”

  如此写了半晌,总算写完了,她自己读了一遍,倒也通顺,最后过去族长那里,誊抄了一份留底,又彼此画押署名了。

  心里想着,回头见了他,就让他按手印。

  可以带着家族中几个堂兄弟,到时候他不按手印就揍他。

  如果要和自己抢芒儿,那也揍!

  反正揍他一个鼻青脸肿,让他知道厉害!

  **********

  如此写好放夫书,希锦总算松了[kou]气,一时想起自己那货,不免头疼不已。

  本来舍了那碗,讨好了卢大人,是想着把事情办成,结果看到阿畴,气得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么一闹,怕是寡妇死了儿子彻底没指望了。

  不过……那货还是得想办法的吧?

  一时又想着这阿畴,不知道他到底攀附上了哪个,竟然让卢大人胡大人把他奉为座上宾,莫非是攀上哪个贵人?

  她心里一动,想着那贵人怕不是聂大人?

  啧啧啧,钦差呢,竟然让他给攀上了这高枝!

  他怎么攀上的?怕不是男[se]!

  不然为什么不敢回家,若是正当门路,那不是应该高高兴兴回家和她说,让她一起高兴,再光明正大把货要回来吗?

  想到这里,希锦更恼了。

  她的赘婿啊,虽说是赘婿,但[yin]阳调和间,也总是他在上,她在下,床笫间还算勇猛的,结果可倒好,他竟然给人家当男宠,让她情何以堪!

  四舍五入那不是人家弄他,他弄自己?

  啊啊啊啊恨死了恨死了,希锦又觉得犯呕,必须休夫,一刻钟都不能耽误。

  这辈子,他阿畴休想再见儿子一面!

  他若敢仗着那聂大人的权势欺压她,强要儿子,她就去燕京城告御状!

  当赘婿的竟然去给人家当男宠,没天理了简直!

  希锦深吸[kou]气,便想着过去问问三堂伯,请他打听下看看卢大人那边的情况,当然也打听下阿畴的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谁知道这时候,就听得外面急匆匆的声音,却是二堂兄过来了。

  二堂兄一见到希锦,忙拉着她:“快快快,希锦,卢大人派人来请你走一趟。”

  希锦:“啊?什么?”

  二堂兄:“牛车已经到了,让你过去官署。”

  希锦心倏然一紧,她想起自己之前种种作为,掀翻了那饭桌,又搅和了红泥炉,似乎还骂了什么。

  这卢大人当时什么脸[se]来着,不知道,没看到,但必然气得胡子翘。

  他来请自己,自己能有好果子吃吗?

  **************

  希锦有些战战兢兢地上了牛车,这牛车明显是市易司官署用的,其实算是简朴的,但是上面挂了市易司专属的旗,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汝城多商贾,做的是南来北往的买卖,做买卖就得供奉着市易司,不能得罪了市易司的大老爷。

  在希锦眼里,市易司大老爷们那就是官威,而市易司的马车那更是贵不可言。

  若是以往希锦就能坐上这样的牛车,会觉得自己的身份顿时贵气起来了,仿佛自己不是那平头老百姓了。

  但是现在想起自己惹了这天大的祸事,这牛车便是坐了也觉得烫屁股,终究不安。

  思来想去,也不懂那卢大人要和自己谈什么,眼下这阿畴显然是攀了高枝,他们是想劝着自己不要闹腾,赶紧和离吗?

  那倒是也可以,只要阿畴不惦记自己的家产,不惦记阿芒,她是愿意放的。

  若是他非要和自己争家产争孩子,那就怪不得她翻脸不认人,给他泼起来!

  她这么一路上思前想后的,牛车拐弯进入西街时,还听得车窗外有那沿街叫买小油[ji]小鸭子的,不知怎么思绪散漫,便想起去年时候过去舅舅家,那小玉儿便逗着几只小鸭子玩,当时阿芒看了喜欢,也想要,她便让阿畴去买。

  不过那时候时令已经过了,只买到那已经长大一些,没那毛茸茸小嫩鸭子可爱,阿芒便闹着不喜欢,非说那不是他想要的小鸭子。

  阿畴便哄着芒儿,说来年[chun]风再给他买和小玉儿一样的小鸭子。

  这[ri]子不愁吃不愁穿,过得就是快,转眼又是开[chun]了,卖小油[ji]小鸭子的上街了。

  等回头还是买几只给芒儿吧,孩子喜欢就买,哪怕逗弄几[ri]便抛在一旁,也不该委屈,别人有的他也得有。

  况且本来也不花什么钱,只是做人父母的要多上心罢了。

  这么想着,已经到了市易司官署,希锦下了牛车,便被两三个随从请了,说是卢大人有请。

  希锦心里打鼓,不过到底是镇定下来,故作从容地过去见卢大人。

  见到卢大人后,她想起自己之前种种,只觉丢人现眼,原本准备的话全都卡在嗓子眼,竟说不出。

  谁知道她没张[kou],那边卢大人却已经殷勤上前:“大娘子,有劳你跑一趟了,下官有失远迎。”

  希锦听着这客套话,有些诧异,这和之前卢大人那官腔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那卢大人笑道:“我说大娘子,之前种种误会,倒是让你多想了吧,其实这货呢,本来就应该还回去的,倒是劳烦你跑了几趟,你看,我已经让人给你盖好了章,回头让底下人陪着你过去,或者我陪着你走一趟就是了,你放心,你放心,这件事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希锦看着眼前那卢大人,他留着山羊胡子,笑起来脸成核桃,眼睛里都是殷勤。

  她越发惊讶,心里万般思绪飘过,一时想着那阿畴好大的本事,这是攀附上了怎样的贵人,竟让这卢大人彻底变了脸[se]!

  那卢大人见希锦不言语,其实也是揪着心,生怕得罪了这位。

  虽说朝廷那边还没给准信,但从聂指挥使那里看,这件事已经成了九成九,若那宁家赘婿真是当朝皇太孙,如今这小娘子自是贵不可言。

  他以前竟然还曾觊觎她的美貌!

  卢大人恨不得左右开弓给自己两巴掌!

  他有心讨好,越发小心地说:“大娘子,你看……”

  说着他捧着一带提手的黑漆木盒,打开来,却见里面是用上等白绫子包着的金碗,赫然正是希锦送给他的那芙蓉錾花金碗。

  卢大人笑着说:“这碗我原封不动奉还,大娘子你收好,还有这批文,我都盖好章了,大娘子你拿好。”

  希锦心里懵懵的,不明白,不过也接过来了。

  反正卢大人说把事情给她办妥了,她的碗能要回来,她当然赶紧收着了。

  一时收了碗,拿了那批文,又和卢大人底下办事的约好了提货时间,希锦走出市易司官署的时候,那是脚步轻快,偏偏那卢大人还派了牛车要送她回去。

  卢大人:“可不能让大娘子走着路回去,那成何体统呢!”

  希锦有心婉拒,不过想想如果婉拒了,回去还得再雇车,走路终究不像样,于是半推半就答应了。

  大祸突然消弭,事情又办妥了,回去的心情那自然不一样了。

  她擓着黑骑木盒在胳膊弯里,坐在牛车上,看着街道上来往行人都觉得特别[jing]神,再看墙角树木染上一抹绿,想着[chun]天要到了,而她宁希锦要发财了,要挣钱了,她要干一票大的!

  一时心便要飘浮起来了,美滋滋地在飞。

  不过飞着飞着,想起那阿畴来,不免也是一个叹息。

  她想着,卢大人突然对自己变了脸[se],只怕是因为阿畴吧。

  阿畴必然是讨好了那贵人,于是贵人和卢大人提了……他也算是为家里事[cao]心了。

  这么一想,她也不知道该恨他还是可怜他了,恨他是因他终究背叛了自己,他以男[se]侍人,让她怎么接受他这个夫婿,少不得放他离开。

  但是又觉得他真是可怜,竟然非要走这么一条路。

  她虽然想做生意,想挣那铜板,但也得干干净净凭着良心,万万不至于让自己夫婿出卖皮[rou],遇到事情了,她虽然恼他,但也没想过要把他[bi]到这份上。

  既是夫妻,本来可以一起商量,从长计议,结果他非要自作主张。

  希锦好一番长吁短叹,思来想去的,最后不免想着,也不知道他若给人当男宠,是当弄人的还是被弄的,若是被弄的——

  她一个寒颤,不忍去想。

  他应该也知道她还是有些骨气的。

  如今他既然肯做,那就是已经放弃一切。

  不干净的男人不能要,喝花酒的更不能要。

  太丢人了,以后也影响芒儿的前途。

  这样名声传出去,孩子长大了说亲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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