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只会搭脉,不会开药
何老爷子直惋惜,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如何不容易,甚至还有了哭腔。
何金粮心里一股火腾得窜起来,刚要拍桌子被苑福宁拦住了。
福宁:“老先生。”
“前徐庄是富庶,可土地是有定数的,一年到头能产出多少也有定数。”
“他们小夫妻年轻,搬出来开拓开拓眼界,人挪活树挪死,好手好脚的,不愁没有来源。”
苑福宁微微含着笑,心里直骂,别当着她的面打起来啊。
“您老人家别动气,待会儿还想请您坐主桌呢。”
她眼睛忽闪忽闪的,何老爷子也不好把气发在苑福宁身上,只是扭过脑袋不说话了。
梁大娘忽然意识到什么,看着金粮。
“现在村里没有空余的房子,你们搬来了住哪儿?”
何金粮扣着指甲。
“我打算在俞先生的房子边上盖一个。”
这下子苑福宁也被她震惊到了,扭头用眼神质问她。
何金粮一耸肩。
“村里各条路都规划好了,我在哪儿加个房子都奇怪,不如在村口呢,还能和阿宁说说话。”
她亲热的搂着福宁的胳膊,“你不嫌弃我吧?”
福宁表情一僵,然后才挤出一抹笑。
“当然不,你说什么呢。”
何老爷子突然站了起来,“不行。”
何金粮脸子一撂,“你说啥?”
何老爷子咬着牙,“我说,你不能住在俞长君的房子边上。”
他盯着自己的女儿,五年不见,竟然变得如此陌生。
如此恬不知耻!
何老爷子:“当初的事情你还不嫌丢人,还想叫这村里的人戳我的后脊梁骨?你回前徐庄去吧,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我老了,今年已然七十多了,我想落个好死!”
何金粮:“有什么丢人的?当初的事情是谁嚷出去的?”
“是谁打上了人家的门非逼着要说法?”
“是谁害死了俞先生?”
她步步紧逼,“是你!”
“最该感到丢人的是你!”
苑福宁攥着手。
只见何老爷子捂着心脏,表情猛地一滞,半晌没说上来话,突然倒了。
现场乱成一团。
苑福宁猛地深呼吸两次,勉强平复心情才挤进人群,把老爷子放平,趴下听了听胸膛。
没有心跳了。
何金粮呢喃:“他死了?”
苑福宁:“你们都散开,别在这围着。”
她有点紧张,但并不慌乱,脑子里拼命回忆母亲教她的急救办法。
两只顺着老爷子胸膛往下码,找到位置后双手交叉互扣,掌跟一字形重叠,手指上抬,用力按压。
围观的人有些懵。
梁大娘:“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呢?”
何金粮缩在夫婿的怀里,不敢看。
苑福宁没时间理会她们,心里在默默查数,按到第十五下,何老爷子突然猛喘了一口气。
苑福宁:“老爷子,能看清我吗?”
她单手拄着地面,探了探他的鼻息,有微弱的气流流动。
福宁松了一口气。
何老爷子并不说话,只是躺在那,呆呆的看着天。
梁大娘连忙招呼了两个人把他抬到床上休息,又悄悄的拍了何金粮一巴掌,都是这丫头!
那丫头还是不上前。
在人缝中,她能看见自家老爹慢慢转过了头,看着她。
苍老的眼睛浑浊不堪,里面含了许多话想说。
但他什么都没说,默默闭上了眼睛。
何金粮心里直后怕,不停的摸着肚子,孩子在里面并不安分,死命的踹她。
夫婿见她眼睛还是红的,连忙安慰道,“放心,岳丈没事。”
何金粮:“本来也不是我的错。”
她倔强的不肯低头。
夫婿:“刚才岳丈说的事情,是什么?”
何金粮一怔,愣了许久才慢慢坐到椅子上,眼眸一转落了泪。
何老爷子那边,
梁大娘把他安置在自己家的东屋。
大夫还没来,福宁索性帮忙搭了脉。
梁大娘:“姑娘,你还有这个手艺呢?”
苑福宁静息片刻。
收了手,“学过一点皮毛。”
“老先生没事,就是急火攻心,歇两天就好了。”
梁大娘:“要不要吃点药?”
苑福宁一囧,低声和她说,“我只会搭脉,不会开药。”
梁大娘也一囧。
何老爷子瞪眼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梁大娘叹一口气,劝他,“老爷子,我知道那是你的心病,但俞书生人都死了,你干嘛还要过不去呢。”
福宁攥攥手指,压制情绪,说道,
“我和容..夫君未必能常住在徐庄,以后要是走了,金粮自己一户住在那实在危险,我想着还是劝他们住村里安全些。”
梁大娘:“哪是那么容易的,她心里憋着气呢。”
何老爷子突然一声怒骂:“让她住!”
“以后她死了都与我无关!”
老爷子仰面躺在床上,眼角落了泪,“我没儿没女,没儿没女啊。”
何金粮:“你当我想要你这个爹吗?!”
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带着哭腔的朝里喊,夫婿拼命的拦着。
何金粮:“自打我娘没了,你哪天有正眼好好待过我?我出门一步也不成,出门穿的艳丽些也不成。”
“天底下哪有一个爹骂自己的女儿像窑子出身的?”
她哭着,喊到最后没了力气,靠着夫婿的肩膀慢慢往下滑。
夫婿拿不到凳子,索性跪在地上用膝盖撑着她的重量。
何金粮:“那天什么都没发生,是我逼着俞先生娶我,他都应了,可你非要逼他十天之内上门提亲。”
“到底为什么?”
“你害死了他,现在又想来害死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
何老爷子并不回话。
夫婿心疼坏了,擦着金粮的眼泪。
对老爷子说,“岳丈,从今往后,我俩每个月给一石粮食供养你,但想要她常常来看可不能够了。”
“从前金粮的身子就是这么哭坏的,我好不容易才养的胖乎了些,不能再叫她受罪了。”
苑福宁则默默退了出来。
师兄是因躲婚而死吗,她觉得不可能。
俞长君的脾性秉性她太了解了,绝不会轻易低头,也绝不会轻易赴死。
只可惜遗体被护城河带了去。
要是能验尸就好了。
远处的路上,三个人并排走来。
定睛一看,是梁大娘的儿子领着容毓和陈少卿。
这小子说话真算数,说两天就两天。
容毓三两步朝苑福宁跑过来,抢先一步给她介绍,
“阿宁,这是我的表兄,陈少卿,快见过他。”
陈少卿背着手,朝她一挑眉。
“原来你就是弟妹。”
苑福宁一拱手,“见过表兄。”
梁大娘的儿子挠挠头:
“陈大夫,稍后在叙旧,请您先看看我们的老太爷怎么样了。 ”
陈少卿被他匆匆忙忙的拉进屋,院外只剩容毓和福宁。
容毓拽住了她的胳膊往上一抬。
她手上老大个指甲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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