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拿捏仆人
高嬷嬷看着两张画像，哽咽着叫着“霜儿”，热泪犹如山巅积雪融化，雪水奔泻而下。
知书见她哭得涕泪横流，有失体统，便搀扶她坐下缓缓。
不经意间看一眼霜儿十二岁时的画像，知书心头惊震。
大小姐神人也！
晚饭后，大小姐就霜儿的容貌、性情，问了她和大公子。
没想到，大小姐依着他们的寥寥数语，凭着高嬷嬷已经衰老的的面容，就把十二岁的霜儿画得宛若真人在眼前。
霜儿二十二岁的这张画像，她不知道有几分像本人。
但可以瞧出，二十二岁的霜儿和十二岁的霜儿是同一人。
叶姝影取走两张画像。
高嬷嬷跪在地上，泪水涟涟地哀求：“求大小姐把两张画像送给老奴，大小姐要老奴做什么都可以。”
“哥哥会把这两张画像交给京兆府临摹，张贴在城里，方便寻人。”叶姝影把两张画像放在书案，“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便可。”
“大小姐请问。”高嬷嬷自是知道，大小姐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她。
“青萝是娘的陪嫁丫鬟，在我和哥哥出世后，便被你处置了，是不是？”
叶姝影施施然坐在太师椅，洗耳恭听。
高嬷嬷泪光闪闪的面庞并无半分惊讶，大小姐要查二十年前的事，无可厚非。
那年二月，先夫人吩咐青萝去花苑剪花枝，青萝在花苑闻到一股异香，就地昏迷不醒。等她醒来，先夫人已经诞下龙凤胎，大出血而死。
老夫人怒斥青萝擅离职守，伺候先夫人不力，责令高嬷嬷从严惩处青萝。
青萝犯了大错，不可能再留在侯府。
高嬷嬷道：“大小姐，老奴吩咐人打断青萝的右腿，当夜把她发卖到暗窑。”
叶姝影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刀，“青萝断了腿，在暗窑那种地方能活下来吗？”
高嬷嬷心虚地低头，“老夫人的命令，老奴不敢不从。”
“先夫人怀胎不足八月，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胎动？”知书问道。
“……不知。”高嬷嬷含混不清道。
“我不会逼你说，若我心情不好，手滑撕了画像……”
叶姝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轻敲扶手，黑沉沉的瞳眸寒沉了几分。
高嬷嬷着急地叫：“不要！老奴说……老奴说……”
她认真地想了片刻，“时隔二十年，老奴记不太清楚。先夫人胎动生产的前几日，一直待在府里。每日的餐食、茶水不是青萝去灶房取，就是她吩咐丫鬟去。”
“老夫人很看重先夫人肚子里的嫡长孙，每日都打发小丫头去问先夫人的情况。老奴在旁听着，便也知道先夫人能吃能睡，身体康健，胎儿稳固，并无不妥。”
“说实话，先夫人意外胎动，没能挺过这一关，老奴也觉得事有蹊跷，暗中查了两日，但没查到什么。”
叶姝影盯着她，把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知书见大小姐没开口，又问了两句，便让高嬷嬷走了。
“大小姐，奴婢吩咐仆人去找青萝。”
“过了这么多年，青萝未必还在那家暗窑，若那家暗窑找不到她，便多派人手在所有暗窑找找。”叶姝影担心的是，青萝已经不在人世。
一个断腿的孤苦女子，在暗无天日的暗窑最多熬个三五年。
可是，青萝是生是死，必须有个结果。
因为，她知道娘怀孕后的所有情况，找到她便能查到这件事的核心。
知书又道：“大小姐，单凭青萝这个名字寻人，只怕要费一些周折。”
“你去找几个对青萝有印象的老仆人。”
“奴婢这就去。”
知书猜测，大小姐应该是想通过老仆人的口述，获取青萝的容貌特征、脾气性情，以此画像。
她以大公子的名义，召集所有老仆人到采薇苑。
她以为，大小姐会端着嫡长女的威压架子要求老仆人交代。
却没想到——
琼庭，月华洒了一地如霜，夜风送来杏花、海棠的芬芳。
几只小杌子围城一个圆圈，中间两张小几放着瓜子、茶点和瓜果。
七八个老仆人不明所以，局促地低着头。
“无需拘束，都坐吧。”叶姝影把瓜子、茶点塞进他们的手里，“我对侯府不太熟悉，今夜就跟诸位闲话家常。”
“都拿着吧。”知书帮忙分发茶点。
叶姝影见他们都不敢坐，便率先坐下，“谁先坐下，赏一百文。”
此言一出，老花匠把眼睛瞪得快爆裂了，手脚麻利地坐下。
不多时，几个老仆人迟疑着坐下。
“我问你们几个问题，大伙儿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好的坏的都可以说。我不会怪你们，若说得好，有赏银。”她露出甜软的微笑，亲和力十足，“每个人都有赏，最高赏银十两。”
众人惊讶得面面相觑。
他们辛辛苦苦干一个月才挣得二两工钱，而大小姐赏银十两，若不拼命，不是对不起自己吗？
叶姝影看着老花匠，“你在侯府做工很多年了吧？花苑的花花草草都是你打理的吧？我看见兰花有好几个珍贵品种，你打理得很好，若开花了你跟我说，我去赏花。”
老花匠被夸了，兴奋又自豪，很快便打开了话匣子。
知书暗搓搓地竖起大拇指。
府里的老仆人不是戒备心重，就是偷奸耍滑。
要让他们自愿说出掏心窝子的话，丰厚的赏银都未必做得到。
而大小姐三言两语就融入了他们，得到他们的好感与信任。
神人也！
叶洛风站在琼庭外边，看着妹妹和一众老仆人打成一片，其乐融融。
若娘在世，若父亲回京在家，妹妹一定跟娘、父亲相处得很好。
半个时辰后，“茶话会”结束了。
知书把一干老仆人送出去，给他们打赏。
叶姝影坐在书案前，凝神须臾，下笔如有神助。
半个多时辰后，大功告成。
她伸伸懒腰，正想去找哥哥，却见哥哥走进来。
“哥哥，你看看哪张最像。”
叶洛风的目光落在并排放着的三张画像上，瞳孔遽然睁大。
虽然已经见识过几次妹妹鬼斧神工般的画技，但还是再次惊到了。
这三张画像都是青萝，但侧重点略有不同。
至于哪张最像，要问问高嬷嬷。
“娘出嫁时，舅母嫁到乔家已有数年，应该还记得青萝的容貌。明日我去乔家找舅母，让舅母瞧瞧这三张画像。”他觉得，多问几个人比较准确。
“那就辛苦哥哥啦。”叶姝影打了个呵欠，眼睛湿湿哒。
“夜深了，快歇着吧。”
叶洛风看着她发红的眸子，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臂。
她接连画了几张画像，当真是累极了，一躺下来就呼呼大睡。
他给她掖好锦衾，放下纱帐，吹灭烛火，这才关门离去。
知书遵从大公子的嘱咐，翌日早间不要唤大小姐起身，让她多睡会儿。
没想到，大小姐早早地起来，还着急地唤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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