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坦白
秦羽弦外之意——帝、后及这字迹本身的主人，会影响他的寿。
人寿被人影响，即枉死之兆。
在齐衡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探究时，陆锦年已把宣纸收好。
“两清。”
轻于鸿毛的二字，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
秦羽弯唇，救命之恩如此轻易两清？他本来可以借此逼问她背后的隐秘，没想到他给阉割前竟这般大方、豁达。
是完壁与残缺的区别？
渐渐失去血色的唇让秦羽看上去非常疲惫，仿佛已是强弩之末。
陆锦年深深地注视秦羽一眼，接着告辞，还让齐衡一起离开。
齐衡虽是不甘心，可他还不敢拒绝陆锦年，“羽姐儿你明日且放松些，我会想办法到寺正那儿去。”
秦羽只是笑了笑，直到他们离开都不曾提起秦玉青的事，更没提自己给喂了毒药，还因求生说出失节之言。待他们走后，她还坐软桥回到惊鸿苑。期间秦益想与她说话，但被她婉拒，只拜托他先安置天玑和玉衡。
秦惜晴在门外的桃花树下等了半个时辰。
雪儿接应时向秦羽明说了。
因而秦羽在秦惜晴生怯时，主动与她打招呼，“晴姐儿来了。”
秦惜晴对秦羽再无之前那种轻视鄙夷之心，连忙上前与她问好，见秦羽没请她入内的意思，非常有眼力见，长话短说：“请你相信我，蛾子粉一事真的与我无关。”
秦羽借她的手成功揭穿秦玉青的诡计，就没想为难她，笑道：“晴姐儿先前在母亲面前已经说得一清二楚，我自是相信你，只是我现身子有恙需要歇息，改日再与晴姐儿话聚吧。”
秦惜晴知趣地与她作别。
紧接着黄姨娘领着还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秦惜玉来了。
秦惜玉欲言又止，主要是说不了话。
秦羽强打精神，“回去好好养伤，只管用我方子调的药膏，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
做一个言而有信之人，是成功的首条原则。
秦惜玉眼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拜，与黄姨娘退下。
后来王嬷嬷也来了，自是代表老夫人，送来好些补品以及一张秦尚书当年医治风团子的几张药方。她神色非常自然，没有打听任何与秦玉青相关之事。
秦羽疑心荣安院的人比碧芳苑更甚，但不着急摸底任何下人，“有劳王嬷嬷代我感谢祖母牵挂，改日我再去请安。”
她现在还身无长物，示意白芷给王嬷嬷体己，白芷取了三个银锭装进荷包孝敬王嬷嬷，她笑着收下又说了几句好话，回荣安院复命。
沈文薏一直在小厅等着，待秦羽进来，与霜儿一起搀扶她进浴室。
白芷进来换下霜儿，侍候秦羽泡澡。
“沈医师，感谢你。”秦羽非常感谢她，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我收诊金的呢，大小姐言重了。”沈文薏莫名地心疼她，给她加进两包药粉后，取出银针为她施针。
秦羽闭目养神，白芷给她垫了一个靠背，她可以非常舒适地泡澡，并享受施针，忽然想起白桃，“沈医师，我那丫头伤势如何？”
沈文薏笑道：“她命好，跟了个好主子，开的药方和涂抹的脂膏都是上品，稳住了伤情不会有性命之忧。我方才重新给她清理了伤口，今晚不起热症问题不大。”
“我今晚就在大小姐这留宿，方便照应。”
她向来面冷心热，也谨慎拿捏分寸，鲜少主动，都是雇主提出要求她再斟酌是否可行，但面对秦羽，她的心非常软糯，只想让她的病尽快好起来。
秦羽无奈地笑道：“你当真不怕与我亲近，但为了表达我的心意，明日我要让白芷将你打骂出府。”
沈文薏想到刺杀一事，莞尔道：“我有利用价值，京城能拿得出手的女医就那么几个，他们不敢将我怎么样。”
端的是有恃无恐。
秦羽会心一笑，“有件事要让你知晓。”
“您说。”
“废弃里找到的蛾子粉包是我让麦冬放进去的。”
旁边的白芷一听，咬紧银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却是出了身冷汗。
秦羽看她一眼，嘴角含笑，没说话。
沈文薏淡定地扎完最后两根银针，“但是蛾子粉确实是那位李玉青着下人放的，这就行了。”
她愿意做秦羽煽风点火的扇。
秦羽拍了拍散发着浓重药香的热水，直到沈文薏请她起来，她才道：“白芷，你过会取银子，给高嬷嬷一份打赏下人的，另外取一份给大少爷，就说我在大街上毁了不少物品，让他帮忙善后。”
白芷记下了，侍候秦羽穿衣躺好，放下帷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马上去打点。
沈文薏薰了一炉助眠排毒的香，就坐在里间的软榻，但听呼吸判定秦羽尚未入睡，说道：“大小姐，我有一位师父医术高明，改日若您得闲可差人到杏春堂找我，到时我带您去寻他。”
秦羽确实还未入睡，满脑子都是陆锦年洞察她遇刺派黎兆洪相救一事，闻言疑惑地问：“那毒药我含在嘴里未曾吞食，你竟无法解毒？”
太过霸道了吧，那一颗吞下去，她不得升天？
沈文薏道：“非也，您连服三日解药，进三日药汤身体即能痊愈，但疹子会反复折腾大约五日左右。你底子不太好，我想求师父开张方子，给您调养。”
“你有把毒药带来吗？”秦羽还需借助这颗毒药，摸一摸对方暗处势力的巢穴。
“有，用蜡封起来了。”
沈文薏办事非常细心。
秦羽想起前世，她时常生病，又经常中毒，为了证明自己有用，倔强地端坐金鸾殿与群臣对抗，做陆锦年指点天下的傀儡。陆锦年为了给她调养身体，不惜花费重金，后来还召沈文薏入宫。
足足调了四年之久，她才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到了那时，她头上的凤冠越来越重，礼部和工部仿佛要把天下最贵重珍稀的宝石全镶到她的礼冠上头。
想想都头疼。
重生以后不用戴那些沉重的凤冠也算轻松很多。
“不用叨扰他老人家了。”
她自己就能开方子调养。
沈文薏想到白桃用的药方，一下子明白过来，由衷感叹：“想来大小姐是遇到杏林圣手了，白桃丫头服用的药方就是一等一的好，怕是连我一时三刻也开不出来如此精妙的药方子。”
秦羽思付：要是沈文薏知道那些方子是她几年后精心研制出来的，会不会气死？
她只是稍作改良而已，得人恩果，尽量报答吧。
秦羽心生一计可救杨起武，但还没来得及仔细考量，睡意袭来，人就沉沉睡去。
她做梦了，梦里暗无天日。
小小的身体赤条条地在泥泞的石子路上爬滚，细嫩的皮肤很快被划破。
“留下她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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