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较量
“玉青一事且按羽儿所愿处置，夫人毋需瞻前顾后，外事有我。”
秦尚书沉声交代完，侧身看着秦羽，眼神充满愧疚，怜惜地道：“羽儿受累了，先回去歇息吧，我且请陆世子通融，你明日睡醒再到大理寺不迟。”
秦羽微讶，“父亲的意思是大理寺已经派人来请我去了？”
秦尚书神色难掩疲惫，刑部侍郎通敌一案事出突然，陆锦年携证据进宫面圣时，他正与圣上下棋，他四妹秦贤妹作陪，圣上有意无意地提起陆德妃所生三皇子，正是试探易储一事。由于陆锦年到来，圣上更是兴奋，夸赞三皇子像他表兄陆锦年一般聪敏，夸就夸了，好死不死刘皇后也来了，给她听个正着。
一时之间暗流汹涌，更兼陆锦年没有避嫌，当着刘皇后的面禀报姜兴通敌一事，更令刘皇后以为陆家联手秦家要捧三皇子上位，怂恿皇帝易储，刘皇后是当场变了脸，但她心机足够深沉，立刻请皇帝彻查此案，若刘家有人牵扯其中，她必定大义灭亲，还向皇帝建议由太子会同三司会审。
皇帝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陆锦年解了围，既稳住了刘皇后，又将审理此案的大权牢牢握在手里，得了皇帝的圣谕全权调查。
秦尚书深知自己的立场对储君非常重要，大楚现在政局不稳，不宜易储，他也是当着刘皇后的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一切以社稷为重。
“陆世子亲自来了，正在中堂用茶。”秦尚书是在离开御花园的路上，听说了此案竟是自己女儿所揭露，心情非常沉重，忧心秦羽有生命危险，谁知出了皇城就见秦益来报，说秦羽遇刺。
他备受煎熬，连忙赶回来，而陆锦年随后来到，说明要带秦羽一起去大理寺，他摸不清陆锦年的用意，先让下人侍候茶水，又闻管家说庆春堂出了大事，立刻赶过来，路上问清了来龙去脉，愤怒之余深感安慰。
陆锦年竟然会亲自过来，出乎秦羽意料。
看来是她道行太浅，难以摸清他的用意。
“父亲，我去一趟吧，否则他以为咱们做贼心虚。”
秦尚书皱起眉头，给秦羽这句话整懵了，这孩子心思怎么那么重？
“我儿，交给为父吧，快去服药歇息。”
秦羽非常执着，因为遇刺时黎兆洪出手救了她，黎兆洪并非行侠仗义的侠士，是陆锦年预知这场针对她刺杀令他相助？
“父亲，您就让我去吧。”面对秦尚书，秦羽自然而然地撒娇，美丽虚弱的模样儿惹人心疼。
沈文薏突然上前拜道：“尚书老爷，民女调配了一颗解药，可让大小姐先行服下，药汤尚未煎好。”
秦尚书疑惑地问：“为何要服用解药？”
他扭头，惊怒的目光寻着秦益，“益儿？”
秦益忽地有些惶恐，“父亲，那恶贼喂大小姐服了一颗红色毒药……”
秦尚书怒道：“岂有此理！”
他大甩一挥，挟雷霆之怒往前院走去，“羽儿要去中堂便去吧，为父要去一趟京兆府衙。”
“父亲息怒，我没事儿。”秦羽眼眶泛红，父亲并非无情之人，可惜她前世愚笨，到死也没跟父亲和解。
秦尚书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京师表面一片祥和，实际暗流汹涌，特别是这次的刺客从何而来，秦羽尚未敢下定论，父亲去一趟也好了。她服下解药，谢过沈文薏，由麦冬搀扶着前往位于前院正中的会客正堂。
霜儿连忙为秦羽更衣，收拾妥当后，秦羽没忘记拜别林夫人，接着匆匆赶往前院，未走几步，有四个年轻力壮的婆子抬着软桥过来。
秦羽心头泛起微澜，坐软桥走了。
林夫人神色复杂，痛苦得脸容扭曲，皱纹爬上纸白的脸。直到庆春堂仅余她一人，才蓦然回神慌失失去到门口，望向前方，恰好众婢仆族拥着秦羽消失在垂花门后。
内院死似的寂静，她的心好像也死去一般。
秦府中堂恢弘万像的千里江山图下方主座，坐着一名眉目清冷的俊美公子。他正悠闲地品茶，气韵飘逸出尘，美玉之质，恰似世外高人。
若非腰间白玉带悬挂着象征其高贵身份的贵重宫绦，谁都无法猜到他举手投足皆事关天下。
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朝这边来，他放下茶盏，抬头望向门口，只见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被下人从软桥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落地面。
她独自一人逆光走来，步子端庄轻盈，如诗如画，若非发髻左右两支贵重的大边簪摇摇晃晃出卖了她，即使是他也不敢肯定她正在病中。
“世子爷有礼，很抱歉，让你久等。”
“无妨。”
永定侯府是一品爵位，陆锦年又是世子，秦羽比他低一筹，见到他自然要规矩行礼。
秦羽福礼后，不等他搭话，兀自走到他旁边的主座，缓缓坐下时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回避。
重生后，她首次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少有些紧张，又在病痛的折磨下，没再主动挑起话题，安静地坐着，目视前方，想以静制动。
谁先来开口说话本是寻常，却在心机极重的人之间，形成较量之势。
中堂变得很安静，甚至比方才陆锦年一人独坐时还要安静。
突然从秦羽腹部传出的咕噜声打破了宁静。
她泛着诡异红潮的脸流露出一丝尴尬。
陆锦年看着清澈的茶汤，轻问：“未曾用膳？”
秦羽答道：“没有。”
折腾那么久，饭都未曾吃一口，能怨谁？怪自己道行尚浅，手段不够高明罢了。
陆锦年深邃的琥珀色眸子，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淡淡朝她瞥了一眼，“我以为你是一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看来凡事有例外。
秦羽眯了眯眼，也不是试探，而是想吃东西了，“一起用膳？”
说着，眼前浮现她第一次中毒卧床时，吃什么吐什么，半夜他抽空来了，亲自喂她吃粥，说假如她再吐出来，每吐一口杀一个侍候的宫人。
秦羽暗骂他变态残暴，吃了一小碗后故意凑近他，攀上他胸膛掐他红豆，趁他惊讶启唇时趁机吐到他嘴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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