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真与假
就在这时，九岁的哥哥玩着的游戏，攻略到新的阶段。
枯燥的一直追杀NPC玲儿，玲儿刷新复活到第三十次，剧情里的画面顿时有了变化。
真正让七岁妹妹刚才大哭的场面，现在才出现在屏幕上。
只见游戏里面，刷新出一位头上挂着‘玲儿的母亲’NPC，然后跑到NPC玲儿身旁，将她护住，承受着玩家的攻击。
电脑前，妹妹看到这一幕，顿时又哇一声大哭起来。
“妈妈，你快看，玲儿的妈妈在用生命保护玲儿，这是她们的感情，这是玲儿妈妈的母爱。”妹妹哭成大花脸，抱着妈妈的胳膊哭道：“妈妈，你快阻止哥哥吧，哥哥好残忍，好残忍啊！”
妈妈脸上黑线直冒，拿女儿没办法，呵斥儿子道：“你在干什么呢，没看到妹妹哭了吗？好好一个游戏，你追着人家NPC一直打，在干什么啊！”
哥哥不爽了：“妈，不就是个游戏吗？你怎么也这么幼稚，我这是要刷这个玲儿的NPC，等她妈妈出来护她三次，三次之后，就会爆出一件好装备了，你别烦我！”
妈妈一个头两个大。
游戏就是这样策划，剧情就是这样设置。
她觉得自己也确实没有理。
“这个什么游戏，策划是个神经病吗？为什么安排这么无聊、神经病的剧情。”
妈妈心里气气的骂了一句。
但归根到底，源头还是出在女儿身上。
她耐心渐渐没了，语气带了不耐烦，对女儿道：“囡囡，游戏是假的，说了是假的就是假的，玲儿和她妈妈都是NPC，都是被我们人类游戏创造者用技术生成的。玲儿的妈妈会保护玲儿，是被策划好的，安排好的剧情，她们都是虚拟的人物，只是一组没有感情的数据。”
“玲儿的妈妈会保护玲儿，不是因为母爱，不是因为她们NPC里面存在着母女感情，而是她们背后被人类操纵，她们的存在和发展的故事，是被游戏公司的游戏策划所编写的剧情决定。”
“就像妈妈跟你说的，小说里面的故事都是假的，人物都没有感情的，她们会表现出来的所谓的感情，都是虚构的，是人为安排的。”
七岁妹妹的眼神又变得迷茫，显得有些空洞无神，徨徨道：“妈妈，玲儿的妈妈之所以保护玲儿，是假的？是被别人在背后操纵，不是玲儿妈妈出于本心，出于感情，出于母爱？”
妈妈总算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对。”
妹妹脸色黯然，突然问道：“妈妈，那你对我的感情，也是被安排的吗？也是被操纵的吗？也是被我们看不到的人在背后掌控吗？”
妈妈一阵头痛的叹气：“我们是真的，傻闺女，我们是有血有肉的，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是有感情的，妈妈对你的爱，是出于妈妈的本心，不是谁在背后操纵，这是现实，这是生活，我们所在的世界，是现实世界，而不是游戏世界，玲儿的世界跟我们的世界怎么可能会一样。”
妈妈特意伸出手牵着女儿的手，女儿感受到妈妈手心的温度，脸上却依旧彷徨。
“妈妈的手……好暖呢，妈妈确实是活生生的，可是，游戏里面的玲儿，也许感受到她妈妈的怀抱，被她妈妈用性命护住的时候，也是会感觉到这样的母爱的温暖吧。”
女儿还是死钻牛角尖。
妈妈解释的口干舌燥，已经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女儿眼神迷茫，又喃喃道：“妈妈，感情究竟是什么？玲儿妈妈的母爱如果是假的，那真的母爱是怎样的？”
“妈妈，如果有一天，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出来保护我，其实不是因为母爱，而是因为剧情需要，是因为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像游戏策划一样的坏人，在背后操控我们的感情？”
“究竟什么是感情？世间上还有情这样的东西吗？究竟情是什么？真的和假的究竟有什么区别？”
“游戏里面的玲儿看不到我们所在的世界，玲儿的妈妈也不知道，她保护玲儿是在游戏策划的安排，她的母爱是假的，是游戏里面的剧情。”
“那是不是也有我们看不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我们所发生的事情——过去发生和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其实都是已经确定，已经被安排好。”
“在未来，妈妈也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来保护我，但是，妈妈保护我不是妈妈的决定，而是我们看不到的那个世界，那张手所操纵的……”
“妈妈，那母爱究竟是什么？”
“我们跟游戏里面的玲儿，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妈妈终于忍受不住这些歪理，一个耳光扇过去，打在只有七岁的女儿脸上。
女儿哇一声痛哭出来。
“知道痛不？”妈妈带着怒意道。
女儿抬头，眼里含泪：“痛，妈妈为什么打我？”
妈妈生气道：“妈妈打你，就是让你知道痛。你知道痛，我们活在的这个世界，就是活生生的世界，你和妈妈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妈妈痛心疾首一顿批斗。
女儿眼里含泪，不屈服，不甘心道：“妈妈，痛就是真吗？痛就能区分出我们的世界，跟玲儿的世界不一样？可是，游戏里面，玲儿也一直喊疼……我知道，你又要说，是游戏策划让玲儿喊疼，玲儿不是真的疼。”
“那如果……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痛，不是真的哭，是在我们看不到的世界，有人在操纵这一切，安排这一切。我就像游戏里的NPC玲儿，被安排了对白，安排了我在喊痛？说不定，你刚才打我，也是被安排的剧情，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控制？”
“说不定，我们的生活就像游戏，每一个剧情都已经被安排好，我们的未来也被安排好，就连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包括我们质疑这个世界，都是被安排好的。”
“就像我们能在游戏外面，看到游戏里面的剧情——玲儿一生都生活在虚拟的城镇，玲儿家里有爸爸妈妈，玲儿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们能在游戏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对于每一个时间点上的玲儿来说，她生活在当下。但对我们来说，玲儿的一生无论怎样变化，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在游戏剧情里面。”
“那会不会我们生活的世界，我们所过的每一分钟每一秒，以及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也都是记载在一幅画卷上，或者记载在一本小说上。”
“我们看不到的未来，我们感应不到，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对那幅画卷外的操纵者而言，其实，我们的悲欢离合，爱情情仇，不过是一幅幅固定在画卷上的图画，不过是一些物质性的设定。”
“换句话说，此生已经命中注定，这就是宿命！”
“每个人自以为自己活着，但不知道，其实一生早就被安排好。”
“你以为你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但其实，整个世界都是一幅画。”
仅仅七岁的女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妈妈脸色大惊，哥哥也丢下游戏，吃惊的望向妹妹。
这时候，妈妈脸色阴沉如水，冲击厨房里，掏出一把菜刀，目露凶芒看着女儿。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谁？”
气势汹汹的妈妈扑过来，明晃晃的刀子。
“你不说，那就给我去……”
……
南都。
某间昏暗的小房子，堆放着各种生活垃圾。
卧室里乱成狗窝，写字桌前有一道瘦弱的身影。
正在伏案写作，蓬头垢脸的中年男子，忽然笔下一顿。
他龇牙咧嘴，咬着牙齿一脸痛苦的样子。
“不行！不能这样写，这样写，怕是要被404。”
“太可恶了，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新颖的创新，这么特殊的题材，剧情好难想啊。”
“emmm~~，七岁小女孩的对白也不太合理，要怎么改改？”
“改文真的好麻烦，算了，就这样吧！”
蓬头垢脸的中年人，挥笔一划，将后面剧情划去一点。
他伏案所写的故事中，剧情回到那个温馨的小房间，将女孩妈妈进厨房掏刀子的这种不合理的情节删去。
故事还是发展在温馨的房间里，一些那么和谐，那么美好。
然后，七岁的小女孩也在蓬头垢脸的中年人笔下操纵中，刚刚说完那一番令妈妈吃惊的话。
紧接着，蓬头垢脸中年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后续发展，双眼又癫狂的冒着激动的红芒。
“笔下生，笔下死！”
“可怜的书中角色，你们所在的世界，不过是在我的掌控中，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你们的一生，不过是我所安排的故事。”
“就连你们日后要发现，这个世界是被我这个创世神所构造，其实，也是我刻意安排的书中剧情。”
“假的，永远都是假的。”
“对了，我还要把我自己写进去，让这个书中出现我这位操纵他们命运的创世神，亲自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是假的！”
“哇嘎嘎嘎，我这个故事，一定很完美！”
蓬头垢面的中年人不知道，在数百里外，有位白衣少年，怀中抱着昏迷的白裙少女，双目透过时光，穿过空间，落在他的身上。
白衣少年沧桑的收回目光。
他对蓬头垢面中年人笔下的故事，已经没有任何兴趣。
“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
“谁又知谁是笼中鸟，画中人。”
“也许，我们都是。”
白衣少年抱着怀里的姑娘，不带丝毫情绪，飘然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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